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爽朗地推门进来，大声喊『嗨，好久不见』？
又或者是表现得像个专业人士『高中承蒙大家照顾，这是我的名片』？
我在包厢门外踌躇了许久，又低下头整了整自己的制服衣领，犹豫再三，还是没勇气拧动门把。
结果这时，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包厢内的噪音一下被放大，随之而来的是浓重的烟酒味，和走廊的昏暗不同，包厢里灯光明亮，面前的身影背着光，让我一时间没能看清他的脸。
“真的假的，你还真在门外？！”
一个钉着耳钉的黄发男人惊讶地看我一眼，然后回头转向室内：“喂，西村，你赌对咯。”
怎么回事？
“哈！我就知道！”
里面传来一声低笑，那是给我打电话的男人声音，原来他就是西村。
我还没搞清楚情况，稀里糊涂就进了包厢。
桌上的菜已经用了大半，桌上还摆着几瓶洋酒，环视一圈，这里坐了大概二十人左右，气氛却显得有些诡谲。
虽说没法想起名字，可这些人的脸却都是熟悉的。
周围的目光全部聚到我身上，拿着包的手心不自觉地发汗，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你……你们好，我是尹路。”
话音刚落，桌上形形色色的男女神色各异，大多偏过了头，避开了我的视线，坐在西村周围的几个男人看着我，却止不住地偷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为什么要露出这种表情？
“嗝，你终于来了。”
还没等我疑惑多久，主人座的西村便醉醺醺地开口了，他上下打量着我，忽然不忿地笑了一声。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尹路。”
*
我隐隐感觉他的态度有些不对劲，可没等我作答，旁边一个男生便拍了拍我。
“先坐下一起吃饭吧，都三年没见了，”他笑着指了下他旁边的座位，“对了，我是先前坐你后桌的伊藤。”
后桌的伊藤，这么说我倒是有点印象，总是嘻嘻哈哈的没个正经，如今似乎也稳重了不少。
“她坐这里。”
我的神情放松了些许，然而即将落座时，一旁的西村却沉下脸盯着伊藤，要我坐他旁边。
“这个，还得看她本人的意愿才行吧。”
我看到伊藤的笑容瞬间僵了下。
很明显，他是为了给我解围才陷入为难的，虽说我不是很想坐在西村旁边，但为此麻烦别人，那我还不如直接死掉。
况且气氛再这样僵持下去，我可能真的会毁了这场同学聚会的。
“哈哈，没事，我坐哪里都行啦。”
于是，我艰难地冲他笑了笑，坐到了西村旁边的位置。
看到我对伊藤笑了之后，西村表现得更烦躁了，而且他的身上都是酒味，真搞不懂他是来买醉的还是来参加同学会的。
最关键的是，他看我的眼神还很奇怪。
好在当我落座之后，他也没再对我发难，多年未见的同窗们也开始主动找话聊了，气氛也逐渐缓和。
席间，他们开始回忆起高中岁月，那时候的大家都很单纯快乐，但只有回过头来才会感觉珍惜。
伊藤喝了口酒，感慨了一声：“唉，只有上了大学，才会怀念高中时候无忧无虑的日子啊。”
大家都纷纷表示赞同，谈起了自己的大学生活，有人忙于专业考试，有人则正在参加各种比赛，形形色色忙忙碌碌，都是凑出时间来聚会的。
而我则默默低头喝着酒，虽然毕业之后我就和所有人断了联系，但没读大学的事，我还是不确定他们是否知道。
要不是同学册上留了我的联系方式，估计这次聚会也不会有人叫我。
“呵。”
我本来想要保持沉默，等这个话题过去，可这时，一直在喝闷酒的西村却猛地将酒杯落在桌面上，冷哼了一声，用讥讽的语气问我：
