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大公子回来了。”

    案前的女子慌忙起身,神情难掩激动,“真的?”

    阿桃使劲点头,“没错,奴婢在长街亲眼看见了大公子,这才慌忙回来给公主报信。”

    “快,将我新做的那件紫衫罗裙拿来,准备迎接夫君。”

    “是。”

    阿桃微微俯身,帮着主子忙活起来,衣衫、发饰,力求每一处细节都足够精细,以此表达对久别离家之人的重视。

    主仆二人到永昌侯府门前的时候,下人来报,“大公子的马车已经下了长街,就到跟前了。”

    果不其然,众人寻声看去,不远处缓缓出现一行车队,打头的男子身穿黑色盔甲,身姿矫健,意气风发,赫然就是永昌侯府的大公子,裴旭。

    阿桃站在太史诸宜身后,一脸激动道:“太好了,大公子回来了,公主您在府里可算是有人撑腰了。”

    太史诸宜回头看了一眼阿桃,嗔怒道:“什么话都往外说,不知情的人听到还以为我嫁入这永昌侯府受了天大委屈。”

    阿桃瞪大了眼睛,愤愤不平道:“公主可不是受了委屈!大公子成亲第二日就随大军出征,独留公主一人在家侍奉姑婆”

    太史诸宜道:“我既已嫁入这侯府,侍奉姑婆便是我该做的事情,更何况,夫君外出打仗,替他安抚好内宅,才不负我们结发一场。”

    “公主,您就是太好说话了,不然凭借着您公主的身份,老夫人和大小姐岂敢在您面前嚣张。”

    太史诸宜苦涩一笑,“阿桃我是公主不假,可我是齐国公主,不是这燕国的公主,身为质子,寄人篱下,没什么比平安度日更好的事情了。”

    “公主……”阿桃低下头,是她说错话了。

    “好了,阿桃,抬起头来,夫君回来可是一件好事,府中上下务必要欢欢喜喜,有些事情不必在夫君面前提起,平添忧心。”

    “是,公主。”

    马车在侯府门前停下,早有小厮上前替男主人牵马。

    “夫君。”

    “诸宜。”

    久别重逢,裴旭难掩激动,下马后第一时间冲到太史诸宜面前,一把将人搂进怀里。

    太史诸宜愣住了,她和裴旭虽说是夫妻,可尚未有过如此亲昵的举动。

    不同于裴旭的双手紧拥在她的后背,太史诸宜的双手垂落在身侧。

    “诸宜,我回来了,活着回来见你了。”

    新婚那一夜,太史诸宜并未见到裴旭,等太史诸宜得到裴旭要出征的消息时,对方已经离开了京城。

    太史诸宜让人快马加鞭,送了一封手书到裴旭面前,刀剑无眼,让裴旭务必珍重,活着回来。

    太史诸宜感受着裴旭的欣喜和激动,原本放在身侧的手,缓缓抬起。

    放在对方后背的那一刻,变故突起。

    “将军。”

    娇滴滴的女声响起,打断了夫妻二人的重聚。

    “这是?”

    太史诸宜推开裴旭,脸上带着疑惑不解地看向不远处从马车上下来的女子。

    女子长相清秀,一席秀发独独用一只木簪固定,垂落于两颊的碎发,更添楚楚动人之姿。

    最引人注目的是女子微微隆起的腹部,时下以女子束腰为美,女子的腰间并没有系着腰带,在太史诸宜的目光看去过去的时候,女子特意抚上小腹,勾勒出初见雏形的孕肚,太史诸宜就是不想注意到都难。

    太史诸宜观察女子的时候,对方也在观察着她。

    没见到太史诸宜之前,女子对自己的相貌是自信的,她们村子里没有能胜过自己的姑娘。

    见到太史诸宜之后,她方明白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对方皮肤白皙,细腻如脂,月眉星眼,浅笑含春,通身若有华光,仪态万方。

    单是一个照面,女子就落了下风。内心的自卑让她极力地想展示出自己的筹码,手中的动作愈发明显。

    被推开的裴旭看到这一幕,慌乱地想要去拉太史诸宜的手,却被对方后退一步避开。

    裴旭祈求道:“诸宜,你听我给你解释。”

    阿桃哪里还看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她气得双眼都红了,满心都是为主子不平。

    她家主子辛苦操持家务,受着婆母的挑剔,小姑子的为难,结果姑爷温香软玉在怀,如今更是将人带到府中,妄图登堂入室。

    作为当事人的太史诸宜,神色平淡,没有众人想象中恼怒的恼怒,似乎并不在意夫君从外带回来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

    甚至还嘱咐阿桃将人带入府中,小心伺候,只是脸上再也没了先前的喜悦。

    瑾娘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就进了永昌侯府的门,来之前,她听到裴旭相熟之人的谈话,知道裴旭的夫人是公主,只怕轻易不会让她进门。

