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猪宰羊祭山神诶,欢欢喜喜我回村去。

    三荒雨旱不再有诶,保佑我村常太平诶。

    鸡鸭猪狗餐餐有诶,地里五谷是割不赢。

    若要报答山神恩诶,斋戒贤良我埋尸人。”

    大雨滂沱,料峭寒风中一行人抬着山神老爷唱着嘹亮的山歌过岗,正是一年一度祭祀山神的时节。安平村村民们不敢怠慢,哪怕是天公不作美,也丝毫不能延缓他们的脚步。

    山神,不仅仅是安平山上居住的不动神明,更是能够保佑他们全村家家户户都有个好收成的财神爷啊。

    “诶,村长,俺们村头来了个要饭的呢!”,眼尖的安平六九眼睫毛上都是毛毛山雨密密一层结成的珠帘,但这并不影响他天生的一对灵眼。

    被他称呼为村长的是一个穿着短打草鞋的憨厚老汉,这个人满脸沟壑,正用手小心扶着山神轿子前随风摇摆的破竹帘,闻言也定睛望去,点了点头道:

    “六九,你上前去看看是个啥情况,免得冲撞了山神大人。”

    六九见众人都回头瞧他,不由沾沾自喜,压不下嘴角的笑,被他老爹安平六八狠瞪一眼,还撅着嘴巴回了句:

    “其实打老远我就看见那小要饭了,只是不敢打包票,这会儿才告诉你们呢!”

    “诶呀,六九还是你眼神好,我们都是老骨头,年纪大了人也老眼昏花咯!”

    “六九老小,要不是你,待会儿山神见着村外人,肯定生气!”

    “臭小子你胡说什么?还不给我闭嘴,山神也是你们这些小伙子可以随便议论的?”

    “小兔崽子,你还不走是等着老子我请你吗?”,最后还是安平六八开口,速速打发走了自家的崽子这才换来了队伍的安宁。

    待他们走至村口,探路的安平六九小跑着迎了过来,边比划边大声道:“诶呀!是个才十来岁的小姑娘!好多血啊!不得了了,我瞅着小要饭马上要断气了,铁定是有人要来讹我们村子了!”

    安平生性浮夸,与他耍的好的几个兄弟自然也是没事也要先跳脚的性子,当下就有几人跳出来互相附和:

    “来啊,兄弟们,快回村里抄家伙,别让那些讹人的恶霸跑了!”

    “上锄头,今天我安平二九就要让他们知道我的锄头有多铁!”

    “是啊,干他丫的!这是欺负我们安平村人到家门口了呀,不揍他丫的一顿俺们还算是男人吗?”

    咚!

    咚咚!

    咚咚咚!

    村长一拐杖逐个大力敲打完这些傻大个,这些胡乱嚷嚷的大高个这才哑了火,各个缩着头跟鹌鹑似的不敢再开腔了。

    安平村长又使了个眼神,叫那些年长的村人带着这些不老实的后生和请回来的山神像先回去,自己则在安平六九的陪伴下来到了昏倒在村口的小要饭跟前。

    安平村长低下头,朦胧的视线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好半天这才看清女娃娃的面目,竟是个长得跟年画上的送财童子别无二致的女娃娃!

    “诶呀,咋个吐黑血呢!怕不是中毒了呀,这毒可不一般,六九你个大傻子快离远些,仔细别被毒着了!”,见安平六九作死地去探那女娃娃鼻息,村长不由憋了一口气。

    “俺知道呢!这毒比俺们在山神庙后头见过的大虫还要毒,俺可不敢碰”,安平六九抖了抖肩膀,似乎是想甩掉那段恐怖的回忆,“不过村长,这女娃娃好可怜啊,要不咱们还是挖个坑把她埋了吧。”

    安平村众人都是去岁才打外边逃瘟疫过来安平村定居的外乡人,当时来的时候这个村子外面堆满了感染疫病而亡的尸体,那场面、那味道,别提有多难看难闻了!

    他们这些逃难的人得了别人的房屋和农具,加之拖家带口实在是走不动了,又见周围野兽走动,甚至山上还有许多村人以前豢养的家鸡漫山遍野地奔跑,不由就有了停留的心思。

    老村长遂指示大家将此地原住民都好生安葬了,就在这里安心定居。

    安平安平,安乐太平,这就是安平村名字的由来。

    那一日,老村长连夜上了村子后山第一次请回来山神后,大家见彼此都身体康健,更加重视祭拜山神,同时也将埋尸这件工作列入了村人的道德标准。

    这也是老村长要求安平六九埋尸的来由。

    村长看了看面无血色、出气多进气少的女娃,像他这样上了年纪的人,对于这些不幸的孩童总是倍感悲伤。

    可怜的女娃娃,一定是被哪个恶毒的缺德鬼下毒了,也许是她后娘,啊,后爹也说不定。

    “行吧,六九,六九!你等她落气后,去找个离村子远点、孩子们不去的林子,刨个深坑把人埋了吧。这也是功德一件,山神大人一定会高兴的,说不定还会保佑你早日成家立业呢。”

