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缓缓爬过沅湘的腰间，又沿着手臂最终停在她的指尖。
沅湘舔了一下毫无血色的唇瓣，嗓子又干又涩，说不出一句话，更别说还忍着头皮发麻与这只诡异的虫子打招呼。
但她不再敢盯着它，只好转过头去看向闻人泽。
“小白……很可爱，但是你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我完全不能动，又如何能证明？”
闻人泽摩挲着手间缠绕的银线，语气悠悠道：“自然可以，不过姑娘该采取何种方法来证实呢？”
沅湘以极快的速度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乾坤袋，抿成直线的嘴角也微微上扬。
“方法很简单，自然是以小白为判断准则，我们二人同时听取小白的所想所需所求，并在一刻内完成，若它欢喜某人所寻之物，则那人取胜，便是真正能听懂它的人。”
“尚可，若我们二人所做之事皆相同，那也算作姑娘输了。”
说罢，那四肢的银线蓦然消失，沅湘一个防备不及，从半空中落下摔在地上。
一阵剧痛从股骨处陡然传来，疼的她直吸一口气，扶着腿颤颤巍巍站起来，而那只透明的虫却依旧驻留在手背。
闻人泽只不过在原地轻瞥了她一眼，似乎这事与他没有半分干系。
沅湘深呼吸欲转移注意力，那道熟悉又阴沉的声音从不远处飘来，她看向小白，神情肃然的模样与远处的闻人泽一模一样。
只不过，同闻人泽不一样的是：沅湘压根没听，她装的。
三句话很快结束，而小白所求之物十分简单，不过是一捧溪水，一块死肉，一滴鲜血。
只需要踮脚一望便能看见这些东西位于何处，没有任何难度可言。
沅湘见着闻人泽走远的身影，手慢慢摸向自己的乾坤袋又在里面停留许久，形成一个鼓包。
随即她缓缓蹲下后又盯着小白，慢条斯理道：“小白，你要老婆不要？”
小白：“？”
沅湘按捺住骨子里对虫的惧意，摸了摸小白的虫身，似在逗乐一般，她张开五指，掌心里躺着一个红纸折成的小虫。
那纸虫原本是没有生命的，却因抹上了沅湘乾坤袋中的莹粉，也富有生机。
沅湘早已用上自己准备好的天缘香，只要二者皆沾染此香粉，便有一见钟情之效。
这香粉果然立竿见影，只见小白那身侧的红色花纹如同嗜血一般更加艳丽，此刻便要爬到沅湘的另一只手中，
但沅湘却将手指一握，“欸，哪有这么美的事啊，总要付出一点代价吧。“
话音一落，小白也停下来，两根若隐若现的触角在空中浮动。
尚未一刻，闻人泽便带着所找之物回到原地，见到沅湘悠哉的样子，嘴里还叼着一根细长草茎。
沅湘的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说道：“哟，回来啦，辛苦辛苦，既然如此便开始吧。“
说罢，她便将小白小心翼翼地放到空地上，放下的那一瞬间又连忙跳到三尺开外，闻人泽只觉得可笑，但发觉此人身前竟无任何物件。
“你可要好好选哦，不要违背初心，终身幸福就掌握在你自己的虫足里！“
说完便看向闻人泽，不过那人神色淡淡，嘴角微抿。
闻人泽垂眸正思索着要如何折磨沅湘才有乐趣，但余光止不投向小白。
只见那通身红纹的白虫果然如所料朝自己爬来，可中途间，那八条腿又不肯再往前挪动一步，就这样停了下来。
它的触角在空中相碰一下，竟然改了方位向着对面爬去，最终落在沅湘的手中。
被选择的少女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语气里是抑制不住的雀跃：“如何，事实摆在眼前，我们事先已经说好了，可不能反悔哦。”
