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这辈子没想到自己一个好好市民会有进派出所的一天,她兢兢战战的拉着林慕鱼,生怕她突然暴起在派出所胡作非为。

    民警叔叔贴心的给‘打人者’,也就是她们两个倒了杯水。

    “你们先说说,为什么动手打人,知不知道性质多恶劣!”

    林慕鱼:“那人就是欠打!打死他我为民除害。”

    “好好说话!”

    沈稚坦白从宽,“我们认识那男的,是好朋友的丈夫。你也看到了他跟那个女的...这种事换谁不生气,所以就产生了一点点小摩擦。”

    民警:“真是这样?”

    “嗯嗯,千真万确,我们也反省了,确实不应该打人,如果他需要的话我们可以道歉。”

    按理来说应该是道歉加赔偿,可沈稚私心觉得道歉已经是给他脸了。

    韩枫被另一个民警引进来刚好听到这句话,“好啊,道歉。”

    林慕鱼重重拍了下桌子,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你别给我蹬鼻子上眼。”

    “你!我跟你说不通!”

    韩枫深吸两口气,“警察同志你也看到了,她们根本不讲理说不通...我出谅解书,道歉什么的我也不要了,赶紧叫人把她们带回去。”

    沈稚心底咯噔了一下,坏了,不会真的是客户吧。

    林慕鱼对不需要道歉还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们是卉卉的朋友我不跟你们计较,但没有下次。”

    “你踏马不配提姜卉!”

    林慕鱼就差站在桌子上咆哮了。

    民警警告她注意态度,“得饶人处且饶人,人家都不介意了,你们签个字,然后等车被砸的车主来处理完,该赔钱赔钱。”

    “给您们添麻烦了”,沈稚点头哈腰地说道。

    包伊宁接到沈稚电话时,当场石化了,两个人就是去那拿个药,怎么还能拿到警察局里去了呢?

    姜卉:“怎么了?”

    “没什么”,包伊宁自己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沈稚特地告诉她不能让姜卉知道,她只好找王石安帮忙,“王石安,你车占道了,跟我下去挪一下。”

    王石安听完也不知该发表什么意见,只想给她俩竖一个大拇指。

    “车主联系到了吗?”

    “没呢,你说这怎么办?”

    保安们围了一圈,站在大G前面面相觑,生怕车主不出现,之后让他们赔钱。

    大G的车牌异常眼熟,王石安走过去问:“这里怎么了?”

    “刚有人打架把这辆车的漆给刮了。”

    “好像是最矮那个女的砸的。”

    “”

    “...我认识车主,电话可以给你们,记得把他的车说惨一点,不,干脆说他的车被警局的拖走,让他自己去警局赎车。”

    王石安邪恶地笑了笑,苍天有眼,上赶着给他们创造机会,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警局里人不少,走廊里还躺着几个喝醉了又哭又笑的。包

    伊宁上楼一看见她们就激动的抱住她们,好像她们不是分开几十分钟,而是被关了很久刚刚才放出来。

    沈稚:“你没让卉姐知道吧?”

    “没有,你们到底干什么被拉进来了。”

    林慕鱼朝韩枫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问他和他旁边那个呗。”

    包伊宁愣了两秒,脖子僵硬的转回来,用眼神示意不会真是她想的那样吧。

    林慕鱼点了点头。

    “韩枫!我要把你腿打断让你横着出去!”

    韩枫:“......”,他今天到底是招谁惹谁了啊!

    “你别添乱了,我们去签谅解书,你在这里等着顺便去问问车主来了没有,赔完钱我们就走,别让卉姐发现。”

    沈稚跟个老妈子似的一句一句交代给磨拳嚯嚯的包伊宁,要是真在警局动手打架,今晚她们三个都别想出去了。

    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会暴露,可她私心不想让姜卉这么快知道,更何况她还怀着孕,经受不住刺激。

    “发现什么?”

    姜卉站在楼梯口手搭在扶手上,疑惑的视线落在每一个人身上,最后在韩枫身上停下。

    “你做了什么?”

    王石安跟在她身后,孕妇很敏感早早就发现了端倪,要不是桑桑问他怎么大家都走,他都没发现姜卉跟了一路。

    韩枫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伸手想拉姜卉又缩了回去,“你怎么来了,我可以解释...”

