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相》游戏
【姓名：念羲】
【属性：？？？50％人类/50％恶鬼 检测完毕】
【恶相值：76％】
【是否选择成为NPC？】
？？？
什么是NPC？
念羲揉着右眼，看着突然出现的面板，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她觉得她被鬼坑了。
故事还要从几个小时前说起。
子夜时分，西南葬陌山。
念羲穿着一身样式复古的白色连衣裙从山里走出来。裙子上布满凌乱的血迹，时间太久，血的颜色已不太鲜明。
没有东西知道她的来历，她也不怕山里的东西，施施然走了出来，无悲无喜不见形色。
她就这么突然“活”过来了。当然“活”过来没什么不好，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但她现在有一种身体和灵魂碎片重组的激荡感，强忍着才不摇摇晃晃。
待平复下来她就发现，她的“冥相”，也就是灵魂，一点也没有了。
冥府的鬼差在山门口等候多时，见了人上下打量一番，看不出名目，拿出无常簿开始记录。
“姓名？”
……
“哪两个字？”
念羲看了鬼差一眼，轻轻蹙眉：“随便吧。”
“年龄？”
她眼神放空，眸光潋滟，似有所犹豫。“忘记了，就写今天吧。”
鬼差忽然顿住，又仔细观察了面前这个女子，会呼吸，有脉搏，是人，可是又有一种同类的气息。
“你这个状态，不太好去人间啊。”鬼差收起无常簿，对她说。
他指尖摩挲着下巴，“嘶，也不太好送你去冥府。底下阴冷潮湿，活人待不住。这样吧，我领你去个适合你待的地方。”
念羲这才微眯着眼，仔细打量了鬼差。当她是傻子吗？她活了那么多年怎么不知道有这样的地方。
她忽然笑了，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有了颜色，语气讥讽，“你又是哪家的冥差，这么好心肠？”
还不待鬼差反应过来，又继续长舒一口气，“不用了。”
鬼差赶紧解释：“是鬼主新辟出来的一个地方，你先去那短暂修整。”
一黑一白，行走在天地间，随着雾气渐浓没了踪影。
然后那个鬼差就不见了，念羲出现在一个雾气包裹的地方。
让她逮到那个鬼差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百年过去，地府公务员的业务能力这么烂了吗？
她环顾四周确保黑暗里不会冲出东西，才抬起头看向光源。亮堂堂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就是在这个时候，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一滴血无限靠近，靠近……
吧嗒……
滴落在念羲右边眼睛里，透过眼球往下蔓延，探索，嵌进血肉……
一气呵成。
……
念羲叹了口气，左眼眼球转过来看着右眼的方向。
右眼落了一层血，外表看与常态无异，看东西时总有一种雾蒙蒙的距离感。
但是新出现的面板却看得格外清晰。
【是否选择成为NPC？】
系统又问了几遍。
念羲紧紧盯着“NPC”三个字，思索它是什么意思。
“否。”
【自动匹配玩家身份】
滴滴、
【面板更新进度100％】
【恭喜玩家念羲和《恶相》绑定成功】
【你所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你所揣度的不一定是假的】
系统语调带着幸灾乐祸，仿佛下一秒就能“嘿”出声，不过它还是很有职业素养的。
她出于好奇大致翻了下面板，点击右上角看游戏简介。
【欢迎玩家进入大型灵异游戏《恶相》。《恶相》是一款致力于构建已知灵异范围之外的灵异的游戏。在这里，科学和灵异不是对立面，灵异也不是凭空产生，一切以《恶相》制定的规则为准。】
