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个男人没有注意到——被他随意决定生死的其中一只蝼蚁此时正站在山顶一棵美人松的树枝上,并将他的打算听的一清二楚。

    邬姜借助纤维的感官听着山脚下蠕动肉瘤和男人的对话。

    那个男人的身份显而易见,是某实验室的研究员,在被称为“博士”的人手底下工作。

    他走起路来脚步虚浮,漆黑的天色都遮不住他眼底的暗黄,一看就是纵欲过度。

    一个连自己欲望都克制不住的人,邬姜不认为他会是什么厉害角色。

    邬姜更关心的是旁边那个巨大肉瘤的身份来源。

    那个肉瘤明显武力值更高,危险系数更强。但从刚刚二者的对话来看,这个肉瘤害怕面前的矮个男人,更准确的说,是害怕他身后的研究所。

    那么这个研究所到底是干什么的?“博士”又是什么人?他是如何让拥有强大异能的异种生物为其服务,并乖乖地听从于他的。

    异化能核又是什么?“博士”又为什么需要这个异化能核?就是这个东西导致了此地群落的集优进化?

    一个接一个的谜团被邬姜抽丝剥茧地抛出,庞杂的信息量挑战着邬姜本就疲惫的精神防线。

    还未等她想明白,便又听到了矮个男人轻飘飘地交代肉瘤,让其在完成此地任务后顺便去解决她和络腮胡男人。

    邬姜挑了挑眉,突然改变了主意。

    比起收录异变侧柏,她现在更想结果了这个一出现就给她带来一堆麻烦和问题的研究员。

    更重要的是,她无法忍受一个想要她性命的人活在这世上。

    ……

    异变侧柏静静地看着前方商量着要夺取它异化能核的两个不速之客。

    舞动的枝枒浮动在身侧,包围着侧柏庞大的躯干。它在此地已经活了上百年了,在人类看来它可能更像一个长者,可是在这片侧柏林里,他不过算个青年人罢了。

    十年前,异变来临,原本生活在此地的人类大部分死在高浓度的污染里,少数活着的也都迁离了此地。

    此次异变似乎对这些人类的危害更大,他们这些动植物反而可以通过这些污染辐射蓄积异化能量觉醒异能,壮大自己。

    可进化看似偏爱着它们,但自从它知道这消息的那一刻起,它就预感这里的平静很快就会被打破。

    ——灾难即将降临。

    果然,五年前,这里来了一批穿着奇装异服的不速之客。

    他们一出现,就在柏林沟外围的两座山上用一个奇怪的仪器采集着它同伴的细胞,似乎在分析里面的成分。

    这些人似乎很熟悉生物体的要害,他们迅速且有序的对它的同伴进行着检测。

    每当仪器‘滴’‘滴’‘滴’的响起来时,他们就会将被检测的生物体带走。实在带不走的高大树木也会被他们用注射器刺进要害处,抽取部分汁液,然后将其用编好号的试管收集起来。

    刚开始它并未过多关注这件事,只当是人类的研究员想要观测记录他们这些生物体的习性,这在异变发生之前也是有先例的。

    一段时间后,随着他们来的次数越来越多,它终于发现了异常。

    山的阳面,也就是被研究员采集的地方越来越安静,更准确的说——死寂。

    平时在夜晚,这些动植物也总会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这是独属于他们的语言,人类无法知悉。可现在,连它们最常活动的白天,侧柏也听不见那边传来的丝毫动静。

    就好像——那里从未有过生命存在的痕迹。

    五年前它尚且没有异化能力,扎根在两座山的夹缝之中,不能移动,也没有能力延伸树枝到山的阳面去观察情况。

    山顶的那颗漂亮挺拔的美人松是它多年的好友,借助美人松的视角它知道了山体阳面的具体情况。

    被研究员用特殊仪器刺进躯体的植物全部失去了生命迹象,虽然外观看着仍与之前一样,但失去了自我意识和生长能力。

    美人松曾试着借掉落的松针与这些植物交流,平时总会收到热情回应的它此次却无法感知它们的存在。

    它不死心的抖动着枝干,大片的松针接连的掉落在地上,随风飘落在同伴旁边,始终无人应答。

    它们的生命意识就这样消失了,或者说,它们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了。

    它将这件事利用松针告诉了侧柏。即使不知道具体原因,却也知道问题就出现在那些研究员身上。

    可即使它们知道了异样的源头,也无力改变现状,十年间异化能量的蓄积还不足以让它们立马发生异变。

    侧柏每天都在焦虑和不安中度过,它记恨着那些穿白色衣服的人,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俩个月前,在那些研究员又一次的用特殊仪器采集过汁液,离开这片早已经满目疮痍的土地后——侧柏联系不上美人松了。

    以往扎根在山脚下的它,抬起枝枒,总是能一眼看见山顶上扶摇直上青天、凌空展开绿臂、生机盎然的美人松也变得沉寂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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