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取证的过程很快,一天一个来回,原来水围镇离柳家村很近,是同一个辖区的。

    第二天我就被放了出来。

    我亲爱的舅舅在公堂上被打了几大板子全招了。

    他是无意中看到我在绣坊中寄卖的绣品知道我还没死,起了报复心,报了官。

    我跳了河之后,那刘地主很快就因病去世了,刘家立马找上了门,人自然是找不到的,就把家里给砸了,还把他打了一顿,第二条腿也瘸了,十两银子也要了回去,村里人也因为他之前做的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没人帮他说话。

    他就一路讨饭来到了水围镇。

    当然我能这么快被放出来不是县官老爷善心大发,是长生和他的狐朋狗友们半夜去上官家里“友好”拜访了一番。

    第二日跟送瘟神一样把我送了出来。

    我在回柳家村的路上听他们说这些事哭笑不得。

    长生决定陪我回去看看生我养我的家乡,看看我的父母。

    我领着他在父母的坟前磕了三个响头,他还把我支开一个人在坟前嘀嘀咕咕了好一会。

    我问他对我爹娘说了什么,他严肃的说这是秘密。

    我笑笑不再追问。

    我回家看看长了十六年的祖宅,记忆中的很多事物都陌生了,家里也不剩什么,都被我的好舅舅拿去当了,我回头看了看记忆最深的柴房,给院门落上锁选择离开此处。

    在村口碰上当年为我说话的老人,叫我不要怪他,他也有难处。

    我从来没有怪过他,我很感激,感激当年还能有人为我说句话。

    12、

    回家的路上买了好几坛酒,没办成的庆祝宴和出狱宴会堆到了一起,我们决定喝个不醉不归。

    出狱宴?听着怪怪的。

    阿鸡不晓得从哪儿找来的火盆,火苗烧的老高让我去跨,我怕燎裆,遂婉拒。

    等火苗差不多快熄灭的时候,我跨了过去,以往的那些腌臜事再也与我无关了。

    我的厨艺在他们几个月的监督下已经突飞猛进,时不时还下山跑去别人家偷师。

    很快四喜丸子,清蒸鲈鱼,红烧蹄膀和乱七八糟的小菜依次上桌,我们各个喝的面红耳赤。

    没想到那醉里白后劲那么大,我死死扒在长生身上,他想把我撸下去又不知从何下手。

    “你长大,大了,真好看。”

    “你不知道……我昨天都以为……自己要死了。”我大着舌头。

    “那衙门……我都……不是第一次进了,还是头一次正大光明被人送出来。”

    “你不知道你昨天冲进来,我就跟看到……我爹爹一样。”我话不停却说的磕磕巴巴。

    “你爹?你问那条蜉蝣精是想当你爹?我看他是想当你儿子。”大花用蛇尾卷了个酒坛就往这边丢。

    长生护着我的头躲过。

    “诶呀,当儿子的也知道护着娘啦。”长生忍无可忍把大花尾巴打了个结塞他嘴巴里。

    “他是谁,他不是我爹,我爹早就死了,他……他是我男人!”

    我仰头勾着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指着他的鼻子,醉醺醺的眼睛和他对视。

    长生酒量很好,一点都没醉。

    他看着我倒映暖黄烛光的眼睛,眼底有些复杂,重复我自述的那个问题:“柳云云我是谁?”

    我犟脾气上头,抵着额头跟他对视:“当我男人委屈你啊!你不是说要我做你媳妇儿!”

    他忽然轻笑出声,好像想到了很开心的事情,声音越来越大,笑的胸腔都在抖,最后说了一句:“你早说啊柳云云。”

    13、

    第二日酒醒之后就恨不得掐死自己,喝酒误事,容易说胡话,美色误人,容易鬼迷心窍,不喝了,再也不喝了。

    大花这两天很奇怪,经常满山找不到人影,问阿鸡,阿鸡神秘的说:“春天到了。”

    我抬头看看满山开始枯黄下落的树叶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有天傍晚,大花突然出现神神秘秘的把我牵到隐蔽处,扭扭捏捏的说问我买个荷包。

    我豪气怒拍胸脯,咱们啥关系,说啥买不买的,我的就是你的,遂问大花要什么样子的。

    大花脸上红霞纷飞:“要并蒂莲的。”

    我一时呆在原地,明白啥叫春天到了,没想到蛇蛇都如此生猛,进展如此迅速,并蒂莲这种荷包绣样一般都是定情用的。

    反观自己是不是太扭捏太不负责了,酒后吐真言,柳云云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吧。

    不知大花是何时离去的,长生突然出现在我身后,看他哀怨的脸庞有点心虚,自那次醉酒,云生一直以二十岁的样貌示人,再没变回去过。

    “我也要。”

