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就是重阳了,郑万邦又提了一次让郑媛带陆泽回家吃饭。郑媛憋了几天,才好意思跟陆泽说。

    陆泽笑:“你这几天那么烧心就为这个?”

    郑媛下意识不承认:“没有啊,”而后回过味来,说:“那你明知道我有话要说,还看我在那刺挠?”

    郑媛的抱怨真是没有道理,她不说陆泽也不能逼她说,自寻的烦恼现在反倒来责备他,但是陆泽并不驳斥什么,而是说:“好吧,没有下次了。”

    郑媛的怨气瞬时消散,她颇为忧烦:“真是的,我后妈她们可不好相处,让你去经受那个过程我都觉得羞愧。”

    陆泽把手里厚厚的一本肿瘤学放桌上,问郑媛:“不至于吧?”

    “一百块打赌,我后妈女儿肯定东拉西扯问你干嘛跟我在一起,一边贬低我,一边说你是为了钱跟我在一起的,然后她妈妈就在旁边加油助威,啧。”

    “行,跟你赌。”

    郑媛得意:“你输定了!”

    陆泽只是挑了挑眉,说:“你若赢了,有100块,你若输了,你的烦忧就没有成真,怎么样都该开心了?”

    郑媛没说话,走过去窝在陆泽的怀里,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感受到郑媛情绪的变化,陆泽问:“怎么了?”

    郑媛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陆泽叹息,只说:“你放心。”

    陆泽第一次去郑家聚餐,正遇上重阳,何晓燕特意让管家把花园收拾了出来,架上了烧烤架子。这回是个大聚会,何晓燕还叫上了自己的亲戚,大家拖家带口,着实热闹。

    还没开饭,孩子们在花园的草坪上奔跑玩耍。郑媛站在陆泽旁边,两人只是看着孩子们无忧无虑的玩闹,还没一会儿,追累了又开始吵架,互相打闹起来了。郑媛看的好笑,扭头去看陆泽说:“现在打起来,待会儿又一块过家家了。”

    陆泽搂着郑媛的腰也会心一笑,郑媛轻轻地把头靠在他的肩膀,心里很是平静舒畅。

    正看着花园里的风景,有个何晓燕家的小侄女叫周灿,约莫五六岁,扎两个冲天辫,白白嫩嫩的,冲过来,一把抱住陆泽的腿,两人低头,见她两眼澄澈,郑媛就逗她:“你干嘛呀?”

    她只抱着陆泽乐呵呵,似乎很喜欢他。

    郑媛装着严肃的样子吓唬她:“不许抱了,再抱我打你!”

    郑媛积威甚重,小姑娘吓得松手了,陆泽把孩子抱起来,说:“吓唬她做什么。”

    郑媛撇撇嘴不以为然,小姑娘手弯成个簸箕状,挡着郑媛在陆泽的耳边说悄悄话,郑媛也凑过去,脸贴在小姑娘的手上假装要听。

    “叔叔……”郑媛在那里复述小姑娘的话,“池子里有小金鱼……我抓小金鱼……给你玩儿……”

    小姑娘讨厌地推开郑媛的脸,一本正经地说:“你不要偷听我们说话。”

    郑媛说:“晚了,我都已经听到啦。”

    陆泽拍拍郑媛的脑袋,抱着小姑娘往她说的小池子走,说:“如果没有大人跟着你,不要自己一个人去池子边玩儿,知不知道?”

    小姑娘脑袋软软地趴在陆泽的肩膀上,两手抱着他的脖子,她看着跟在后头的郑媛做鬼脸。不成想这样她也听到了陆泽的话,应了一声。

    郑媛心想,这小姑娘还挺好玩儿。

    然后三个人真的坐在池子旁边的石头上玩儿小金鱼,用个一次性碗装着,小鱼在里面游来游去。

    这时候小姑娘已经忘了自己不喜欢郑媛了,又变成喜欢她了,在那里叽叽喳喳地说话:“小金鱼在水里不会憋死吗?”

    “不会,它有腮啊,可以在水里呼吸。”郑媛说。

    “腮是什么?”

    “长在金鱼身体里的一个器官,我们没长,在水里久了会淹死哦。所以不要自己去水边玩儿。”

    小姑娘似懂非懂,在那里点头,又问:“那金鱼在水里怎么睡觉?它会闭眼睛吗?”

    这可把郑媛问住了,她抬头看向陆泽,陆泽也摇头说:“不知道,我只解剖过兔子,金鱼没研究过。”说着陆泽来了兴趣,“那我来看看,金鱼有没有眼皮。”

    小姑娘一点都不心疼金鱼,颇具有探索精神,一脸期待地看陆泽伸手去捣鼓那只金鱼。

    郑媛有些犹豫:“待会就吃饭了。”

    陆泽却很坚持非要一探究竟:“可以再洗手。”

    郑媛和小姑娘瞬间被说服,点点头一脸期待地等着陆泽去扒拉那条可怜的小金鱼。这时林妈过来,让他们三人上桌去吃饭,这条小金鱼才逃过一劫。放在志怪小说里,小金鱼应当修炼成人形后,回来报答林妈,才得以功德圆满。

    上桌后,郑万邦环视了一圈桌子,说:“我们一家人很少有聚在一起的时候,今天一块吃顿便饭,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各位亲朋好友还得多多担待。”

    众人连说没有没有。

    过了一会儿,小孩子坐不住了,要跑去吃烧烤,两个妈妈只得跟过去看着,桌子上只剩下郑万邦和郑万兴两家人。

    何晓燕说:“陆泽是第一次上门来吧?今晚的饭菜吃的习惯吗?”

