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过去,三个孩子身上的伤基本痊愈,只三丫走路还有些不便,一瘸一拐。

    “小弟又拿来鸡蛋了,二姐我们要不要吃啊?”三丫看着藏在被窝下圆溜溜的鸡蛋咽了咽口水,自被爹爹拿藤条抽了一顿后,二姐就不让她和小弟说话了。小弟明明很好,但二姐只说让她相信她,连小弟送来的吃的也不要。

    二丫停下缝衣服的动作,看着那四颗鸡蛋,心里酸的冒泡。

    “二姐你哭了?”三丫双目震然,一把抱起鸡蛋就往外走,“我再放回去好了,你别哭。”

    二丫刚要开口阻拦,便见门外站着小弟,一时默然。

    三丫转头看看姐姐,再看看小弟,抱着鸡蛋局促的站在原地不动,挠挠头,眼睛不知道往哪儿放。

    二丫放下衣服,轻声问,“小弟有事?”

    杨玹微叹气,推着二丫进屋里道,“这鸡蛋不是厨房拿的,是我自己买的,你们留在屋里吃吧。”说罢就走。

    二丫蹙眉,小弟不会把买纸笔的钱给她们买鸡蛋了吧?没等她问出口,杨玹已经走了,还关上了门。

    三丫抱着鸡蛋喜滋滋的剥壳,将白胖的鸡蛋送到姐姐嘴里,却看姐姐嘴里嚼着鸡蛋,眼里泪汪汪一片。

    “二姐,你到底怎么了呀?”三丫看姐姐哭,自己鼻子也开始发酸,“小弟对我们那么好,你为什么不搭理他?”

    二丫抱着妹妹哭了一通,什么都没说。

    因为受伤那晚,小弟半夜起来要拿刀子杀了爹,还说知道将刀子捅在哪里爹很快就能死掉,甚至对怀有身孕的吕秀秀也心生杀意。她有些害怕当时的小弟,小弟眼里沾染了血色,狠厉恐怖,比爹爹都可怕。

    很像……很像刘府的仙人们!浑身带着煞气,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畏惧。

    说来,是她和小妹连累了小弟,明明爹爹以前很疼爱小弟,如今父子不和睦,让小弟产生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都是因为她们。于是,从那天起,她开始约束着小妹多干活,少说话,少顶嘴,不单为了自己,也为了小弟。

    小弟一向聪明,似乎明白了她的心意,这段时间和父亲的关系越来越好。明天,小弟就会被送去学堂读书,实现他科举的梦想。

    而这边,杨玹又坐回到书桌边抄书。他是个现代人,虽然学过几篇文言文,但大学四年加毕业五年过去,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对于书里表达的意思的理解不比幼童好多少。只能用最笨的办法,边抄便读边理解边记忆。

    刚好抄书也能拿去换钱,第一次庆幸老妈给她报了一年的书法班,如今写的有些生疏,但好歹端正、不糊团。

    等杨金柱下值回家,看到的就是杨玹认真学习的画面,很是欣慰的点头,儿子有出息,老子也跟着享福。

    饭桌上,杨金柱喝起了酒,“银柱啊,去了学堂,一定要用功读书,不可荒废了时光,爹为了你一年的俸禄都砸进去了。”

    杨玹抿紧唇,双目有神:“是,爹爹放心,儿必定努力考个功名回来,让您和娘过上好日子。”

    “哈哈,好!有志气!爹娘就等着享福了。”杨金柱连着喝了几杯酒,没一会儿便满面红光。

    “来来,都吃,吃肉!”杨金柱豪气的将肉碟放到中间,意思是二丫三丫也可以吃,但两人只是夹了一片肉便罢,继续吃菜。

    杨玹自己一筷子夹了四五块肉给二丫,又一筷子给三丫,注意到杨金柱脸色有点难看了,便起身给他倒上一杯酒,“爹,儿敬您一杯,您这些年来为了我们一大家子操劳在外,辛苦了。”

    杨金柱这才转圜了神色,接过酒一饮而尽。

    二丫三丫松了口气,将肉堆进碗底连着其他菜饭一起扒拉进嘴里。唯有吕秀秀笑意不达眼底,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期盼着赶快生下儿子。

    第二日,杨玹背着二丫缝制的小书包出发了。

    课上,夫子讲的深奥难以理解,他便直接举手求详解。下课,他又拿了书去问问题,还记录了各位老师的“学习方法”,顺便也了解了古代的学习渠道有哪些。

    到中午,三丫来给他送饭了,有肉有菜有蛋,还有一碗汤。

    “哎呦,可累死我了。”三丫怨念的瞪眼,“为了给你送这碗汤,一炷香的脚程我愣是走了一盏茶的时间。”

    “回去记得告诉二姐就说你以后不喝汤了,知道吗?”说罢,三丫突然往他兜里放了点东西,笑得一脸得意,“小零食,去学堂和同窗们分着吃,吃人嘴短,想来也没人好意思欺负你了。”

