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文元霜提着花灯,在家中的小径上跑着,伸手招呼身后的文元露,“阿姐你快来呀!”

    文夫人跟在文元霜身后,连声唤着文元霜慢点跑,但是劝不住年幼孩子的好奇心,文元霜早早地就站在了门边,一旁的乳母拿着帷帽替她穿戴。

    文元露从红雯手里拿过她的那盏花灯。花灯是金鱼的式样,提着几根木竿可以让金鱼摆动头和尾,很是生动。这花灯是府里刘管事做的,今年大家都帮衬着一起做,大大小小地做了十数个花灯,留了这两个最大的让文元霜和文元露赶灯会去,剩下的都放在府里给丫鬟孩子们玩闹。

    文元露在门后带上帷帽,而文元霜已经急急地上了马车,乳母跟在一旁。文夫人叮嘱了乳母几句,就回过头来看身后的文元露。

    “阿姐,你快些,我看那边好些人了。”文元霜掀起车帘,语气有些焦急。

    “好了好了,露儿也快些上车吧,霜儿已是等不及了。”文夫人笑盈盈的,“虽说十四了,到底还是小孩子。”

    “哪有,爹说别人家的女儿过了十四就开始说亲了,过了年我也已十四了,已经不小了。”文元霜微嘟起了嘴。

    “你呀你,这就想着说亲了?”文元露上了马车,戳了一下文元霜的脑袋,“这就想着如意郎君了?”

    “哪有!”文元霜捂着脑门,“再怎么说,也得是姐姐先说了亲,才有我的好事嘛!”

    “你呀你!”文元露伸手又要去戳文元霜,被文元霜躲掉了。

    “好了,既然霜儿都这么急了,就快些去吧。”文夫人看着两个女儿,“赶了热闹后早些回来。”

    “知道啦!”文元霜说着便朝车后吩咐了一声,马车动了起来。随着马车的行动,两旁的道路越来越繁华热闹,街上挂满了花灯,人也多了起来。

    “阿姐,好多人啊。”文元霜掀开车帘的一角,朝外偷偷望去,“去年元宵冷冷清清的,我在府里都无聊了。”

    马车停靠在一处清净的小巷口。文元露和文元霜两个人下了马车,正理着帷帽。文元霜把帷帽摘了下来,就伸手去拿了花灯,转身就要跑走了。

    文元露一把抓住文元霜,“哎,这像什么样子。”

    “今日街上那么多人,许多女子都没戴着面纱,他人怎么会知道哪个是我?再说了,戴着反而引人注目,倒不能尽兴玩了。”文元霜说着,把帷帽往马车上一扔,就带着乳母跑远了。

    文元露想着有乳母在,也能放下心来,就放了文元霜跑走了。她自己带了红雯,也提着花灯逛灯节去了。

    今年的元宵灯会格外热闹。不仅摊贩出来做生意,还有人设置字谜字画之类的游戏,拔得头筹者可以拿到些精巧的玩意儿。街上更是挂满了花灯,各家各户的都不一样,游乐的男女们手里还会提着不同式样的花灯,这一路走来,模样像灯笼的反而不稀奇,鱼灯蟹灯、花灯鸟灯,应有尽有。

    文元露走过了几家元宵店,发觉身旁的红雯看得眼睛都要直了,两个人便找了间铺子,要了两碗元宵。隔壁桌坐了两个书生,正说起街头的灯谜:“听说昭庆公主请宫中的各位娘娘写了谜面,在市中设了一字谜,若是能一一答出,可将那盏宫灯带走。我远远路过看了一眼,那宫灯确实华贵。”

    红雯听了,立刻轻拍了拍文元露的手:“小姐,我们等下也去瞧瞧那盏宫灯吧?还未曾见过宫里的东西呢。”

    “好在你只是想去瞧瞧那盏灯,若是要我去答那字谜,只怕是真要了我的命了。”文元露轻轻笑起来,“既然是昭庆公主设的猜谜,只怕是早就围了一圈人了。等下你要看那盏灯,还得你自己费些功夫,向前挤一挤。”

    吃了元宵,文元露和红雯两个人就往那字谜处去。果然如文元露所料,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昭庆公主在市中设了一处矮台,安置了一张案几,背后是一排挂着竹片的木架,猜字谜的人只需读了字谜,在矮几上写下谜底,交由一旁的侍女,侍女自会交给昭庆公主核对谜底。

    文元露顺着侍女走动的方向看去,那里有一处矮亭,四周围着轻纱幔帐,内部人影隐约。矮亭周围有几名禁卫军,隔着几步远立着。

    红雯已经开始拉着文元露的手向前挤了。红雯一向在凑热闹上有些技巧,两个人很快挤到了矮台下。红雯替文元露理了理帷帽和衣袖,便安心地在旁边凑起了热闹。

    几个人念了谜面,却苦无头绪,只好下了台。有一名书生,对着最后一题苦思良久,最后也败下阵来。他将谜底交给侍女,待侍女快要进那矮亭时,拱手行礼,开口询问:“在下有一疑问,那最后一题,谜底究竟为何物,可否请公主殿下相告?”

