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谨言的番外
刘谨言出生在楼兰偏僻贫瘠的一个小镇，父亲是一个老实憨厚的贩马奴，母亲是镇上一个普通浣衣女，同时做一些裁缝贴补家用，一家子平凡而善良纯朴，他原本有个妹妹，却因病幼年丧命，也是由此他开始接触医学，才知道当初妹妹所患的不过是最简单的风寒之疾，家人请来的神婆胡言女孩邪祟侵体，求鬼拜神的折腾了好几天，五岁的女孩终于耐不住彻底冰冷地死去。
他彼时方七岁，恰好一穷游医路过，感叹他们因无知害死一条无辜的幼命，他看着昔日活泼围绕他跑的妹妹此刻了无生息地躺着，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跑上去询问那人，那人似乎比他们还穷，但说出的话却字字有力般，刻在他那稚嫩的脑袋中……
后来呀，巫术害人！四个警词从此烙在他脑中。于是他开始接触救人的医术，一开始跟着镇上穷小医馆做学徒，后来自己上山采药，曾经还差点被毒蛇咬死，幸好百步内有解毒草药，而他也刚好辩得那灵草之用，才捡回一条小命……
靠着两条腿，六年里他硬生生走出小镇，走遍楼兰，走遍西域各地，虚心求教，一笔一本记录着各种药草、各种小病及到各类顽疾重症……历经多年积累后回归家镇，却发现父亲因欠债被人殴打致残，二老也白发衰老初显，而他尽管学得一身医术却无施展，日子仍旧清苦难过，直到好友突然有天赶来跟他说，城里有中原而来之官吏，招募天下医高能者，通过考核便能入宫获取一官职，厚禄高仕，前途无量！为了能赡养父母，摆脱贫苦，他毅然领纸前去，轻松通过笔试，于是换上中原医服，踏上异乡之路……
中原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新奇的，喧繁闹市、灯红酒绿、中原服饰、满大街异乡口音……最重要的是，与他同行皆为四海五湖而来的医者，年纪相仿，他们探讨医术，也学得一番长进，更让他明白了天外有天的道理……
外乡偏远之处而来的他常低卑着身做事，终于入职太医署的第一天，他小心翼翼地收好发下来的几套太医服和太医书籍，下午便勤勤恳恳地参与学习太医署的基本事务中，带他的林师傅看他如此怯怯懦懦又暗搓搓地记学，想起了从前的自己，内心微动，像是指点又像是告诫地同他道，
“不必事事卑躬，安分做好分内之职便可，然需谨记，医着专心，旁则捂心。”
“嗯……”花了点时间他才勉强知道师傅话里的意思，略微憨厚地点头。
傍晚，他是最后一个从浴堂出来的，因为他是最后一个进去的，皇宫实在太大了……比西域楼兰他住的那个小镇还要大上十百倍，大到他今天就迷几百回路了，就像现在这样，他拎着木盆迷茫在这长长的走廊之下，连个人都看不到。。
下次一定得拉个同僚。
就在他刚决定好去左边还是右边的那条走廊时，突然听到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他闻着声源，看到一个茅房前站着似乎是一男一女，男子穿着深色纹有龙纹的服装，女子是白日他入职皇宫时正好碰见的在轿子里的那位迎入宫的新皇后，虽然他跪着，但被风吹拂起的轿帘却让他看到轿子凤冠华服的女子，正是她，只不过……她现在似乎有点失去意识……
就这样，在他的呆看之下，宫内最为尊贵的二人此刻就站在一间茅房前，醉红面态的皇后似乎一直叫嚣着什么，而皇帝有些无措地扶着她。
推搡间皇后进了茅房，而皇帝脸红地背过身，面上有些窘态……
一会儿皇后出来了，一个劲往皇帝上倒，两人不知呢喃些什么，皇帝就拦腰抱起她走了。
“……”
他沉思了一会，他算不算撞见什么秘闻呀？
他望着木盆里自己换洗下来的楼兰服装，内心默念，医着专心，旁则捂心。安心精深医术升职加俸禄要紧！