    杨玹笑了,夹了一块肉送到她嘴里,“没人欺负我,大家都只顾着学习,话都没说几句。”实则是他真没办法和一群小孩们玩到一起,比谁撒尿远,比谁弹弓打的远,还比谁抓到的虫子多……

    肉的滋味太香,三丫没忍住咽了,待反应过来跳脚道,“哎呀,这是给你做的,你读书辛苦得吃点好的。”

    杨金柱每日往家里买一斤半左右的肉,半斤给吕秀秀和他中午吃,剩下一斤是晚上他下值回家一起吃,也因此肉有几块,都是定数,轮不到两姐妹。

    “读书不辛苦,倒是你和二姐最是辛苦。”家中猪圈需要定期清理,要拌猪食,鸡是放养的,需要人牵绳去遛,做饭烧火的柴禾需要捡劈折,还有衣服锅碗要洗。

    等做完这家务,一天的时间就过去了,只三丫还有空去玩一玩,二丫根本没有休息时间。

    杨玹又送上一块肉给她,三丫别过头拒绝,“你快吃吧,我不吃。”

    杨玹笑了笑,抓紧时间吃了饭,最后拿出一块糖塞进她嘴里,“同窗送我的,你吃吧。”

    霎时间,甜味在嘴里四处蔓延,三丫笑弯了眼睛,“嘿嘿,算你有良心。”

    杨玹扬起唇,伸手撸了撸她的头发,三丫一对上他盛满喜爱的眼睛,就强硬不起来了,小脸通红,嘟起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她一把抢过食盒,掉头就走,同手同脚像个煮熟还能走路的螃蟹。

    中途,三丫回头吼了一句,“快回去读书!”

    杨玹笑应了声,看着她腰侧鼓鼓囊囊一团有些好奇,拿了什么东西?为什么朝南拐,三丫要去哪儿?那边有她的朋友吗?莫名的,他心中感到不安。

    回到学堂,上课也上不安心,直到他摸到了口袋里的零食,取出来一看,是之前抢到的糖块。

    她腰侧鼓起的东西是糖块?

    她要去那位刘仙师家送糖?早听三丫说大丫过的并不好,杨玹却不以为意,什么人家花百两银子纳妾是为了折磨小妾?杨金柱一年的俸禄也才五两银子。

    如果真去了刘府,三丫若是冲动冒犯了人家老爷太太们,不说刘家会不会对她怎么样,就是杨金柱也饶不了她。

    杨玹突然站起,向夫子请假,夫子训斥他不知礼数,但杨玹什么也顾不上了,飞快往外跑,气的夫子将手里的尺子直接丢出去。

    “孽障,走了就别回来了!”

    杨玹问了人,很快就找到了刘府,宏伟气派的金红大门两侧石狮子蹲坐着,还有青石铺垫而成的台阶,整个府邸外墙粉刷干净,虽看不到里面的院落布局,但想来也是富丽堂皇的。

    “大叔您好,我想问一下,府里有没有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来过?”刘府门房里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在抽旱烟。

    “没有。”男人随意看了他一眼,吐出一口烟,“你要找人就报上名来,没有就速速离开。”

    杨玹乖笑再问,男人不啃声了,只闷声抽烟,他只好转身离开。

    “我的,这是我的!”

    “啊!好疼!该死!”

    刚出门,便见巷口一群孩子在打架争抢什么东西,杨玹也顾不上他们就要走,却是一股风吹来,一根红色发带吹到他脚下。

    杨玹就要迈过去,却又停下,捡起来一看,很像三丫的那一根,不过,发带这玩意儿都长这个样子。

    “那是我的,还给我。”一小孩朝他跑来,脸上有指甲划痕,手里还抓着几块喜糖。

    杨玹眼睛猛地瞪大:这糖块是三丫的!

    “这是我姐姐的发带,不是你的。”杨玹扫了小孩一眼,不顾她恼怒,径直朝着刘府门房去了。这一次他也看到了男人身前册子上登记的一个名字——杨三丫,探望姐姐杨大丫(大老爷院中三姨娘)。

    “你不是说没有小丫头来,那册子上为什么有杨三丫的名字!”杨玹怒问,脑子里胡思乱想三丫是不是被刘府打杀了,不然为什么不承认。

    男人“啪”的将册子合上,闲闲翘起二郎腿:“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但她父亲已经带她回家了。”

    完了。

    杨玹白着脸飞快往家跑,途中一把推开追来讨要发带的小女孩,跑到他肺部发紧发疼,可还是迟了。

    在离家还有百米远的距离,便看到身高体壮的杨金柱一脚又一脚踹在小丫头身上,三丫眼睛紧闭,似是没了气息。二丫去抱妹妹,也被一脚踢开,这一脚蓄了势,二丫挨了之后就完全动不了了,只强撑着护住妹妹。

    杨玹紧握拳头,胸中怒火中烧,恨不能杀了这个男人。他飞快朝着几人冲了过来,“砰”的一声,门被推开,二丫朝他轻轻摇头,唇瓣无声的说着“不”。

    不要因为她们忤逆爹爹,更不要因为她们做傻事。

    杨玹唇瓣颤抖着,痛恨这个弱小的身体,痛恨这个男人,痛恨这个家、这个世界。

    吕秀秀也看到了他,心下微动,说道:“哎呦,银柱这小脸儿板着,生你爹的气了?”

