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黑暗中,达提亚娜转身,在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脚步一转捡起地上那三本书,又伸手拽过旁边当木头的卡佩罗小姐,之后才推门离开。

    穿过走道,她们来到杂物间。

    杂物间的灯火还在燃烧,兴许是在她睡着时被更换过。

    她转头打量卡佩罗小姐的脸,惊奇发现对方居然下意识动了动眼珠,似要避开她的目光。她忽然想到之前没注意到的细节,在她伸手拉住门边的她的那个瞬间,她好像有些颤抖。

    达提亚娜挑眉,能对外界刺激做出反应,这不挺好吗?

    看起来略微恢复些精神了,那她稍稍逼迫一下也没关系吧?

    曾经的担忧和恐惧好像都消失不见了,她大胆地伸手贴上那张半融化的面孔,亲昵得像要给她一个贴面礼。

    “我可怜的爱丽丝,不要害怕,恐惧不能侵袭你,这只是一场奇异的梦境。”

    她拥抱面前冰冷的躯体,“亲爱的,我们是一体的,要么一起沉沦,要么一起重生。”

    怀中的躯体颤抖了一下。

    “我,我们,还记得吗?那个欢乐的夜晚,美味的甜点,让我们回到那一刻吧。”

    “为此我们需要一点帮助。”

    达提亚娜歪头,那只紫色的眼睛在卡佩罗小姐眼中像未知的星云,明亮却没有瞳孔。

    她到底是得到了答案,木头卡佩罗小姐的眼珠稍微一动,在她分开摆放的三本书中看中一本,是基拉语那本。

    算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她伸手欲取书,但在这个过程中,她突然抬眼看了看卡佩罗小姐,对方眼珠微动,她记下,垂眼时稍微对比了一下角度,那个视线的落点似乎,是疑似教科书的那本?

    她没有贸然行动,而是翻阅起了手上的海妖之书。

    这个时代封禁知识没有想象中的容易和彻底,不像前世在网络上加点限制一键删除那么简单,分封制度导致贵族的领地国王不便插手,而神秘知识隐匿晦涩的本质和之前那么多年的发展都造就了其难以清除的现实。所以即便封禁神秘这么久,也还是时不时就有“幸运儿”中招,或是在自家藏书里偶然窥探,或是在书店里意外中奖,或是被可疑分子拉拢。

    更甚至,广受推崇的魔法跟神秘也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原著中就有魔法师钻研魔法把自己搞变形的。

    据她所知,在她们泊瑟薇境内,是三年搜查清理“邪书”一次,平时靠群众检举,每次清理时大小贵族都查,对于地位比较特殊的,只有明确可疑的情况下才会搜查,这已经是各封地中比较严格勤快的,但现实就是仍有漏网之鱼。

    一本书,他看了没反应,换一个人看可能就出问题了,而联队显然不可能这么耗费人力去一一检查书籍,导致整个搜查过程除非有明确情报,不然就很看运气。

    卡佩罗小姐显然就是运气不好的那一类,不知道她运气怎么样。

    达提亚娜想着,不知不觉翻到一张插画,这张插画的内容比较抽象,从海底视角画了一艘船,画的底部若隐若现的鱼尾,整体感觉就突出一个惊悚,是前世以深海恐惧薇主题的画面喜欢的构图。

    那种对未知的恐惧,对画面之外的脑补冒出头来,她既想翻过这页插画,又像是沉迷自虐一样半天不动手,只从喉间挤出仿佛呛水似的哽咽。

    达提亚娜清醒过来,掩了掩口鼻,美少女是不会打嗝的,希望新舍友忘记这件事。

    哪怕在这不甚讲究的地方蹭了一身灰,几天没清洁的模样十分邋遢,她也还是要维持形象的。

    她淡然翻到下一页,也许是跟这本书实在没有缘分,一直到她翻完,都没看懂哪怕一个字。

    她合上书想了想,取过那本教科书,这期间她又观察了一番新舍友,发现在她拿书时,对方那没有睫毛的眼皮动了动,身躯还有明显向后躲避的小动作。

    这是在害怕?

    达提亚娜一边猜测,一边翻开手上的画册。比起之前基拉语那本,卡佩罗小姐似乎对这本更加关注。

    翻开封面,之前草草翻看的时候没注意,这会才发现这书里有些书页是折叠起来的,这些折叠起来的页面上有大量文字和看着像补充说明的图案。

    她当然还是看不明白,不知道是灵感太低,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她转头想问一问舍友,却发现卡佩罗小姐已经疲惫地蜷缩在角落睡着了,这时门打开,仆从端进来两份饭食。

    休息一段时间后,达提亚娜敲了敲屋门,杂物间是从外面锁住的,她想出去必须靠外面的人帮忙。如她所料,敲门后没多久门就打开了,是那个仆从。

    她早猜到屋主人会派人在这看守,不说之前如何,就凭她刚刚恐吓过屋主,表现出不太正常的一面,屋主即便是出于好奇也该派人过来守着,毕竟他是如此的渴求那些异常知识。

    “带我去见他。”