【玩家通过游戏获得积分，积分可以在《恶相》中使用，在游戏里获得你想要的一切；也可以在心愿栏输入现实中的愿望，经系统核算出所需积分，明码兑换。】
念羲在看到那句“科学和灵异不是对立面”就看不下去了，说了一堆装模作样又自相矛盾的废话。
“怎么出去？”语气生硬，飞快地过着面板上的内容。
系统还没回答，她就在面板上看到了。
【该游戏按照副本的等级明码标价，副本验证码与副本收益按照1:10的比率分配……】
她直接跳到了最后，
【积分获得来源:副本、股市(积分银行)、赌场 】
【三方均可记档计分】
【一个月内积分没有波动，或持续低于3000超过一个月，玩家心脏骤停 宣布死亡】
【积分为0或负，玩家立即死亡】
念羲的目光落在最后，觉得这是一个巨大的骗局。这破游戏从头到尾都在画饼，出去的方法一句不提。
“怎，么，出去？”念羲重复一遍，带上些咬牙切齿。她不想再废话，摸上了自己的右眼，变换着角度。
系统觉得不妙，机械的女音因为加速显得失真。
【玩家具有一次随机匹配入门相的机会】
【开始匹配】
【载入《美人三颂》副本】
【载入完成】
全程不超过三秒，迅速把念羲打包送入副本。
在念羲消失的地方，系统自动更新。
【检测到流程缺失，代替玩家进行】
哒、
明暗交错的地方落下一枚筛子。
系统先是狂喜，【落入恶区间，恶意值(潜在)高达100％】
【与玩家“行为分析”一致】
下一秒筛子停止滚动，一个绿色的“陆”出现在上方。面板忽然卡顿……
【警告警告，精神力达到满级】
【重新预估玩家行为：危险性高达100％，不确定性100％，属性异常波动，身份匹配度低于50％，判定为不适配】
【经系统核算，确定为游戏bug】
【开启强制清除程序】
＊
雪原上，北风夹杂着簌簌的大雪，弥漫着行人的眼睛。无数人在雪原里迷失方向，消失在旷野之中。
原野的一座古庙中央生着一堆篝火，四周仰倒着许多人，姿势各异。
“喂，醒醒。”
最先醒来的是一个头上带疤的光头，腰上别着斧头，目露凶光，一个一个招呼其他人起来。
念羲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她警惕地坐起来，自己还穿着之前的衣服，手中却多了一枚黄色木头制的筛子。
她转过来看了一圈，并无异常。忽然耳边响起滋滋的电流声。眼前面板轮廓不稳定地闪了两下，紧接着“呲——”一声，完全消失了。
念羲被面板闪到，蹙眉闭了下眼睛，手中筛子无意识的脱落。
又有电流声响起和闪动的面板。
什么毛病？
念羲将筛子嫌弃地收起来，鼻尖萦绕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郁，却找不到来源。
古庙由青石筑成，墙角布着青苔，整个环境阴冷潮湿，除了中间一堆明火，所有物件全部陷在阴影里，不凑近看不清楚。
“怎么回事？这是哪？”
“我们的衣服怎么回事？”
有几个人明显慌乱起来，惊惶地看着，身着羊毛长衫的女子踩着恨天高直奔庙门。残破的木板被拉开，冷风直接灌进来，吹得木凳子翻滚起来，篝火火星子往里冒，火苗越压越低。
念羲身子倾斜避开了一下，余光里看了眼门外的光景，瞬间愣在原地。
“关上，先关上。”光头男粗着嗓子警告，“喂，是新来的吗？你哪家的？”边吼边招呼几个人一块把门堵上。
光头转过身狠厉地看着化着靓妆的女子，眼神往后一一扫过屋里的人。
“这……这就是‘那个地方’吗？”一个羸弱的男子结巴地开口。
所有人陷入沉默。
“你们都是看到那个验证码进来的？”
“对啊对啊。”先前的女子拢了拢大波浪，裹紧身上的羊毛衫。
语调轻快，光头几人闻言对视一眼：又是被骗进来的。