“尹路，说起来，你上的是哪个大学啊？”
他说完这句话，周围的人忽然都没了声音，空气一下子就凝固住了。
我一下就愣住了，为什么忽然问我？环视一圈，却发现有人正用看好戏的眼神看我，我忽然有些无助。
自己现在应该编个谎话，把问题搪塞过去，可到关键时刻，我的脑袋却一片混乱。
西村盯着我，忽然怪笑出声。
“我听说，你好像连高考都没有考呢，现在难道是无业游民状态吗？”
我睁大了眼睛，浑身开始止不住地发抖。
……啊，我明白了。
我还傻乎乎的因为他们没有问起关于我的事而感到庆幸，现在想来真是蠢透了，他们分明是在刻意回避提及我，以免我尴尬。
所有人都知道我没上大学了。
男人打着酒嗝，似乎还嫌不够似的，提高了音量：
“当时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谁都看不起，现在连学都没上成，搞不搞笑？”
好恶心。
“高岭之花，怎么不说话了？”
他话音刚落，周围几个男人开始发笑。
好恶心。
我脸上发热，脑袋逐渐变得空白。
最后，我只好在男人的哄笑声中，逃出了包厢。
*
厕所隔间里，我胡乱地刷着手机，却什么内容也看不进去，心里各种情绪乱糟糟地混在一起，只能烦躁地把手机合上。
西村，西村，我甚至连他的全名都想不起来，为什么他要特意把我叫来这样奚落一通？
我不明白，我在班上虽说没有朋友，但好歹从没得罪过谁，他为什么要让我难堪至此。
闭上眼，脑中还是方才的一幕幕，胃里翻江倒海，又开始反起酸来。
“呕……”
我终于没忍住，抱着水箱吐了出来。
我不停地平复自己的情绪，这才出了隔间，本来打算直接离开，但透过洗手台的镜子，我看见一个女生走到了我旁边。
“……尹路同学。”
此时的我刚吐完，眼角又红了一圈，样子必然不太好看，我僵硬地偏过头，对上她略带歉意的目光。
“我是沢口，没能阻止他说那些话，是我们不好。”
我想起来了，她是我们的班长，不过一直没什么存在感，这么多年也就忘了。
她递给我一面手帕，一面和我说话。
对话里我得知，西村其实也没上过大学，但他家里直接给了他一家公司，混的也不错，难得的同学会，也因为他摆架子变得很尴尬。
“到了包厢我们才发现居然大家都没有你的联系方式，于是就问谁有你的号码，没想到西村却突然发难，把你叫过来，想窜掇他几个狐朋狗友一起为难你。”
“当时有几个人看不过眼，直接走了，留下的都是怕得罪他，毕竟是他组的局，我……我怕你出事，也留下了，”说罢，她又冲我道歉，“当时没为你说话对不起！”
我勉强笑了笑，摆摆手表示没事。
“其实我们都没觉得你怎么样的，之前聊起你，我们听说你得了奖，都觉得你很了不起……”
沢口犹豫片刻，似乎是鼓起了勇气道：“你因为手术没来考试的事情，我们都觉得惋惜，但是成为作家，也是很厉害的，你不要理他，那家伙就是个混蛋，估计这次聚餐之后，也没人和他一起玩了。”
她忿忿道：“西村那家伙，报复心很强，你拒绝了他，没想到他记到现在。”
被这样安慰一通，我心情好了些，可听到这话又是一头雾水：“什么拒绝他？”
“他追过你啊，你不记得了？”沢口也疑惑了，“又是给你塞情书，又是找你要联系方式，还约你放学散步，都被你拒绝了。”
“啊？”
我皱着眉，始终没想起来有这回事。
“算了，反正事情都过去了，你不记得也好……”沢口看了看我，“你还是先走吧，我会帮你说你身体不舒服的，看他那样子，估计还不想罢休。”
我刚要点头，却想起自己的外套还在座位上，家门的钥匙还在口袋里，只能折回包厢拿。
推开包厢门前，沢口还担忧地看我一眼：
“如果他再说什么话，你就当没听见，只管走就好。”
我“嗯”了一声，打开了门，却听到在此时算得上是亲切的、男人的声音。
