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中洞
塞萨尔也知道自己形容得不是很形象，他琢磨了一会，开始变着法地给达提亚娜解释，达提亚娜听完，觉得他要是能像波动眼一样共享视野就好了。
她自行根据想象加工一番，猜测塞萨尔眼中的景象大约是这样子的：水在流经不光滑平面的时候会延申出很多个方向，延申的形状就像一条条腕足，但塞萨尔并没有在这个运动过程中看到水的自然流动，反而像虫子蠕动一样，还出现了方向摇摆不定且流速不一的情况，这显然不符合引力下液体自然滑落的运动规律。
那一大滩东西从石柱顶端往下滑，透明发光，难怪他说像液体又像长虫。
听到发光，达提亚娜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那这里的光源是否来源于这些东西？”
塞萨尔摇头：“不，这整个空间就是亮的，更像是石壁在发光。”
此处没有明显的亮面，光影分布相对均匀，往好地方想，至少不是爬满缝隙的虫子照亮了整个空间。达提亚娜暂时也不纠结发光不发光的问题了，她看不到塞萨尔的视角，但光是想象那种粘腻恶心的东西就让她深感不适，她有心想问那些东西都流到哪了，但又担心得到遍地都是这样的答案。
她皱着眉四处打量，脑中思绪忍不住顺着恐惧的线头一路划到深渊，在把自己吓出冷意的同时也抓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
她吸了吸气，压下因为想象突然翻涌的情绪，定定看着塞萨尔的眼睛低声说：“我以前看过在黑暗的环境里用发光的黏液捕捉昆虫的生物，你说，这里会不会……”
塞萨尔原本还盯着石柱研究，达提亚娜挺佩服他的，那种怪东西他都能面不改色地观察，这会听到她的假设，他顿了一下，猛地转过头来，看起来比起石柱上的不明物体，这个假设给他的冲击更大。
未知中包含的可能性总有些恐怖意味，哪怕是不漏痕迹的黑，人也会根据已有的认知和经验进行“合理”想象，从而推进那种恐惧。
更何况达提亚娜并非胡乱猜测，就当前处境而言，如果他们必须选择一处地点休整，那有光的平台的优先级肯定远高于其他未明通道，而且这里还是第一落脚点，在有人不方便行动的情况下，这处平台就是当之无愧的首选。
这也意味着，如果这里是一处精心布下的陷阱，那造成的伤害就是毁灭性的。
她越想越合理，忍不住跟塞萨尔探讨起来，或许也是想借交谈找人分担她内心的担忧和惊慌。
“仔细想想，此处自有光亮，哪怕再多水虫爬行而过也不留痕迹，两者说不定是一种相辅相成的共生关系……”
塞萨尔觉得有理，点了点头，但他也指出：“我们缺乏证据。”
面对陌生环境，保持谨慎思考全面当然不是坏事，但如今这情况，要安德烈骑士因为一个粗浅的猜测就下决心兴师动众也不太可能，这里还有不少镇民，任何决定都要考虑他们的承受能力，况且为了遮掩塞萨尔的不同之处，她不能直接将他看到的东西说出去，不论听众信不信，对他而言都会是个隐患。
达提亚娜也不能越过安德烈骑士下命令，那会有争权搞分裂的嫌疑，虽然这一路同行下来，她已证明她并非无能之人，但事情不能简单地从谁说话更有道理来看。
哪怕她作为领主的女儿，在镇民心中的地位或许要高于安德烈骑士。
她想了想，决定就按照这个猜测跟老骑士提一嘴，具体怎么做还是由他拿主意，安德烈听了思索片刻，果然没有做出什么安排，只说若无其他发现，便收拾一番准备钻入通道中探索。
达提亚娜自然应允，只是这里这么多通道，又涉及一个是否分开探索的问题，这问题还没正式讨论出个答案，罗莎已然先一步凑到她身边，见她看过来，很是理直气壮：“我得看着你。”
没想到罗莎年纪轻轻，已然操起了妈妈的心。达提亚娜不失礼节地微笑，没有正面回应她的组队邀请，若是没什么突发事件，她不介意跟罗莎或者其他队员一块行动，但若是兴致上来，她可不保证什么。
想到这她伸手摩梭了几下法典的书脊，那上面的硬皮质感稍微舒缓了她的心情。
