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ND
过了好几天，我还是不能接受要杀掉夏油杰这个决定，难道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吗？我不想看到有人死在我面前，更别说这个人是夏油杰。
只要有人死在我面前，灵魂就会慢慢从身体里飘出来，像一缕轻飘飘的烟，风一吹就飘走了。
我还是不想让他被杀掉。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这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连五条悟都没有办法，我唯一能做的只有别去看那缕灵魂飘往天堂。
温度越来越低，寒风凌冽，风钻进衣服里，冷得让人瑟瑟发抖。我打了好几个喷嚏，硝子让我回去好好休息，但我一想到就快要到平安夜，还是不肯回去。最后硝子无可奈何地给我围上她的围巾。
12月24日。新宿。
这一天还是到来了。
街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咒灵，这就是所谓的百鬼夜行吗？但夏油杰并不在这里，我不知道现在的我应该生气还是难过。
五条悟和伊知地说了些什么后，迅速将熊猫和狗卷送走了。我赶忙跑过去，“五条老师。”
“小千奈，怎么了？”
“你把他们送回高专了吗？”
五条悟显然不想回答我，他抿着嘴好一会儿才开口：“嗯。”
“小杰……夏油在那里，对吗？”
“这不重要。”
“让我也回去吧。”
“不可以。”五条悟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我，“我还得留在这里，让你自己回去实在是太危险了，万一你被他利用了怎么办？”
“……”
我就知道是这样。
五条悟微微弯下腰，轻轻摸了摸我的头说道：“对不起，我不能让你回去。这里也需要你，就当是为了我，还有硝子，留下来帮忙吧。”
我垂下头，将脸埋在围巾里，上面还有硝子常用的那款香水的气味。我抬眼闷闷道：“好……”
我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回过头对五条悟说：“你要小心哦。”
“嗯，你也是。”五条悟微笑道。
我对着街上密密麻麻的小咒灵召唤出灵魂绳索，将他们捆住，紧紧缠绕着，直到它们“嘭”的一声像气球被扎破般炸开。这些小咒灵还构不成威胁，最主要的目标是上面那些……
两个女生？
她们看起来比我小几岁，一个黑发一个金发。她们是诅咒师么？
金发女生摆弄着她手里套着青蛙造型手机壳的手机，警惕地问我：“你就是中森千奈？”
“你们知道我？”我指着自己。
“当然，夏油大人和我们说起过你。”黑发女生说。
“你为什么不跟夏油大人一起来当诅咒师？居然有人会拒绝夏油大人，真是奇怪。你说对吧？美美子。”
“你说得对，菜菜子，我们一起教训这个家伙吧。”
两人摆起要和我干架的气势，我站在原地叹了口气，“那你们尽管来吧。”
“你这什么表情？瞧不起人吗？”菜菜子瞪着我。
她们一齐向我冲了过来，等她们靠近后，我快速穿过两人中间，用灵魂绳索抓住两人的灵魂。我抓着绳索转过身，看了眼美美子，又看了眼菜菜子，她们的身体不得动弹，都惊恐地看着我。
我淡淡一笑道：“不要那么紧张嘛，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
美美子结结巴巴道：“那、那你这是想干什么！”
菜菜子：“快放开我们！”
“等会儿我会放你们走的啦，我只是想问问关于小杰哥……啊，也就是你们夏油大人的事。”
“你放开我们，我就回答你。”美美子说。
我将绳索拉紧，两人发出吃痛声，我继续说：“不可以。”
菜菜子：“你问吧……”
“他去高专是要干什么？”
美美子别过眼道：“他去找乙骨忧太了。”
“什么？”我一惊，手上握着绳子的力气减小，两人趁机挣脱我的绳索。
头顶上传来一阵建筑被破坏的轰隆声，美美子和菜菜子被吓了一跳，我抬头看去，是五条悟。此时他正与一个黑皮肤的男人战斗。
各种各样的念头从我脑海里闪过，其中还有夏油杰灵魂出窍的场面，想到这里，我的眼睛又开始痛了。
