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太冷,安秋月抖了个机灵,醒了。阿胤跟她一起伸了个懒腰。

    阿胤去湖边喝水,她去湖边洗漱。一狼一人同时被凉水激了一下,齐刷刷地抖了三抖。安秋月哈哈一笑,阿胤也开心地摇摇尾巴。

    有阿胤带着她在林中穿梭,确实快了不少。

    短短一个上午,除了狼,她至少还找了五种动物帮她寻找溪香草。她自己也寻到了两株。

    她小心翼翼地将这两株溪香草放入罐子,低头数了数,长出一口气。

    林中野兽找起来都费劲的药材,就更别指望宫中那群娇生惯养的太医们能有所作为了。

    所以这还远远不够,她得再想想办法。

    忽的,阿胤一个急刹车,差点把她甩出去。

    她本想问问怎么回事,只见它高高地竖着耳朵,浑身肌肉绷紧,一步一步悄无声息地后退。

    安秋月抓紧它的脖颈,低声问:“怎么了?前面有什么?”

    阿胤一边退一边回答她,说前面有人。

    她转转眼珠,让阿胤带着她来到一棵矮树下。她挽起袖子坏坏一笑,手脚并用,三两下便爬了上去。

    不一会,悠闲的马蹄声传来。不远处的官道上,一辆精致的马车正缓缓朝南而去。

    就在这时,眼皮底下的几株灌木动了动,从中晃出了几个人影。他们手执大刀,背着箭筒,气势凶猛,不像是什么善茬。

    看来阿胤后退,是因为这些人。

    安秋月见那马车周围有一圈护卫,心想着应该不会有事,便从树上爬了下来,拍拍阿胤的头。

    “等他们打起来,我们就趁乱跑,继续往西。”说着,她再一次爬上了阿胤的背。

    果不其然。待马车来到了这群强盗的跟前,他们便鱼贯而出,嚷嚷着要抢东西。护卫们自然不干,二话不说就冲上前去。

    安秋月和阿胤躲在不远处,等他们打起来。

    谁料这还是群训练有素的强盗,几个护卫的剑还没抽出来,就全被强盗打趴下了。

    ……

    安秋月头疼地扶额。

    大哥们,连个机会都不给的吗?

    “嘿,马车里的。你不出来,你这一车的东西,可就归我们了?”

    “估计看见自己护卫都被撂倒了,在马车里吓尿了吧!”

    “哈哈哈哈哈!!”

    “行了,笑个屁。快搬东西,快搬啊!”

    “是,老大!”

    强盗们认定了马车里的是个早就吓得屁滚尿流的孬种,就都扔下了手里的家伙,一股脑地搬起了他们的战利品。

    安秋月急得直抓阿胤的毛。

    不行。他们这样有说有笑的,得搬到什么时候?她赶时间啊!

    嗯,好吧。也算是做件好事,她得让碍事的人让路。

    安秋月一抬头,朝树上停留的乌鸦使了一个眼色。

    只听乌鸦高声一叫,同伴们纷至沓来,携着尖锐的喙便朝那群强盗们冲去。

    一众强盗还笑嘻嘻地搬着箱子呢,突然便被一群乌鸦啄手,疼得要命。偏偏手里的武器还都被乱扔在地,毫无反抗之力。

    他们被乌鸦啄得直喊娘,也不管什么箱子不箱子的,一边呼救一边跑远了。

    “行了,阿胤,咱赶紧走吧。”安秋月嘿嘿一笑,想着功成身退。

    “喂!”背后突然一个明朗的声音传来,“是你指挥乌鸦、赶走强盗的吧?”

    一听别人说她指挥乌鸦,她不禁脊背一凉。

    不是吧,她被人发现了?

    安秋月心里咯噔一声,抓紧了阿胤的皮毛,低声道:“快走啊阿胤!”

    阿胤似乎有些犹豫,后腿用着力,却没有一跃而起。

    它转过头,告诉她:这个男人的身上,溪香草的味道浓烈。也许他会有很多溪香草。

    安秋月咬咬嘴唇,鼓起勇气转过了头。

    是一个和安冬阳年龄相仿的男孩。

    他的发色不似中原人那般漆黑,也不像西戎人那般清浅,而是一种深栗色,扎成松散的麻花辫,浑身上下都是孩子王的气息。藏青色的瞳孔内是一片清明,其中闪烁着星辰般璀璨的光。

    她凝望着他精致的面庞,一时失了神。

    “喂。”他迈步,凑近她的脸,好奇地问,“你说话啊?”

