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月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一只小麻雀落在窗边,发出咯哒咯哒的声响,一对豆豆眼亮晶晶的,在窗外探头探脑。小麻雀清了清嗓,准备唤醒整个世界,刚昂起毛茸茸的脑袋啾啾两声,就再没了声响,早起的鸟儿被猫吃,做鸟不能太嚣张。

    六点半俞月自然醒来,伸了个懒腰,独属于猫狗的骚臭味袭来,俞月扭扭脖子,发现房门半掩着。俞月记得睡前关的很严实啊,是被风吹开了?还是花奶奶打算叫自己起来干活,却发现自己还在睡觉?

    俞月从床上弹射起步,匆忙拿出洗漱用品,直奔卫生间。俞月前脚出门,一只肥硕的狸花猫从床底艰难往外钻,一阵噼里啪啦乱响后,大摇大摆出了门,好似打了场胜仗,要回去报个喜讯。

    伊仁平时总说狸子屎尿多,作为一个小姑娘一点都不优雅,这下可算是派上了用场,夜里尿了一泡,现在又是屎尿齐下。

    俞月刷了个战斗牙,随手抹了把脸,走回院子见花奶奶房门紧闭。还没起床吗?俞月稍稍松了口气,脚步慢了一些,看向撒了满地的猫粮、瓷砖上的狗尿,打算换身衣服大干一场。

    一阵寒风袭来,套着单薄睡衣的俞月不禁打了个寒颤,鞋里好像湿湿的,冰凉冰凉的,刚刚穿的急,加上脚太凉,没注意,跑了几步回火了,不适感变得明显。

    “她回来了,她回来了!”

    几只小猫一哄而散,躲在角落里偷看。俞月觉得怪怪的,心里有些不安,脚步不免快了几分,还没走到门口,俞月的眼睛就挨了一拳,被屎臭味打的,鼻子已经在第一轮攻击中阵亡,俞月生理性呕了一下,衣袖死死捂住口鼻。踏进房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件本应该挂在椅背上的黑色羽绒服,此时惨兮兮地躺在糊满屎的瓷砖上,白色羽绒从裂口处漫出,只需一点微风就离衣而去。

    俞月的尖锐爆鸣刚咽下肚,僵硬转头,桌上摆放整齐的物件不翼而飞,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唯一一个玻璃杯碎成了两半,能拼但不能用,杯子里的水路过椅背时顺便泼湿了椅背上的半领毛衣。一整包纸巾被碎尸,尸块满屋都是,坚强的行李箱布满抓痕,因实力强横躲过一劫。

    满屋狼藉,俞月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深呼吸,没事的,收拾收拾就行,长个记性,以后进出都锁门,养猫是这样的,虽然自己没养过猫,但是没吃过猫肉,也见过猫跑。

    俞月这下知道自己的鞋为什么湿湿的了,床上几个湿湿的猫爪印,还有一大滩尿印告诉她了,尿得还挺圆的,嘻嘻。找了块干净地坐下,俞月脱下棉拖鞋,打开酒精湿巾疯狂擦脚,足足使了一包,鼻子暂时失灵,倒是也闻不清脚还臭不臭了。当俞月想换上干净鞋子,却发现带来的两双鞋子,每双各有一只喜提粑粑时,她有点想尝尝猫肉了,嘻嘻,头脑嗡嗡的,眼前有小星星。

    俞月拿着扫帚进猫屋清理,添粮换水,整个过程,小猫们出奇的安静,以俞月为中心,清出一片圆形场地。

    猫砂盆干干净净,在俞月用铲子和纸巾配合铲除擦干地上的猫屎时,哀仁瑟缩了一下,伊仁已经做好准备,抖了抖一身长毛,舔爪龇牙蓄势待发,绿莹莹的眼里满是兴奋,就等俞月爆发用扫帚抡它们时让她尝尝喵喵拳的厉害,顺带赶走她。

    可是俞月只是静静地打扫着,干完关上门,拿着扫帚拖把进了狗屋,一声不吭。

    伊仁的喵喵拳打在了棉花上,钻进电热毯被窝里思考猫生。

    “姐姐,俺觉得俺们有点过分了,她人怪好嘞,要是阿澜早就骂俺们了。”

    哀仁钻进被窝贴着姐姐的脑袋,小声喵着。

    哀仁是伊仁做流浪猫时捡的妹妹,也是一只三花猫,哀仁有一大块黑色花纹从头顶蔓延到下巴,要比伊仁壮不少,坐起来矮矮的,像三角饭团,看上去笨笨的。

    伊仁很会撒娇讨食,即使是流浪猫时期也是漂漂亮亮的,哀仁胆小,看到人类就跑得远远的,看到其他小猫也跑得远远的,常常可以看到一只瘦弱的三花猫从某个地处偏僻的垃圾桶里钻出来。

    伊仁是哀仁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伊仁足足蹲了三个月,才将这只胆小的猫咪拿下,伊仁实在是一只很好的小猫。

    “你就是太笨!人类都是很会骗人的,专门骗你这种无知的小猫咪,你忘了之前被毒死的小咪吗?这个女的肯定是想留在这,把奶奶和我们都赶出去。”

    伊仁胡乱分析着,觉得自己说的十分有道理,一定是这样,伊仁你不愧是基地最聪明的小猫。

    “可是姐姐,她想赶走俺们为啥还要照顾俺们呢?恁不是说要做一只有情有义的小毛吗?”