我站在原地踌躇不前，拿不定主意，我再次抬头，战斗的声响还在耳边回荡，我该去哪儿？犹豫几分钟后，我深呼吸，咬咬牙把莽叫出来，让它带着我的灵魂前往高专。
我的灵魂被转移到高专后，我的身体也随之转移到高专。
刚一回到高专，我便看到夏油杰和乙骨忧太在对峙。我大喊：“小杰哥！”
乙骨怔怔地看着我：“中森前辈？”
“小千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夏油杰冷着脸看我。
我的心里一片翻江倒海波涛汹涌，我怒视着他说：“这里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愣住，大笑起来，“这也是五条教你的吗？”
“不是，这是我想对你说的话。”莽飘在我身旁，蓄势待发。我一跃而起，依托灵魂绳索的力量蹿到他面前，对着他灵魂的核心来了一拳。
他吃了这一拳后捂着腹部，但他竟然没有躲开，而是让咒灵爬到我身后，我打了个响指，让莽把它吃掉了，
接着，巨大的漩涡从他身后冒出。夏油杰笑了笑，“我真是没有想到，有一天竟然会和你打起来。”
脑海里又浮现夏油杰灵魂出窍的场景，我晃晃脑袋，瞪着他道：“抱歉，我只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
“来吧，小杰哥。不知道这会不会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小杰哥。”我摘下眼罩，他的灵魂还稳稳地停在体内，“莽——”
莽冲到夏油杰身后挡住漩涡，我将灵魂转移到夏油杰面前，企图用灵魂绳索牵制住他，他貌似预料到我会这么做，提前一步用三节棍缠住我的手。我的另一只手立刻从下往上揍向他的下巴，他侧过头，我趁机移动灵魂，暂时分开距离。
我让莽回到身边。看来我不能太贸然前行。
夏油杰瞪着我说道：“你知道的，我无法对你下手。”
“小杰哥，认真和我打吧，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我举起右手掌，弯下小拇指，“领域展开，极魂百转。”
周遭环境迅速被黑暗包围，岩浆像大动脉被割破般喷涌出来，流在我们脚下的岩石缝隙中。滚烫火红的岩浆映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
“这样么……那我也要动真格了……”夏油杰突然笑出声，对着我甩着三节棍。
我闪躲到一边，从岩石缝里流出来的大量岩浆隔绝了我们。
忽然，夏油杰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他皱了皱眉捂着心脏痛苦地说道：“你做了什么？”
“在我领域之内的人和咒灵的灵魂都会出窍。”我握紧拳头，“抱歉……”
我双手合十说道：“极魂天堂！”
转眼间，暗黑的地狱变成了一片空白。夏油杰嘴里挤出几个字：“这、里……是哪儿？”
“这里是天堂。”
说完这句话，一切消失不见，我猛然间回到现实，眼前是茫然的乙骨和里香，还有……生气的五条悟。
五条悟摘下绷带，露出那双蓝色的眼睛，他的眼神冰冷得让人打颤，他盯着我的眼睛问道：“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什么？”
我睁大眼睛，已经做好被批评的准备了，但没想到五条悟会关心我的眼睛。我摸了摸脸颊，上面没有血啊，所以疑惑地问：“怎么了吗？我今天……没有流血啊。”
“中森前辈，你的右眼好像不是白色的……”一旁的乙骨说。
“什么！”我愣住，摸了摸右眼，反复睁开闭上。
我已经看不见任何灵魂了！不！这不可能！
我惶恐地看着五条悟，“小悟哥……我的眼睛……”
五条悟垂下眼眸，抬起手悬在我的头上，十几秒后，轻轻拍了拍我的头说道：“人没事就好。”
我才意识到，我闯了大祸。
上层知道我的阴阳眼因为这次战斗而消失后大发雷霆，更让他们气愤的是，我把夏油杰关在极魂天堂中，而我现在没有阴阳眼，根本不能把他放出来，也可以说，其实我现在根本不知道他在哪儿。
现在，上层命令我到北海道的深山去闭关，直到阴阳眼恢复。
果然，我还是要离开五条家的。