“你们确定这不是绑架？”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的哆嗦着坐下，右手摸索着眼镜一边，右边镜片完全没了，左边碎满裂痕完全看不清。他把它取下来放在口袋里。
一天前，他刚刚经历公司裁员，搬着东西回家顺带买了两提啤酒，喝个烂醉摔在地上，不小心摔坏了镜片。意识昏迷前恍惚间看到自己面前出现一串字符，由残缺的汉字和字母组成，再醒来自己就出现在这里。
念羲无声观察着屋里的人，接收着各方信息。
光头身后坐着一男一女，男的脸上有一道泛黑的旧疤，手中转着一把蝴蝶刀。年轻女孩齐肩短发别在耳后，十分干练，眼神里透着疏离和不屑。感受到念羲的目光，她眼神平和地回望过来。
从醒来时他们和光头看起来颇为熟稔。
另一边痩黑的老者额头系着褐色布条，腰间别着一串声音喑哑的残骨铃铛，身边跟着个懵懂贵气的小少爷和一个天生鬼瞳、怀中抱着蛊娃娃的女生，他们聚在一起。
同一时刻，光头也将目光锁定这边的四人。其余三人显然都是新人，唯一有变数的是那个穿着血衣的女子。“你们都是新人？叫什么名字？”
“你们不先介绍介绍自己吗？”念羲突然开口。
光头一顿，粗略地指了一下，“唐家的，顾家的，还有”
“沈椿昼。”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男生忽然出声，算是打过招呼。众人看过去，他面前摆着一堆罗盘和符纸，刚才没人注意到是因为他盘腿伏在地上捣鼓他那堆东西。他扶了扶眼镜，将东西收起来。
这是划分立场，“念羲。”念羲报过名字就不再说话了。
对面的目光却立即变了，随即掩饰住。
一闪而过，念羲心中警觉。她回忆自己百年间并没有“念羲”这两个字的名声流露在外，那对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古庙石像后传来一阵响动，将所有人注意力吸引过去。
黑暗里走出一个斜挎着古刀的青年，眼皮半掩极尽薄凉，到座位边抱着刀坐下。“来晚了些。霍成疾。”
话音刚落封闭的室内旋进一阵冷风，火苗晃动了几分。
念羲胳膊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她抱臂搓了两下，凑到火边烤火。她不认识眼前这个年轻人，但是霍家往前数几辈的先祖却是老熟人。
篝火的火势越来越小，光头站起来开口：“十二个人，不管明不明白状况，长话短说，这是个叫《恶相》的游戏，想活着就要绑定系统，赚分。”
“你们有些人是慕名而来，有些是被迫进来，无论各位求什么，杀死相鬼，找到媒介从这里出去。”
一个新人小心翼翼地开口：“相……相鬼是什么，要怎么杀？”
“‘相’里有很多鬼，但相鬼只有一个，它是一切的源头。至于杀死相鬼，如果你的武力值够强可以直接杀死它，但一般‘相’也会给出与媒介有关的某种方法。”
“当然，这里只是入门相，各位只要遵守规则，很容易出去。通过这个‘相’，面板就可以完全更新，一切都会明白了。”
顾冬焉本来一直在戳手机，闻言抬头：“没有面板，那怎么玩，连提示都没有。”
少年旁边的老者瓮声瓮气地开口：“不用担心。入门相没有那么麻烦，区别不大。”
念羲想起什么，侧过头问旁边的人：“你们是怎么进入这个地方的？”
“通过验证码。”霍成疾解释，“‘相’是有级别的，用积分购买相应的验证码可以获得10倍的暴利。但是排行榜前五的相，验证码是随意掉落的。”
“有时会一下子掉落很多让一大批人进入，但是更像是给它自己补充血包，因为很少人出来。”
“验证码”她倒是在游戏机制上看到过介绍，但是大概是那个东西太急了，为了快速把自己弄进来，所以省去了这个步骤。
想到这念羲的神色越来越冷，她还有很多疑问，但是火苗越来越小，她穿着单薄的裙子这么会儿早就凉透了。
霍成疾看着念羲的动作，起身在庙里找了一圈，在石像边的旧桌子上找到个破旧沾灰的羊皮大衣。