仅剩的五人就是否分头心动讨论了几句，最终安德烈骑士拍板决定一起行动。毕竟眼下已然损失了不少人手，之前在迷雾中掉队五个，至今未归，后来又在镇上分头寻找线索，哨塔前重逢时人虽然还是分开前那么多，但在经历漩涡后，因撞击骨折的两个重伤人员怎么也不能算在有效劳动力里面了，也就是说出发时的十二个人，掉了五个又减去两个，现在只剩五人了。
这五人正是安德烈，亨利，罗莎，达提亚娜和塞萨尔，从安德烈的角度来看，这并不是好分组的情况，因为达提亚娜和塞萨尔几乎是绑定行动的，罗莎身为女性也是保护达提亚娜的首选，这三人最好一块行动，但都到这个时候了，安德烈也知道他们已经接近调查队失踪的真相了，这意味着外界的危险程度越来越高，他不可能放任达提亚娜自由行动，那是在辜负伯爵对他的信任。这么一算，五个就抱团了四个，总不能让亨利自己行动吧？
所以干脆就一起行动好了。
几人都没有异议，眼前的通道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同，随意选了一个，五人就前后排成列钻了进去。
潮湿，这是众人的第一感觉，海水的腥味一直盘踞在鼻尖，脚下时不时就会踩到水洼，显然这里比平台更接近海水。
亨利：“这会是通向外面的通道吗？”
大家都知道他在问什么，外面就是海洋，如果这条通道真的通向海水，其实并不见得是好事，水洼能蓄在这里，证明海水到过这里，在这样封闭狭窄的环境他们又没有呼吸装置，前路是可以想象地高风险，哪怕平台相对干燥的环境似乎暗示了排水系统，但那并不是可以在关键时刻救命的保险。
一时间大家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探索。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在通道行走的过程中，依旧没有灯光。前方又黑又有隐患，实在很难让人坚持下去。
正当他们犹豫时，罗莎突然扯了一下达提亚娜的袖子，她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到她声音里极克制的惊慌，语调异常飘忽：“那里，是不是有人？”
达提亚娜下意识想问哪里，但未免打草惊蛇，她忍住了，罗莎可能也是出于同样的想法，所以没有伸手指认，但她的目光一动不动，到底是让人顺着视线找到了那个不远处贴在石壁边上的黑影。
很黑，适应了黑暗的眼睛隐约能够看到一个一人高的轮廓，不排除错觉的可能性，毕竟这里的石头不规则，一时紧张看错了也很正常，她想着，正要安抚罗莎，就看到那个疑似人影的东西似乎，靠近了一点……
罗莎抓着她的手更用力了，达提亚娜回握了她一下，示意自己看到了。
她估算着距离，分神去看另外三人，正思索如何提醒，没想到一个错眼，人影就窜到了近处，几乎要贴到亨利身上。
心里一惊，没空多想，她立刻伸手去拍亨利的肩膀，还不等她提醒，就听安德烈骑士惊呼：“查尔斯？”
话落他便动身追了出去，可在达提亚娜眼中，他分明追着那个来历不明的黑影。
带头的这么一动，他们几个几乎立刻也跟了上去，脚步声在石洞里回荡不止。
“那是查尔斯骑士吗？”
“不知道，我没看清。”
“亨利呢？你们两一度非常靠近，你没认出来吗？”
“啊？有吗？我不知道啊。”
如果真的是查尔斯骑士，他实在没必要整这出啊？躲在那鬼鬼祟祟的干嘛？开口说句话也不难吧？达提亚娜觉得很古怪。
塞萨尔也这么想，追逐过程中他撞了达提亚娜一下，她很快反应过来他有话要说，就稍微放慢脚步凑近了些，塞萨尔低头道：“我觉得那个黑影有点眼熟。”
闻言达提亚娜忍不住瞥了他一眼，非人的身体还有这好处？这乌漆嘛黑的，有什么熟悉可言？他俩现在靠这么近，塞萨尔的脑袋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个有点轮廓的球体。
但她还是很给面子地问道：“怎么眼熟呢？”
“像哨塔那个。”
他这么说达提亚娜一下就想起来了，想起来的同时脊背开始发凉，她想到：如果是那种鬼东西，塞萨尔说眼熟就很正常了，当时她隔着老远根本看不清的时候就对那东西感到不适，现在塞萨尔有同样的感觉也不奇怪。
尤其是，当时他可是用望远镜真切地确认过的，比起达提亚娜模糊的直觉，他才是真的看到了那个黑影的人。