只是五条悟还坚持着自己的态度，让我一定要留在五条家，他说他能治好我的阴阳眼。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说谎，但这已经不是他动动嘴皮子就能挽留的场面了。
最后，我自己提出主动要去北海道。
所以到现在，我都忘不掉五条悟震惊地看着我的表情，他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从魔窟中走出来后，天空阴沉沉的，现在北海道一定很冷吧。
我没有回家，而是直径走到了硝子家。
“还欢迎我吗？”
硝子淡淡一笑道：“当然。”
在硝子家里，我控制不住自己，仿佛被硝子同化了，一瓶接一瓶地往嘴里灌啤酒。硝子摇摇头问：“少喝点吧。”
我放下酒瓶，搂住硝子的脖子说：“我去北海道后，你会想我吗？”
她说：“会啊，你要是离开了，谁还会像现在这样陪我喝个烂醉？”
“那小悟哥呢？他会想我吗？”
“他肯定比我更想你。”
我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硝子的衣服上，哽咽道：“我、我做错了很多事，我不是个好孩子，我是个坏人……”
硝子拍了拍我的背说道：“怎么会呢？你不是坏孩子，也不是好孩子，你就是你，做再多坏事都还是你自己。”
女孩在哭泣中渐渐睡过去，硝子拿来一条毯子给她盖上。门铃响起，硝子打开门，是五条悟。
“你喝酒了？”五条悟问。
“不是我，是我们。”硝子指着沙发上躺着的女孩，“带她回去吧，她今天可是很伤心的哦。”
“嗯。”五条悟走到沙发前，看着女孩熟睡的模样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抱起女孩，回到家里。
五条悟正要把她放到床铺上时，女孩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你是谁啊？”
五条悟笑了笑，“喝了个酒就不认识人了？”
女孩摘下他的墨镜，“好奇怪啊，大晚上的为什么要戴墨镜呢？”
女孩慢慢靠近，近得五条悟能清晰闻到她身上那股浓郁的酒气。女孩盯着他的眼睛说：“不过你长得还挺好看的嘛。”
说着，又继续靠近，双唇的距离渐渐拉近。五条悟抓住她的手腕拉开距离厉声道：“你喝醉了。”
“凶什么凶。”女孩奇怪地看着他，然后躺在床铺上盖上被子，“没意思，我要睡觉了。”
五条悟看着她又睡着了，睡容恬静，只是眉头还在紧皱着。五条悟掀开女孩的头发，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晚安。”
第二天醒来后，我的脑袋昏昏沉沉，像是被超重哑铃给砸了。
不对，这里不是硝子家，是我的房间！我怎么回来的？难道我还没醒吗？
我躺了回去闭上眼睛，但怎么都睡不着，我又坐起来。这不是梦！我真的回来了！不过是谁带我回来的？回忆里隐隐约约出现一个人的身影。
难道是……
“小千奈，醒了吗？”五条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是五条悟吗？
我清了清嗓子说：“呃、醒了。”
“那就快来吃早饭吧。”
我们俩这顿早饭没说一句话，尴尬得我想把盘子端回房间去吃。胡乱塞了点吃的，我便起身说：“我吃饱了，先回去了。”
“你真的要去北海道吗？”
“嗯……”我僵住，讪讪一笑，“小悟哥，你就不用再替我求情什么的了，我不想再麻烦你了。北海道也挺有趣的嘛，现在估计在下大雪呢，小悟哥你要是有空也可以来看看我的嘛，虽然你还有很多事要忙……”
“你是真心要去的吗？”五条悟打断我的话，抬眼盯着我。
他盯得人毛骨悚然，我咽了口口水，点头道：“是啊。”
五条悟垂下头拿起筷子，“我知道了。”
没有了吗？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吗？
我咬着下唇没说话。
我还以为他会再多说几句话挽留我，可惜没有。看来我真的被他当成大人了吗？被当成没有关心也能好好过的大人了吗？
可是这不是我一直想要的吗？为什么得到后又后悔了。那瞬间我感觉我真的该去深山里反思。