念羲略微诧异，看他的气场不像是热心肠的人。但是她下一秒看清大衣瞬间变了脸色，“你确定？”
不是在搞我？
他将衣服上的灰尘抖了抖，“凑活凑活。”
念羲表情丰富地接过来。那件大衣不止破，而且分布着干涸不久的血迹和腥味。
“入门相不分配身份，所以最自由，最贯彻相由心生。所有人进来基本都会得到自己需要的装备，但是它好像有点针对你啊。”霍成疾自顾自说着。
相，由心生。
由不由心不知道，对她的“针对”是一定的。念羲正琢磨着，耳边出现水滴声。她一激灵抬头往上看。
屋子里暗看不清楚，但是流动感在阴影里格外清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传来，念羲立刻避开这个位置。
霍成疾看见念羲的举动，也往上看去，“石庙里潮，四周石壁上有一些积水。”
吧嗒……
屋里的几个年轻人也接二连三的感受到滴水声，有的落在脸颊，有的落在眼角处。
抹去水痕的皮肤上形成一片蛛网形状的奇怪纹路，以血滴落下的一点为中心，往四面八方蔓延，嵌在皮肤上，越嵌越深，又因为表层肌肤完全隔在上面而慢慢变淡，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念羲望过去，说不出的诡异，可周围的人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当时就是眼睛落了一层血之后看到了面板。
她僵硬地转头：“那个，你们之前提到的媒介是什么东西？”
霍成疾：“可能是与相鬼有关的某样东西。你可以理解成连接空间与空间的东西，拿到它可以改变‘相’的样子。
“媒介必要时可以救命；杀死相鬼后，使用媒介就可以出去了。”
媒介？念羲半眯着眼睛，尽力理解。
墙壁和房檐上爬着一层黑乎乎的青苔，又或者是干涸了的血。四周墙上挂着死物，分不清种类。整个庙里却飘着一股香，淡香掩盖下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霉味和腐味。
但是那味道和念羲衣服上的血腥味比起来小巫见大巫。
大约是年代太久远了，念羲没太在意这个，走到庙台前，看着高台上摆放的石像。
依稀辨别出石像脸上有一张面具，双手一高一低作擒拿状。念羲随意看着，眼神晃过就那么两秒钟，石像眼睛里、身上有很多黑色液体流了下来。
夏语走过来，顺着念羲的视线一起看过去。“这石像的眼珠四处看都一样。有时候光影变换好像在动一样。”
闻言眉头跳了一下，念羲朝她的眼睛望过去。
瞳孔有缺，天生鬼瞳。
她说石像在“动”，但是念羲她自己看到的是石像表面流下血液。
“我叫夏语。”夏语继续跟着她，甚至靠在她身上。
她仿佛并不在意自己衣服上的污迹。
“你也看不到吗？”
“什么？”
念羲换了话题：“我是说，你也是第一次进来吗？”
“对呀。”女孩显得十分活泼，一双眼睛颜色灰扑扑的，形状却极为好看。
念羲回过身靠近石像边查看，一股腐味越来越重，夹杂着铁锈味慢慢溢了出来，但是身边的夏语并无异样。念羲若无其事地问：“你看到石像上有什么东西吗？”
“青苔？”
血迹和青苔不可能分辨不出来。
念羲想到自己到这的种种情形，自己身上这件衣服；这间古庙阴冷可怖自己一直觉得不舒服，其他人却泰然处之；还有门外……
只瞟了一眼，满眼都是红色，漫天雪地全都洇着血，雪与血的掩盖下丢弃着很多尸骨。大雪纷飞，落下一层白色迅速销声匿迹，只留下淅淅沥沥的血水。
好一个庞大的屠宰场。
一缕血在石像表面流到底座，拐进一个凹槽里。
念羲盯着凹凸不平的地方看了一会儿，走上前将血迹抹掉，现出简陋的石画，被血迹混着看不太清楚，依稀辨别出一根竹竿上挑着一个人，底下一堆……应当也是人。
众。
石像流血，底座边缘雕着这些画……
一人死，万人生。