可他初入皇宫，年岁也小，说是太医，实则做的是晒药研磨、管理药物的小杂事，品级最小，地位最小，而他师傅是御四品副院使，负责太后的药膳调理和管理整个副医署。
本来他以为慢慢地自然会升到和师傅一样的品级，但直到那个五十岁白发从七品医员病假回来和他一起晒药研磨的时候。
他，凌乱了。
师傅后来告诉他，要想晋升，要么给宫里的达官贵人治好了什么疑难杂症或者伺候好了他们，他们一高兴儿，升个一官半职的很是常见，但明显一直呆在药房里的他没有这种境遇，所以他只能老老实实地通过太医署官职晋升考试，才能一步一步考上来。
“要是考不上怎么办？”刘谨言问。
“那你十年不到就得乖乖地滚出宫去了。”
“那娄老医员……”
“他宫内有关系。”
“有关系到现在还是个小小的医员？”
“关系小嘛。”
“……”那他这个在宫内没关系的，岂不是连在宫内晒药研药的资格都没有了？
果然要努力靠自己。
“好了，下一次晋升大考在来年开春，师傅房内还有几本书籍，你拿去看，都背下来，问题不大，师傅相信你可以的！”
“嗯！”
只是师傅没告诉他，书摞起来能有他一般高……
于是他开始在晒药的时候看书、研磨的时候背书、夜里挑灯看书、柴堆里看书……
这天他好不容易躺在树后背书睡着的时候，忽然听到小宫女小太监在树前嚼舌根，说刚来不久的甄贵妃怀了龙嗣，还说她是因为容貌三分与容家二小姐相似才如此受皇上恩宠，相反那来了半年的皇后却一直被饱受冷落，成了宫内的透明人，还被甄贵妃三番五次地挑衅侮辱。
原本该是同情的话，但宫内小谣难抵背后议论，甚至有人猜测皇后被什么扫把星附身或者被降厄……
“没人告诉你们不该说的别说吗？”
小宫女小太监慌忙朝后看去，一个举着书的年轻太医从树后走了出来。
“嘴贱？”他冷冷地望着他们。
小太监瞧清他身上的低品太医服，表情缓定许分，“你是哪根葱，你知道我干爹是谁吗？你敢多嘴？”
“咱家倒想知道你干爹是谁？能保下你这奴才的贱命！”一道狠厉响起。
三人闻声，扭头便瞧见谭公公站在后面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
“谭公……公，您什么时候来的？奴才都是乱说的，奴才们都是嘴贱……”二人慌乱跪下解释认错，拼命掌嘴。
“滚。”
“谢谢谭公公。”二人道谢慌乱跑走。
“跟咱家走吧。”谭公公说完也没跟他解释一句就自顾着走，他也只得跟上。
谭公公将他领到离此处十余步的地，大榕树后，皇帝正背对着他们，不知正看向何处，他顺着望去，这儿似乎正巧可以看到御苑的那片湖。
“皇上，人带到了。这位就是来自西域的楼兰小太医。”
“参见皇上。”
皇帝转过身，俊朗而带有威严地抬头看他，“刘谨言？”
“是。”
“认识皇后？”
“臣与皇后并不相识。”
“为何替皇后说话？”
“臣只知眼见为实。”
“你很爱打抱不平？”
“臣只是厌恶与医相悖的巫邪乱术罢了。”刘谨言道。
“《伤寒论》，在准备明年太医晋升大考？”皇帝看了眼他手里的书。
“是。”
“刘太医可愿直接在皇帝底下做事？一来可以继续参加明年太医晋升大考，二来也有了直接晋升的机会。”谭公公开口问他。
“臣之荣幸！叩谢圣恩！”他俯首跪拜。
他离开的时候，似乎飘来少年帝王沉冷的声音，
“方才二人，杖毙。”
很快他被派到了甄贵妃那处，专门调理她的安胎之事，但他实际上只开了些养气补血的药材。
因为，甄贵妃根本没怀孕。
而他，也在皇帝的示意下缄默自口。
腥虫草确实有安胎之效，但甄贵妃却被吓得脸色惨白，可皇帝却假惺惺地安慰她，他去给皇后看病是皇帝示意的，郁劳气血淤滞，是该调理的，皇帝让他平日过去给皇后调养，却不以皇帝之名义，调养所用皆为名贵珍稀药材，记药材的小厮记下的也都为皇帝太后贵妃之用，模糊重点。
他有点为难的是皇后似乎一直向他打听皇帝之事，不知为何，他将这点对皇帝隐瞒下来，毕竟那问的确实不是什么好事，但也无害，况且他对皇后是有故乡之谊，该不语。