    瑾娘早已做好被刁难的准备,如今都未曾用上,心里隐约出现不安,向裴旭投去求解的目光。

    如今的裴旭,一心都在太史诸宜身上。太史诸宜对瑾娘顺从接纳的态度,让裴旭的心里产生了恐慌。

    阿桃得了令,心有不甘带着瑾娘入府,瞅着对方的眼珠子还腻在自家姑爷身上,没有丝毫要走的想法,阿桃气不打一处来,给两个婆子使了眼色,架着瑾娘入了侯府。

    “诸宜,关于瑾娘的事,我可以解释。”裴旭小心翼翼开口。

    太史诸宜道:“先回府吧,这侯府门口人来人往,总不是说事的好地方。”

    “好。”

    裴旭面色一喜,只要太史诸宜愿意听他解释,事情就还有挽回的地步。

    书房内,太史诸宜和裴旭各坐一边。

    裴旭说:“诸宜,我当时受了伤,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才跟她发生了关系,我本来已经尽力弥补了她,可谁想到她有了身孕,找到了军营,还被二皇子看到,我只能把她带回来,给她一个交代,我从没想过要背叛你。”

    情到深处,裴旭捂住脸,身体颤抖着,肩头耸动。

    太史诸宜听到对方的抽泣声,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最后将手放到裴旭的肩膀上。

    她说:“你应该把她带回来,她救了你一命,如今腹中怀着你的骨血,于情于理,你都要给人家一个交待。”

    听到太史诸宜的话,裴旭抬起头,不禁张大嘴巴,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惊喜。

    “诸宜,你的意思是,你同意让瑾娘入府为妾,愿意谅解我?。”

    太史诸宜摇头,“要不要纳瑾娘为妾,是你的自由,跟我无关,这只是我作为一个旁观者的提议。”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和离吧。”

    裴旭瞪大了眼睛,看向太史诸宜,“诸宜,你知道的,这不是我的错,我那时没有意识,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那就是一个意外,真的就不可原谅吗?”

    “裴旭,你说不是你的错,那难道是我的错吗,我不愿意跟瑾娘共侍一夫,不想跟你一起生活了,我就错了吗?当初是你当着众人的面前求娶,也是你在陛下和皇后娘娘面前立下誓言,说你心悦于我,此生唯我而已。”

    “我知道,诸宜,是我违背了诺言,可当初我是真心的,不管你给我什么样的惩罚都可以,如果你不想见到瑾娘,我可以把她送得远远的,但是诸宜,能不能不要轻易和离?”

    “裴旭,我有我的骄傲,你我之间已经出现裂痕,不适合再做夫妻了,好聚好散吧。”

    “我不同意,诸宜,我是不会同意和离的。”

    “今日天色不早了,你一路奔波,想来也累了,裴旭,你好好考虑一下和离的事,这对你对我来说都好。”

    “诸宜。”

    身后传来裴旭的声音,太史诸宜离开的脚步一顿。

    “我是不会和离的,绝对不会!。”

    裴旭向太史诸宜宣告着自己的决心,可惜依旧没有挽留住对方离开的脚步。

    “公主。”

    太史诸宜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客厅外的阿桃。

    此时的瑾娘坐在客厅里,看到太史诸宜过来,慌忙起身,但对方并没有进去,带着阿桃离开了。

    路上,阿桃看着神情不悦的太史诸宜,再三斟酌后还是开口问:“公主,您和大公子谈得怎么样?”

    太史诸宜眉头紧锁,“不欢而散。”

    “啊!大公子难不成真的要把那个叫瑾娘的纳入府中不成,这置公主您的脸面于何地,那瑾娘的肚子里还有大公子的孩子,若是让她生下来,那府上还有公主您的位置吗?”

    太史诸宜说:“有没有都不重要了。”

    可阿桃不愿意了,“公主,话可不能这么说,当初大公子求娶您的时候,在众人面前字字真心,公主您这才同意下嫁到这空有其表的侯府里,大公子不在的这一年里,又是公主您苦苦维持着永昌侯府的体面,就算大公子要纳妾,那也要公主您同意才可以,不然他就是个伪君子,白眼狼。”

    “阿桃!”太史诸宜严厉呵斥道。

    阿桃赶紧说:“公主,奴婢失言。”

    太史诸宜道:“我明白你是在为我打抱不平,可裴旭怎么说都是已故永昌侯独子,未来的侯爷,若是你刚才的那番话让其他人听了去,我未必能护住你。”

    “奴婢知道错了,日后一定慎言。”

    “我知你为了瑾娘一事,替我心生不值,不过我们马上就要离开永昌侯府了,瑾娘也好,云娘也罢,都和我们没关系了。”

    “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史诸宜重重叹了一口气,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忧伤, “阿桃,我要和裴旭和离了。”

    “和离?”

    阿桃的反应比裴旭还要大,纵使她对裴旭带回瑾娘一事有诸多不满和怨言,可是都没想到太史诸宜会直接选择跟对方和离。

    “公主,您是认真的吗?”

    太史诸宜自嘲道:“阿桃你是不是也觉得是我太小题大做了些,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

    “不!”

    阿桃摇头,语气坚定道:“公主,是对方先负了您,您没有错,您是公主,想要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当然没有必要委屈自己去吃一个馊掉的馒头。”

    “哪有你这样作比的。”

    见太史诸宜笑了,阿桃一脸得意道:“大公子丢了珍珠,去捡鱼目,日后有他后悔的。”

    “莫要耍嘴皮子,你去清点库房里面的东西,做好随时与侯府割离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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