    “你要啥?”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荷包,并蒂莲的荷包。”长生幽怨地看着我。

    奈何我现在只想抡起双腿逃也似的离去。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和在心里想是完全不同的,我太自私了,随意打乱别人的生命轨迹,明明长生只是想平淡顺遂的过完这一生。

    但世间如此多的憾事,如果皆因结局不顺而不去开始,那也太可惜了。

    14、

    我绣好了并蒂莲的荷包,是两个,反正正好有多余的材料,一个也是绣,两个也是绣,绝对不是故意的。

    我把荷包交给大花,另一个揣在身上。

    我,长生,阿鸡几个悄悄跟在他身后,要看看让大花这心比天高的蛇蛇败北的是哪条蛇蛇。

    但是越走越不对劲,这路线渐渐出了山,在山脚大花还专门寻了个隐蔽处,摇身一变,成了个穿粉衣,摇折扇,戴玉冠的世家浪荡子。

    我在草丛里惊呼:“他化形术何时修的这么好了!”

    长生连忙捂住我的嘴巴,眼神示意我安静。

    我张嘴咬了他一口。

    他连忙松开手掌背到身后,一脸惊悚的看着我。

    而我,笑的像只偷了阿鸡的黄鼠狼。

    大花七扭八扭进了镇上的销魂窟,看着门口挂着的红粉帐,我们三个犯了难。

    阿鸡拳头一锤,出了个馊主意,让我和长生两个人先进去,他再去演那个捉奸的正室。

    我沉默地低头看了一眼胸前,感受到了侮辱。

    他也讪讪的笑了两声,咻的一下,把我变成了小厮,长生就是那个世家公子。

    我悄悄拧着长生的胳膊,咬牙切齿的低声说:“我难道不像有钱人吗?”

    长生艰难维持着表情:“你太矮了,阿鸡的化形术不能让你长高。”

    我默默加重了力道。

    15、

    我们一进金粉楼就被小姐姐给包圆了,浓重的脂粉香气熏得我一佛出窍二佛升天,美女们各个胸大屁股翘看的我垂涎欲滴。

    长生端坐地好好的,装的挺像个正人君子。

    没一会儿阿鸡就开始了他的大戏,他居然还花钱从街上雇了许多乞丐,一起冲进金粉楼内,高声喊着要抓奸,楼内打手顾头不顾腚,只能任由阿鸡变的妇人冲入楼内,路上楼下顿时闹哄哄一团。

    阿鸡冲入大堂没有看到大花的身影,二楼的包厢一个个踹开,终于在二楼拐角处的厢房找到了衣衫不整的大花,和一个漂亮小姐姐。

    我觉得大花以后多少可能会有心理阴影了。

    我们把大花抓回了迷雾山。

    在我,长生,阿鸡,熊熊的怒视下全招了。

    漂亮姐姐叫如月,他们三个月前相识,大花连着包了漂亮姐姐一个月。

    我竟不知大花如此有钱。

    大花还说要为如月姐姐赎身。

    阿鸡严肃的跟大花说人间花楼的女子多风流,还喜欢骗人,你要是被她骗了怎么办。

    大花说他认。

    熊熊严肃的跟大花说,即便你们两个在一起了,你都不能陪她一起度过生老病死。

    最后留下你一条蛇度过余生怎么办。

    大花有点沉默,悄悄看了眼我和长生。

    偏我柳云云的反骨有我那该死的舅舅脸皮那么厚,就这一眼,脑子一热,腰带一扯,荷包一甩,动作一气呵成。

    那只荷包不偏不倚恰好落入长生手中,并蒂莲的式样用金线勾勒,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闪瞎了现场众人的眼。

    我大气一指,再无人说话,只有长生的双眼紧紧盯着我,嘴角微弯,瞳孔中光华璀璨。

    我只瞥了一眼,飞奔出屋。

    16、

    大花第二日就给如月姐姐赎了身。

    如月原来早就知道大花是条蛇蛇,她还和大花一起来迷雾山吃了顿饭。

    他们俩是来告别的。

    如月姐姐很想去烟雨如画的江南看看,大花要陪她一起去。

    如月姐姐走之前悄悄告诉我一个小秘密,她家原来是在迷雾山下的小村子里,小时候偷偷上山迷路了,在山里哭的哇哇叫,被化形化得乱七八糟的大花送出山。

    大花不记得如月了,但是如月一眼就认出了大花。

    如月腰间挂着我绣的那只水蓝色的荷包,我站在山道上用力挥手向他们告别,直到迷雾遮掩,再也不见。

    阿鸡在旁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边痛呼有了媳妇儿忘了娘。

    我也在旁眼酸鼻子酸,长生拿着另一只荷包问我:“昨天晚上的都还算数吗?”