又不久皇后因活血孕忌之药被皇帝禁了足，但他一个小太医也是能偶尔过来给她看看病调理身子。
他发现，皇后看似无所谓的样子但却时常对着天空发呆，也许是想念遥远的家乡了……
他彼时方七岁，恰好一穷游医路过，感叹他们因无知害死一条无辜的幼命，他看着昔日活泼围绕他跑的妹妹此刻了无生息地躺着，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跑上去询问那人，那人似乎比他们还穷，但说出的话却字字有力般，刻在他那稚嫩的脑袋中……
后来呀，巫术害人！四个警词从此烙在他脑中。于是他开始接触救人的医术，一开始跟着镇上穷小医馆做学徒，后来自己上山采药，曾经还差点被毒蛇咬死，幸好百步内有解毒草药，而他也刚好辩得那灵草之用，才捡回一条小命……
靠着两条腿，六年里他硬生生走出小镇，走遍楼兰，走遍西域各地，虚心求教，一笔一本记录着各种药草、各种小病及到各类顽疾重症……历经多年积累后回归家镇，却发现父亲因欠债被人殴打致残，二老也白发衰老初显，而他尽管学得一身医术却无施展，日子仍旧清苦难过，直到好友突然有天赶来跟他说，城里有中原而来之官吏，招募天下医高能者，通过考核便能入宫获取一官职，厚禄高仕，前途无量！为了能赡养父母，摆脱贫苦，他毅然领纸前去，轻松通过笔试，于是换上中原医服，踏上异乡之路……
中原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新奇的，喧繁闹市、灯红酒绿、中原服饰、满大街异乡口音……最重要的是，与他同行皆为四海五湖而来的医者，年纪相仿，他们探讨医术，也学得一番长进，更让他明白了天外有天的道理……
外乡偏远之处而来的他常低卑着身做事，终于入职太医署的第一天，他小心翼翼地收好发下来的几套太医服和太医书籍，下午便勤勤恳恳地参与学习太医署的基本事务中，带他的林师傅看他如此怯怯懦懦又暗搓搓地记学，想起了从前的自己，内心微动，像是指点又像是告诫地同他道，
“不必事事卑躬，安分做好分内之职便可，然需谨记，医着专心，旁则捂心。”
“嗯……”花了点时间他才勉强知道师傅话里的意思，略微憨厚地点头。
傍晚，他是最后一个从浴堂出来的，因为他是最后一个进去的，皇宫实在太大了……比西域楼兰他住的那个小镇还要大上十百倍，大到他今天就迷几百回路了，就像现在这样，他拎着木盆迷茫在这长长的走廊之下，连个人都看不到。。
下次一定得拉个同僚。
就在他刚决定好去左边还是右边的那条走廊时，突然听到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他闻着声源，看到一个茅房前站着似乎是一男一女，男子穿着深色纹有龙纹的服装，女子是白日他入职皇宫时正好碰见的在轿子里的那位迎入宫的新皇后，虽然他跪着，但被风吹拂起的轿帘却让他看到轿子凤冠华服的女子，正是她，只不过……她现在似乎有点失去意识……
就这样，在他的呆看之下，宫内最为尊贵的二人此刻就站在一间茅房前，醉红面态的皇后似乎一直叫嚣着什么，而皇帝有些无措地扶着她。
推搡间皇后进了茅房，而皇帝脸红地背过身，面上有些窘态……
一会儿皇后出来了，一个劲往皇帝上倒，两人不知呢喃些什么，皇帝就拦腰抱起她走了。
“……”
他沉思了一会，他算不算撞见什么秘闻呀？
他望着木盆里自己换洗下来的楼兰服装，内心默念，医着专心，旁则捂心。安心精深医术升职加俸禄要紧！
可他初入皇宫，年岁也小，说是太医，实则做的是晒药研磨、管理药物的小杂事，品级最小，地位最小，而他师傅是御四品副院使，负责太后的药膳调理和管理整个副医署。
本来他以为慢慢地自然会升到和师傅一样的品级，但直到那个五十岁白发从七品医员病假回来和他一起晒药研磨的时候。
他，凌乱了。