下午秋山帮我收拾好行李，她眼睛里闪着泪花，我在离开五条家前紧紧拥抱着她，告诉她未来的某一天我会回来的。
对于要离开五条家这件事我貌似早就接受了，所以还不痛不痒着。但五条悟在机场看着我走向安检处时，我看着他在人群里高高的个子，墨镜下蓝色的眼睛，我承认我后悔了。
我悄悄转过头，一滴泪滑过我的脸庞。
刚到北海道的时候，还不能适应这里的环境，不能适应没有熟悉的人的环境。孤零零的，没有人和我说话，每天都要做的事情就是“感受”灵魂雕塑和用特殊咒力来洗眼睛。
这下我是真的后悔了。
但我又能做什么？只能更努力地去做这些不知道有没有用的事。
我想回家了。
我的心跳猛地跳动了一下，回家？原来在我的意识里已经把五条家当成家了吗？在这九年里，我一直以为我在寄人篱下。
我也很想五条悟，他现在肯定很忙吧，在做什么呢？可能在收拾烂摊子吧。想到这里，心脏跳得更厉害了。
不过我已经来北海道一个月了，就算再怎么样，我还是只能就这么重复做这些无聊的事，我只有恢复了阴阳眼才能出去。但现在看来遥遥无期。
外面风雪交加，风吹得呼呼作响。洗了眼睛后，我躺在床上，我闭上眼睡着了。
梦里，我在一个纯白色的空间，我走了很久很久，也没有看到尽头和出口。就在我要放弃的时候，我看到了夏油杰。
“小杰哥？”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他转身微笑道：“小千奈。”
“真的是你！”我迟疑了一会儿，“这里不会是极魂天堂吧？”
我以为这只是单纯的梦，毕竟我已经没有阴阳眼了。
“这里不是你带我来的地方吗？”
看来还真的是。
“对不起……我没有阴阳眼了，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把你放出去。”
夏油杰摇头道：“其实你就算恢复了，也做不了什么。人间的一天相当于极魂天堂里的一年，所以我好像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十多年，但奇怪的是，我的身体却没有衰老。”
我从来没有用过极魂天堂，也不知道极魂天堂居然还会这样。我磕磕巴巴地说道：“你、你放心，我最近在试着恢复阴阳眼，等我恢复过来就会救你出去的。”
“不用了，我想我已经在极魂天堂待着就够了。在这里，我还有很远很远的路要走。”夏油杰望向远方。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远处渐渐冒出刺眼的光芒，像太阳升起。我不禁眯起眼睛，随着光越来越亮，我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眼前是睡前看到的天花板。
果然是梦。
我起床迷迷糊糊洗漱完后，到镜子前准备梳顺头发。当我拿起梳子，准备对着镜子梳头时，我愣住了。
镜子里没有我的脸，没有我的身体，只有我的灵魂。
我的灵魂？
手里的梳子掉落在地，发出啪嗒一声。我揉了好几遍眼睛，反复确认。对，没错，这就是我的灵魂。
不过我的右眼瞳孔并没有变色。我试着召唤莽，莽从窗外钻进来，风也呼呼吹进来。寒风让我打了个寒颤。
这不是梦！
我手忙脚乱地换上衣服，什么都没有拿，急忙跑出去，深山的结界已经对我没有用了，只有我的脚印还留在离开的路上。
我赶到机场慌慌张张地订了一张最近的、去京都的票。
工作人员见我气喘吁吁的，让我先静下来几分钟再订，但我已经等不及了，边拍着自己的胸口顺气边说。她问我为什么这么着急，是遇到了什么事吗，我说我有个急着要见的人。
当我站在五条家的大门时，我都不敢相信我回来了。
京都现在也在下雪，冷风已经吹了我一路，吹得我的脸都要麻木了，我也顾不上。
我轻车熟路地来到五条悟的房间，用力地推开门，五条悟正坐在解开白色绷带。
正正好撞上他那双蓝色的眼睛，那双眼睛充满着惊讶。
我踏进屋子内，里面暖和的温度让我的脸慢慢回温。这一个月里，寂寞和痛苦折磨着我，此时此刻，日思夜想的人就在我面前，我真的好想对他说——
五条悟放下绷带，疾步朝我走来，他捧起我的脸，狠狠吻了下去。我瞪大眼睛，呼吸变得急促。
他温暖的手，温暖的体温，和我身上被风吹得像冰块一样的温度形成极端，但我愿意被融化。
良久，唇瓣才渐渐分离。他包着我冰冷的手，带来暖意。我注视着他那蓝色的眼睛，轻轻问道：
