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道闪电闪过,紧跟其后的雷鸣声昭示着暴雨即将来临。

    沈稚加快脚步朝校门口走,她没有带伞,只能祈祷雨能晚点下。

    然而希望终归是希望,豆大的雨点嘀嘀嗒嗒的砸下来,一瞬间雨势大到遮住了路,她被困在校门口。等了20多分钟,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向,她站得腿酸,蹲下身思考着要不要淋着雨到煌庙街口打车,不过这种天气想打到车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地面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腿,她决定再等等。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雨滴声中流逝,周围被困的学生纷纷被接走,最后竟只剩她一人。

    蹲的腿都酸了,她刚要站起来,余光里出现了一双被泥点打湿的运动鞋,白色皮面灰扑扑的,鞋的主人大概是跑过来的,裤子上还带着星点泥泞。

    抬起头对上那双熟悉的双眸,浅棕色的眸子里清晰的倒映出她的狼狈和欣喜。

    “你不是这周有事吗,怎么会过来?”

    “突然想来看看,我送你回家”,谢然眼睛里似乎在说:看吧,我就知道会在这里。

    严冬家的简易装修没有丝毫隔音的效果。窗外的雨声和雷鸣声实在吵的人睡不着,窸窸窣窣的雨声让人越来越烦躁。

    他讨厌雨夜,雨水就像跟他过不去一样,总是坏他的事。

    鬼使神差的,他想到了沈稚,她好像不会对自然环境害怕,唯一害怕的两次,一次是被郑雄堵在仓库里,一次是看到他失控打人。

    更多时候,她都是笑着的,温柔的。

    他知道沈家父母会去接沈稚,可还是不放心地拿了店里的伞想去看看。

    结果,正好逮到一只蹲在校门口的小兔子。

    蹲的时间太久加上沈稚起身有些快,腿顿时麻了,又酸又软。

    谢然伸出手臂让沈稚把手搭在上面借力缓一缓,“好点了吗?”

    “没事了。”

    换作其他人可能觉得他就是客套一声,平淡的没有情绪的问候,可沈稚知道,他是真的关心。

    他们并行走进大雨里,沈稚搭在他手臂上的手没有收回。

    谢然和她不一样,她只是表面上温和,谢然只是表面上对什么都不在意,他们就好像两个极端却并不是两个反义词,被对方吸引,渴望从对方身上看到自己未曾发现的东西。

    “这几天都没在学校看见你,你有好好上课吗?”

    这种话她以前只会对陈凭说,她从不觉得谢然是会偷懒的人,从他的学习态度就能看出他是个自律到可怕的人,所以,他一周都没上晚自习,去做什么了让人有点好奇。

    “有。”

    沈稚在心里叹了口气,难免有些失望,谢然的口风真是紧的不行,他不想说的话,谁都别想从他口里撬出什么。

    他们之间就好像隔着一堵墙,谢然不愿意从墙里出来,她再怎么敲门都无济于事。

    “热了那么多天终于下雨了。”

    “嗯。”

    “你给我的题做完了,有好几道题都不会。”

    “找时间我给你讲。”

    谢然为了让她不被淋湿把伞柄放在她的背后,裸露在伞外面的左半边肩膀几乎湿透,沈稚不动声色的朝他靠了靠,靠近的话他就也能待在伞下。

    煌庙街与环形路的交界口被雨淹了大半,雨水涨到小腿的位置,路坎下深深的泥潭阻挡了他们去路。

    “你撑着伞。”

    沈稚接住谢然递过来的伞,看着他从石坎上跨到水里,赶忙踮起脚身体前倾把伞递到他头顶,“你踩进水里干嘛...”

    一双手穿过她的腋下,抱起她,平移到雨水少的地方。

    “......”

    沈稚又羞又恼,这种跟抱小孩一样的姿势真的很羞耻!能换点其他的吗?!公主抱也可以嘛!

    谢然重新钻进伞里,见她两手僵硬地抓着伞柄两眼放空,眼睛中还残留着一丝惊慌,心底翻涌上来阵阵暖意,代替了被雨天弄湿的坏心情。

    “怎么了?”

    “....没什么,谢谢啊。”

    想归想,她不好意思说出来,把伞塞回谢然手里。

    “七岁那年,苏箐因为被姥爷骂了几句把我扔在路边,那晚下了很大的雨,我站在路边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被管家找到,只记得回到住处天已经亮了”,谢然毫无预示地揭开伤疤的一角,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流进衣领里,“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让我讨厌下雨。”

    沈稚愣了愣,回过神来既心疼又觉得庆幸,心疼谢然的遭遇,庆幸他终于愿意和她说说那些被藏起来的往事。

    不自己从墙里走出来,就会永远被困在里面。

    沈稚:“我还蛮喜欢的下雨的,很凉爽很舒服。”

    谢然:“不可以讨厌吗?”

    “当然可以,不管多讨厌下雨都没关系,没人能要求你必须讨厌什么喜欢什么”,沈稚看向她,“如果你不嫌我烦的话,以后下雨天我陪着你,陪你说话也好,玩游戏也好,发呆也好,所以没关系。”

    “那以后下雨天我会很需要你”,我会一直需要你,不论你会不会离开我。

    谢然眼里盛满碎星,坚定地像是对沈稚的承诺又好像对自己的回应。

    沈稚莞尔一笑,“我也很高兴被你需要。”

    雨中的灯光忽闪忽亮,耳边巨大的雨点声遮住了各自的心事和如雷般的心跳。

    回到家,沈稚打开灯,看到谢然和自己的惨状忍不住咯咯直笑。

    “你真的遮伞了吗?”