只是不知道这是禁忌还是指示。
【属性：？？？50％人类/50％恶鬼 检测完毕】
【恶相值：76％】
【是否选择成为NPC？】
？？？
什么是NPC？
念羲揉着右眼，看着突然出现的面板，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她觉得她被鬼坑了。
故事还要从几个小时前说起。
子夜时分，西南葬陌山。
念羲穿着一身样式复古的白色连衣裙从山里走出来。裙子上布满凌乱的血迹，时间太久，血的颜色已不太鲜明。
没有东西知道她的来历，她也不怕山里的东西，施施然走了出来，无悲无喜不见形色。
她就这么突然“活”过来了。当然“活”过来没什么不好，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但她现在有一种身体和灵魂碎片重组的激荡感，强忍着才不摇摇晃晃。
待平复下来她就发现，她的“冥相”，也就是灵魂，一点也没有了。
冥府的鬼差在山门口等候多时，见了人上下打量一番，看不出名目，拿出无常簿开始记录。
“姓名？”
……
“哪两个字？”
念羲看了鬼差一眼，轻轻蹙眉：“随便吧。”
“年龄？”
她眼神放空，眸光潋滟，似有所犹豫。“忘记了，就写今天吧。”
鬼差忽然顿住，又仔细观察了面前这个女子，会呼吸，有脉搏，是人，可是又有一种同类的气息。
“你这个状态，不太好去人间啊。”鬼差收起无常簿，对她说。
他指尖摩挲着下巴，“嘶，也不太好送你去冥府。底下阴冷潮湿，活人待不住。这样吧，我领你去个适合你待的地方。”
念羲这才微眯着眼，仔细打量了鬼差。当她是傻子吗？她活了那么多年怎么不知道有这样的地方。
她忽然笑了，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有了颜色，语气讥讽，“你又是哪家的冥差，这么好心肠？”
还不待鬼差反应过来，又继续长舒一口气，“不用了。”
鬼差赶紧解释：“是鬼主新辟出来的一个地方，你先去那短暂修整。”
一黑一白，行走在天地间，随着雾气渐浓没了踪影。
然后那个鬼差就不见了，念羲出现在一个雾气包裹的地方。
让她逮到那个鬼差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百年过去，地府公务员的业务能力这么烂了吗？
她环顾四周确保黑暗里不会冲出东西，才抬起头看向光源。亮堂堂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就是在这个时候，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一滴血无限靠近，靠近……
吧嗒……
滴落在念羲右边眼睛里，透过眼球往下蔓延，探索，嵌进血肉……
一气呵成。
……
念羲叹了口气，左眼眼球转过来看着右眼的方向。
右眼落了一层血，外表看与常态无异，看东西时总有一种雾蒙蒙的距离感。
但是新出现的面板却看得格外清晰。
【是否选择成为NPC？】
系统又问了几遍。
念羲紧紧盯着“NPC”三个字，思索它是什么意思。
“否。”
【自动匹配玩家身份】
滴滴、
【面板更新进度100％】
【恭喜玩家念羲和《恶相》绑定成功】
【你所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你所揣度的不一定是假的】
系统语调带着幸灾乐祸，仿佛下一秒就能“嘿”出声，不过它还是很有职业素养的。
她出于好奇大致翻了下面板，点击右上角看游戏简介。
【欢迎玩家进入大型灵异游戏《恶相》。《恶相》是一款致力于构建已知灵异范围之外的灵异的游戏。在这里，科学和灵异不是对立面，灵异也不是凭空产生，一切以《恶相》制定的规则为准。】