    这是第一次,达提亚娜由仆从带路,像个正经客人一样走到书房,而不是被强制拖过去。

    她没有打扰多灾多难的舍友,选择了独自赴约,当她走进那扇被推开的门,书桌后像是永不休眠的屋主正直直盯着她。

    这该是有些阴森恐怖的,但她面对如此场景,却打心底想笑。

    终于,终于,是她占据了主动权。

    “亲爱的,”她微抬下巴,“让我们来互通有无吧。”

    屋主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憔悴了许多,像是熬了一宿没睡,嘴唇干燥起皮的同时还有邪流鼻涕,可能是鼻炎犯了。

    达提亚娜看着屋主从袖口抽出一方手帕,用它擤了擤鼻子,然后才用沙哑的声音发问:“你想知道什么?”

    “仪式。”

    她暂时不准备把之前在通道遭遇的奇异事件说出来,但可以通过仪式这个话题旁敲侧击。

    屋主捏了捏鼻根,从抽屉里摸出一张纸来,达提亚娜接过扫了一眼,上面是一副仪式用图案,有圆有六角星,需要摆放的祭品都写在上面,所有东西都存放在杂物间。

    看来他真的尝试过,她仔细记下仪式步骤,想了想,还是给对方透了点底,就当是初步达成合作后的诚意。

    “你应当好好看看这栋房子。”

    说完她就放下纸张,在仆从的盯守下回到了杂物间。

    在空间里只剩她和卡佩罗小姐时,她开始大胆尝试召唤仪式,不知道是否是经过改良,这个仪式图案的基础绘画没什么讲究,用火漆就行。从角落的杂物袋里翻出一盒火漆,捡了个勺装着,达提亚娜端着它来到烛火下方,踮脚将其放在火上烤化。

    或许仪式对用什么东西构成图案本身就不讲究,从前物资不丰富时,人同样崇拜神秘,但那时能在石头上划刻就很不错了。

    她端着烤化的火漆,在地板上一点一点描绘图案,痕迹当然没那么均匀,她花费了一点时间才弄好。

    摆上香膏,洒上红果,点燃鼠尾草,达提亚娜跪坐一边,双手交握着呼唤塞萨尔。

    她要这个仪式没别的想法,就是摇人,既然她与塞萨尔签订了互助协议,且她已经提供了资金,那塞萨尔就得像个雇佣兵一样帮她做她不方便做的事。

    “‘不容于世的异乡人’,遵从我们之间的契约,我呼唤你的名,必使声音到达你耳边,我供奉祭品,必使无名存在听到我的请求。”

    “我,‘伯尔尼桑降生的雪山看守者之女’,你契约之人,循契约指引,在此呼唤你。”

    她低声念诵,用龙语不停地,反复地呼唤塞萨尔,一度都觉得仪式失败了,正犹豫要不要再烧一束鼠尾草时,脑中响起了一道咳嗽声。

    她的意识像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心窍,温热有力,还有若隐若现的心跳声,她按了按左胸肋下。

    “塞萨尔?”

    她有些茫然地开口。

    “咳,达提亚娜?”

    达提亚娜迅速回神,她不知道一次召唤仪式能持续多久,所以开口便直接切入正题:“塞萨尔,根据我们的互助协议,我需要你立即赶往诺林王国布莱斯林伯爵的封地泊瑟薇,到亚科斯雷格庄园附近调查贵族失踪案的同时留意与书籍有关的失窃案和任何神秘案件。”

    她自觉被掳走后昏迷的时间不长,醒来后没有明显的饥饿感,由此判断这栋房屋应当就在亚科斯雷格庄园附近。

    “唔,咳,老天……”

    那边先是传来一声低低的感叹,然后才语气微妙地回复:“明白了,我这就启程。”

    达提亚娜沉吟片刻,问:“我打扰你进餐了?”

    “并没有,我只是在喝,呃,一种回血药。”

    “你还在死眠之地?”

    “是的,我在这里——”

    “不,我不想听,”他的反馈已经表明那东西和怪物一样恶心,让她想起了黛妮制作的味道古怪的汤药,连带着回忆起这几天糟糕的饮食,让人有些反胃,但显然她还需要那些东西维持体力,只能阻止自己联想。

    “好吧,我会把得到的消息整理出来,我不确定你是否需要,但你需要的时候,我保证它们都在。”

    这段时间的磨砺似乎让他成熟可靠了不少。

    “真是个出色的仆从,”她如此评价。

    “……谢谢,但我更希望你直接称呼我的名字。”

    “别担心,我相信你对金镑的忠诚。”

    “不,我没有担心这个,”塞萨尔沉默片刻,有些迟疑地开口:“你多加小心。”

    话落,那道朦胧的链接断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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