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弑杀新王,回城破费还是遭遇半神,结果都正如黄历所说,放在别人身上是概率发生的事情,在她身上则是百分百。

    她确信,她当义无反顾地徘徊生与死之间。

    达提亚娜朝院长眨眼:“我想,我的经历足够说明这一点。”

    院长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反而扶着眼镜去够他放在桌角的水烟,拿来后轻吸一口,一张脸似乎都被水雾打湿。

    这下他不得不拭擦眼镜了。

    “虽然预言师终究要见证自己的预言,但,你的行为也过于冒险了。”

    “正如预言师不是传教士,我们同样不是心理咨询师,尊敬的院长,我想你会包容学生的一点小小个性。”

    院长一噎,显然没想到达提亚娜这么记仇,他轻推手边的糖果盒,叹道:“当然,你成功说服我了,但还是需要上交一篇报告,明天你就去尝试推动启示门吧。”

    “或许我们将要迎来史上第一位,只预言自己的预言师。”

    他颇有些顽皮地打趣道,达提亚娜拿上两颗糖果,欣然接受了院长的安排。

    前往启示门的路与以往没什么不同,看守门扉的管理员已经很熟悉她了,毕竟光算去年,她就六次接触启示门,又六次失败,据说自欧格姆学城国王学院建立以来,就没有启示失败超过三次的,达提亚娜成功拉低了学院的通过记录,还是以一种绝对的分数,自然让人印象深刻。

    管理员用特制石钥打开大门,达提亚娜迈步,门后充斥着迷雾,启示门在其中若隐若现。

    这迷雾据说是对启示门的一种保护和封锁,具体原理她也不太清楚,达提亚娜和之前一样走到启示门前祈祷。

    “我对天说,安眠于你怀抱的,要使你降入心灵;我对地说,必将欢喜你所欢喜,赞美你的至高全能,众灵归于你,自阉以聆听声音,等待你降来。”

    祈祷完毕,她刚要尝试推门,就被门扉上睁开的眼睛吓了一跳。

    “……”

    她下意识收手,这才发觉不止启示门,包括周围的迷雾,都浮现出众多左眼的虚影,它们像空中悬浮的羽毛一样飘荡来去,忽大忽小。

    场面非常精神污染。

    达提亚娜此前从来没在启示门看到过类似的东西,同学们也没说启示门这么掉SAN。

    这或许是半神残留带来的后遗症,反应过来后她立刻就想闭眼,但虚影的目光牵引着她,太阳穴抽抽直跳,左眼眶发酸胀痛,视线却无法移开分毫。

    那眼球似乎已不是自己的,她在无数眼睛中看到自己的脸,以一种相当奇怪的视角。

    “咔。”

    她恍惚间听到轻微的声音,虚影像裂开的镜面一样错位,最后整个碎掉。

    碎片刺进眼睛,达提亚娜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看不见天空的世界里,海面起起伏伏,浪花不知去向,这里没有岸,只有一望无际的海水……

    达提亚娜睁开眼,又见到熟悉的医疗院。

    旁边似乎有人在跟她说话,但她的思绪还沉浸在梦中无尽的大海里,她的灵魂似乎仍像海草一样随海水流动,又仿佛是被围困的孤岛。

    医生将手伸到她面前后,她才慢慢回神,露出笑容。

    不为别的,只因她在那永恒的孤独中,品出甜蜜来,即便她的眼角挂着泪水。

    一番检查之后,没发现什么毛病,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可能受到了启示的冲击,灵感高不全是好事,预言系的学生里偶尔就会有那么一两个症状类似的倒霉蛋,也算是样本丰富了。达提亚娜听到结论,下意识回想自己请求启示时的所见所闻,但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有莫名的恐惧,甚至隐隐抗拒那段回忆。

    这是启示冲击导致的后果吗?或许她应该就此跟舍友交流一番。

    达提亚娜推开宿舍门,在她昏迷的那段时间里,她得到启示的消息似乎已经传遍了整个院,以至于她回到宿舍,迎接她的是三位舍友的热情恭喜。

    “不容易啊,已经一年多了,得有八/九次了吧?”

    “成功了就好,恭喜!”

    “恭喜!”

    达提亚娜矜持道:“还算是不错的惊喜。”

    安娜挑眉:“是吗?也许之后出现的东西会改变你的看法。”

    说着三人让开空间,达提亚娜看到桌上的鲜花和蜜酒。

    “少女的娇艳要用鲜花妆点,时时刻刻,它要含着露水,一如酿着蜜,我们没记错吧?”

    “你知道的,我们可搞不来多好的酒,但愿这些配得上你,亲爱的布莱斯林小姐。”

    达提亚娜走到桌边抽出一支花来别在床帘边角,“少女说她欢喜,于是鸟也歌唱,鱼也跳跃,星辰在头顶燃烧,将快乐分享到每一角,也许我无力偿还。”

    她转身,指尖夹着金榜晃了晃:“或许我有幸邀请三位美人与我共进晚餐?”