“你也喜欢我，对吗？就像我喜欢你那样。”
“不是喜欢，是爱，就像你爱我那样。”
END
只要有人死在我面前，灵魂就会慢慢从身体里飘出来，像一缕轻飘飘的烟，风一吹就飘走了。
我还是不想让他被杀掉。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这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连五条悟都没有办法，我唯一能做的只有别去看那缕灵魂飘往天堂。
温度越来越低，寒风凌冽，风钻进衣服里，冷得让人瑟瑟发抖。我打了好几个喷嚏，硝子让我回去好好休息，但我一想到就快要到平安夜，还是不肯回去。最后硝子无可奈何地给我围上她的围巾。
12月24日。新宿。
这一天还是到来了。
街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咒灵，这就是所谓的百鬼夜行吗？但夏油杰并不在这里，我不知道现在的我应该生气还是难过。
五条悟和伊知地说了些什么后，迅速将熊猫和狗卷送走了。我赶忙跑过去，“五条老师。”
“小千奈，怎么了？”
“你把他们送回高专了吗？”
五条悟显然不想回答我，他抿着嘴好一会儿才开口：“嗯。”
“小杰……夏油在那里，对吗？”
“这不重要。”
“让我也回去吧。”
“不可以。”五条悟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我，“我还得留在这里，让你自己回去实在是太危险了，万一你被他利用了怎么办？”
“……”
我就知道是这样。
五条悟微微弯下腰，轻轻摸了摸我的头说道：“对不起，我不能让你回去。这里也需要你，就当是为了我，还有硝子，留下来帮忙吧。”
我垂下头，将脸埋在围巾里，上面还有硝子常用的那款香水的气味。我抬眼闷闷道：“好……”
我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回过头对五条悟说：“你要小心哦。”
“嗯，你也是。”五条悟微笑道。
我对着街上密密麻麻的小咒灵召唤出灵魂绳索，将他们捆住，紧紧缠绕着，直到它们“嘭”的一声像气球被扎破般炸开。这些小咒灵还构不成威胁，最主要的目标是上面那些……
两个女生？
她们看起来比我小几岁，一个黑发一个金发。她们是诅咒师么？
金发女生摆弄着她手里套着青蛙造型手机壳的手机，警惕地问我：“你就是中森千奈？”
“你们知道我？”我指着自己。
“当然，夏油大人和我们说起过你。”黑发女生说。
“你为什么不跟夏油大人一起来当诅咒师？居然有人会拒绝夏油大人，真是奇怪。你说对吧？美美子。”
“你说得对，菜菜子，我们一起教训这个家伙吧。”
两人摆起要和我干架的气势，我站在原地叹了口气，“那你们尽管来吧。”
“你这什么表情？瞧不起人吗？”菜菜子瞪着我。
她们一齐向我冲了过来，等她们靠近后，我快速穿过两人中间，用灵魂绳索抓住两人的灵魂。我抓着绳索转过身，看了眼美美子，又看了眼菜菜子，她们的身体不得动弹，都惊恐地看着我。
我淡淡一笑道：“不要那么紧张嘛，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
美美子结结巴巴道：“那、那你这是想干什么！”
菜菜子：“快放开我们！”
“等会儿我会放你们走的啦，我只是想问问关于小杰哥……啊，也就是你们夏油大人的事。”
“你放开我们，我就回答你。”美美子说。
我将绳索拉紧，两人发出吃痛声，我继续说：“不可以。”
菜菜子：“你问吧……”
“他去高专是要干什么？”
美美子别过眼道：“他去找乙骨忧太了。”
“什么？”我一惊，手上握着绳子的力气减小，两人趁机挣脱我的绳索。
头顶上传来一阵建筑被破坏的轰隆声，美美子和菜菜子被吓了一跳，我抬头看去，是五条悟。此时他正与一个黑皮肤的男人战斗。
各种各样的念头从我脑海里闪过，其中还有夏油杰灵魂出窍的场面，想到这里，我的眼睛又开始痛了。
我站在原地踌躇不前，拿不定主意，我再次抬头，战斗的声响还在耳边回荡，我该去哪儿？犹豫几分钟后，我深呼吸，咬咬牙把莽叫出来，让它带着我的灵魂前往高专。
我的灵魂被转移到高专后，我的身体也随之转移到高专。
