念及此,宋姻姻便有些踟蹰地开口,自然她不可能直接把秦明瞳的名字告诉他,只说是有一位自赎的歌姬,已经置办了一个院子。

    “这自然是可以的。”刘磊之脸上毫无怪异之色,“刘某又不是什么迂腐之辈。”

    宋姻姻见他这个反应,心里也松了口气:“那便好,刘郎君先给我一两的订金,我好安排你们相看。”

    “什么?”刘磊之忽然面色一变,“你们冰人不就是保媒牵线的吗?怎地还要收人钱财?”

    宋姻姻被问得一怔,才意识到这书生应该是没有钱,不然也不会几次强调要找个家里有资材的。

    只不过若是本来对方好好说,宋姻姻也不是不能免掉这一两,毕竟本来店里就有免费登记信息的,但这位书生一开始就是自己上来说要宋姻姻帮着寻个好姻缘,如今却一副宋姻姻欺人抢钱的样子,她就不太想理会这人了。

    “我们冰人也是打开门做生意的,若是刘郎君觉得不妥,那我们也不打扰了。”宋姻姻说完就要走。

    刘磊之生气地道:“你们替那妓子寻下家,肯定收了她的钱,如今还想两头收钱,真是荒谬!”

    听了这话,宋姻姻更是一句话都懒得说,直接离开了三元学堂。

    裴渊看了全程,摇了摇头,对宋姻姻道:“若是三元巷都住了些这样的人,以后要出状元公也难了。”

    宋姻姻也忍不住对裴渊吐槽:“刚才还口口声声不是迂腐之辈,现在要收他钱了就一口一个妓子,还真是会膈应人,敢情就是冲着钱去的。”

    “财帛动人心。”裴渊淡淡道,“如今早些看清也好。”

    宋姻姻一想也是,秦明瞳见过多少人,能看不出来对方的目的?到时候真把人介绍相看了,倒是砸了自己的招牌:“真是每次来城西都碰不上好事。”

    宋姻姻轻声嘟囔了一句,被裴渊听了个正着:“上次遇着什么事了?”

    两人出了三元巷后,宋姻姻习惯性往人多的地方走,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西市,她便遥遥指了指走马巷方向,如今想想依旧心有余悸:“上次我还走到那去了。”

    “走马巷?”裴渊讶异开口,“你怎么会去那里,那儿各个势力的人都有,据说还有药贩子卖寒热散。但是那连朝廷的人也不太敢去管。”

    没想到裴渊口中的走马巷比那卖瓜老伯口中的还复杂一些,宋姻姻便说了那日自己进走马巷遇到的事。

    裴渊这才想起来,怪不得那日在无线不牵门口见到宋姻姻时她的神色不太好:“以后你可不要再一个人行动了,若店里人手不够,你就来找我,我陪你一起去。”说着,他拿出一块小巧的玉牌,递给宋姻姻,“若是我不在裴府,你就拿着这牌子去裴家任意的商铺,他们会派人给你的。别看城西这一带老旧,我们家在这也有生意。万一你在这里遇着事了,也可以去店里找人帮忙。我现在先带你去认认地。”

    宋姻姻懵然接过了裴渊给的玉牌,又被裴渊带着七弯八拐地带到了城西的几家不起眼的店铺门口。心里有种莫名的暖意,却又觉得有些不妥:“你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这玉牌应该有别的更大的用处吧?”她想想也知道,这块玉牌裴渊既然随身携带,肯定不可能是什么普通的东西。

    裴渊浑不在意:“没事,这是我刚接手家里生意时,怕各个店铺掌柜不认得我才出示的,如今我和他们都打了五六年交道,也用不着这个,你拿着就行。对了,你刚和刘磊之提到的歌姬,莫不是醉仙居的明瞳?”

    宋姻姻的注意力瞬间被这句话转移,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看来裴某猜对了。”裴渊见宋姻姻这震惊的表情,心中自然有了答案。

    也不知怎的,宋姻姻突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不虞,但她面上不变,反而笑道:“果然凤城的事没什么是裴郎君不知道的。”

    裴渊自然没感觉出来宋姻姻的情绪变化,正巧马车来了,他们便上了马车准备回去。

    宋姻姻本以为裴渊还要接着明瞳的事往下说,谁知道裴渊就是问了一嘴后就没了声息,宋姻姻抬眼看去,就见裴渊正凝神,也不知在思索什么,便也不再开口,开始想什么时候去查访公主给的那本册子中剩下的三位人选。:

    剩下的三人中,一个是龙鳞卫,一个是永嘉侯的幼子,还有一个是东兴车马行的少东家。

    龙鳞卫赵启本是昭华十四年的武举,后来被调至龙鳞卫,平日负责凤城的布防治安,每六日可沐休两日,册子上也注明了赵启近一个月的沐休时间,最近的一日是两日后,那这两日就正好可以先去看看其他两位的情况。

    思维发散地想着事,加上马车摇摇晃晃的行进,宋姻姻困意袭来,头一点一点地就打起了盹儿,裴渊转头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窗外的天光被马车的帘子分割成好几道柔和的光线,打在宋姻姻的侧颜上,她双目微闭,长而卷曲的睫毛随着马车的颠簸一颤一颤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一个窃笑。

    裴渊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吁……”裴渊听到马车夫高喝一声,马车的速度也缓缓降了下来,接着马车内的帘子被掀开。

    “嘘!”裴渊对正要提醒他们到了的马车夫做了个手势,眼见宋姻姻又自然地调整了个更舒服的睡姿,靠在了身后的软垫上。

    他从怀里掏出几两碎银递给车夫,轻声吩咐:“绕着凤城再走一圈。”

    马车夫不明所以,但既然有银子拿,也不会多言,放下帘子退了出去。

    很快,马车又缓缓动了起来。

    无线不牵的二楼,江寅正被江有才拘着背书,他记性好,看了两眼就一字不落地背完,但江有才又要让他释义,这他哪释得出来?于是又被罚抄写,心里不服气得很。一边愤愤不平地抄写一边嘟囔着:“你自己考不上,非要我去考,我老子都考不上,我怎么可能考上,我跟着奶奶和姐姐做冰人有什么不好?”

    江有才才不管他嘴里说的什么,就一句:“再多话就多抄几遍,练练字也好,就你现在这狗爬的字还敢偷偷去给人代笔?”

    江寅狐疑地看向自己老爹。

    江有才冷哼一声:“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就你那字,我一眼就认得出。等什么时候你的字好得老子认不出了,我也不拘着你,你爱去哪里野就去哪里野。”

    江寅只得闷闷抄写,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那马车一停在无线不牵门口他便瞧见了,想到姐姐马上要来拯救自己了,就高兴起来,谁知他没等着姐姐下车,却见那马车又晃晃悠悠地走了……眼看太阳都要落山了,这是又要去哪啊?江寅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跟着那辆远去的马车一起飞走了,凤城多好啊,他还没转遍呐!

    宋姻姻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她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水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还在马车里,但是光线有点昏暗。

    裴渊竟不在马车里?宋姻姻后知后觉地发现现在马车也似乎没有在动,应该是停在什么地方。她伸手掀开车窗的帘子,瞬间被窗外的景致迷住了。

    夕阳的余晖正好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整个世界都像是笼着一层淡淡的金色,裴渊此时站在湖边,听到响动回过头,露出一个笑容:“醒了?”

    宋姻姻“倏”地放下帘子,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果然有些微烫,心中暗道罪过,前几日被秦明瞳迷住了也算了,怎么今日看裴渊有些脸红心跳了?

    这时候马车外又传来裴渊含着笑意的声音:“快出来看落日,这可是我特地挑的好地方。”

    宋姻姻又搓了搓脸,确认自己面色如常后才下了马车,一阵微风正好带着野草的清香,吹走了她额前的薄汗,宋姻姻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深吸一口香甜的空气。

    “这是哪儿?”她觉着这地方不错,以后也可以作为带人相看的地点备选。

    裴渊和宋姻姻介绍:“这是初阳湖,湖对岸就是芒城了。”芒城是凤城西边的一座小城,也属于凤城管辖。

    “嗯?我们本来不是往东走的嘛?怎么又回城西了?”宋姻姻疑惑道。

    裴渊笑笑,也不告诉她其实已经回过无线不牵了,看她睡得香甜不忍心叫醒她才又绕了一圈。只说:“这里风景好,我想着你们以后也不能次次带人去福禄山,就想带你来看看。”

    宋姻姻很是同意:“这地方景致真的不错,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只有落日时分才这样?不过这里山色湖景相映成趣,确实比福禄山很适合男女幽会。”

    宋姻姻丝毫没注意到,裴渊听到她最后那句话时,神色些不自然。

    裴渊“唔”了声,有些没话找话:“就是这地方有些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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