    “当然,感谢您的慷慨。”

    达提亚娜很有些贵族的派头,用餐地点静谧奢华,适合谈话,她抿了口浓汤,向几位舍友询问她们得到启示的过程和感受。

    安娜说:“没什么特别的,在我推开门后,里头出现一些充满象征意义的幻想,我自然地开始解读,就这么得到了启示。”

    凯特琳:“我也一样。”

    珍娜想了想,“你在担心启示后昏迷的事吗?其实前不久一个学弟就出现了类似的情况,醒来后也没听说有什么后遗症,如果你想知道更具体的消息,倒是可以去问问他,至于启示过程,嗯,我跟她俩不太一样,我什么都没看到,倒是听到了些许声音。”

    预言师从启示里得到讯息,这个启示可能是某晚入睡的梦境,也可能是街上马车的响铃,又或是某种行为,为了激发灵感,有些预言师还会配备特别的辅助工具,比如水晶球,因为启示的多样性,预言师之间不可避免的存在差异,但基本都与五感有关,启示门还会强化稳固这种天赋。

    有些人会把预言师跟占卜家搞混,但两者是有区别的,占卜家需要拟定问题,与群星连接,借助灵摆牌组等工具占卜结果,而预言师则通过五感接受世界,生活中发生的任何事都可能为其带来启示,与预言师本身的想法关系不大。

    而自群星隐没后,占卜家就消声灭迹了,所以院长才说是不道德的占卜屋。

    达提亚娜再度询问:“你们都还记得自己在启示门中得到的启示吗?”

    安娜想了想:“离开启示门后,那段记忆就不是很清楚了。”

    珍娜点头附和:“我也是,只记得听到了声音,但具体内容已经想不起来了。”

    舍友们多少还能记得,她可是一点有关记忆都没有,这也是启示冲击的后遗症吗?

    “达尼亚,你在启示门里经历了什么?是看到,还是听到?”

    达提亚娜含糊描述:“当时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

    安娜挖了一块烤土豆,笑着安慰:“别担心啦,只要通过了启示门,接下来的一切都会顺利的,下一次灵感测试,你就可以跟我们一起啦。”

    “当然,随之而来的还有各种作业,这下你可逃不掉了。”

    达提亚娜轻笑:“希望导师不会要求我补上去年的份。”

    四人说说笑笑,度过了愉快的晚餐时光。

    她向珍娜询问了那位学弟的消息,充斥在那段空白回忆中的恐惧让她不安,她决定与有类似情况的学弟交流一番。

    达提亚娜来到一年级新生的教室,透过窗户静静旁观屋内认真冥想的学弟学妹,或许是占卜学的衰败为预言师空出了道路,群星隐没后预言师的数量一直在上升,现在预言师的数量已经是过去的几倍。

    下课后,学生们从冥想中回神,陆续走出教室,达提亚娜叫住其中一个学妹,学妹也很热心,直接回头喊人。名为德瑞克的学弟闻声抬头,学妹简单解释之后他便来到了达提亚娜跟前。

    “学姐好,”他看起来十分乖巧,达提亚娜没想留人太久,就站在走道边上询问,德瑞克想了想,“我对启示门后的内容有些印象,但记不太清了。”

    听起来只是普通的意志鉴定没通过,所以在接受启示后晕了过去。

    这么看,对启示内容一无所知的只有她自己。

    达提亚娜感谢了学弟的真诚帮助,目前看来记忆消失的事已经没有明显的线索,既然所有人都说她获得了启示,那也许过程如何并不那么重要,她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况且在这个神秘世界,探索有时并不是好行为。

    根据启示门给予启示的案例来看,启示过程中会涉及五感,哪怕感受到的是恐惧,也没什么问题。

    达提亚娜说服了自己,终于放下心来,能自然推开启示门当然是好事,她不必再花费时间苦恼如何蒙混过关,毕业后能顺利拿到预言资格证,从而提醒家人避开死亡结局,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进行。

    她开始学习和体验之前与她无关的课程,到处都是作业和课本,在她已经遗忘了医疗院里的可怜男主时,学院的勤快信使——巡鹰为她送来了一封信件。

    揭开小而简陋的火漆,纸张上的内容提醒她去医院接男主出院。

    达提亚娜穿过花园和草坪,走到专人病房,男主正好做完最后一次检查,此时已经摘掉了绷带,穿着医护人员提供的亚麻长袍,低着头安静坐在床边。

    她靠着门框上下打量了一番,不得不说,真是医学奇迹,她刚遇到他的时候,这家伙看着就像个类人型的怪物,才过去多久,就变得这么正常了。

    她敲了敲门。

    听到声音的男主转过头来,见到她先是一愣,很快表情就复杂起来,混杂着激动,犹疑紧张等诸多情绪。

    “你看起来,像自伤的野荆棘。”

    说完达提亚娜笑了一下:“赞美我们平安的会面,你好,我是达提亚娜·布莱斯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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