此时塞萨尔还在小声补充：“如果你见过，你就会知道。”
“那不是正常人的影子。”
她自行根据想象加工一番，猜测塞萨尔眼中的景象大约是这样子的：水在流经不光滑平面的时候会延申出很多个方向，延申的形状就像一条条腕足，但塞萨尔并没有在这个运动过程中看到水的自然流动，反而像虫子蠕动一样，还出现了方向摇摆不定且流速不一的情况，这显然不符合引力下液体自然滑落的运动规律。
那一大滩东西从石柱顶端往下滑，透明发光，难怪他说像液体又像长虫。
听到发光，达提亚娜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那这里的光源是否来源于这些东西？”
塞萨尔摇头：“不，这整个空间就是亮的，更像是石壁在发光。”
此处没有明显的亮面，光影分布相对均匀，往好地方想，至少不是爬满缝隙的虫子照亮了整个空间。达提亚娜暂时也不纠结发光不发光的问题了，她看不到塞萨尔的视角，但光是想象那种粘腻恶心的东西就让她深感不适，她有心想问那些东西都流到哪了，但又担心得到遍地都是这样的答案。
她皱着眉四处打量，脑中思绪忍不住顺着恐惧的线头一路划到深渊，在把自己吓出冷意的同时也抓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
她吸了吸气，压下因为想象突然翻涌的情绪，定定看着塞萨尔的眼睛低声说：“我以前看过在黑暗的环境里用发光的黏液捕捉昆虫的生物，你说，这里会不会……”
塞萨尔原本还盯着石柱研究，达提亚娜挺佩服他的，那种怪东西他都能面不改色地观察，这会听到她的假设，他顿了一下，猛地转过头来，看起来比起石柱上的不明物体，这个假设给他的冲击更大。
未知中包含的可能性总有些恐怖意味，哪怕是不漏痕迹的黑，人也会根据已有的认知和经验进行“合理”想象，从而推进那种恐惧。
更何况达提亚娜并非胡乱猜测，就当前处境而言，如果他们必须选择一处地点休整，那有光的平台的优先级肯定远高于其他未明通道，而且这里还是第一落脚点，在有人不方便行动的情况下，这处平台就是当之无愧的首选。
这也意味着，如果这里是一处精心布下的陷阱，那造成的伤害就是毁灭性的。
她越想越合理，忍不住跟塞萨尔探讨起来，或许也是想借交谈找人分担她内心的担忧和惊慌。
“仔细想想，此处自有光亮，哪怕再多水虫爬行而过也不留痕迹，两者说不定是一种相辅相成的共生关系……”
塞萨尔觉得有理，点了点头，但他也指出：“我们缺乏证据。”
面对陌生环境，保持谨慎思考全面当然不是坏事，但如今这情况，要安德烈骑士因为一个粗浅的猜测就下决心兴师动众也不太可能，这里还有不少镇民，任何决定都要考虑他们的承受能力，况且为了遮掩塞萨尔的不同之处，她不能直接将他看到的东西说出去，不论听众信不信，对他而言都会是个隐患。
达提亚娜也不能越过安德烈骑士下命令，那会有争权搞分裂的嫌疑，虽然这一路同行下来，她已证明她并非无能之人，但事情不能简单地从谁说话更有道理来看。
哪怕她作为领主的女儿，在镇民心中的地位或许要高于安德烈骑士。
她想了想，决定就按照这个猜测跟老骑士提一嘴，具体怎么做还是由他拿主意，安德烈听了思索片刻，果然没有做出什么安排，只说若无其他发现，便收拾一番准备钻入通道中探索。
达提亚娜自然应允，只是这里这么多通道，又涉及一个是否分开探索的问题，这问题还没正式讨论出个答案，罗莎已然先一步凑到她身边，见她看过来，很是理直气壮：“我得看着你。”
没想到罗莎年纪轻轻，已然操起了妈妈的心。达提亚娜不失礼节地微笑，没有正面回应她的组队邀请，若是没什么突发事件，她不介意跟罗莎或者其他队员一块行动，但若是兴致上来，她可不保证什么。
想到这她伸手摩梭了几下法典的书脊，那上面的硬皮质感稍微舒缓了她的心情。
仅剩的五人就是否分头心动讨论了几句，最终安德烈骑士拍板决定一起行动。毕竟眼下已然损失了不少人手，之前在迷雾中掉队五个，至今未归，后来又在镇上分头寻找线索，哨塔前重逢时人虽然还是分开前那么多，但在经历漩涡后，因撞击骨折的两个重伤人员怎么也不能算在有效劳动力里面了，也就是说出发时的十二个人，掉了五个又减去两个，现在只剩五人了。
