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台上的少女只剩下一口气,仅仅几道惊雷鞭把她打的千疮百孔。即便如此她还是咧嘴笑着,讥讽之意挂在脸上,把一口血啐出去。

    对她来说,那人只是个奄奄一息的少年,之前没做过错事,且道心未变。几句要挟便把这满天仙神吓个胆寒,不过是不允许比他们还强大的存在罢了。

    在她昏厥之际,只记得模模糊糊的身影走过来将她抱在怀里,还能闻到他身上的清冽香,很是安心。他轻声说:“我们回去。”

    再次睁开眼,小昭见她醒了,刚要激动地叫出声来。阿茸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她不要出声。

    眼前淅庇正撑着头闭目养神,面容不似先前那般憔悴,神色却疲惫不堪。他一向穿着素雅但又讲究,不似那些上神衣饰华贵。倒像个不拘于天地间的一介散仙,凡尘俗世与他无关。

    她明明记得上一次见他时是那般的充满朝气,这才几日不见,为什么好好的淅庇会虚弱成这个样子?

    阿茸悄声问小昭,“神君是怎么了?他之前明明好好的。”

    小昭愁容满面,回道:“最近不知怎么了,神君身体愈发不似从前,不让医治也不让我告诉别人。每次去祁寒天山闭关才能恢复。这次仙子又偷跑出去被抓上诛仙台,我传音告知神君来救仙子。”

    祁寒天山常年灵气充沛,终年暴雪不断,极其冰冷,用来修炼必须得露出肌肤忍受酷寒。可以说有刮骨疗毒之痛,若不是受了重伤或是修炼仙力,一般不会轻易去祁寒天山闭关。而且闭关之时不可中断,否则会遭到反噬,不但不会修复灵力,还会非常虚弱。

    想来淅庇得知消息,中断了闭关急急赶去诛仙台,这才见到淅庇面色苍白,浑身虚弱。

    阿茸愈发愧疚,不由自主低下头,像个知错的孩童。也很疑惑,要是淅庇早点告诉她出了穹华宫会有性命之忧,安稳待着什么事也不会发生,让她一直误会别有用心。

    淅庇睡的并不安稳,没一阵便醒了。看到面前的少女,紧皱的眉头舒展。说道:“有本君在不必担忧,谁也带不走你,安心静养就是了。”

    阿茸眼眶一红,说道:“多谢神君,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一笑而过,说道:“原以为能困住,你倒是本事大,几次三番趁着本君不在逃出穹华宫。毕竟谁会想一直待在囚笼里,知道外面无处可去,成日担忧性命提心吊胆,那才是最能诛心的。不可诉你,起码还有个念头。隐瞒你,是本君做错了。”

    旁边的小昭插嘴道:“淅庇上神本来打算好了,知道仙子不想留在穹华宫。便安排小昭陪着仙子去人界寻个清净些的居所,让外人找不到也能保住仙子性命,比待在穹华宫自在。他们盯得紧,没有机会。现如今彻底不可能了。”

    他原来已经为她安排好了一切,而她什么都不知道。阿茸说不出话来,她从来没有被这么对待过,对淅庇来说或许是举手之劳,这份心意,便是弥足珍贵的。

    换成从前,阿茸对这一切求之不得,她甚至可以攀附这棵大树一步登天。现在的阿茸,不想一次又一次被淅庇挡在身后,而她什么也做不了。

    阿茸爬起身对淅庇行礼,不卑不亢说道:“神君几次三番救我,很是感激。解开符咒之事我如果能解开,就当一笔勾销,从此我不欠你什么。”她不想因为恩情受制于人,想法还了便是。

    上的了诛仙台神色不惧。在他面前不似别人那般卑躬屈膝,处处讨好,她是头一个。甚至还有点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傲气。

    淅庇并未说话,抬手示意小昭扶阿茸起身躺在榻上。又支走小昭去看汤药,似乎有话想单独对阿茸说。

    “不用感激本君,你本就是无辜之人,这一切是我应该做的事。何况你与符咒有关,解开它,或许能帮到你。”

    灵力修为再高强,有些事也身不由己。淅庇不信传闻,也不赞同天源做法,但是天界不是他一人说了算。众神为了天界安稳,畏惧莲无白残害众生,也在情理之中。不过是做法激进了些,一名无辜的少女,心思单纯,又何须顶这大罪。

    救下阿茸是他的分内之事,仅此而已。不过,几次三番在她面前情绪起伏甚大,竟然能被她牵动。

    每到阿茸危及性命之时,这符咒便会受到影响灵力波动,提醒淅庇。这也是他能及时赶来的原因之一。

    阿茸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开口道:“三界之中没人能伤的了你,为什么会如此虚弱?”

    被她察觉到了,淅庇寻个理由想糊弄过去,“修炼仙术不慎,被反噬了。”

    传来一阵大笑,阿茸靠上前去,打趣道:“你能哄得了别人,逃不过我的眼睛。分明是气虚亏损,想恢复灵力吧。还不从实招来?”