“啊，你回来啦，尹路酱~☆”
又或者是表现得像个专业人士『高中承蒙大家照顾，这是我的名片』？
我在包厢门外踌躇了许久，又低下头整了整自己的制服衣领，犹豫再三，还是没勇气拧动门把。
结果这时，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包厢内的噪音一下被放大，随之而来的是浓重的烟酒味，和走廊的昏暗不同，包厢里灯光明亮，面前的身影背着光，让我一时间没能看清他的脸。
“真的假的，你还真在门外？！”
一个钉着耳钉的黄发男人惊讶地看我一眼，然后回头转向室内：“喂，西村，你赌对咯。”
怎么回事？
“哈！我就知道！”
里面传来一声低笑，那是给我打电话的男人声音，原来他就是西村。
我还没搞清楚情况，稀里糊涂就进了包厢。
桌上的菜已经用了大半，桌上还摆着几瓶洋酒，环视一圈，这里坐了大概二十人左右，气氛却显得有些诡谲。
虽说没法想起名字，可这些人的脸却都是熟悉的。
周围的目光全部聚到我身上，拿着包的手心不自觉地发汗，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你……你们好，我是尹路。”
话音刚落，桌上形形色色的男女神色各异，大多偏过了头，避开了我的视线，坐在西村周围的几个男人看着我，却止不住地偷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为什么要露出这种表情？
“嗝，你终于来了。”
还没等我疑惑多久，主人座的西村便醉醺醺地开口了，他上下打量着我，忽然不忿地笑了一声。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尹路。”
*
我隐隐感觉他的态度有些不对劲，可没等我作答，旁边一个男生便拍了拍我。
“先坐下一起吃饭吧，都三年没见了，”他笑着指了下他旁边的座位，“对了，我是先前坐你后桌的伊藤。”
后桌的伊藤，这么说我倒是有点印象，总是嘻嘻哈哈的没个正经，如今似乎也稳重了不少。
“她坐这里。”
我的神情放松了些许，然而即将落座时，一旁的西村却沉下脸盯着伊藤，要我坐他旁边。
“这个，还得看她本人的意愿才行吧。”
我看到伊藤的笑容瞬间僵了下。
很明显，他是为了给我解围才陷入为难的，虽说我不是很想坐在西村旁边，但为此麻烦别人，那我还不如直接死掉。
况且气氛再这样僵持下去，我可能真的会毁了这场同学聚会的。
“哈哈，没事，我坐哪里都行啦。”
于是，我艰难地冲他笑了笑，坐到了西村旁边的位置。
看到我对伊藤笑了之后，西村表现得更烦躁了，而且他的身上都是酒味，真搞不懂他是来买醉的还是来参加同学会的。
最关键的是，他看我的眼神还很奇怪。
好在当我落座之后，他也没再对我发难，多年未见的同窗们也开始主动找话聊了，气氛也逐渐缓和。
席间，他们开始回忆起高中岁月，那时候的大家都很单纯快乐，但只有回过头来才会感觉珍惜。
伊藤喝了口酒，感慨了一声：“唉，只有上了大学，才会怀念高中时候无忧无虑的日子啊。”
大家都纷纷表示赞同，谈起了自己的大学生活，有人忙于专业考试，有人则正在参加各种比赛，形形色色忙忙碌碌，都是凑出时间来聚会的。
而我则默默低头喝着酒，虽然毕业之后我就和所有人断了联系，但没读大学的事，我还是不确定他们是否知道。
要不是同学册上留了我的联系方式，估计这次聚会也不会有人叫我。
“呵。”
我本来想要保持沉默，等这个话题过去，可这时，一直在喝闷酒的西村却猛地将酒杯落在桌面上，冷哼了一声，用讥讽的语气问我：
“尹路，说起来，你上的是哪个大学啊？”
他说完这句话，周围的人忽然都没了声音，空气一下子就凝固住了。