    陆泽放下筷子,客气回说:“很丰盛。”

    郑万邦才说:“郑媛很喜欢你,我想着我们也该见个面,所以就让她把你带过来了。你是医生?”

    陆泽看了一眼郑媛,郑万邦说话的态度很微妙,他很轻易听得出话语里的情感指向。

    郑万邦在表达他并不喜欢陆泽,是因为郑媛喜欢,所以才叫他来的。

    郑媛瞬间有点如坐针毡,她不想陆泽在这里受到任何人的轻视。她刚要说些什么,陆泽握住她的手安抚了一下,示意让她放心。

    “对,现在在附一院工作。”陆泽没有说的很详尽,问一句就答一句。

    何晓燕问:“对了,你们两怎么认识的。”

    郑媛放下果汁的杯子装作不经意答道:“上回你不是让我吃猕猴桃过敏了吗?他是我主治啊。”

    何晓燕只能尴尬闭嘴。

    李柳真说:“挺神奇的,郑媛姐姐什么都好,只是身体和脾气不好,陆医生和郑媛姐姐看起来都不是一路人,突然就谈恋爱了?”

    陆泽说:“每个人都有发脾气的时候,怎么能说是脾气不好?时时刻刻发脾气也没那个力气吧。”

    李柳真问:“我的意思是你们俩看起来不搭噶,你怕不怕人家说你贪图郑媛姐姐的钱啊?”

    郑媛预言全中,陆泽扭头哭笑不得地看向郑媛,郑媛得意的伸出一根手指头,两人相视,个中意味只有两人知道。

    郑媛把手摊在陆泽面前,陆泽觉得时机不对,未免有些招摇。

    “非得现在?”

    “别想赖账。”

    陆泽只好拿起手机给郑媛转账,边问说:“你们也这么认为吗?”

    场面顿时变得安静,郑万邦和郑俊雄盯着陆泽,李柳真说:“问你呀,我们不知道。”

    刚才陆泽的眼神让郑媛确认了对方的坚定,这样她就不用胡七八咧地瞎操心,反而变得很从容,她扶额道:“又来了。”

    陆泽说:“我没有。”

    李柳真不屑地说:“反正我们也没办法证明。”

    郑媛不喜欢李柳真的语气,心想,真看得起你自己,有你什么事儿?谁要你证明?

    郑媛刚想一吐为快,陆泽拦住了,问李柳真:“小姑娘,我问你,钱,重要吗?”

    李柳真说:“钱当然重要。”

    “钱和感情哪个更重要?”

    李柳真被问住了,然后说了一个没有答案的答案:“钱和感情一样重要。”

    “一样重要?那郑媛等于钱还是等于感情?”陆泽脸上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也是到这时,郑媛才发现陆泽在生气。李柳真变得静寂无声,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陆泽说:“在我这里,郑媛既不是钱也不是感情。”

    李柳真那没读过几本书的脑袋彻底整懵了,不懂陆泽在说什么,她嘴硬道:“故作高深糊弄人,那她是什么?”

    郑媛翻了个白眼,替陆泽回答:“我就是我啊,还我是什么?”陆泽的满分答卷直击郑媛内心,她顿时觉得自己呛声的行为显得幼稚无比,除了引起无意义的争吵,搞得大家都闹心,毫无作用。

    陆泽说:“不过你要是真担心资产问题,其实可以帮郑媛做个财产保全方案,必要时还可以让你爸爸帮你把把关,现在这方面法律应该还是比较健全的。”

    陆泽此话一出,郑媛乐不可支的笑出来,连连说:“对对对,你快做,让我爸好好看看,让他也学学什么叫财产保全。”

    何晓燕脸色变得很难看,李柳真那些话明面上打陆泽的脸,实际上在打何晓燕的脸,要说贪图富贵的嫌疑,陆泽要是有,何晓燕也有,怨不得郑媛乐出声儿来。

    正这时,那边有个妈妈大喊,在烧烤那边似乎出现了骚乱。林妈跑过来说:“哎呀,孩子吃东西被卡住了。”

    众人赶忙过去,见那个妈妈正要伸手去扣孩子的嘴巴,试图把卡住的东西给抠出来,孩子气管被堵住,面色潮红,直翻白眼,气儿都出不来了。

    “不要扣。”陆泽阻止了那个慌忙乱来的妈妈,冷静的走过去抱过孩子,只见陆泽站在孩子背后,两手环抱动作了两下,东西就被荡出来了。恢复了的小孩哇的一声哭起来,陆泽掀开孩子衣服在腰腹肋骨处检查了一下,确定没什么问题,才放心了。

    他对孩子母亲说:“没事儿了,哄哄他,不放心就再去医院检查一下。以后吃东西小心点,回去也要学一学急救知识。”

    那妈妈连连点头,郑媛看准时机,走过去牵住陆泽的手说:“时间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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