    矮亭处并无任何声音,只有轻纱微动。

    那书生见未得到回音,便神情失落地下了台。文元露刚看见那书生渐行渐远,就听见台上一声清脆的女声:“我来答字谜。”

    文元露抬头看,原来是李晴玉。李晴玉穿着不合时宜的一身劲装,像是刚从马场上出来的,也没戴什么帷帽,径直走向木架去读谜面。读到最后一个时,时间比以往的长了些。随后她三两步走到案几前,执笔开始写,最后犹豫了一阵,却放下了笔。

    侍女上前接过谜底,正准备送往矮亭时,李晴玉说:“晴玉才疏学浅,答不出公主殿下的最后一道字谜。”

    矮亭里的人影动了动,传出一道女声:“能答出前九道已是不易,李小姐不必妄自菲薄。”

    李晴玉快步下了台,一抬眼就看见了那顶白色的帷帽。

    “元露,你怎么在这里?”李晴玉透过纱层认出了文元露。

    “我听闻昭庆公主在此处设了猜谜,便过来瞧瞧。”文元露说着,和李晴玉两个人逆着人流向外走,“你又怎么会在这?倒像是刚从城外赶回来。”

    “我放心不下父亲的那两匹马,年节时府中事多,根本寻不到空。”李晴玉看了眼文元露手中的鱼灯,“不打算猜个字谜,看看那盏宫灯?我可听说那盏灯是贵妃娘娘赏的。”

    “我不善诗书,只怕是猜不出娘娘的字谜。”

    “前九个倒还容易,只是最后一个……”李晴玉微微皱起眉,像是在回忆,“倒是有些古怪。”

    “古怪?”文元露问。

    “不过昭庆公主向来得陛下宠爱,行事又多古怪,也许是我想多了。”李晴玉像是在劝慰自己。

    “你母亲近日可还好?”文元露岔开话题,想着关怀李晴玉几句。自从李将军去世后,李夫人有些忧思过度,加上操持府中事务,前些日子病倒了。

    “年节前我宽慰母亲几句,府中事物倒也不必打理得那么精细,有些事一并交由了下人去做,这才让她得了些空休养。近日已经精神大好,只是身体还有些疲累。”李晴玉提及府中总是有些感慨,“只可惜我是女儿身,不然……”

    文元露知道李晴玉要说什么。李将军的兵权已经尽数分给其他几位将军,京郊的大营也已重整,如今李晴玉能接手的,只有城外马场里李将军遗留的几名亲兵和几匹马。

    李晴玉看了眼天上的月亮,察觉到了时间:“我和母亲约好今日一起吃元宵,现下快要迟了。我先回府,下次我们再聚。”

    文元露点头,看着李晴玉的身影消失在人海中。她听见身后的人群中传来一声喝彩,回头看见昭庆公主的猜谜处站了一个男子,似乎是答上了所有字谜。远处矮亭里的人影动了起来,随后出现在众人面前。昭庆公主以纱巾拂面,让人看不清面容。侍女将那盏宫灯交给了那名男子。

    谜底已被猜出,昭庆公主也不便久留,上了马车后离去了。矮台边的人群也渐渐散去,红雯随着人流找到了站在路边的文元露:“小姐。”

    “答出谜底的是哪家的公子?”文元露问。

    “那位公子说,他只是一名行商之人。”红雯的表情也有点疑惑,“京城多是皇商,可这位公子却说他自扬州来,此番到京城,只是为了替自己母亲求医问药。”

    “此人倒也是一番孝心。”文元露倒也不想追问谜面,只和红雯说,想回到马车上歇一会。两个人顺着河岸边走,看见有一小摊正卖着荷花灯,又一时兴起,两个人买了两盏荷花灯蹲在河边放着。

    水面被荷花灯的蜡烛照得波光潋滟,映得一片暖黄。文元露掀起了帷帽,和红雯两个人说着悄悄话:“你同元霜一样,都想着你的如意郎君了?”

    “小姐拿我打趣,我可是要给小姐做陪嫁的,小姐去哪我就去哪。”

    “好,等我出嫁了,也给你找一个顶好的夫君,如何?”

    “小姐!”红雯的脸红起来,轻拍了拍文元露的胳膊,“别拿我打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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