    闻言,杨金柱朝他看了过来,眼里还带着暴虐怒意。

    杨玹神色未变,缓步走进院里,高声道:“我是生气二姐和三姐,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惹得爹爹如此生气,想来爹爹打她们也是有原因的。”

    这臭小子,年纪不大倒是心机深沉。

    吕秀秀眼里闪过一抹阴鸷,再抬眸已是一片温柔贤淑,刚刚那极快溜走的情绪倒像是错觉。

    杨金柱面色涨怒,骂道,“这贱丫头跑去刘府胡闹,非要接大丫回来,真是疯了!大丫在刘府有好日子不过,会跟她回来吗?尽丢老子的脸。”

    吕秀秀柔声道:“相公别气了,二丫三丫以后一定会好好听话的,两个丫头长得这么漂亮,脸打坏了怎么办?小娘子们还要嫁人呢。”

    杨金柱恍然,神色变得紧张起来,赶忙将二丫三丫抱回屋里就出去了,“我去找大夫。”

    吕秀秀说会好好照顾两个孩子,但等杨金柱出了门,只装模作样叹了几口气便回正屋了。

    “冷,好冷。”三丫昏迷不醒,二丫嘴里喊冷,脸色惨白。

    杨玹上前检查伤口,一颗心瞬间掉到了谷底,两丫头的内脏都破裂了,只是没有仪器检测,从外看根本看不出有多严重。

    他后悔了,后悔为什么不好好学医,为什么不能坚持一下,克服那矫情的阴影,也不至于到了此刻完全束手无措。

    杨玹脑门的汗不断的往下滴,越想做点什么,脑子越是乱成一团麻。

    对了!她脑子里还记得不少优化中药方,可以试一试。

    杨玹取来被子给两人盖上,然后飞快开门关门,冲进正屋,拿起梳妆台上的首饰就往外跑。

    “啊!”吕秀秀先是被他突然冲进来吓了一跳,待看到他拿走自己的银饰就怒了,赶忙追出去,可她大着肚子哪能追得上杨玹,只能骂人。

    杨玹跑去药堂抓了几味药,再回去时,杨金柱请来的大夫正在写药方,“这两孩子受了严重内伤,怕是活不成了,尤其这个孩子。”他指的是二丫。

    杨金柱面色大变,“怎么会,明明没有流血!”

    却在这时,二丫突然呕出血来,杨玹面色惨淡,内伤太严重了,就算煮了药也不管用。

    “家中若是有银子可去仙人府求药,仙人一粒丹药便能救好一人。”

    “这…听说仙人的一粒药价值百金,我们买不起。”杨金柱已然放弃了,心中懊悔自己使太大劲,不然再养几年又能换一笔不少的彩礼,三个女儿嫁出去,一辈子生活无忧了。

    男人放弃了两孩子,连抓药的药方也不要了,老大夫摇头离开,只刚走到巷口就被喊住。

    “请您等一下。”一道稚嫩声音喊道。

    老大夫回头,是刚刚一直守在他们旁边的小男娃,五官精致,目光沉静,虽还小小一团也能看出今后不俗的风姿。

    “孙大夫您好,我是刚刚那两个小娘子的弟弟,我想问您仙人府在哪儿?”这一刻,他真的希望这世上有仙人。

    孙大夫没直接回答他,“你要救她们没钱去了也没用。”

    “不试试怎么知道没用,我可以给他们磕头,可以卖身换药。”杨玹目光坚定,“我也可以承诺今后翻倍偿还欠债,我的价值绝不止这几百金。”

    孙大夫哈哈大笑,“真是无知小儿,信口开河。”笑罢,老人放下药箱,取出纸条写下一个地址递给他,“老夫在城北宝芝堂等着你的好消息。”

    杨玹回到家时,吕秀秀正抹着眼泪哭诉,看到他回来顿时急了。

    杨金柱此时心情正烦躁,“啪”的一巴掌就要打在女人脸上,又停下来。惊惧之下,吕秀秀哭的更伤心了,直喊着自己要回娘家。

    杨玹顾不上他们,自己去厨房拿了些干粮转身就走。

    等两人闹完,他已经坐上了马车,递上铜板做车资,“爷爷,我要去仙人府。”

    “仙人府?那都是骗人的。”老人声音轻颤,咳嗽几声,“你小小年纪赶快家去,别让父母担心。”

    杨玹没心情和老人掰扯,只道,“家中父母俱亡,我就是一家之主,您不必劝我,只管送我去。”想了想,又递上几枚铜钱,“请您明日午时再到仙人府接我,午时一刻我若没出现,您直接走便是。”

    老人接过钱,连连摇头。

    杨玹看着头顶的艳阳天,心道:若是俩孩子死了,那个男人也别想独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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