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用过午膳,安秋月便接上了锦衣华服的梅无垢上了马车。

    别看他小小年纪,已是剑眉星目、英气逼人,有了翩翩公子的模样。

    一想当年的安冬阳也如他一般俊俏,她就更加喜爱这个义弟了。

    马车一晃便到了国师府门口,安冬阳携着一匹雪狼,早早候在那了。

    这匹雪狼名叫米糕,是姐弟俩从小养到大的。这个听起来就很好吃的名字,自然是安秋月起的。

    至于为什么要带上一匹雪狼……

    那可是他的好姐姐,哪里能随随便便与人共享?

    他非得给那不识好歹的小子点颜色瞧瞧!

    安秋月下了马车,安冬阳便欣喜地迎了上去。谁知她并未注意,而是率先回身将梅无垢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安冬阳气不过,朝米糕使了个眼色。

    米糕立马褪去了乖巧的模样,恶狠狠地朝梅无垢扑去。

    梅无垢一惊,作势就要飞身而躲。安冬阳没想到这小子竟会些功夫,一时间忘记叫米糕停下。

    安秋月一步上前,喝道:“米糕,这是客人,不得无礼!”

    米糕呜咽一声,耷拉下耳朵,讨好似的蹭了蹭她的裙角。

    她一边轻抚狼毛,一边温柔地招来梅无垢,道:“无垢,你别怕,米糕很听话的。你要来摸摸它吗?”

    梅无垢还是有些害怕。但他更相信安秋月的话,蹑手蹑脚地走近了一些。

    安冬阳愈发生气了。姐姐不跟他打招呼,居然先哄起了那个小子!

    于是他抬手,正欲再次使用驭兽之力。想必被一只狼扑倒,这小子一定会吓得屁滚尿流!

    没曾想,他运用了力量,米糕居然还乖乖地坐在原地。

    安冬阳奇怪地拧眉,然后接收到了安秋月一个责备的眼神。

    “冬阳,无垢是王爷的人,今日交给我照看。若是他出了什么岔子,可是要怪到我头上的。”她锁眉,不悦道。

    安冬阳垂眸,回:“姐姐说的是。是我冒犯了。”

    得亏刚刚米糕没有顺从他的力量,不然可能真的要害惨姐姐了……

    安秋月见他已知悔改,便将眼神放回了梅无垢身上,笑着为他讲起了米糕小时候的趣事。

    安冬阳看了看无视他的好姐姐,又看了看抱着姐姐不撒手的梅无垢,眼睛仿佛要滴出血来。

    这臭小子不就会点功夫吗?一会见了爹,有他丢人的!

    “姐姐!快带他去见爹吧,不然爹该等急了!”

    安秋月这才回过头来,将眼神放到他身上,问:“爹已经在正堂了吗?”

    “是。爹下了早朝就拆了姐姐的信,用完午膳就候着了。”

    “好,我们这就去。”安秋月笑眯眯地牵起梅无垢的手,“走吧,无垢。我带你去见义父!”

    安冬阳和米糕并排跟在安秋月和梅无垢身后,像极了两个小护卫。

    呵,护卫?他不干!

    等着瞧吧。他一会就让这个梅无垢知道,他才应该是与姐姐并肩而行的人。他才配得上她的弟弟这一称号!

    ——

    迈入正堂,安秋月也不行礼,直接扑到安成岭跟前,甜甜地唤了一声爹。

    安成岭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宠溺地责备道:“无礼的丫头。姐姐们都不在,你就一点规矩都没有了是不是?”

    “才不是呢。我这就给爹请安!”说着,她优雅地提起裙角,行礼道,“女儿见过爹爹!”

    “就知道装模作样。”安成岭笑着摇摇头,叹道。

    安秋月嘿嘿一笑,拉过了梅无垢,说:“无垢,这就是你的义父。快问候一下。”

    忽的,梅无垢的神情认真起来。他规规矩矩地跪在安成岭跟前,双手作揖,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响头。

    安成岭赞许地一笑,命安秋月扶他起来。

    不愧是麒麟王看上的孩子,不仅礼数周全,浑身上下还有一股凛然正气。

    安冬阳带着米糕,默默地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他感觉梅无垢一来,他顿时成了一个透明人。姐姐不怎么跟他说话,就连他进了正堂默不作声,爹都不嫌他不请安了!

    “来,无垢。”安成岭招手,把他叫到跟前,“我听秋月说,你天生不能言语。那你可会些什么?吟诗作对,吹拉弹唱?”

    梅无垢听闻,脸上露出愧疚,轻轻地摇了摇头。

    安冬阳一边抚着米糕柔软的绒毛,一边轻蔑地一笑。

    “那写字作画呢?”