闻人泽耸兀的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干哑：“倒真是前所未见，不知可否告知身份？”
沅湘投去一个幽怨的眼神，哼了一声，学着闻人泽的话：“你确定吗，死人才能知道。”
闻人泽好看的眸子弯弯，但却无法从神情辨认他的情绪。
蓦然又安静下来，沅湘只好轻咳两声拉回闻人泽的注意，但一对上闻人泽那假模假样的笑意，不免有些发怵。
“说好的，我赢了就要帮我做一件事。”
“姑娘但说无妨。”
沅湘一双紫黑葡萄的眼珠转了转，手往着山上一指，“助我上山进祭洞。”
闻人泽探究般眼神轻扫在她身上，后退半步，“莫非你便是此次的供品？”
“是，山路艰险，若误了时辰就麻烦了。”
闻言，闻人泽竟然笑出声，“你怕他因你饿肚子？供品向来只能活至今晚，用不着担心。”
沅湘微微一怔，那股子窝囊劲又泛上来，靠近闻人泽，“那个山神真的会吃人吗，不怕被上天知道遭受天谴？”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也许它早就受过了。”
沅湘又坐回那辆摇摇晃晃几乎要散架的马车，她又抓了一个果子吃，算作自己的断头饭。
不知是否因闻人泽而在，这一路上再无妖兽出现，算得上十分安全。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又再次停下，沅湘也吃完了果子，掀开破洞的布帘。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天然的洞穴，洞内乱石嶙峋，进路时宽时窄，曲折幽深，潮湿阴冷之气扑面而来，再走到最里处，豁然开朗。
沅湘手里捧着一箱供品，低着头在一堆白骨与腐烂生蛆的食物中勉强找出一块空地，又将手里的东西放上去。
抬头一望，洞穴正中间矗立着一尊石像，历经岁月冲刷，早已分辨不出具体神貌，只能大致看出身形。
沅湘垂眸尽量不让那些骇人的东西挤进自己的视线中，她回头快速扫视了一眼，发现闻人泽并没有随她进来，随即松了一口气。
她站起身，从乾坤袋里掏出一颗夜明珠放在石像旁，银辉遍地，黑暗被吞噬殆尽。
今晚便是山神享用供品之时，要活下来当然得知己知彼最好，在这候着无疑是坐以待毙，只能是主动出击。
沅湘拍了拍手，又顺着刚才来的路出去。看见洞口玉立的身影时，有些惊讶他居然还没走。
“你怎么还在这？”
“哦，因为很好奇你的死状所以暂时留下来看看。”
沅湘暗地里偷翻了一个白眼，转而又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
“你应该对这里也熟悉吧，告诉我点相关情报？”
闻人泽唇角微勾，“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就当是看一个将死的猎物苦苦挣扎活命的乐趣。”
闻人泽没说话，但那嘴角上扬的弧度却又明显一些。
沅湘侧头过去看了一眼山洞，问道：“山神什么时候才开始用供品；他仙龄多少；既然为神，此处为何无神殿庙宇？”
闻人泽却侧过头来对上沅湘的目光，“既然活不过今晚，又何须知晓这些。”
那张俊颜突然凑近，沅湘有些不自在地绕过他，“你不说，我问别人。”
“你还能在此找到第三人？”
沅湘没回他，只是找了个大石头坐下，兴趣盎然地盯着闻人泽的衣袖。
于是在闻人泽的目光下，小白悠悠爬出袖口探出头来，那对触角又在空中开始晃动。
闻人泽面露不快，正欲开口命令那蛊虫回去，可刚才比试的结果又让他犹豫不决，他甚至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操纵这只虫。
最终，闻人泽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人一虫在他眼皮底下交换信息。
