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贝伽盈笑得不加掩饰,处处皆与她作对的佑蓝吃瘪,她自然乐见其成。

    佑蓝两颊飞上两坨红晕,愤愤道:“狐狸精,吃都堵不住你嘴!一个妖怪还真把自己当人了。”

    贝伽盈眼神忽地犀利起来,盯着佑蓝,眼底温度骤降。

    面对她突然的狠戾,佑蓝失了些许底气,她略弱道:“干嘛?我哪句话说错了,瞪什么瞪啊你?”

    她就不信,昙心还坐在这桌上,这九尾狐狸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果然,察觉到贝伽盈的情绪波动,昙心适时地将筷子往碗边一搁,清脆的响声带着不容忽略的警告意味。

    贝伽盈垂着眼,沉默片刻,随即冷哼一声:“做妖不敢说,但论做人我一定比你强。”

    她撂了筷子,撸着袖子钻进了厨房,霹雳乓啷一顿忙活,不多时便端出来一盘金灿灿的素炒饭出来。

    她卷着一身烟气,把盘往桌上一搁,扬起下巴道:“吃!”

    热气腾腾的炒饭散发着迷人的香气,佑蓝靠近嗅了嗅,不可置信道:“这是你做的?不会下毒了吧,能吃吗?”

    “不吃拉倒。”贝伽盈也不惯着她,她转头冲着昙心道,“你吃。”

    昙心从来不贪口腹之欲,食物果腹即可,坐到这桌上来也只为阻断这二人之间的冲突罢了。

    可现在看来,冲突说不上,更像是闹剧。

    他叹喂一声,就欲离开,手却在听到贝伽盈似邀请似命令的话语之时,抖动起来。

    “吃啊。怎么了?”贝伽盈疑惑道。

    昙心猛地放下手,攥紧拳头,现在贝伽盈还尚不知全貌,他不想被她看出端倪。

    心口又开始微微钝痛,仿佛只要他有半点反抗的念头,就要不由分说给予他惩罚一般。

    昙心拿起调羹,舀起一勺金黄,那钝痛骤然消失,来得快去得更快。

    只要他不妄生反抗的念头,主宰他心脏的力量便会立刻给出一点甜头。

    罢了,不过是一勺饭。

    昙心在注目下咽下一勺饭,粒粒分明的米带着浓香锅气,虽是素食却别有风味。

    “好吃吗?”贝伽盈问。

    出家人不打诳语。更何况,还有那股神秘力量作祟。

    昙心微微颔首。

    贝伽盈嘴角浮上笑意,佑蓝不可置信地翻动炒饭,嘀咕着:“就搁了两把葱花,能好吃到哪里去?”

    她不信邪地盛了一口放入口中,嚼动两下,彻底没了声响,半晌咽下方才悄声道:“也就如此。”

    火红柔软的大尾巴在身后晃动,贝伽盈十分自负:“我说了,做人我比你强。”

    解决了一餐,将一堆锅碗瓢盆丢给佑蓝解决,贝伽盈在林间散步消食,又遇见了那弯湖泊。

    昨日神思混乱,贝伽盈未曾细看,此时一瞧这湖泊倒是别有洞天。

    一弯月,澈如明镜,又似深瞳。

    她不由得驻足,对湖自照,湖水皱褶里她的面容似真似幻,令人恍惚。

    乍然做了妖,贝伽盈本以为神魂仍在,她依然是她,不过是皮囊更迭,妖身人心罢了。

    可对着这湖水一瞧,总觉得怪异,但却又说不上来什么变了。

    贝伽盈跪伏身子,脸几乎就要埋到水中,她扒拉着脸仔仔细细比照了一番:“眼睛好像细长了些,脸也不似之前圆润,难不成是瘦了?”

    “在此处作何?”

    她正比划着,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声询问吓得一颤,差点栽入水中。

    贝伽盈气恼地转头,却见昙心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瞧着她。

    她道:“你管我?”

    他答:“不过随口一问。”

    对于昙心而言,只要这只狡猾的狐狸乖乖呆在翠林,不出去惹是生非,他对于其余的事并不打算管束。

    贝伽盈对这个随意限制她妖身自由的家伙并不待见,又扭过头盯着湖水发起呆来。

    两人静默了会儿,还是昙心主动搭话:“此处唤作月牙湖。据传湖底深埋晶矿,晶石久年累积的物质浸散在湖水里,有震涤神魂,净化邪性之效。”

    贝伽盈低着脑袋看水,状似不在意。心里却仔细琢磨着昙心的话。若真如他所言,这湖水有如此奇效,那此前她落湖后骤然忆起的种种便都可以解释了。

    见她不搭茬,昙心又道:“面湖静思,确于你濯清妖性有益。”

    此话好似关心,言外之言却十分刺耳,贝伽盈不耐回道:“这林子这么大,你为何偏偏要与我过不去?张口闭口就是妖不妖的,心眼子偏到天边去了,有意思吗?”