刚一回到高专，我便看到夏油杰和乙骨忧太在对峙。我大喊：“小杰哥！”
乙骨怔怔地看着我：“中森前辈？”
“小千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夏油杰冷着脸看我。
我的心里一片翻江倒海波涛汹涌，我怒视着他说：“这里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愣住，大笑起来，“这也是五条教你的吗？”
“不是，这是我想对你说的话。”莽飘在我身旁，蓄势待发。我一跃而起，依托灵魂绳索的力量蹿到他面前，对着他灵魂的核心来了一拳。
他吃了这一拳后捂着腹部，但他竟然没有躲开，而是让咒灵爬到我身后，我打了个响指，让莽把它吃掉了，
接着，巨大的漩涡从他身后冒出。夏油杰笑了笑，“我真是没有想到，有一天竟然会和你打起来。”
脑海里又浮现夏油杰灵魂出窍的场景，我晃晃脑袋，瞪着他道：“抱歉，我只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
“来吧，小杰哥。不知道这会不会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小杰哥。”我摘下眼罩，他的灵魂还稳稳地停在体内，“莽——”
莽冲到夏油杰身后挡住漩涡，我将灵魂转移到夏油杰面前，企图用灵魂绳索牵制住他，他貌似预料到我会这么做，提前一步用三节棍缠住我的手。我的另一只手立刻从下往上揍向他的下巴，他侧过头，我趁机移动灵魂，暂时分开距离。
我让莽回到身边。看来我不能太贸然前行。
夏油杰瞪着我说道：“你知道的，我无法对你下手。”
“小杰哥，认真和我打吧，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我举起右手掌，弯下小拇指，“领域展开，极魂百转。”
周遭环境迅速被黑暗包围，岩浆像大动脉被割破般喷涌出来，流在我们脚下的岩石缝隙中。滚烫火红的岩浆映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
“这样么……那我也要动真格了……”夏油杰突然笑出声，对着我甩着三节棍。
我闪躲到一边，从岩石缝里流出来的大量岩浆隔绝了我们。
忽然，夏油杰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他皱了皱眉捂着心脏痛苦地说道：“你做了什么？”
“在我领域之内的人和咒灵的灵魂都会出窍。”我握紧拳头，“抱歉……”
我双手合十说道：“极魂天堂！”
转眼间，暗黑的地狱变成了一片空白。夏油杰嘴里挤出几个字：“这、里……是哪儿？”
“这里是天堂。”
说完这句话，一切消失不见，我猛然间回到现实，眼前是茫然的乙骨和里香，还有……生气的五条悟。
五条悟摘下绷带，露出那双蓝色的眼睛，他的眼神冰冷得让人打颤，他盯着我的眼睛问道：“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什么？”
我睁大眼睛，已经做好被批评的准备了，但没想到五条悟会关心我的眼睛。我摸了摸脸颊，上面没有血啊，所以疑惑地问：“怎么了吗？我今天……没有流血啊。”
“中森前辈，你的右眼好像不是白色的……”一旁的乙骨说。
“什么！”我愣住，摸了摸右眼，反复睁开闭上。
我已经看不见任何灵魂了！不！这不可能！
我惶恐地看着五条悟，“小悟哥……我的眼睛……”
五条悟垂下眼眸，抬起手悬在我的头上，十几秒后，轻轻拍了拍我的头说道：“人没事就好。”
我才意识到，我闯了大祸。
上层知道我的阴阳眼因为这次战斗而消失后大发雷霆，更让他们气愤的是，我把夏油杰关在极魂天堂中，而我现在没有阴阳眼，根本不能把他放出来，也可以说，其实我现在根本不知道他在哪儿。
现在，上层命令我到北海道的深山去闭关，直到阴阳眼恢复。
果然，我还是要离开五条家的。
只是五条悟还坚持着自己的态度，让我一定要留在五条家，他说他能治好我的阴阳眼。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说谎，但这已经不是他动动嘴皮子就能挽留的场面了。