“你这只虫养得不错，从哪弄来的？”
“不过在乡间见它独特，随手抓来把玩而已，无甚用处。”
小白：“……”
夜风渐起，空中一轮清冷弯月藏在云后若隐若现，沅湘不大能辨认时刻，只知还未到进食之时——亥时。
沅湘拍了拍手心，发出清脆的声响，“我还有事，便先离开此处，公子自便吧。”
闻人泽目不转睛看着沅湘一瘸一拐离去的背影，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拍打着自己的唇瓣，眉头轻微挑起。
一只普通的黄色小蝴蝶从他手中幻化而来，翩翩飞向那抹已经离去的倩影。
沅湘手里握着一颗小夜明珠，洒出的莹莹亮光足以照亮前方的小径，不知走了多久，脚底开始微微发热。
久久找不到神殿，不免心烦意乱，她胡乱擦掉鼻翼细密汗珠，跳上一块高大的石头上眺望四周，不知自己走了许久，仍不见这山神殿半分踪迹。
“纵使是废弃了，也应当有迹可循啊。”
不过一压手腕，淡红色的灵力便汇聚在手心中，却又全然消散了。如此反复，沅湘终于接受事实：这里居然没有土地神！
已经烦躁的沅湘索性坐在地上，却看见远处有一抹显眼红影。
幽暗的阴森林间出现如此奇怪的异象，她又立即起身，随着走去，可近身一看，瞬间瞪大了双目。
那不是什么残留灵力，而是一骇人的女鬼，面色苍白，细细的脖颈上甚至能看见青迹，干枯的黑发垂下，双眼赤红。
这山中不应无故有厉鬼出没，应是那作为供品的少女死后怨气不散，化作厉鬼，终日游荡在此处。
也许还不止一个，沅湘不敢打草惊蛇，只好轻声离去。可身为神仙并未隐去自己的神息，那明显的灵气在这怨恨十足之地格外惹人注意。
而女鬼几欲掉出来的红目溜溜转了一圈，随后鼻尖一动，那双几欲滴血的眼紧紧锁定猎物，布满血迹的黑色长甲朝着沅湘扑来。
那双黑甲几乎要抓到自己脸上，沅湘只好往后退一步展开术法，却不料想脚腕处浮上冰凉的触感，将自己猛然一拽，向后踩空直接顺着斜坡翻滚而下。
女鬼抓空，沅湘翻身转了几圈，又急忙以灵力为链，挂住两旁的树干，才能够停下来。
不知滚了多久，又落到何处，女鬼已然消失，四周只有夜风的啸鸣。
沅湘扶着一旁的树干慢慢站起来，忍不住疼地发出一声闷哼，又用了一个净身诀，身上沾染的尘土泥石便统统不见。再抬头时，一个破败的殿宇顿时显于眼前。
几株古树耸立云端，树下荒草凄凄，昔日的殿宇模样早变了样，穹顶洞穿，满目荒芜。
她随着青黑的台阶走进去，密布的蛛丝布落角落，正殿只残留无几的架子。
“这里怎么如此荒凉？”
难道是因为村民的所作所为惹怒了山神，所以才开始以活人为祭？
越往里走，夹杂着尘埃的陈旧气息便扑来，沅湘捂着口鼻，手不断在空中挥舞着。
时间所剩不多，她不敢再胡乱猜想，但此处残存记录更是少之又少，便随手拿起一卷竹简，抖落下一层灰，上面全然被鼠虫啃咬出无数个密麻的洞来。
因无法得证，沅湘只好将那些册子装进乾坤袋中，又探寻着周围。而墙上的壁画正吸引了目光。
沅湘抬着头仰望着，虽然已看不出用色，但依稀能分辨出轮廓。那壁画原是刻画了山神的原身经历，从历劫成仙，庇护岐山生灵再到受众多村民所拜。
几乎没什么独特的地方，和大多数神仙经历大差不差。沅湘还想往下看去，却发现下一幕的壁画已经被人为所毁，那深而直的划痕似是利器一点点刻掉的。
山神原身不过只是一株荼蘼花，从一朵人尽可摘的娇花修炼至可守护一方的神仙，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沅湘望向门外，万丈苍穹之上，星光晦暗，黑沉的夜在一点点蚕食余下的光。
亥时已至，途中耽误太多时间与精力，虽有初步收获，但是完全不够拼凑出前因后果，但自己现在只能暂回山洞主动赴死。