【玩家通过游戏获得积分，积分可以在《恶相》中使用，在游戏里获得你想要的一切；也可以在心愿栏输入现实中的愿望，经系统核算出所需积分，明码兑换。】
念羲在看到那句“科学和灵异不是对立面”就看不下去了，说了一堆装模作样又自相矛盾的废话。
“怎么出去？”语气生硬，飞快地过着面板上的内容。
系统还没回答，她就在面板上看到了。
【该游戏按照副本的等级明码标价，副本验证码与副本收益按照1:10的比率分配……】
她直接跳到了最后，
【积分获得来源:副本、股市(积分银行)、赌场 】
【三方均可记档计分】
【一个月内积分没有波动，或持续低于3000超过一个月，玩家心脏骤停 宣布死亡】
【积分为0或负，玩家立即死亡】
念羲的目光落在最后，觉得这是一个巨大的骗局。这破游戏从头到尾都在画饼，出去的方法一句不提。
“怎，么，出去？”念羲重复一遍，带上些咬牙切齿。她不想再废话，摸上了自己的右眼，变换着角度。
系统觉得不妙，机械的女音因为加速显得失真。
【玩家具有一次随机匹配入门相的机会】
【开始匹配】
【载入《美人三颂》副本】
【载入完成】
全程不超过三秒，迅速把念羲打包送入副本。
在念羲消失的地方，系统自动更新。
【检测到流程缺失，代替玩家进行】
哒、
明暗交错的地方落下一枚筛子。
系统先是狂喜，【落入恶区间，恶意值(潜在)高达100％】
【与玩家“行为分析”一致】
下一秒筛子停止滚动，一个绿色的“陆”出现在上方。面板忽然卡顿……
【警告警告，精神力达到满级】
【重新预估玩家行为：危险性高达100％，不确定性100％，属性异常波动，身份匹配度低于50％，判定为不适配】
【经系统核算，确定为游戏bug】
【开启强制清除程序】
＊
雪原上，北风夹杂着簌簌的大雪，弥漫着行人的眼睛。无数人在雪原里迷失方向，消失在旷野之中。
原野的一座古庙中央生着一堆篝火，四周仰倒着许多人，姿势各异。
“喂，醒醒。”
最先醒来的是一个头上带疤的光头，腰上别着斧头，目露凶光，一个一个招呼其他人起来。
念羲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她警惕地坐起来，自己还穿着之前的衣服，手中却多了一枚黄色木头制的筛子。
她转过来看了一圈，并无异常。忽然耳边响起滋滋的电流声。眼前面板轮廓不稳定地闪了两下，紧接着“呲——”一声，完全消失了。
念羲被面板闪到，蹙眉闭了下眼睛，手中筛子无意识的脱落。
又有电流声响起和闪动的面板。
什么毛病？
念羲将筛子嫌弃地收起来，鼻尖萦绕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郁，却找不到来源。
古庙由青石筑成，墙角布着青苔，整个环境阴冷潮湿，除了中间一堆明火，所有物件全部陷在阴影里，不凑近看不清楚。
“怎么回事？这是哪？”
“我们的衣服怎么回事？”
有几个人明显慌乱起来，惊惶地看着，身着羊毛长衫的女子踩着恨天高直奔庙门。残破的木板被拉开，冷风直接灌进来，吹得木凳子翻滚起来，篝火火星子往里冒，火苗越压越低。
念羲身子倾斜避开了一下，余光里看了眼门外的光景，瞬间愣在原地。
“关上，先关上。”光头男粗着嗓子警告，“喂，是新来的吗？你哪家的？”边吼边招呼几个人一块把门堵上。
光头转过身狠厉地看着化着靓妆的女子，眼神往后一一扫过屋里的人。
“这……这就是‘那个地方’吗？”一个羸弱的男子结巴地开口。
所有人陷入沉默。
“你们都是看到那个验证码进来的？”
“对啊对啊。”先前的女子拢了拢大波浪，裹紧身上的羊毛衫。
语调轻快，光头几人闻言对视一眼：又是被骗进来的。
“你们确定这不是绑架？”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的哆嗦着坐下，右手摸索着眼镜一边，右边镜片完全没了，左边碎满裂痕完全看不清。他把它取下来放在口袋里。