最后，我自己提出主动要去北海道。
所以到现在，我都忘不掉五条悟震惊地看着我的表情，他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从魔窟中走出来后，天空阴沉沉的，现在北海道一定很冷吧。
我没有回家，而是直径走到了硝子家。
“还欢迎我吗？”
硝子淡淡一笑道：“当然。”
在硝子家里，我控制不住自己，仿佛被硝子同化了，一瓶接一瓶地往嘴里灌啤酒。硝子摇摇头问：“少喝点吧。”
我放下酒瓶，搂住硝子的脖子说：“我去北海道后，你会想我吗？”
她说：“会啊，你要是离开了，谁还会像现在这样陪我喝个烂醉？”
“那小悟哥呢？他会想我吗？”
“他肯定比我更想你。”
我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硝子的衣服上，哽咽道：“我、我做错了很多事，我不是个好孩子，我是个坏人……”
硝子拍了拍我的背说道：“怎么会呢？你不是坏孩子，也不是好孩子，你就是你，做再多坏事都还是你自己。”
女孩在哭泣中渐渐睡过去，硝子拿来一条毯子给她盖上。门铃响起，硝子打开门，是五条悟。
“你喝酒了？”五条悟问。
“不是我，是我们。”硝子指着沙发上躺着的女孩，“带她回去吧，她今天可是很伤心的哦。”
“嗯。”五条悟走到沙发前，看着女孩熟睡的模样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抱起女孩，回到家里。
五条悟正要把她放到床铺上时，女孩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你是谁啊？”
五条悟笑了笑，“喝了个酒就不认识人了？”
女孩摘下他的墨镜，“好奇怪啊，大晚上的为什么要戴墨镜呢？”
女孩慢慢靠近，近得五条悟能清晰闻到她身上那股浓郁的酒气。女孩盯着他的眼睛说：“不过你长得还挺好看的嘛。”
说着，又继续靠近，双唇的距离渐渐拉近。五条悟抓住她的手腕拉开距离厉声道：“你喝醉了。”
“凶什么凶。”女孩奇怪地看着他，然后躺在床铺上盖上被子，“没意思，我要睡觉了。”
五条悟看着她又睡着了，睡容恬静，只是眉头还在紧皱着。五条悟掀开女孩的头发，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晚安。”
第二天醒来后，我的脑袋昏昏沉沉，像是被超重哑铃给砸了。
不对，这里不是硝子家，是我的房间！我怎么回来的？难道我还没醒吗？
我躺了回去闭上眼睛，但怎么都睡不着，我又坐起来。这不是梦！我真的回来了！不过是谁带我回来的？回忆里隐隐约约出现一个人的身影。
难道是……
“小千奈，醒了吗？”五条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是五条悟吗？
我清了清嗓子说：“呃、醒了。”
“那就快来吃早饭吧。”
我们俩这顿早饭没说一句话，尴尬得我想把盘子端回房间去吃。胡乱塞了点吃的，我便起身说：“我吃饱了，先回去了。”
“你真的要去北海道吗？”
“嗯……”我僵住，讪讪一笑，“小悟哥，你就不用再替我求情什么的了，我不想再麻烦你了。北海道也挺有趣的嘛，现在估计在下大雪呢，小悟哥你要是有空也可以来看看我的嘛，虽然你还有很多事要忙……”
“你是真心要去的吗？”五条悟打断我的话，抬眼盯着我。
他盯得人毛骨悚然，我咽了口口水，点头道：“是啊。”
五条悟垂下头拿起筷子，“我知道了。”
没有了吗？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吗？
我咬着下唇没说话。
我还以为他会再多说几句话挽留我，可惜没有。看来我真的被他当成大人了吗？被当成没有关心也能好好过的大人了吗？
可是这不是我一直想要的吗？为什么得到后又后悔了。那瞬间我感觉我真的该去深山里反思。
下午秋山帮我收拾好行李，她眼睛里闪着泪花，我在离开五条家前紧紧拥抱着她，告诉她未来的某一天我会回来的。
对于要离开五条家这件事我貌似早就接受了，所以还不痛不痒着。但五条悟在机场看着我走向安检处时，我看着他在人群里高高的个子，墨镜下蓝色的眼睛，我承认我后悔了。