    脑子跟脸都在发烫,伸手握住那只荷包,大声地说话,就像是在给自己壮胆:“算的算的,从我手里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不算数的。”

    我这一生拥有的本来就少,但凡是自己的总想拼了命握住。

    阿鸡的眼泪一收顺道翻了个白眼:“哟,我还以为你俩喝酒那天就搞到一块去了,现在才装什么初见定情托付终身,拖拖拉拉的没劲。”说完自顾自的走了。

    “鸡哥说我们拖拖拉拉。”

    “那就快一点,全都补回来。”长生抱着我转圈又用力向天上抛去。

    这肯定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时候了,满天星河为底色,我在空中跌向他的怀抱,看着他眼中不断缩小的倒影。

    我在想,不能再快了,已经要没有时间了。

    17、

    农历九月十五,大花走后快一个月,是我的生辰,自爹娘走后过得第一个生辰。

    天气逐渐转凉,秋雨一场场下。

    九月十五那日的晚上,阿鸡捂着我的眼睛来到茅草屋前。

    我问阿鸡他们鬼鬼祟祟的在搞些什么。

    阿鸡说:“睁开眼。”

    我看见茅草屋和院墙篱笆上都是灯花红纸,一只只灯笼悬挂在道路两旁,蜡烛在黑夜中被点亮。

    从这头到那头。

    是一条灯火铸就的长河。

    长生在路的另一头等着我。

    真是烂俗啊,这是不是大蛇走之前给他们出的主意?

    我撩起裙摆迈开步伐朝另一头奔去,迈步起跳一气呵成,一下蹦到长生身上被稳稳接住。

    脸埋在他的锁骨来回蹭,毛绒绒的头发刺的他不住的发笑。

    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过生辰。

    “长生。”我唤。

    “嗯?”

    “长生。”

    “在的。”

    “长生。”

    “我在。”

    我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啵唧一下亲在他的侧颊。

    第一次亲吻。

    长生的脸顺着篝火就升腾起绯红。

    “长生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他没有回答,脑袋又埋在我的怀里扭来扭去,我们两个像互拱的狗崽子。

    阿鸡在旁边看的牙酸,大叫自己也得去找个鸡嬢嬢喽。

    我们围着篝火,烤榛子,烤蘑菇,山栗子崩开的香味弥漫在四周,吃饱了开始跳舞,欢歌。

    第一次起舞。

    说不喝酒的我又破戒了。

    迷迷糊糊睡着之前能听到长生说:“柳云云你后不后悔?”

    我不会后悔的,如月姐姐告诉我了。

    世间如此多的憾事,如果皆因结局不顺而不去开始,那才会后悔吧。

    18、

    秋季就要收尾,天气越来越冷了,山里尤甚。

    长生最近越来越爱睡觉了。

    我去另一头的屋子里将他叫醒,被子蒙着头都找不到人,我刚掀开他的被子,他一把把我拽上了床。

    被窝可真是个好地方啊。

    长生把我团成团抱在怀里,下巴抵着我的头,我穿的太厚了,在他怀里扭得像条苍蝇的幼虫,他啪的一下拍在我的屁股上。

    “不要动了,这是回礼!”

    我不禁想起春天里他还是个幼童,我还能拎起他打屁股。

    时间过得太快了,秋天过去,很快就入冬了。

    迷雾山上下起了大雪,厚厚的叠了一层。

    长生在烧的旺旺的炭盆前烤火。

    “过年再和我回一趟家吧。”我说。

    长生以为我要回家过年:“家里什么都没有,那得早早准备东西。”

    我说不用,只是去见见我爹娘。

    我沉默许久问:“你上次在我爹娘坟前说了什么?”

    “秘密说出来就不叫秘密了。”

    “说嘛说嘛。”我磨他。

    “那天到了再告诉你。”

    除夕的前一天,腊月二十九,这一天到了。

    “长生,长生,别睡了好不好,该起来吃饭了。”

    他努力的睁开眼睛,一如往常抱住我:“再等下下,一会儿就好了。”

    我睁大眼眶不让眼泪掉出来,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心脏有些悲伤的喘不过气,无论我们两个装的有多稀松平常,装的有多不在乎,装的有多淡然。