一天前，他刚刚经历公司裁员，搬着东西回家顺带买了两提啤酒，喝个烂醉摔在地上，不小心摔坏了镜片。意识昏迷前恍惚间看到自己面前出现一串字符，由残缺的汉字和字母组成，再醒来自己就出现在这里。
念羲无声观察着屋里的人，接收着各方信息。
光头身后坐着一男一女，男的脸上有一道泛黑的旧疤，手中转着一把蝴蝶刀。年轻女孩齐肩短发别在耳后，十分干练，眼神里透着疏离和不屑。感受到念羲的目光，她眼神平和地回望过来。
从醒来时他们和光头看起来颇为熟稔。
另一边痩黑的老者额头系着褐色布条，腰间别着一串声音喑哑的残骨铃铛，身边跟着个懵懂贵气的小少爷和一个天生鬼瞳、怀中抱着蛊娃娃的女生，他们聚在一起。
同一时刻，光头也将目光锁定这边的四人。其余三人显然都是新人，唯一有变数的是那个穿着血衣的女子。“你们都是新人？叫什么名字？”
“你们不先介绍介绍自己吗？”念羲突然开口。
光头一顿，粗略地指了一下，“唐家的，顾家的，还有”
“沈椿昼。”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男生忽然出声，算是打过招呼。众人看过去，他面前摆着一堆罗盘和符纸，刚才没人注意到是因为他盘腿伏在地上捣鼓他那堆东西。他扶了扶眼镜，将东西收起来。
这是划分立场，“念羲。”念羲报过名字就不再说话了。
对面的目光却立即变了，随即掩饰住。
一闪而过，念羲心中警觉。她回忆自己百年间并没有“念羲”这两个字的名声流露在外，那对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古庙石像后传来一阵响动，将所有人注意力吸引过去。
黑暗里走出一个斜挎着古刀的青年，眼皮半掩极尽薄凉，到座位边抱着刀坐下。“来晚了些。霍成疾。”
话音刚落封闭的室内旋进一阵冷风，火苗晃动了几分。
念羲胳膊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她抱臂搓了两下，凑到火边烤火。她不认识眼前这个年轻人，但是霍家往前数几辈的先祖却是老熟人。
篝火的火势越来越小，光头站起来开口：“十二个人，不管明不明白状况，长话短说，这是个叫《恶相》的游戏，想活着就要绑定系统，赚分。”
“你们有些人是慕名而来，有些是被迫进来，无论各位求什么，杀死相鬼，找到媒介从这里出去。”
一个新人小心翼翼地开口：“相……相鬼是什么，要怎么杀？”
“‘相’里有很多鬼，但相鬼只有一个，它是一切的源头。至于杀死相鬼，如果你的武力值够强可以直接杀死它，但一般‘相’也会给出与媒介有关的某种方法。”
“当然，这里只是入门相，各位只要遵守规则，很容易出去。通过这个‘相’，面板就可以完全更新，一切都会明白了。”
顾冬焉本来一直在戳手机，闻言抬头：“没有面板，那怎么玩，连提示都没有。”
少年旁边的老者瓮声瓮气地开口：“不用担心。入门相没有那么麻烦，区别不大。”
念羲想起什么，侧过头问旁边的人：“你们是怎么进入这个地方的？”
“通过验证码。”霍成疾解释，“‘相’是有级别的，用积分购买相应的验证码可以获得10倍的暴利。但是排行榜前五的相，验证码是随意掉落的。”
“有时会一下子掉落很多让一大批人进入，但是更像是给它自己补充血包，因为很少人出来。”
“验证码”她倒是在游戏机制上看到过介绍，但是大概是那个东西太急了，为了快速把自己弄进来，所以省去了这个步骤。
想到这念羲的神色越来越冷，她还有很多疑问，但是火苗越来越小，她穿着单薄的裙子这么会儿早就凉透了。
霍成疾看着念羲的动作，起身在庙里找了一圈，在石像边的旧桌子上找到个破旧沾灰的羊皮大衣。
念羲略微诧异，看他的气场不像是热心肠的人。但是她下一秒看清大衣瞬间变了脸色，“你确定？”
不是在搞我？