    安平六九听完这话更加坚定了要做好事的信心和决心,他大方地摆摆手,直接送走了村长。

    随后就蹲在一处茅草棚下,等着小要饭咽气。

    这会儿雨已经小了,不过他可不敢挨冻,要是淋感冒了他老娘自然姜汤伺候得他舒舒坦坦,但他的屁股肯定是要吃一顿他老爹的青椒炒肉了。

    安平六九寻了个地方蹲下,开始全神贯注地掏着茅草棚下的蚂蚁窝。这些家伙倒是聪明,下雨前就把事情都忙活好了,不像他,既要挖坑埋人,埋完人回家后还又干不完的活,他觉得自己简直比村里磨坊的驴还要忙!

    啊!埋人!

    这蚂蚁窝一瞧就瞧入了神,安平六九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太阳都爬出来了,他赶忙起身,腿脚发麻愣是直直把自己摔进了大水坑了,成了个大马猴,难怪他老爹常常叫他大傻子。

    “小要饭?诶!你怎么还没死啊!”

    安平六九成撑着村口破旧的残柱,望进一双黝黑的大眼睛。

    他高兴地直接跳了起来!他能不高兴吗?人活着,他就不用挖那么大那么深的一个坑了。

    “俺叫安平六九,这里是安平村。诶!小叫花,你叫什么名字,谁带你来我们村子的?”

    女娃娃张开嘴巴,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

    “我…,善人…”

    说到这里女娃就在此晕倒,安平大叫:“你糊涂啊小要饭!你后娘就是想把你毒死好丢掉你个拖油瓶,你还惦记她是个大善人!”

    ……

    “天地老而我不倾,众生死而我长生……,呵。”

    一座嶙峋耸立的石山之巅,少年焦生冷笑一声,将手中高低老怪的头颅丢入山谷中,随即他的脑海中响起夸赞不已的声音。

    “少年,本魔爷果然没有看错你!这一路行来,你不仅坚持日行一善,而且不管是扶老奶奶过官道、还是帮助难产的小母牛接生、替为难的村民阉猪,你都毫无怨言,马上就干,行动力比起之前那个阴月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焦生脸色渐渐难看,善人经见此脸色还要更加不高兴。

    怎么?这是又给自己找了个嫌自己话多的爷了吗?!

    “善人经,这些天你日日夸奖自己天上地下只你唯一、唯你无敌无所不能,但为什么过了这么些天,你还是说不出我妹妹的下落呢。”

    善人经知道少年冷脸是为这件事情,心中的不快这才渐渐消散。

    说实话关于小花妹的下落他也很是不解,当初干掉阴月这个讨人嫌又不听话的魔道后,他当即决定与焦生订立全新契约,不过这次他学精了,不再是主仆契约,他与焦生,乃是名副其实的师徒关系!

    哼,阴月是魔道毒枭不好拿捏,他才认主的。而且经过这一遭他也想明白了,人是教不会的,只能选择,相信这种妹控哥哥一定能被他轻易玩弄于股掌之间。

    不过话说回来,小花妹到底去哪里了?

    “这件事情说好办它也不好办,说不好办它其实也好办。”

    “……”

    “额,少年!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十分重要,你一定要认真听好了!”

    …

    焦生听完善人经的条件,直接不当回事,甚至直接催促马上开始施法探查小花妹的下落。

    原来善人经的神通都是以日行一善的功德浇灌善行果换来的,比如说有十日行善,就可以兑换一颗十日果,百日善就可以兑换百日果,而千日善自然能够兑换的就是这千日果了。

    当然,不管是十日果、百日果还是千日果,它们的功能只有一个,那就是帮助人实现愿望!只不过这实现的愿望就和自己行善积德的程度挂钩了。

    十日果和百日果,托阴月那臭丫头贪大舍小臭脾气的福,而且自己也没告诉她换了千日果后,百日果、十日果还是可以兑换这件事情,手中自然还是有些存货。

    但千日果,是他凭本事谋了阴月的财、害了阴月的命辛辛苦苦换来的,这件事情还是不要提的好。

    显然,眼下他就是索要焦生的第一颗十日果,来达成找寻小花妹的愿望。不过焦生这么好说话他是没想到的。

    净瓶出、平平无奇树再次开始开花结果,上次开了好大一朵花,结了十分饱满的一颗果实。而这次因为只是十日善行所结,果实小的简直和芝麻一般大小。

    善人经看着这粒小如芝麻的果实,眼神中却是满是贪婪、垂涎欲滴。他快速看了一眼焦生,生怕他反悔似的一把吞下果实。

    随即善人经开始膨大,直至胖成一个小皮球,四肢头脑皆不见,他那圆滚滚的肚皮上开始出现一些闪烁的画面。

    焦生睁大眼睛、聚精会神,一点也不敢错过这些藏有小花妹下落的线索,但当他看到其中一幕时,顿时心神失守,大惊失色!

    甚至善人经也直呼:

    “不妙,小花妹这次危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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