沅湘舔了一下毫无血色的唇瓣，嗓子又干又涩，说不出一句话，更别说还忍着头皮发麻与这只诡异的虫子打招呼。
但她不再敢盯着它，只好转过头去看向闻人泽。
“小白……很可爱，但是你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我完全不能动，又如何能证明？”
闻人泽摩挲着手间缠绕的银线，语气悠悠道：“自然可以，不过姑娘该采取何种方法来证实呢？”
沅湘以极快的速度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乾坤袋，抿成直线的嘴角也微微上扬。
“方法很简单，自然是以小白为判断准则，我们二人同时听取小白的所想所需所求，并在一刻内完成，若它欢喜某人所寻之物，则那人取胜，便是真正能听懂它的人。”
“尚可，若我们二人所做之事皆相同，那也算作姑娘输了。”
说罢，那四肢的银线蓦然消失，沅湘一个防备不及，从半空中落下摔在地上。
一阵剧痛从股骨处陡然传来，疼的她直吸一口气，扶着腿颤颤巍巍站起来，而那只透明的虫却依旧驻留在手背。
闻人泽只不过在原地轻瞥了她一眼，似乎这事与他没有半分干系。
沅湘深呼吸欲转移注意力，那道熟悉又阴沉的声音从不远处飘来，她看向小白，神情肃然的模样与远处的闻人泽一模一样。
只不过，同闻人泽不一样的是：沅湘压根没听，她装的。
三句话很快结束，而小白所求之物十分简单，不过是一捧溪水，一块死肉，一滴鲜血。
只需要踮脚一望便能看见这些东西位于何处，没有任何难度可言。
沅湘见着闻人泽走远的身影，手慢慢摸向自己的乾坤袋又在里面停留许久，形成一个鼓包。
随即她缓缓蹲下后又盯着小白，慢条斯理道：“小白，你要老婆不要？”
小白：“？”
沅湘按捺住骨子里对虫的惧意，摸了摸小白的虫身，似在逗乐一般，她张开五指，掌心里躺着一个红纸折成的小虫。
那纸虫原本是没有生命的，却因抹上了沅湘乾坤袋中的莹粉，也富有生机。
沅湘早已用上自己准备好的天缘香，只要二者皆沾染此香粉，便有一见钟情之效。
这香粉果然立竿见影，只见小白那身侧的红色花纹如同嗜血一般更加艳丽，此刻便要爬到沅湘的另一只手中，
但沅湘却将手指一握，“欸，哪有这么美的事啊，总要付出一点代价吧。“
话音一落，小白也停下来，两根若隐若现的触角在空中浮动。
尚未一刻，闻人泽便带着所找之物回到原地，见到沅湘悠哉的样子，嘴里还叼着一根细长草茎。
沅湘的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说道：“哟，回来啦，辛苦辛苦，既然如此便开始吧。“
说罢，她便将小白小心翼翼地放到空地上，放下的那一瞬间又连忙跳到三尺开外，闻人泽只觉得可笑，但发觉此人身前竟无任何物件。
“你可要好好选哦，不要违背初心，终身幸福就掌握在你自己的虫足里！“
说完便看向闻人泽，不过那人神色淡淡，嘴角微抿。
闻人泽垂眸正思索着要如何折磨沅湘才有乐趣，但余光止不投向小白。
只见那通身红纹的白虫果然如所料朝自己爬来，可中途间，那八条腿又不肯再往前挪动一步，就这样停了下来。
它的触角在空中相碰一下，竟然改了方位向着对面爬去，最终落在沅湘的手中。
被选择的少女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语气里是抑制不住的雀跃：“如何，事实摆在眼前，我们事先已经说好了，可不能反悔哦。”
闻人泽耸兀的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干哑：“倒真是前所未见，不知可否告知身份？”