他将衣服上的灰尘抖了抖，“凑活凑活。”
念羲表情丰富地接过来。那件大衣不止破，而且分布着干涸不久的血迹和腥味。
“入门相不分配身份，所以最自由，最贯彻相由心生。所有人进来基本都会得到自己需要的装备，但是它好像有点针对你啊。”霍成疾自顾自说着。
相，由心生。
由不由心不知道，对她的“针对”是一定的。念羲正琢磨着，耳边出现水滴声。她一激灵抬头往上看。
屋子里暗看不清楚，但是流动感在阴影里格外清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传来，念羲立刻避开这个位置。
霍成疾看见念羲的举动，也往上看去，“石庙里潮，四周石壁上有一些积水。”
吧嗒……
屋里的几个年轻人也接二连三的感受到滴水声，有的落在脸颊，有的落在眼角处。
抹去水痕的皮肤上形成一片蛛网形状的奇怪纹路，以血滴落下的一点为中心，往四面八方蔓延，嵌在皮肤上，越嵌越深，又因为表层肌肤完全隔在上面而慢慢变淡，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念羲望过去，说不出的诡异，可周围的人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当时就是眼睛落了一层血之后看到了面板。
她僵硬地转头：“那个，你们之前提到的媒介是什么东西？”
霍成疾：“可能是与相鬼有关的某样东西。你可以理解成连接空间与空间的东西，拿到它可以改变‘相’的样子。
“媒介必要时可以救命；杀死相鬼后，使用媒介就可以出去了。”
媒介？念羲半眯着眼睛，尽力理解。
墙壁和房檐上爬着一层黑乎乎的青苔，又或者是干涸了的血。四周墙上挂着死物，分不清种类。整个庙里却飘着一股香，淡香掩盖下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霉味和腐味。
但是那味道和念羲衣服上的血腥味比起来小巫见大巫。
大约是年代太久远了，念羲没太在意这个，走到庙台前，看着高台上摆放的石像。
依稀辨别出石像脸上有一张面具，双手一高一低作擒拿状。念羲随意看着，眼神晃过就那么两秒钟，石像眼睛里、身上有很多黑色液体流了下来。
夏语走过来，顺着念羲的视线一起看过去。“这石像的眼珠四处看都一样。有时候光影变换好像在动一样。”
闻言眉头跳了一下，念羲朝她的眼睛望过去。
瞳孔有缺，天生鬼瞳。
她说石像在“动”，但是念羲她自己看到的是石像表面流下血液。
“我叫夏语。”夏语继续跟着她，甚至靠在她身上。
她仿佛并不在意自己衣服上的污迹。
“你也看不到吗？”
“什么？”
念羲换了话题：“我是说，你也是第一次进来吗？”
“对呀。”女孩显得十分活泼，一双眼睛颜色灰扑扑的，形状却极为好看。
念羲回过身靠近石像边查看，一股腐味越来越重，夹杂着铁锈味慢慢溢了出来，但是身边的夏语并无异样。念羲若无其事地问：“你看到石像上有什么东西吗？”
“青苔？”
血迹和青苔不可能分辨不出来。
念羲想到自己到这的种种情形，自己身上这件衣服；这间古庙阴冷可怖自己一直觉得不舒服，其他人却泰然处之；还有门外……
只瞟了一眼，满眼都是红色，漫天雪地全都洇着血，雪与血的掩盖下丢弃着很多尸骨。大雪纷飞，落下一层白色迅速销声匿迹，只留下淅淅沥沥的血水。
好一个庞大的屠宰场。
一缕血在石像表面流到底座，拐进一个凹槽里。
念羲盯着凹凸不平的地方看了一会儿，走上前将血迹抹掉，现出简陋的石画，被血迹混着看不太清楚，依稀辨别出一根竹竿上挑着一个人，底下一堆……应当也是人。
众。
石像流血，底座边缘雕着这些画……
一人死，万人生。
只是不知道这是禁忌还是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