我一下就愣住了，为什么忽然问我？环视一圈，却发现有人正用看好戏的眼神看我，我忽然有些无助。
自己现在应该编个谎话，把问题搪塞过去，可到关键时刻，我的脑袋却一片混乱。
西村盯着我，忽然怪笑出声。
“我听说，你好像连高考都没有考呢，现在难道是无业游民状态吗？”
我睁大了眼睛，浑身开始止不住地发抖。
……啊，我明白了。
我还傻乎乎的因为他们没有问起关于我的事而感到庆幸，现在想来真是蠢透了，他们分明是在刻意回避提及我，以免我尴尬。
所有人都知道我没上大学了。
男人打着酒嗝，似乎还嫌不够似的，提高了音量：
“当时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谁都看不起，现在连学都没上成，搞不搞笑？”
好恶心。
“高岭之花，怎么不说话了？”
他话音刚落，周围几个男人开始发笑。
好恶心。
我脸上发热，脑袋逐渐变得空白。
最后，我只好在男人的哄笑声中，逃出了包厢。
*
厕所隔间里，我胡乱地刷着手机，却什么内容也看不进去，心里各种情绪乱糟糟地混在一起，只能烦躁地把手机合上。
西村，西村，我甚至连他的全名都想不起来，为什么他要特意把我叫来这样奚落一通？
我不明白，我在班上虽说没有朋友，但好歹从没得罪过谁，他为什么要让我难堪至此。
闭上眼，脑中还是方才的一幕幕，胃里翻江倒海，又开始反起酸来。
“呕……”
我终于没忍住，抱着水箱吐了出来。
我不停地平复自己的情绪，这才出了隔间，本来打算直接离开，但透过洗手台的镜子，我看见一个女生走到了我旁边。
“……尹路同学。”
此时的我刚吐完，眼角又红了一圈，样子必然不太好看，我僵硬地偏过头，对上她略带歉意的目光。
“我是沢口，没能阻止他说那些话，是我们不好。”
我想起来了，她是我们的班长，不过一直没什么存在感，这么多年也就忘了。
她递给我一面手帕，一面和我说话。
对话里我得知，西村其实也没上过大学，但他家里直接给了他一家公司，混的也不错，难得的同学会，也因为他摆架子变得很尴尬。
“到了包厢我们才发现居然大家都没有你的联系方式，于是就问谁有你的号码，没想到西村却突然发难，把你叫过来，想窜掇他几个狐朋狗友一起为难你。”
“当时有几个人看不过眼，直接走了，留下的都是怕得罪他，毕竟是他组的局，我……我怕你出事，也留下了，”说罢，她又冲我道歉，“当时没为你说话对不起！”
我勉强笑了笑，摆摆手表示没事。
“其实我们都没觉得你怎么样的，之前聊起你，我们听说你得了奖，都觉得你很了不起……”
沢口犹豫片刻，似乎是鼓起了勇气道：“你因为手术没来考试的事情，我们都觉得惋惜，但是成为作家，也是很厉害的，你不要理他，那家伙就是个混蛋，估计这次聚餐之后，也没人和他一起玩了。”
她忿忿道：“西村那家伙，报复心很强，你拒绝了他，没想到他记到现在。”
被这样安慰一通，我心情好了些，可听到这话又是一头雾水：“什么拒绝他？”
“他追过你啊，你不记得了？”沢口也疑惑了，“又是给你塞情书，又是找你要联系方式，还约你放学散步，都被你拒绝了。”
“啊？”
我皱着眉，始终没想起来有这回事。
“算了，反正事情都过去了，你不记得也好……”沢口看了看我，“你还是先走吧，我会帮你说你身体不舒服的，看他那样子，估计还不想罢休。”
我刚要点头，却想起自己的外套还在座位上，家门的钥匙还在口袋里，只能折回包厢拿。
推开包厢门前，沢口还担忧地看我一眼：
“如果他再说什么话，你就当没听见，只管走就好。”
我“嗯”了一声，打开了门，却听到在此时算得上是亲切的、男人的声音。
“啊，你回来啦，尹路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