    梅无垢的大眼睛里闪过光亮,使劲地点了点头,小手在空中比划起来。

    安成岭望着他手舞足蹈,一头雾水。

    “爹,无垢说,他会画画。”安秋月柔和地笑道。

    安成岭挑挑眉,道:“哦?那可太好了。你这姐姐也很会作画呢,正好让我瞧瞧你们谁的画技更胜一筹。来人啊,取纸笔来。”

    安冬阳依然脸色很难看地坐在那里,恨不得要把梅无垢生吞活剥。

    纸笔取来,安成岭终于招手叫来了小儿子。

    “冬阳,我也好久没有见过你的画作了。来让我看看你是否退步了。”

    安冬阳的小脸一亮,立马得意地回:“是,爹。”

    他接过笔墨,瞥了一眼小小的梅无垢,腹诽: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爹叫我和你比,这可是你运气不好。

    丞相府重文,将军府重武。唯独国师府安成岭,对自己的继承人要求甚高。所以安冬阳是能文能武,作画更是得心应手。

    很好。也让梅无垢看清自己是什么货色,究竟配不配得上做她的弟弟。

    “既是比画,那我便出个题目吧。”安成岭沉思片刻,道,“隆冬将至,我已经许久没见过花开了。不如就以花为题吧。”

    安成岭命酌儿点上一炷香,以此为限,便让他们三人动笔了。

    浓墨绘枝,淡墨描叶。顿笔是一片花瓣,点笔是一朵花苞。漆黑的墨色在安冬阳的手里仿佛五颜六色一般,不消片刻便绘出了一副上好的兰花图。

    他得意地放下手中的笔,抬眼一看。梅无垢竟笑着在他身边拍起了巴掌。

    “你……”他咽了咽唾沫,难以置信地问,“画完了?”

    梅无垢点点头。

    不可能!这个才十一二岁,还是个没受过正规教育的臭小子,怎么可能有如此高超的画技?!

    正在这时,安秋月也放下了笔,笑眯眯地请爹指教。

    “寒冬腊月,雪压枝头。”安成岭举起小女儿的画作,不解地拧眉,“我让你画的花呢?”

    安秋月挑挑眉,理直气壮地说:“爹,那枝头不全是花?”

    ……

    “你这丫头倒是机灵得很,拿雪花来糊弄我。”

    她嘟嘴,不满地抱怨道:“爹明知道我作画慢,还限了时。若是给我一个时辰,我就能绘出一副壮阔的春回大地图!”

    “技艺不精,你还有理了!”安成岭笑着揪了揪她的小脸蛋。

    放下小女儿的画,安成岭便收住了脸上的笑意,踱到了安冬阳跟前。

    他神色严肃,目光停在那跃然纸上的瓶中兰花许久。

    “不错。”安成岭终是缓缓点了头,淡淡道,“没有退步。但是也没有进步。冬阳,还需努力啊。”

    这不错二字,已是爹能给他的最高赞赏。安冬阳内心窃喜。

    “是,爹。儿定不负所望。”

    然后,安成岭走到了梅无垢跟前,五官顿时拧了起来。

    安冬阳一看爹的表情,就知道梅无垢打肿脸充胖子,玩砸了。

    思至此,他的嘴角不禁开始上扬。

    安秋月好奇爹为什么摆出那幅表情来,便也凑上前去。

    只见大大的纸张白白净净的,只有中间被梅无垢画上了两笔,形似弯弓,又不见箭枝。

    “这……”安秋月抿抿唇,问,“莫非是一轮新月?”

    梅无垢激动地点了点头。

    安成岭的双眸沉了沉,问:“花呢?”

    梅无垢不紧不慢地指了指画上的新月,又指了指安秋月,两个指尖一碰。

    “你是说,你画的是你义姐?”安成岭猜测道。

    梅无垢又点了点头,澄澈的眼中尽是笑意。

    默然半晌,安成岭阴沉的脸色倏忽不见,笑得眉眼都弯了。

    他哈哈一笑,道:“无垢你这孩子,心眼多得很啊!”

    安秋月向爹投去了迷茫的眼神。

    “秋月,无垢他在夸你,美得好似一朵花啊。”安成岭笑意盈盈地解释道。

    可不是嘛。这可夸到他安成岭的心坎上了。他的女儿们就是一朵朵花啊。

    安秋月眨眨眼,噗地一声也笑了出来,揉了揉梅无垢的头,说他古灵精怪。

    安冬阳的脸色是越发难看了。

    本想着借画工给梅无垢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反倒是他败下阵来!

    他不忍看着爹和姐姐与梅无垢亲昵,幽幽地别开了眼神。

    “爹,咱不搞这些文的了。”安秋月挽着爹的手臂,撒娇道,“爹不知道,王爷亲自教导无垢习武。他的功夫可厉害着呢!”

    “哦?那我得好好瞧瞧。”

    安秋月将梅无垢的小手递到安东阳手里,道:“冬阳和无垢去换身方便的衣服来,然后去武苑。我和爹去花苑里散散步,在那等你们。”

    安冬阳十分不满,难得地瞪了一眼安秋月。

    这是做什么?姐姐不理他就算了,他还得帮着梅无垢出风头?

    她若有所思地盯了他一会,见他还没有动作,便推了推他。

    “难得爹这么开心,你听话些。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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