    姜卉打断他,“不用,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沈稚上前扶住她,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姜卉的颤抖,握自己的手有多用力,仿佛现在她一放手,姜卉就会站不稳。

    她太骄傲了,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不那么难看。

    韩枫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说,自嘲般地勾了勾嘴角,“好,先回去。”

    林慕鱼火气又上来了,“他都这样了你还跟他回去?回屁啊回!”

    “你们这些小孩,没了解真相就不要乱猜乱说”,浓妆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嫌弃地看了姜卉一眼,“你就是韩枫的妻子?”

    姜卉不去看她,“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带他先走了。”

    “你怀孕了?”

    女人用一副‘不会是假的吧’的神情走过来,抬起手想摸她的肚子。

    姜卉没办法再保持冷静,迅速打开女人的手朝后退,“别碰我!”

    沈稚站在她身后,脚被她踩到,见她情绪激动根本没站稳也朝后退了一步稳住她的身形。

    “卉卉,你别激...”

    她们就站在楼梯口,后面是悬空的楼梯。

    沈稚的高跟鞋鞋跟卡在楼梯口,脚踝传来剧痛,她疼的卸了力,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后仰。

    “小稚!”

    她上辈子一定也和楼梯结下过梁子,改天不光要带着奔驰钥,匙还要带着楼梯模型去庙里上香!

    就在她以为今天脑袋铁定要开花时,一个冰凉的怀抱接住了她。

    17岁那年她被人从楼梯上推下去,两米高的楼梯使她全身上下都受了很严重的伤,也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可这一次,有人接住了她。

    腰上硬邦邦的触感让沈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微微侧头,只能看见身后人锋利地下颚线和冷白的肤色。

    对方迟迟没有松手,有力的心跳声穿过衣料,传到她的心脏,泛起一圈莫名的涟漪。

    对方身上有股很奇妙的味道,像某种充斥着生人勿近的木质香味,客气中又夹杂着一丝甜味,沈稚无法描述那种味道,有种熟悉...

    她猛地站直身体,理了理头发,转过身向站在低她两个节阶的好心人道谢。

    “谢谢——”

    她有种被一直很长很长的箭击中的错觉,持续的心痛让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跟个傻子一样站在原地。

    排山倒海的回忆争先恐后的钻进脑海里,如果不是脚踝传来的阵阵疼痛,她绝对以为自己正在做梦。

    她有些不敢确认,眼前这个人和记忆里的虽然面容有些许相似,可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谢然?”

    “嗯。”

    沈稚想起来了,那股熟悉的味道,是玫瑰花的香气。

    她想象和谢然再次见面会是什么样的,像同学一样打声招呼,像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还是争锋相对......无数次的想象中没有一种,是狼狈地出现在他面前。

    明明想让自己看上去从容自信,可一开口,声线却颤抖不已。

    她的头发乱了,白色职业装上有一块一块的灰印,鞋子满是泥泞,脚踝也种的很高,是连她自己照镜子都会嫌弃的程度。

    反观谢然,比起十六七岁的消瘦要壮不少,似乎又长高了一点,量身定制的西装完美地勾勒出他堪比模特的身才,头发梳在脑后,五官更加锐利,狭长的眼睛不再是浅褐色,而是更接近于深棕色的深邃,音色低沉,精致又危险。

    这样一对比,她的生活简直一地鸡毛。

    六年时间足够让温柔安静的白衣少年变成冷冽高傲的男人吗,不对,六年前的那个谢然只是一个按照她的意愿造出来的人偶。

    人偶已经死了,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年少的谢然,在她的记忆里有多深刻。

    “别堵在这里,都上来签字”,民警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随后又折回来,“你怎么自己先上来了,小姑娘,他就是被你无辜波及的车主,上来一起说说该怎么赔偿吧。”

    原来砸的是他的车,真是冤家路窄。

    “我不会眼花吧”,包伊宁掐了自己一下,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她此时的震惊,“草..大变活...人呐。”

    而且...怎么变得更帅了!!

    谢然似乎并未不觉得自己的出现有多离谱,神色如常的好像他们昨天才见过面一样。

    “好久不见各位。”

    警察把众人叫到房间里,讲了一大堆和谐文明互爱。

    谢然坐在会议桌的最后,面无表的看着发呆的沈稚,似乎想透过这一眼看穿她这几年的生活。

    沈稚被盯的毛骨悚然,就在她以为谢然打算一直盯着她直到民警放人,他却说话了。

    “我不用赔偿。”

    沈稚回过神来,“很抱歉砸到你的车,保险走我这边,差多少我再补,可以吗?”

