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晖洒在连绵起伏的小山坡顶上,秦晚逆着光看向远处,心中感慨万分。

    满打满算,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十几年了,为了回家,她步步为营,到头来功亏一篑,如今一切推倒重来……庆幸的是,这次,她不是一个人,还有祁昭。

    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坐下,秦晚单手托腮,开始发呆。

    原本,她将逆转的时间拉满到11年,即超过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想着自己能否回到现代,结果并没有,而是仍旧出现在这个熟悉的小山坡上,看来,只有任务成功才能真正回去。

    至于篡位这件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并不容易,尤其是这个时间节点上,祁宸已经全面掌控朝堂,还打得祁昭毫无还手之力,此刻开始,她和祁昭的每一步,都将踩在刀尖上,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再没有“时间”帮忙。

    当然,在此次逆转时间之前,她曾无数次逆转时间,和祁昭一起商量出计划章程,还把能学的东西学了个遍,琴棋书画舞蹈女工医术骑射厨艺等等,还精进了化妆易容技术,新学了口技,将能读的书都读了,甚至跟着祁昭学了些许足以保命的武艺。

    现下,就算独自面对那梅夫人也没再怕的。

    等夕阳完全落下,秦晚方才起身拍了拍衣裳,转身朝铜牛村最西边的房舍中走去,等妇人将秦晚大骂一通正要拿起扫帚揍她时,隔壁钱大娘带着梅夫人来了。

    妇人立刻丢下扫帚,一脸和气。

    梅夫人对妇人依旧露出鄙视目光,面对秦晚时目光却十分温和,问她愿不愿意做儿媳,从此只管衣食无忧,秦晚想也没想就应下了。

    梅夫人当即扔下彩礼,带秦晚离开,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秦晚并没有回头看原主一家,还以过敏为由,给自己戴上面纱。

    梅夫人待她和上次一样温柔,带她住最好的客栈、吃最豪华的酒楼、买当下最时兴的衣裳,秦晚一一笑纳……很快,距离京城只有一日路程。

    秦晚瞧见了躲在暗处的东至,身边带着的,正是蕊娘。

    晚间,秦晚避开梅夫人一行人,同两人汇合——这是她和祁昭商量好的第一步计划,就是送个复制版的“秦晚”入宫,按照此前走过的路,再走一遍,秦晚认为最合适的人选,就是聪慧谨慎且细心的蕊娘!

    在秦晚回京前的日子,祁昭负责以复仇为诱说服蕊娘,当然,若是无法说服,他们也有备选计划。

    秦晚揭开面纱,朝两人自报家门:“你们好,我是秦晚。”

    东至点点头:“我是东至,这是蕊娘。主子说了让我们听秦姑娘的。”

    蕊娘跟着道:“赵公子说了,秦姑娘能助我光明正大为爹娘哥哥复仇,只要能告慰亲人在天之灵,就算舍了命,我亦在所不惜。”

    秦晚点头,问东至:“让你带的东西带了吗?”

    东至拿出一套妆盒:“带了。”

    秦晚当即开始给自己化妆,很快,一个活灵活现的“梅夫人”出现在东至和蕊娘面前,看得两人目瞪口呆,尤其是东至,忍不住惊叹:“秦姑娘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化得和那边马车上的夫人一模一样!”

    秦晚用“梅夫人的声音”道:“你去将梅夫人处理掉,不要留任何把柄,记得将她衣服扒下来。”

    又将面纱递给蕊娘:“你戴上,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叫秦蕊吧。”

    蕊娘接过面纱,戴上。

    很快,东至那边处理完,将衣服给了秦晚,后者穿上,同蕊娘一起回了马车。

    次日,一行人继续赶路。

    途中,秦晚问蕊娘:“知道我为何要让东至处理掉梅夫人吗?”

    蕊娘垂眸:“为了让我顺利取代你。”

    秦晚摇头:“这只是其一,那梅夫人,曾经杀了我恩人之女,我要为她复仇,就像你要为你家人复仇一般,秦蕊,我的原则是,有仇必报,有恩必还,尽量护住身边人,你要牢牢记住这一条……还有,想要复仇,必须得忍常人所不能忍……”

    一路上,秦晚尽可能为蕊娘重建思想,将自己原原本本展现在对方面前。

    等到秦府后,秦晚按照此前梅夫人的行事,又教蕊娘按照她的行事做了一遍,不出意外地,蕊娘成为柳絮的女儿,而“梅夫人”秦晚,则假死下线。

    如此,第一阶段的任务完成。

    秦晚也成功和祁昭汇合。

    “蕊娘做得不错,通过考验,接下来,咱们就要尽全力训练她了。”

    祁昭看了秦晚半天,才叹息道:“你主动让东至处理掉梅夫人,心里有负担吗?”