这五人正是安德烈，亨利，罗莎，达提亚娜和塞萨尔，从安德烈的角度来看，这并不是好分组的情况，因为达提亚娜和塞萨尔几乎是绑定行动的，罗莎身为女性也是保护达提亚娜的首选，这三人最好一块行动，但都到这个时候了，安德烈也知道他们已经接近调查队失踪的真相了，这意味着外界的危险程度越来越高，他不可能放任达提亚娜自由行动，那是在辜负伯爵对他的信任。这么一算，五个就抱团了四个，总不能让亨利自己行动吧？
所以干脆就一起行动好了。
几人都没有异议，眼前的通道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同，随意选了一个，五人就前后排成列钻了进去。
潮湿，这是众人的第一感觉，海水的腥味一直盘踞在鼻尖，脚下时不时就会踩到水洼，显然这里比平台更接近海水。
亨利：“这会是通向外面的通道吗？”
大家都知道他在问什么，外面就是海洋，如果这条通道真的通向海水，其实并不见得是好事，水洼能蓄在这里，证明海水到过这里，在这样封闭狭窄的环境他们又没有呼吸装置，前路是可以想象地高风险，哪怕平台相对干燥的环境似乎暗示了排水系统，但那并不是可以在关键时刻救命的保险。
一时间大家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探索。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在通道行走的过程中，依旧没有灯光。前方又黑又有隐患，实在很难让人坚持下去。
正当他们犹豫时，罗莎突然扯了一下达提亚娜的袖子，她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到她声音里极克制的惊慌，语调异常飘忽：“那里，是不是有人？”
达提亚娜下意识想问哪里，但未免打草惊蛇，她忍住了，罗莎可能也是出于同样的想法，所以没有伸手指认，但她的目光一动不动，到底是让人顺着视线找到了那个不远处贴在石壁边上的黑影。
很黑，适应了黑暗的眼睛隐约能够看到一个一人高的轮廓，不排除错觉的可能性，毕竟这里的石头不规则，一时紧张看错了也很正常，她想着，正要安抚罗莎，就看到那个疑似人影的东西似乎，靠近了一点……
罗莎抓着她的手更用力了，达提亚娜回握了她一下，示意自己看到了。
她估算着距离，分神去看另外三人，正思索如何提醒，没想到一个错眼，人影就窜到了近处，几乎要贴到亨利身上。
心里一惊，没空多想，她立刻伸手去拍亨利的肩膀，还不等她提醒，就听安德烈骑士惊呼：“查尔斯？”
话落他便动身追了出去，可在达提亚娜眼中，他分明追着那个来历不明的黑影。
带头的这么一动，他们几个几乎立刻也跟了上去，脚步声在石洞里回荡不止。
“那是查尔斯骑士吗？”
“不知道，我没看清。”
“亨利呢？你们两一度非常靠近，你没认出来吗？”
“啊？有吗？我不知道啊。”
如果真的是查尔斯骑士，他实在没必要整这出啊？躲在那鬼鬼祟祟的干嘛？开口说句话也不难吧？达提亚娜觉得很古怪。
塞萨尔也这么想，追逐过程中他撞了达提亚娜一下，她很快反应过来他有话要说，就稍微放慢脚步凑近了些，塞萨尔低头道：“我觉得那个黑影有点眼熟。”
闻言达提亚娜忍不住瞥了他一眼，非人的身体还有这好处？这乌漆嘛黑的，有什么熟悉可言？他俩现在靠这么近，塞萨尔的脑袋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个有点轮廓的球体。
但她还是很给面子地问道：“怎么眼熟呢？”
“像哨塔那个。”
他这么说达提亚娜一下就想起来了，想起来的同时脊背开始发凉，她想到：如果是那种鬼东西，塞萨尔说眼熟就很正常了，当时她隔着老远根本看不清的时候就对那东西感到不适，现在塞萨尔有同样的感觉也不奇怪。
尤其是，当时他可是用望远镜真切地确认过的，比起达提亚娜模糊的直觉，他才是真的看到了那个黑影的人。
此时塞萨尔还在小声补充：“如果你见过，你就会知道。”
“那不是正常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