    “不用了。”

    沈稚像跟他较劲一样,跟警察说:“赔偿是必须的,不管是多少钱,我出的起。”

    谢然神色暗了暗不再坚持,如果他没有刚好出现在这里,沈稚会怎么样?

    答案不言而喻,又会重蹈六年前的覆辙。

    警察:“你们认识?”

    “不认识”,沈稚没有犹豫。

    谢然:“认识。”

    沈稚重复道:“不认识。”

    谢然周身顿时散发出一股凉意,眸子像结了一层冰,让人无法忽视他的气场。

    离他最近的王石安瑟瑟发抖,“大哥你冷静一点,冷静!”

    沈稚看了他一眼,时隔多年仅凭一个眼神就能让人觉得害怕,看来他这些年过的不错。

    警察无视他们之间的暗潮涌动,签了谅解书地将他们送出警察局。

    然而,在姜卉要不要回家这个问题上,林慕鱼又和她吵了起来。

    “我脚快断了,先回去了”,沈稚嘴唇咬的发白,忍耐到了极限。

    她回到车上,把鞋子踹掉,坐在驾驶座闭目养神。

    良久,她睁开眼打开了车门,看向对站在车边的谢然。

    “你想做什么?”

    突然出现,她不想猜,也懒得猜是为了什么。

    谢然瞳孔一缩,“什么意思?”

    “我说的不清楚?你要是想利用我做什么可以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谢然皱起眉头,“我不会骗你。”

    沈稚听不出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再一次欺骗,“你以为我还相信你吗?在你骗了我以后?谢然,别把我当傻子!”

    声音因情绪波动变得尖锐难听,沈稚咬了咬口腔里的软肉,怕再泄露自己的怨恨。

    谢然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他的双手有些颤抖,手里躺着一只云南白药,“我只是想给你这个。”

    “我不需要”,沈稚的眼眶不可抑制的发红,他现在太像记忆里喜欢的那个人了,那个再也找不到的人。

    可她不得不面对事实,她喜欢的谢然是假的,是被以她的喜好创造出来的。

    “我不是故意惹你伤心的,对不起。”

    沈稚的泪水已经浸湿了脸颊,谢然伸出白皙修长的食指想替她擦眼角的泪水,却被她躲了过去。

    她带着哭腔说出最残忍的话。

    不光是对谢然也是对她自己。

    “谢然。

    承认吧,我和现在的你充其量只能算是曾经的同学,如果可以,我宁愿我们是陌生人。之前是我心里憋着一口气所以想找你问清楚,但现在我想清楚了,没有必要,生活还要过下去,我不能被你牵着鼻子走。以前的我能是喜欢过你,但是那个装出来的你,和你没有关系。”

    谢然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像个孩子失去了心爱的糖果,固执又可怜地说:“不,他是我的一部分,他就是我。稚...沈稚,你是在自欺欺人,你只是不想承认我。”

    “没错,我是不想承认你,因为我不想接受喜欢我的谢然是在骗我这个事实!不过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因为...

    我不会再相信你。

    再见了,谢然。”

    别再来打扰她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生活,即使时隔六年,她的心依然会痛。

    谢然上前一步,拉住她要关上的车门,“我知道我回来的很迟,我做的错事不足以让人原谅,可还是克制不住自己。”

    有一次,他熬了四天做测试版网页,严冬骂他是不是连命都不要了,想早点躺土里睡大觉,他当时脑子不清醒,模糊地说,他要沈稚。

    后来严冬又问他为什么执着于一个人,他答不上来,想了很久都想不出一个完美的答案。

    而刚刚,在接住沈稚那一刻,他悬空已久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谢然不能离开沈稚。

    他,想回到人间。

    时间并没有她脸上留下明显的印记,可却又和以前那么的不同。

    她一个人学习工作,她养了一只黄色的狗,那只狗把她带进了他的院子里。她和苏理尘关系很好,她的朋友依旧陪在她身边,她一个人去超市不需要任何帮助......

    她更加的美丽,成熟,独立...

    越认清这个事实,谢然越是明白,沈稚并不需要他。

    “沈稚,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别对我这么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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