    “快睡觉,这不是你一只小猫咪该想的问题。”

    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哀仁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伊仁的爪子搭在它上下起伏的小肚子上,开始思考这个深奥的问题。

    花奶奶拎着一大包东西回来时,俞月正坐在大红盆边上洗床单被罩,边上还有两双屎鞋。

    昨天的晚饭是水煮红薯,厨房有一堆红薯,也几乎只有红薯。基地情况困难,俞月不敢浪费热水,两只手没洗多久就没知觉了,时不时拿出来搓搓,边搓边想就这条件,姨婆从哪拿一百万?难道姨婆其实已经死了,写信把自己骗过来?俞月晃了晃脑袋,甩出自己危险的想法,和花奶奶打了声招呼。

    原来花奶奶不是还没起床,而是早早出门买鱼去了,说是过年了,给小猫小狗也改善改善伙食,下午还会有好心人送来鸭架。

    花奶奶去厨房煮鱼,没一会儿端出来一大盆鱼,坐院子里边给鱼剃刺,边和俞月聊天。

    “小俞啊多亏了你来帮我,我一个人平时总要忙到半夜,也只能跟这些毛孩子聊聊天,你来我是打心眼里高兴。”

    花奶奶穿着紫红小袄笑起来鱼尾纹很深,像小袄上大朵大朵的花,带着慈祥的温暖。

    “干我们这行的命都不长,太累了,前些天我替一个老姐姐贴膏药,她干这个跟家里吵了好几回,都三年没回家了,从S城到我们这小地方一呆就是五年。”

    花奶奶说到心酸处顿了顿:“老姐姐得了癌,也不知道还能见几面,上次还说年轻时可喜欢做头发了,现在怕是没机会了。”

    “我幸运,很早就遇见了阿澜,也不知道阿澜什么时候回来。”

    花奶奶心口忽得一抽,剃刺的动作停了,凝视着前方,一言不发。

    前方是羌云山,羌云山的那头是大海,俞月听到了姨婆的名字,下意识抬头跟着看,她有点读不懂花奶奶的眼神,除了思念,还有一种强烈的隐秘的,说不出的情感。俞月本想问问昨天那群闹事的人是怎么回事,又觉得这个时候不应该打扰花奶奶。

    “花奶奶您就放心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俞月打开导航,准备去花奶奶说的地方买些对联回来,过年总得喜庆喜庆,虽然这里过年的条件还不如家里,甚至除夕一大早就收到了特别的礼物,但是俞月总觉得这里的年更有些年味。

    买完对联,俞月在一个树林里发现了小根蒜,冬天小根蒜鳞茎最鲜嫩了,可以拿回去炒菜。又是为基地省钱的一天,俞月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薅着薅着,俞月往林子深处去了,这片林子很大,刚刚在店里还听说昨晚上有熊的叫声,可危险了。俞月瞬间代入明知不对劲还要开门的恐怖片女主角,眼前的这棵树细细长长,应该岁数还小,不会成精,俞月朝身后望了望,天色还早,刚刚自己是沿着直线挖的,沿直线再走回去就好。

    幸好奶奶以前挖菜自己经常跟着去,知识就是饭!

    □□联送的塑料袋被野菜装满,俞月还有些意犹未尽,天色也不早了,感谢大自然的馈赠,下次还来,下次最好再有什么野兔撞死在树下让自己捡走,野鸡也行。

    俞月哼着小曲原路返回,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扑簌簌地落,很快地上积攒了半指厚的雪,踩上去咯吱咯吱响,脚感还不错。大自然治愈人心果然是真的,俞月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庆幸自己买了两双同款不同色的鞋,混着穿也没有长短腿的烦恼,别人只会觉得这是时尚。

    还没等俞月高兴太久,眼前白茫茫一片,一路上记住的标志物被白雪掩盖,身后的脚印被白雪掩盖,已经不确定自己走的是不是直线了。

    趁着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俞月卯着劲往前赶,安慰自己没事没事,一直往前走,别回头。走着走着,俞月看到前面一棵树上有三道深深的爪痕,一个激灵,大脑疯狂回忆,刚刚好像没有见过这棵树,顿时熊装人招手吃人的画面在俞月脑海中出现,俞月不敢细想,几乎跑着往前,脚下不知道绊到什么,摔了个大跟头,穿得多,不疼。

    拍了拍腿上的雪,俞月捡起地上的手机,放进兜里。

    等等,捡了个什么?

    俞月一拍脑袋,怎么把这茬忘了。

    科技改变生活,打开导航,不再惧怕白雪茫茫,轻轻一点,路线出现,xx导航,永远的领头羊!

    专注手机走了两步,好像又踢到刚刚绊到自己的东西,还有点重。俞月用脚朝两边拨开这东西上的雪,迅速后退两步,脖子伸长看这东西没动,俞月再次走向前,捡起一根树枝戳戳:什么玩意,黑乎乎的。

    小树枝再拨一拨,这东西有脚,有头。

    是一只黑猫,背上三道可深的大口子,仔细看肚子还有轻微起伏,俞月伸手探探鼻息,有但是不多。

    “咪咪?”

    俞月试探性叫了叫,没反应,于是摘下毛线围巾裹住小猫,拉下灰色羽绒服拉链,把小猫抱在怀里。

    天黑的很快,像是有一双巨手把一块黑布倏地从这头拉至那头。

    俞月开着导航,手机快没电了,不敢开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尽管如此,受了冻的手机还是很快显示电量极低,在还有一公里时彻底关机,好在到了路上就有路灯了。

    除夕夜欢乐团圆,家家灯火通明。俞月停下脚步在街上站了会儿,心中生出些向往。怀里的黑猫感受到温暖,动了动爪子,乖乖靠在俞月的胸口。俞月把小猫往上兜了兜,搂得更紧了,屋里温暖如春,屋外风雪寒冷,一人一猫互相依偎,汲取对方的体温,好像也没有那么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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