沅湘投去一个幽怨的眼神，哼了一声，学着闻人泽的话：“你确定吗，死人才能知道。”
闻人泽好看的眸子弯弯，但却无法从神情辨认他的情绪。
蓦然又安静下来，沅湘只好轻咳两声拉回闻人泽的注意，但一对上闻人泽那假模假样的笑意，不免有些发怵。
“说好的，我赢了就要帮我做一件事。”
“姑娘但说无妨。”
沅湘一双紫黑葡萄的眼珠转了转，手往着山上一指，“助我上山进祭洞。”
闻人泽探究般眼神轻扫在她身上，后退半步，“莫非你便是此次的供品？”
“是，山路艰险，若误了时辰就麻烦了。”
闻言，闻人泽竟然笑出声，“你怕他因你饿肚子？供品向来只能活至今晚，用不着担心。”
沅湘微微一怔，那股子窝囊劲又泛上来，靠近闻人泽，“那个山神真的会吃人吗，不怕被上天知道遭受天谴？”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也许它早就受过了。”
沅湘又坐回那辆摇摇晃晃几乎要散架的马车，她又抓了一个果子吃，算作自己的断头饭。
不知是否因闻人泽而在，这一路上再无妖兽出现，算得上十分安全。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又再次停下，沅湘也吃完了果子，掀开破洞的布帘。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天然的洞穴，洞内乱石嶙峋，进路时宽时窄，曲折幽深，潮湿阴冷之气扑面而来，再走到最里处，豁然开朗。
沅湘手里捧着一箱供品，低着头在一堆白骨与腐烂生蛆的食物中勉强找出一块空地，又将手里的东西放上去。
抬头一望，洞穴正中间矗立着一尊石像，历经岁月冲刷，早已分辨不出具体神貌，只能大致看出身形。
沅湘垂眸尽量不让那些骇人的东西挤进自己的视线中，她回头快速扫视了一眼，发现闻人泽并没有随她进来，随即松了一口气。
她站起身，从乾坤袋里掏出一颗夜明珠放在石像旁，银辉遍地，黑暗被吞噬殆尽。
今晚便是山神享用供品之时，要活下来当然得知己知彼最好，在这候着无疑是坐以待毙，只能是主动出击。
沅湘拍了拍手，又顺着刚才来的路出去。看见洞口玉立的身影时，有些惊讶他居然还没走。
“你怎么还在这？”
“哦，因为很好奇你的死状所以暂时留下来看看。”
沅湘暗地里偷翻了一个白眼，转而又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
“你应该对这里也熟悉吧，告诉我点相关情报？”
闻人泽唇角微勾，“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就当是看一个将死的猎物苦苦挣扎活命的乐趣。”
闻人泽没说话，但那嘴角上扬的弧度却又明显一些。
沅湘侧头过去看了一眼山洞，问道：“山神什么时候才开始用供品；他仙龄多少；既然为神，此处为何无神殿庙宇？”
闻人泽却侧过头来对上沅湘的目光，“既然活不过今晚，又何须知晓这些。”
那张俊颜突然凑近，沅湘有些不自在地绕过他，“你不说，我问别人。”
“你还能在此找到第三人？”
沅湘没回他，只是找了个大石头坐下，兴趣盎然地盯着闻人泽的衣袖。
于是在闻人泽的目光下，小白悠悠爬出袖口探出头来，那对触角又在空中开始晃动。
闻人泽面露不快，正欲开口命令那蛊虫回去，可刚才比试的结果又让他犹豫不决，他甚至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操纵这只虫。
最终，闻人泽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人一虫在他眼皮底下交换信息。
“你这只虫养得不错，从哪弄来的？”