    她被这个距离吓得连连后退,倍感羞耻。

    该死!看入迷了!

    安秋月赶忙收别开了视线,语无伦次道:“你、你误会了!我没帮你。只是……只是我和我的狼恰巧路过。在这山林里,我自身都难保,哪、哪里还有能力帮你。对,是你误会了!”

    “不是你?可是乌鸦一般不会主动袭击人的啊……”他的一双剑眉轻拧,扶着下巴陷入沉思。

    安秋月不敢再让他深思下去,想着赶紧问清溪香草的事情溜之大吉。免得自己能力暴露,引来灭顶之灾。

    谁知话还没出口,他便一拍巴掌,激动地说:“哦!我知道了!你是想做好事不留名!”

    ???

    她不是。她没有。

    他别有深意地一笑,道:“我听说敢于只身进入山林的驯兽师,都是相当有水平的。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安秋月眨眨眼,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

    驯兽师?那个以驯服猛兽、表演杂耍为生的职业吗?

    看来这个人见她驾驭着狼,又指挥着乌鸦,误以为她是一名驯兽师了。

    那怎么行!她怎么能和那些运用残暴手段迫使它们听命于自己的驯兽师相提并论呢!这小子也太……

    等等……驯兽师。

    她可以用这个奇特的职业掩人耳目!

    安秋月轻咳两声,装模作样地回:“我只是喜欢低调,低调一些……”

    他自愧不如地挠挠头。

    “哦——是这样。那我小点声说话。”

    ……

    他是不是对低调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我叫殷容,是个西戎人。你刚刚……”

    就在这时,附近有骂声响起。一名侍从模样的人来到他的身边,躬身行礼。

    “少爷,人都抓到了。”

    安秋月不解,望向骂声的来源。不正是刚刚意图抢走箱子的强盗们吗?

    天!这小子的人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那她还瞎出什么头?这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吗……

    他颔首,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侍从的肩,道:“干得不错浮光。你觉得他们身手如何?留作咱们的人怎么样?”

    安秋月凝望着他与下人有说有笑的模样,目光渐渐从惊恐变为柔和。

    他和娘一样,来自西戎,性格奔放,待人不计较尊卑之分。在他的身上,她能看到娘的影子。

    “哦,对了。还有那些倒在地上的,别为了吃饭丢了性命。拿点银子让他们租个店铺,跟咱们做药材生意吧。”

    “等等!”安秋月高声打断了殷容的话,问,“你说你是做什么的?”

    他摆摆手,叫浮光下去,回道:“做药材生意的。怎么,想跟我一起赚钱?”

    她整张脸都亮了,明媚的眼眸之中闪着令人悸动的光。

    “那你这可有卖溪香草?”

    他点点头,精致的面庞上尽是骄傲之色,道:“当然。你需要的话,我就送你一些。就当是报答你了!”

    “你有多少?”安秋月凑上前去,语气诚恳,“我全要了!啊——我会付钱的,你开价吧!”

    她只知道白术需要大量溪香草入药,但是具体需要多少……陈御医只说越多越好,因为解毒之后的身体调养也需要用到这味药。

    他上下扫了扫安秋月,道:“你……有那么多银子吗?我卖的是能够直接入药的溪香草粉,比采集来的更易于存放,价格可不一般。”

    安秋月摇摇头。她并不介意价格问题。

    “这是用来救命的药。”她凝望着他的眼,认真地说。

    一说是救命的药,殷容藏青色的瞳孔一沉。

    “原来是这样。”他二话不说地指了指地上的箱子,道,“人命比药值钱。这里一共是20两溪香草粉,都卖给你。”

    “真的?谢谢你!”她的眼清澈见底,倒映着他微怔的面庞,“你尽管开价,我双倍付给你!”

    他望着她孩童般明亮的脸蛋,不自觉地笑出了两颗稚嫩的虎牙。

    “价钱嘛,按成本价给吧。就当是帮我抢回箱子的谢礼。不过……”殷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你能帮我带个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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