    她只是裤腿湿了大半,而谢然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半边衣服更是贴着皮肤往下滴水。

    “我去拿毛巾给你擦擦。”

    “不用,我现在就走,别打扰沈叔徐姨。”

    “没什么打不打扰的,家里就我一个,爸妈昨天出差去了”,沈稚在储物室里东翻西找,“干净的毛巾放哪儿了...”

    谢然跟在她身后,“别找了,我回严冬那,只是...不知道现在能不能打到车。”

    刚刚在繁华地段打了好久才和别人拼了一张车,她家这边有些偏僻更是别想了。

    “雨这么大,不介意的话就留下来?”

    毛巾在厚被子下面,抽出来的话上面的被子会倒,沈稚朝他挥了挥手。“过来帮忙。”

    谢然用手抵着被子,只见沈稚一脚踩着柜子,身体向后仰,用力一拔,拔出条浴巾。

    “你可以睡小榆的床或者我收拾出客房给你睡。”

    谢然似乎有些为难,但经不住沈稚盛情相劝勉强同意,“我睡小榆的房间就好。”

    趁着他去洗澡的功夫,沈稚设置好烧水定时,等水开的时间里跟沈妈妈视频互道晚安,也告诉她谢然今晚留宿的事。

    水烧开,她冲上两包红糖姜水,拿起杯子转身时差点撞到一堵‘白墙’。

    “呼...你吓到我了”,沈稚被吓的不轻,手里的杯子差点扔了出去。

    “抱歉”,谢然没想吓她,楼上没有人,厨房里透出的暖光就是他站在这里的原因。

    沈榆的睡衣穿在他身上十分别扭,特别是短裤,沈榆穿到膝盖,他穿还会露出一截白花花的大腿,看得出勒的有些难受。

    他的头发向下滴水,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桃子味,沈稚意识到他和自己用的同一款沐浴露,不知为何,浑身燥热。

    “怎么不吹头发?”

    “不用了,一会儿就干了。”

    沈稚跑回房间拿出吹风机,一本正经地说:“头发要吹干才能睡,不然以后老了会偏头疼。”

    谢然接过吹风机,老老实实的吹着头发,修长的指节在软软的头发里穿梭,整个人少了一丝锋芒,多了许多柔软。

    随着抬手的动作,短袖上衣也往上窜,劲瘦的腹部一层薄薄的肌肉若隐若现,等吹干头发,饱享眼福的沈稚迅速把姜茶递给他。

    “都喝掉。”

    谢然毫无防备的闷了一大口,烫到舌头都麻了根本尝不出什么味道,饶是他再淡定,面部肌肉也忍不住微微发颤,在沈稚的注视下,艰难地咽了下去。

    “......不烫?”,她握着杯子都觉得烫手。

    谢然缓慢地点了点头,口腔的滚烫感和奇妙的辣味让他不想再喝第二口,“这是什么?”

    “红糖姜茶,虽然不好喝但可以预防感冒”,沈稚料想到他不会喜欢喝,从身后掏出棒棒糖,“辣嗓子的话吃这个。”

    “吃感冒药预防效果不是更好?”

    “...对哦”,沈稚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别说感冒999了,一袋藿香冲剂下去都比这玩意儿效果好,平时跟着妈妈养生都养傻了。

    她倾身靠近谢然,伸手想拿他的杯子,“那别喝这个了,我去给你冲感冒药。”

    谢然抬起手朝后仰,沈稚干脆一手按在他的膝盖上,另一只手抬的高高的作势要抢。

    他们身上的沐浴露味纠缠在一起,散发出更加浓郁甜腻的桃子味。

    在抢到杯子的那一刻,她另一只手上的糖被谢然顺走。

    谢然还顺势搂住她的腰,不让她离开

    她腰一软,被谢然以一种抱玩偶的姿势困在怀里。

    她耳尖碰到谢然柔软又冰凉的嘴唇,然后,嘴唇吐出温热的呼吸。

    “谢谢你的糖。”

    谢然在她挣扎的前一秒松开手,为她通红的耳廓感到愉悦。

    沈稚被他的动作弄得丧失了语言能力,她的腰间还留有对方手掌的温度,不就是抱一下嘛,男女朋友很正常的,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以后要抱的还很多.....

    沈稚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下意识地抬起杯子一口干了。

    “烫!”

    滚烫的姜茶划过喉咙,激起朵朵泪水在眼圈里打转,她也顾不上丢脸,吐出红红的舌头散热,脚下生风跑到厨房拿冰块。

    “我看看”,谢然紧跟着追了过来,双手覆在她的腮边,仔细地检查她的口腔。

    沈稚被眼前突然放大的俊脸吓得呼吸一滞,侧着头想躲开,但对方离得越来越近。

    沈稚脑子都不快够用了,就算他们在谈恋爱,亲亲是不是也太早了点,

    她嘴里含着的冰块在融化,冰水顺着嘴角,流到谢然修长的指尖。就在她思考要是谢然敢亲上来,给他一脚还是给一巴掌的时候,谢然放开了她。

    “有点红但不严重,需要我帮你吹吹吗?”

    吹...吹...这远比亲吻杀伤力更大,温柔的不像话!

    沈稚定住了,对自己污秽邪恶的思想感到绝望,也为自己竟然误会谢然感到抱歉,“不...不用。”

    谢然接着说:“还喝感冒药吗?”

    她都快被烧成炭了沈稚哪还有心情喝药啊,“不喝。”

    “稚稚,你的姜茶还没有喝完。”

    沈稚心一横,一口气跑上楼,关上房门。

    “我不要了!”

    “晚安!”

    谢然哭笑不得,轻轻地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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