    长生的生命还是像开到荼蘼的花朵,开始衰败了。

    19、

    那份秘密终究还是秘密,他的主人强撑着祭拜完就倒在了路上。

    阿鸡沉默地看着一切,我终于压抑不住哭了出来。

    “还有多久?”我问出了心底一直不敢触碰的禁忌。

    “不知道,快了。”阿鸡转身落寞离去。

    我很早就知道。

    蜉蝣长大要积蓄很久的力量,但从他们上岸那一日起,生命和积蓄的力量就以惊人的速度在消逝。

    长生是迎着春日的晨曦出生的,蜉蝣一族上岸就要寻找配偶繁衍后代。

    那天我刚跳了河,他刚出生就救了个倒霉蛋,顺口说了让倒霉蛋当他媳妇儿,为了能让倒霉蛋有个念头活下去。

    这只是一句玩笑话,出生和死亡在妖怪眼里是稀松平常的,在他们看来,能行走于红尘就是万中无一的幸运。

    但人类不是,人类是个多情的种族,沾染过多容易反噬自身。

    长生更没有这样的想法,他只想自然的出生,自然的死去。于是大多数时间都是十三四岁一副人憎狗嫌的样子。

    是我自己非要当那个意外,长生就长大了。

    蜉蝣一世,浮生一日。

    黄粱一梦,一梦能千年就好了。

    20、

    人间十五有花灯节,我们约好了要一起去看花灯,长生在那一日早早就起了床。

    深蓝色终于爬上天穹,街道两旁、商铺门前、河流两岸,挂起各式各样的彩灯。

    这些灯有的像莲花,有的像龙,有的似虎。有纸制的,绸缎的,我还看到了压轴的玉灯笼。

    长生牵着我的手在人群中穿梭,他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花灯。

    “我见过这样的景象,不过都是些绿色的。”长生一直很爱笑,笑起来嘴角弯弯的。

    没等我回答他又说道:“还在池塘里的时候,每逢夏天,塘里的青蛙就会特别吵,吵得我晚上睡不着,偶尔会探头往水面上看看,就会看到很多萤火虫,一呼一吸,都是亮闪闪的大绿灯笼。”

    “我们去放个花灯吧。”他又拉着我朝河边跑去。

    河岸上就有卖荷花灯的,我买了两个,摊主免费提供笔墨供顾客使用。

    我的笔悬停在空中,墨水滴在纸上,晕染开一大片黑色的痕迹。

    写什么心愿能实现?

    我又想到了母亲那句长命百岁,泪水涌出砸在纸上,和黑色的墨渍混在一起。

    旁边写好的长生悄悄地探过身子想看看我写的什么。

    我连忙转头:“不能乱看的,被人知道心愿就不灵了,老天爷会怪罪的。”

    抬手把乱坠的眼泪擦干,可心里太难过了,长生长生,他每天听多了这个名字会不会觉得是个诅咒,会不会觉得我是故意的,会不会觉得我是在讽刺他?

    你居然妄求一个昙花一现的种族能长生。

    长生在身后静静地等着,等着我把那盏灯上心愿写好。

    他平和的看着我,朝我伸出手,邀请我去放那盏花灯。

    我和他的灯和别人的混杂在一起,随着水流远去了。

    长生又拽着我去猜灯谜,守摊的小贩大概喜欢长的好看的,说只要猜中一个就把那盏最漂亮的兔子灯送给我们。

    长生抽到的很简单,说出诗句的下一联就可以了。

    “两情若是长久时”,下一句是什么?

    又岂在朝朝暮暮啊。

    如果两个人的感情真挚而深厚,能够经得起时间的考验,那么他们并不需要时时刻刻在一起,也不在于每天每夜的相守。

    可朝朝暮暮明明也是别人求而不得的恩赐啊。

    长生用夸张的语气说:“真是不凑巧,在下恰好不知道诗句的下联是什么,这灯还是留给有缘人吧。”

    他拉着我远去,摊主挽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借着满天闪耀的灯火看见他脸上闪过的晶莹。

    脍炙人口的千古名句,他怎么可能没听过。

    21、

    掌心的温度越来越淡,我看着灯光好像穿透了长生的肩膀。

    眼珠子里蓄了洪水,一滴、两滴、三滴,砸在我的鞋面上,砸在裙摆上,砸在路过的青石板上。

    滴落在青石板上的泪珠忽然有了回音,它周围落下了更多的雪白,和它融化在一起。

    长生回身抱住我,摸摸我的头:“柳云云,你现在后悔吗?”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我带着哭腔问他。

    “来不及啦柳云云。”

    我觉得有雪落在了我的脖颈里,一滴,两滴,好烫啊,这是雪该有的温度吗。

    “长生,陪我去个地方吧。”

    我带着他回到了一切的起点,那个池塘边。

    点亮的红烛把周围照耀的如同白昼,我脱下了外衫,里面是一套喜服。

    长生也换了一套漂亮的红衣服,他真是爱笑啊,无论什么时候嘴角都是弯弯的。

    雪下的越来越大了。

    阿鸡站在侧边,挺胸抬头,高声唱和。

    “一拜天地。”

    二人执手向天地一拜。

    “二拜高堂。”

    二人执手向爹娘方向一拜。

    “夫妻对拜!”

    天空中莹白色的光点旋转、上升,我抱着空荡荡的喜服终于放声大哭。

    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能进入你的生命里,纵使只是浮生一日。

    完。

章节目录

一梦千年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无望川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无望川并收藏一梦千年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