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寒凉,山林静谧。

    宋乐芸从警车上下来,入目便是无穷尽的黑暗,如山谷间隆隆作响的江潮朝她袭来。

    她凝视着隐约从树林间透过的几点灯火,眉头紧锁。江水声依旧,对讲机传来杂音。与此同时,汽车的引擎声顺着她身侧的粗糙水泥路传来。

    无需纠结于那接收不到的命令,她下令追赶。

    警车中的空气仿佛凝滞。车灯映亮的三辆越野车在她的视野中几度消失又出现,随后猛地一转弯,拦腰撞断一棵松树,在树砸中车身之前猛踩油门,隐没于黑暗之中。车轮摩擦地面,一阵刺耳声后,警车停住了。

    宋乐芸眼睛微眯,随即下车跃过面前的树干,朝嫌旋车辆消失的方向追去。

    “宋乐芸,回来!三车子人不是你单枪匠马就能搞定的!

    “我知道,我要看清他们往哪个方……”

    宋乐芸只感觉手电筒的光一闪,一个黑影从林间冲出,速度之快几乎要撞碎她的肩膀,她勉强往侧面一闪,却不料一脚踩空。手电筒落地,黑影在光线照耀下扭曲狰狞。

    她双手用力一撑,抬眸便碰见一双含着狞笑的黑瞳,目光在极短时间下偏,便瞥见那黑洞洞的枪口闪出火光。未及疼痛传至大脑,那只在光亮下变形的大脚重击地的胸口。一切动作行云流水,像是早已精心设计。

    眼前景象旋转,无形的虚空朝地张开深渊巨口。蓝红警灯在黑暗中一闪,她扯着嗓子徒劳呼喊:“全体撤退!”

    她压抑着痛苦的喊叫撕破这片位于边境线的山林的宁静伪装。树枝脆断,树叶悉簌,群鸟四起。唯江水依旧。

    ……

    再度醒来,宋乐芸便被朦胧的阳光晃了眼。

    她不得已重新闭上了眼,方才温和的阳光以及窗台上一抹嫩绿令她产生一种到了天堂的错觉。

    再睁开眼,她便对上了一双极其熟悉的丹凤眼,温柔谴倦她呼吸一滞,不可置信地凝视着他,每一处五官特征都与记忆深处的那个人重叠,在顷刻去中心里最柔软之处。

    “宋乐芸小姐,你感觉好点了吗?”平淡疏离的语气。

    宋乐芸怔住,干渴的嗓子竭力想发声,却异常困难。她心急地牵住他的手、不顾手背上的纱布与扯痛的伤口,一双杏眼坚定状拗地观察着他的每个反应。

    “松手,我不会走的。”他垂眸,语气放柔了些。见她还不妥胁,他轻抚她的手背安抚。

    宋乐芸将信将疑地松手,他倒了一杯温水,扶着她坐起来。她匆忙喝水润喉,然后问道:“你叫什么?”

    “江永盼。”

    “这是哪儿?”

    “巾村。”

    “你救了我?”

    “是。”

    宋乐芸狐疑道:“那你为什么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

    江永盼依旧是那平静儒雅模样,他道:“我们是第一次见面。”

    “你开什么玩笑,你是我们队里的法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宋乐芸从他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撒谎的痕迹,面前这位失踪了一年多的法医到现在没有归队的原因以似乎也变得合理起来。

    失忆。

    宋乐芸一心只想着拉他一起归队,不顾身上的疼痛就要下床,几乎用了控制罪犯的手劲扼住江永盼的手腕,道:“管你什么原因,现在告诉我怎么去附近的镇上。”

    “你现在还不能下床!”

    “我没那么……”宋乐芸话还未说完,就感觉江永盼大力挣脱了地的控制,紧接着肩头便能感受到他手心的温暖,一直流进心里。

    她一抬眸,就能看见那与她近到随时相确的嘴唇,他的呼吸吹拂着她的发丝,周围似乎都变得燥热。

    “你现在是病人,要遵医嘱”。

    宋乐芸稀里糊涂地应下,在他重新去前台忙碌时,她才意识到这是一家小诊所,而她现在住的应该是他的卧房,房间富有生活气息,也能看见他的许多个人物品。

    望着他的背影,她才意识到那独属于他的悸动,从来没有因她在他失踪后闷在家里哭了三天后决心忘记而消减半点。初见他时,他的模样就在她心里生了根。

    他与她共事时,将她刚转正的狼狈和委屈看在眼里,她那女汉子一样性格,使她被队里的男同事当男人一样对待,可她却总得他那儿收获一份份被精心包装的温柔与关照。报告上给她的便条,甚至对她这个外行人细致入微的讲解,都让她在这温柔平淡中沉溺。

    直到他失踪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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