“不过在乡间见它独特，随手抓来把玩而已，无甚用处。”
小白：“……”
夜风渐起，空中一轮清冷弯月藏在云后若隐若现，沅湘不大能辨认时刻，只知还未到进食之时——亥时。
沅湘拍了拍手心，发出清脆的声响，“我还有事，便先离开此处，公子自便吧。”
闻人泽目不转睛看着沅湘一瘸一拐离去的背影，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拍打着自己的唇瓣，眉头轻微挑起。
一只普通的黄色小蝴蝶从他手中幻化而来，翩翩飞向那抹已经离去的倩影。
沅湘手里握着一颗小夜明珠，洒出的莹莹亮光足以照亮前方的小径，不知走了多久，脚底开始微微发热。
久久找不到神殿，不免心烦意乱，她胡乱擦掉鼻翼细密汗珠，跳上一块高大的石头上眺望四周，不知自己走了许久，仍不见这山神殿半分踪迹。
“纵使是废弃了，也应当有迹可循啊。”
不过一压手腕，淡红色的灵力便汇聚在手心中，却又全然消散了。如此反复，沅湘终于接受事实：这里居然没有土地神！
已经烦躁的沅湘索性坐在地上，却看见远处有一抹显眼红影。
幽暗的阴森林间出现如此奇怪的异象，她又立即起身，随着走去，可近身一看，瞬间瞪大了双目。
那不是什么残留灵力，而是一骇人的女鬼，面色苍白，细细的脖颈上甚至能看见青迹，干枯的黑发垂下，双眼赤红。
这山中不应无故有厉鬼出没，应是那作为供品的少女死后怨气不散，化作厉鬼，终日游荡在此处。
也许还不止一个，沅湘不敢打草惊蛇，只好轻声离去。可身为神仙并未隐去自己的神息，那明显的灵气在这怨恨十足之地格外惹人注意。
而女鬼几欲掉出来的红目溜溜转了一圈，随后鼻尖一动，那双几欲滴血的眼紧紧锁定猎物，布满血迹的黑色长甲朝着沅湘扑来。
那双黑甲几乎要抓到自己脸上，沅湘只好往后退一步展开术法，却不料想脚腕处浮上冰凉的触感，将自己猛然一拽，向后踩空直接顺着斜坡翻滚而下。
女鬼抓空，沅湘翻身转了几圈，又急忙以灵力为链，挂住两旁的树干，才能够停下来。
不知滚了多久，又落到何处，女鬼已然消失，四周只有夜风的啸鸣。
沅湘扶着一旁的树干慢慢站起来，忍不住疼地发出一声闷哼，又用了一个净身诀，身上沾染的尘土泥石便统统不见。再抬头时，一个破败的殿宇顿时显于眼前。
几株古树耸立云端，树下荒草凄凄，昔日的殿宇模样早变了样，穹顶洞穿，满目荒芜。
她随着青黑的台阶走进去，密布的蛛丝布落角落，正殿只残留无几的架子。
“这里怎么如此荒凉？”
难道是因为村民的所作所为惹怒了山神，所以才开始以活人为祭？
越往里走，夹杂着尘埃的陈旧气息便扑来，沅湘捂着口鼻，手不断在空中挥舞着。
时间所剩不多，她不敢再胡乱猜想，但此处残存记录更是少之又少，便随手拿起一卷竹简，抖落下一层灰，上面全然被鼠虫啃咬出无数个密麻的洞来。
因无法得证，沅湘只好将那些册子装进乾坤袋中，又探寻着周围。而墙上的壁画正吸引了目光。
沅湘抬着头仰望着，虽然已看不出用色，但依稀能分辨出轮廓。那壁画原是刻画了山神的原身经历，从历劫成仙，庇护岐山生灵再到受众多村民所拜。
几乎没什么独特的地方，和大多数神仙经历大差不差。沅湘还想往下看去，却发现下一幕的壁画已经被人为所毁，那深而直的划痕似是利器一点点刻掉的。
山神原身不过只是一株荼蘼花，从一朵人尽可摘的娇花修炼至可守护一方的神仙，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沅湘望向门外，万丈苍穹之上，星光晦暗，黑沉的夜在一点点蚕食余下的光。
亥时已至，途中耽误太多时间与精力，虽有初步收获，但是完全不够拼凑出前因后果，但自己现在只能暂回山洞主动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