    做妖虽已是现实,但处处受掣的日子着实不怎么好受,贝伽盈正憋了一肚子火气没处发泄,偏偏昙心还一门心思戳她肺管子。

    “吾述良言,莫要多心。”昙心阿弥道。

    贝伽盈唰地站起来:“懒得与你废话。”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立时她便要遁走,却因蹲跪时久身体踉跄了下。

    昙心上前扶住她胳臂,五指瞬间收紧,贝伽盈的半边身子顿时受其拉扯吃力。

    她心漏跳一拍,直觉不好,甩着胳膊就要挣脱他,可昙心却不松手,不知是否湖边湿滑,他后撤一步,拉着贝伽盈便要仰倒入水中。

    贝伽盈尖叫一声,两人噗通入水。

    天地之间一时唯有急促湍涌的水流,贝伽盈脸憋得微红,扑棱着从湖水里冒出头来,一睁眼便又是昙心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你疯了吧?”贝伽盈气愤地拍打水面。

    昙心确是故意如此,月牙湖的效用并非空穴来风,只是他少说了一点。

    震涤神魂、净化邪性不假,但寻常妖怪若沾染分毫,硬生生剥离妖性,必会痛苦难耐。

    只是,他定睛瞧了瞧骂街不重样的贝伽盈,下了定论,此妖并不寻常。

    就如那片澄澈得没有一粒杂志的识海一般,她心思单纯,并未伪装。

    心思单纯的妖?这二者当真能共存吗?昙心只觉见识打开,但也不能笃定。

    “真是够了!”贝伽盈飞身上岸,不多会儿昙心也随之而来。

    尾巴毛湿哒哒得蔫了下去,她浑身滴着水,赤脚踩在泥地上,一步一个水印。

    贝伽盈没好气地觑着同样成了落汤鸡的昙心:“你图什么?害人终害己,这道理不懂吗?”

    昙心的袈裟浸透了湖水,重重地向下坠着,他泛白的俊容令人见了也提不起斥责的念头,贝伽盈暗暗想着,他也就是凭着那张脸吧。

    “喂,你也算是修行之人,净衣诀应该会吧?”好歹现在是个圆毛动物,贝伽盈难受地浑身一甩,水滴如飞花般抖落,溅到昙心脸前,迫得他一偏。

    昙心拧着眉,抬手施了一个净衣诀,二人衣物毛发瞬间都变得干爽起来。

    他盯着复又蓬松起来的狐狸尾巴道:“为什么不把尾巴藏起来?”

    又长又红,扎眼又碍事,他已多次看不惯。

    贝伽盈张口便怼:“与你何干?”

    她是典型的心口不一,这尾巴美则美矣,但着实妨碍,只是她初次做妖,唯记得上一辈子的那些法术口诀,却不懂怎么控制妖力。

    昙心却似长了一双透视眼一般,一语道出她内心:“该不是不做,而是不会吧。”

    贝伽盈暗啐一声,这也算是两辈子了,这藏不住心事的毛病还是改不掉,该!

    “我说过了,做妖和做人比,我还是更擅长做人一些。”她干脆坦然道。

    昙心总觉得她这个人内外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割裂感,就像是常年扛着锄头下地劳作的壮汉一张口却是文绉绉的细语,内芯和外壳并不匹配。

    “你是妖。” 他十分冷静道。

    “是,我是……”她抿着唇,承认得很快但却总觉得不够。

    昙心思索道:“但是,你却不懂妖力,更了解法术。”

    不论是初见时的清心诀,还是方才的净衣诀,都可以窥见她对于仙门法术的熟稔。

    这对于一只道行颇深的九尾狐来说并不合理。

    若不是多次探查下,昙心已然明了贝伽盈神魂心思,他必然会怀疑此妖目的不纯。

    贝伽盈预感到,下一句他必然会再追问,她抢先道:“若我说,我有一个仙门的师傅从一到十地教导,一群同门相伴,你可相信?”

    昙心眼皮跳了跳,无言以对。

    “好吧,不信算了,我这个妖说的话自然是没有什么公信力的。”

    这年头说真话也要遭人质疑,贝伽盈无奈摊了摊手。

    “既是不会做妖,那便从头开始吧。”昙心轻叹。

    他伸出食指隔空点在她眉心,流光咻地钻了进去,一股强劲的热流目的性极强地闯入她的筋脉,一寸一寸将她从头至尾地捋了一遍。

    这一通操作听上去虽然复杂,但直到流光离体也不过一息而已。

    贝伽盈如醍醐灌顶,浑身一颤,瞬间雷击般的酥麻过体,茅塞顿开,通体舒畅。

    妖力像是充盈的河流在体内缓缓有序地流动,她不过意念一动,裸露在外的大尾巴嗖地收回到体内。

    妖力运行竟与仙门术法截然相反!若不是昙心指点,她恐怕还在门外徘徊。

    此刻一被点拨,她便如灵窍顿开,即便缺失了原身的记忆,她也能依赖妖类的本能。

    但与此同时,她忽觉后怕,昙心法力高深几入臻境,与她已是云泥之别。

    方才一招,万幸他并无杀心,否则她就如蝼蚁一般,轻易被捏死在他人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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