    她知道高高在上的上神是轻易不肯承认法力变弱的事实,于是故意上前试探。在事实面前看他还敢不敢嘴硬。

    趁其不备,阿茸抬手施起仙法向淅庇打去。淅庇反应迅速,侧身一躲并不还手。

    阿茸连连相逼,淅庇步步后退。在往后退无处可去。

    “别闹了。”淅庇难得软下声来,似有求情之意。

    阿茸不依不饶,这淅庇有事总爱搁在心里也不告诉别人,这次她一定要知道才会安心。

    上神的仙法修为寻常仙子望尘莫及更何况是淅庇,阿茸想,她就算使了全部功力,也伤害不到淅庇。

    于是她把淅庇逼到墙角抬嘴一笑,一手扶在墙上让他无路可去,一边运气施法。

    天界战神让阿茸就这么轻易地按在墙上,毫不还手犹如待宰的羔羊。

    淅庇见势不妙,摇了摇头说道:“别动手,本君告诉你。”他拉起阿茸的手腕,按在自己心口处。

    原本笑着的阿茸,霎时大惊失色。“你......你怎么灵力还不如我强。”阿茸几乎是颤抖着说完这句话。

    “自从符咒出现,本君的灵力日渐衰退。不得已才去祁寒天山闭关。只能让灵力流逝慢一些,却怎么也恢复不了。本君之前极力在人前保持如往日一般,没有上神知道,否则连你也护不住。现在莲无白已经降世,更是不能让他们知道。只能先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最后,淅庇一字一顿道:“否则三界大乱。”

    意识到符咒干系重大,阿茸缓过神说道:“符咒的事我会想办法,这样下去隐瞒不了多久。我定会护你周全。”

    淅庇难得笑出声,“这话像是我说的。”

    “让我再仔细瞧瞧这符咒”,淅庇摊开手心。金光浮动,若隐若现。

    阿茸鬼使神差地将自己手掌覆在上面,使用法力,想试试看能不能解开。

    短短一瞬,符咒金光刺眼,原本刻着的“阿茸”两个字,立刻消失不见。变成一缕光芒从淅庇手掌中钻出,飘向空中。阿茸目光紧随着光,慢慢地,一字一显,连成一句话。

    “邪神灭,万事平。”

    阿茸跟着一字一顿念出来,这个好理解,暗示消灭邪神的意思。“找到寻回记忆的方法啦!”

    身侧的淅庇却蓦然站在那愣神,一言不发。发觉到不对劲,阿茸转头笑着用手肘戳戳淅庇。

    淅庇蹙眉,“你只能看到这些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能看到别的?”阿茸反问道。

    淅庇缓缓开口,“‘殊途陌路,何须执迷,命途不可更改。’这是我看到的。”

    他们各自看到的不同,拼成一句话是这样的,“邪神灭,万事平。殊途陌路,何须执迷,命途不可更改。”

    端端几秒过后,这句话突然随风消逝。阿茸再施法力怎么也没用。符咒又回到淅庇掌心没了反应。

    淅庇纳闷,为何自己看到的倒像是一句警示之语。

    既然找到方法便好,不过阿茸看上去闷闷不乐。自顾自说道:“想不到我费劲救出的人,最后却要杀了他。才能寻回封锁的记忆。”

    她一时手足无措,茫然看向他,淅庇淡淡开口道:“若是莲无白做了对三界有害的事,逃不过一死。”

    阿茸不甘心,终于问出来,“若是他没有呢?”

    他扭头看着阿茸那双充满希望的双眼,冷冷道:“也是如此。”

    淅庇生来就是真神,守护三界是他的职责。天冥两界正邪势不两立,而淅庇承担的责任使他不能像阿茸只考虑眼前。

    这时,小昭跑进来,冲淅庇行礼禀告。“神君,若庭上神来了。”

    下一秒若庭如风一般笑着踏进门。

    “淅庇可好些了?为了金屋藏娇,倒是头一次见你跟天源那个老古董顶撞起来。”若庭调侃着淅庇,今日过来主要是看他身体是否好了些,昨日那般虚弱让人很是担忧。

    小昭在身后抿嘴笑着,阿茸站在一旁略显尴尬。

    “也罢,看见你无碍便好。改日来我宫中坐坐,多走动走动恢复的更快。”若庭拍拍淅庇的肩膀,又看了一眼阿茸,眼底尽是打趣的笑意。“淅庇好眼光,息羽又有的闹了。”

    淅庇再不说话要被若庭调侃个没完,“还不快把若庭送走。”自己先一步离开了。

    “不用你赶,我自己有腿。”若庭跟着淅庇身后笑着出了门。

    阿茸轻松不起来,她现在要提前找到能杀了邪神的办法,以便在将来防止他祸乱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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