我悄悄转过头，一滴泪滑过我的脸庞。
刚到北海道的时候，还不能适应这里的环境，不能适应没有熟悉的人的环境。孤零零的，没有人和我说话，每天都要做的事情就是“感受”灵魂雕塑和用特殊咒力来洗眼睛。
这下我是真的后悔了。
但我又能做什么？只能更努力地去做这些不知道有没有用的事。
我想回家了。
我的心跳猛地跳动了一下，回家？原来在我的意识里已经把五条家当成家了吗？在这九年里，我一直以为我在寄人篱下。
我也很想五条悟，他现在肯定很忙吧，在做什么呢？可能在收拾烂摊子吧。想到这里，心脏跳得更厉害了。
不过我已经来北海道一个月了，就算再怎么样，我还是只能就这么重复做这些无聊的事，我只有恢复了阴阳眼才能出去。但现在看来遥遥无期。
外面风雪交加，风吹得呼呼作响。洗了眼睛后，我躺在床上，我闭上眼睡着了。
梦里，我在一个纯白色的空间，我走了很久很久，也没有看到尽头和出口。就在我要放弃的时候，我看到了夏油杰。
“小杰哥？”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他转身微笑道：“小千奈。”
“真的是你！”我迟疑了一会儿，“这里不会是极魂天堂吧？”
我以为这只是单纯的梦，毕竟我已经没有阴阳眼了。
“这里不是你带我来的地方吗？”
看来还真的是。
“对不起……我没有阴阳眼了，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把你放出去。”
夏油杰摇头道：“其实你就算恢复了，也做不了什么。人间的一天相当于极魂天堂里的一年，所以我好像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十多年，但奇怪的是，我的身体却没有衰老。”
我从来没有用过极魂天堂，也不知道极魂天堂居然还会这样。我磕磕巴巴地说道：“你、你放心，我最近在试着恢复阴阳眼，等我恢复过来就会救你出去的。”
“不用了，我想我已经在极魂天堂待着就够了。在这里，我还有很远很远的路要走。”夏油杰望向远方。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远处渐渐冒出刺眼的光芒，像太阳升起。我不禁眯起眼睛，随着光越来越亮，我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眼前是睡前看到的天花板。
果然是梦。
我起床迷迷糊糊洗漱完后，到镜子前准备梳顺头发。当我拿起梳子，准备对着镜子梳头时，我愣住了。
镜子里没有我的脸，没有我的身体，只有我的灵魂。
我的灵魂？
手里的梳子掉落在地，发出啪嗒一声。我揉了好几遍眼睛，反复确认。对，没错，这就是我的灵魂。
不过我的右眼瞳孔并没有变色。我试着召唤莽，莽从窗外钻进来，风也呼呼吹进来。寒风让我打了个寒颤。
这不是梦！
我手忙脚乱地换上衣服，什么都没有拿，急忙跑出去，深山的结界已经对我没有用了，只有我的脚印还留在离开的路上。
我赶到机场慌慌张张地订了一张最近的、去京都的票。
工作人员见我气喘吁吁的，让我先静下来几分钟再订，但我已经等不及了，边拍着自己的胸口顺气边说。她问我为什么这么着急，是遇到了什么事吗，我说我有个急着要见的人。
当我站在五条家的大门时，我都不敢相信我回来了。
京都现在也在下雪，冷风已经吹了我一路，吹得我的脸都要麻木了，我也顾不上。
我轻车熟路地来到五条悟的房间，用力地推开门，五条悟正坐在解开白色绷带。
正正好撞上他那双蓝色的眼睛，那双眼睛充满着惊讶。
我踏进屋子内，里面暖和的温度让我的脸慢慢回温。这一个月里，寂寞和痛苦折磨着我，此时此刻，日思夜想的人就在我面前，我真的好想对他说——
五条悟放下绷带，疾步朝我走来，他捧起我的脸，狠狠吻了下去。我瞪大眼睛，呼吸变得急促。
他温暖的手，温暖的体温，和我身上被风吹得像冰块一样的温度形成极端，但我愿意被融化。
良久，唇瓣才渐渐分离。他包着我冰冷的手，带来暖意。我注视着他那蓝色的眼睛，轻轻问道：
“你也喜欢我，对吗？就像我喜欢你那样。”
“不是喜欢，是爱，就像你爱我那样。”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