师傅后来告诉他，要想晋升，要么给宫里的达官贵人治好了什么疑难杂症或者伺候好了他们，他们一高兴儿，升个一官半职的很是常见，但明显一直呆在药房里的他没有这种境遇，所以他只能老老实实地通过太医署官职晋升考试，才能一步一步考上来。
“要是考不上怎么办？”刘谨言问。
“那你十年不到就得乖乖地滚出宫去了。”
“那娄老医员……”
“他宫内有关系。”
“有关系到现在还是个小小的医员？”
“关系小嘛。”
“……”那他这个在宫内没关系的，岂不是连在宫内晒药研药的资格都没有了？
果然要努力靠自己。
“好了，下一次晋升大考在来年开春，师傅房内还有几本书籍，你拿去看，都背下来，问题不大，师傅相信你可以的！”
“嗯！”
只是师傅没告诉他，书摞起来能有他一般高……
于是他开始在晒药的时候看书、研磨的时候背书、夜里挑灯看书、柴堆里看书……
这天他好不容易躺在树后背书睡着的时候，忽然听到小宫女小太监在树前嚼舌根，说刚来不久的甄贵妃怀了龙嗣，还说她是因为容貌三分与容家二小姐相似才如此受皇上恩宠，相反那来了半年的皇后却一直被饱受冷落，成了宫内的透明人，还被甄贵妃三番五次地挑衅侮辱。
原本该是同情的话，但宫内小谣难抵背后议论，甚至有人猜测皇后被什么扫把星附身或者被降厄……
“没人告诉你们不该说的别说吗？”
小宫女小太监慌忙朝后看去，一个举着书的年轻太医从树后走了出来。
“嘴贱？”他冷冷地望着他们。
小太监瞧清他身上的低品太医服，表情缓定许分，“你是哪根葱，你知道我干爹是谁吗？你敢多嘴？”
“咱家倒想知道你干爹是谁？能保下你这奴才的贱命！”一道狠厉响起。
三人闻声，扭头便瞧见谭公公站在后面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
“谭公……公，您什么时候来的？奴才都是乱说的，奴才们都是嘴贱……”二人慌乱跪下解释认错，拼命掌嘴。
“滚。”
“谢谢谭公公。”二人道谢慌乱跑走。
“跟咱家走吧。”谭公公说完也没跟他解释一句就自顾着走，他也只得跟上。
谭公公将他领到离此处十余步的地，大榕树后，皇帝正背对着他们，不知正看向何处，他顺着望去，这儿似乎正巧可以看到御苑的那片湖。
“皇上，人带到了。这位就是来自西域的楼兰小太医。”
“参见皇上。”
皇帝转过身，俊朗而带有威严地抬头看他，“刘谨言？”
“是。”
“认识皇后？”
“臣与皇后并不相识。”
“为何替皇后说话？”
“臣只知眼见为实。”
“你很爱打抱不平？”
“臣只是厌恶与医相悖的巫邪乱术罢了。”刘谨言道。
“《伤寒论》，在准备明年太医晋升大考？”皇帝看了眼他手里的书。
“是。”
“刘太医可愿直接在皇帝底下做事？一来可以继续参加明年太医晋升大考，二来也有了直接晋升的机会。”谭公公开口问他。
“臣之荣幸！叩谢圣恩！”他俯首跪拜。
他离开的时候，似乎飘来少年帝王沉冷的声音，
“方才二人，杖毙。”
很快他被派到了甄贵妃那处，专门调理她的安胎之事，但他实际上只开了些养气补血的药材。
因为，甄贵妃根本没怀孕。
而他，也在皇帝的示意下缄默自口。
腥虫草确实有安胎之效，但甄贵妃却被吓得脸色惨白，可皇帝却假惺惺地安慰她，他去给皇后看病是皇帝示意的，郁劳气血淤滞，是该调理的，皇帝让他平日过去给皇后调养，却不以皇帝之名义，调养所用皆为名贵珍稀药材，记药材的小厮记下的也都为皇帝太后贵妃之用，模糊重点。
他有点为难的是皇后似乎一直向他打听皇帝之事，不知为何，他将这点对皇帝隐瞒下来，毕竟那问的确实不是什么好事，但也无害，况且他对皇后是有故乡之谊，该不语。
又不久皇后因活血孕忌之药被皇帝禁了足，但他一个小太医也是能偶尔过来给她看看病调理身子。
他发现，皇后看似无所谓的样子但却时常对着天空发呆，也许是想念遥远的家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