    秦晚没想到祁昭关注点居然在这里,想了想:“其实还好,我们那里杀人虽然犯法,但杀人偿命也是天经地义,符合道义和法律,况且,不是拜托东至动手了嘛,毕竟身处这个世界,总要学会入乡随俗嘛,只能说尽可能不去沾染血腥,不让无辜之人因我而死。”

    说到这里,秦晚噗嗤一声笑了:“阿七,我并非圣母,只想保护身边人和自己,只要符合原则,不是滥杀无辜,我就无法坠入深渊,别把我看得那般脆弱,何况,我的家乡也会有无辜人枉死,被不法之徒捅刀之类的,只是没有这里常见而已。”

    祁昭笑了:“嗯,是我多心了。”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蕊娘也很有天赋,在秦晚的教导下有模有样,活生生被训练成另一个“秦晚”。

    当然,秦晚并非全然按照此前发展走,稍稍做了改变,比如并没有让蕊娘刻意接近柳玉书;再比如因为“梅夫人”的下线,秦老爷并没有得罪梅家,其升官路很顺畅,也就使得蕊娘顺利入选,当然,秦晚还是送苏盛去流放了……

    总之,大体发展并没有改变,细节处变了,这也就导致柳玉书并没有爱上蕊娘,还一如既往同赵七正常交流,柳箬也没有同赵七表白,只是偶尔间同柳玉书一起来寻赵七玩耍,目光如火。

    秦晚也以“泰公子”的身份,出现在烟雨阁的天字七号包厢中,以才华和智慧,被三人团认可,柳家兄妹并没有发现她的女子身份。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轻松又惬意。

    终于迎来边境战事的到来。

    秦晚透过包厢内的窗户俯瞰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阿七,准备好了吗?”

    这便是两人的第二步计划,通过这次战事,发展势力,尤其是让柳玉书以及叶泉得知祁昭过去的遭遇,并和其建立深厚友谊,为此后逼宫做好充足准备。

    这次打仗,更是一场谋算人心的战役!

    祁昭来到秦晚身边:“嗯,早就准备好了,只是,你一定要去吗?”

    秦晚偏头看向祁昭,笑道:“我想亲眼瞧瞧你曾经说的围炉而坐,想见见守护人间炊烟的将士们,想与你一起,并肩作战,这次,我不是一个人,你也不是!”

    秦晚果真见到了硝烟的战场,黄沙弥漫,血肉横飞,生死一线;见到了真正的将士,有的为了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拼命立功,有的为了所爱,拼命成为英雄,有的为了生计被迫上战场,甚至不敢娶妻……各式各样的人,此刻为了一个相同的目标,齐聚一堂,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将士!

    她也亲眼见到了,战场上勇往无前从不退缩的祁昭……此时此刻,方才明白,原来这个少年将军,从不是祁宸口中善良的软蛋,而是在经历杀伐后,仍愿意保留心中那一份善良,她相信,祁昭一定能成为造福后代的明君,一个比祁宸优秀千百倍的明君!

    两人按照计划,在柳玉书因为祁昭身份震惊后,又不经意间透露了过往,让柳玉书同情之余,对祁昭多了一丝敬佩。

    秦晚还刻意接近叶泉,以之前时间轮回中的了解,和叶泉成为朋友,又若有似无地说出祁昭过往传说中的奇怪之处以及些许不成熟的猜测,成功让叶泉好奇并主动去靠近祁昭。

    秦晚还带了几人以祁昭名义救下柳宏逸,但也没能避免其受重伤,柳玉书赶来确认父亲性命无碍时,给家中写信,让柳英杰来将父亲带回去。

    结果,最后来的人是柳箬,单枪匹马杀过来的柳箬。

    瞧着英姿飒爽的姑娘,秦晚突然想起和叶泉短暂交流过的那次,她当时觉得箬儿和叶泉气场很合,两人若是见面,定能成为知己,当时还说有机会介绍两人认识呢,可惜一直没能实现。

    就在秦晚想着要不要趁此机会让两人见面认识一下时,叶泉赶了来,说找人护送她回去,防止敌人途中捣乱,试图败坏大闫军心,秦晚还听到,叶泉对柳箬说,等班师回朝后,去柳府寻她,有事要说——那黏腻的目光,要说什么,不言而喻。

    和叶泉手下打听后才知,原来箬儿在赶来边境的路上,在某个险塞遇上在此排兵布阵的叶泉,从某处细节发现敌军的诱敌深入之策并告知于他,帮其避开一场危机,之后两人相谈甚欢,很是投缘。

    秦晚笑了,原来,不用她干涉,命定的有缘人,终会穿越时间的阻碍,相遇在一起!

    她也终于明白为何之前的时间轮回中,叶泉要以所有军功换取退亲了。

    就这样,秦晚不断奔走在各个营地之间,尽力修复着此前祁昭信中所说的遗憾,努力寻找着合适的党羽人选并将其散布在各个角落……

    她穿梭在世间最绝望之境,也是最充满希望之地,感受人情冷暖,看遍喜怒哀乐……也终于理解了祁昭的理想——建功立业,为国而战。

    此时此刻,她与有荣焉!

    指尖流沙继续流逝着,边境之战终于结束,只于后续事宜处理,这时候,祁昭也接到了锦衣卫袁舟传来的口谕,让他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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