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战结束
九月中旬，夏季尾巴。
北川大一新生为期两周军训落下帷幕。
夜幕四合。
闷热难当的季节即使到了晚上，校园也没有散发出丝毫凉意。
沈喜安拎着帆布包狂奔，压着最后口气，跑到四号楼三楼301教室门口。
教室门框上漆黑一片。
她心咯噔下。
这么快结束？她没迟到多久啊？
沈喜安包里摸出手机，查看时间，距离开始才过去十分钟。
还是说她走错楼层？
抱着怀疑，沈喜安轻手轻脚凑近阶梯教室前门，垫脚，在看到里面只是关灯在看电影。
她松口气。
来到阶梯教室后门，悄无声息摸进去，随便找个靠门位置坐下。
沈喜安坐教室最后一排，跟她隔了个座位的地方，坐了个戴着棒球帽，抱着电脑埋头码代码的男生，敲击键盘声音不断有节奏传过来。
她左右看看，没其他人。
弯腰俯身，往男生方向凑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声音问：“同学你好，这里是电影艺术鉴赏活动的教室吗？”
男生头也没抬，低沉的声音，“嗯。”
沈喜安安心了。
又问：“刚才没签到吧？”
这次男生没立刻回答，像是遇到什么难题，弯曲身子稍稍挺直，一双黑眼死死盯着电脑屏幕，右手半握，大拇指摩擦食指关节，不耐地发出“啧”一声。
隔上会儿，才用低哑的仿佛几天没睡觉的声音回她，“活动结束才签到，你两个小时后再来也行。”
沈喜安怔愣一秒，呆住的原因不是男生不耐的态度。
而是那她听了有大概十几年的熟悉语气和声音。
沈喜安试探性问：“俞舟？”
男生敲键盘动作顿住，慢慢抬头。
沈喜安对上那张惊世骇俗的脸，忍不住惊讶，“还真是你？”
教室没开灯，电影屏幕光照不到他们这块，再加上俞舟棒球帽压得很低，所以沈喜安没看见，在他抬头看见她后脸上复杂表情。
沈喜安没他那么多小九九，自然问道，“你怎么也来这活动了？”
“帮室友签到。”
“懂了。”沈喜安笑，“我也是。”
俞舟像是觉得她的笑刺眼，扭过头去，低声嗯了声。
垂头继续码代码，只是这次敲击键盘明显没有之前有节奏感。
见俞大头没有理自己的欲望，沈喜安也不失落，抽抽嘴角，认为他大概是又到男人每个月的那几天。
不对，应该说是俞大头每个月的那几天。
但这次跟往常不一样，时间好像格外久。
认真算起的话，从暑假到开学，他们已经接近冷战一个月。
或者说都是俞大头单方面冷战。
先是暑假快要结束时，不跟她汇合，提前坐车到学校报道。
开学报道后，也没有发任何微信。
他们又是不同院系不同专业，上课教室都是两个完全相反方向，更不要说在偌大校园里偶遇。
要不是这场电影艺术鉴赏活动，沈喜安差点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个发小。
她和俞舟从小一起长大，两个人住一个院子一栋楼，小学初中高中也都在同所学校同个班级，算得上真正意义上青梅竹马。
到现在沈喜安都还记得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的场面，说实话一点也不愉快。
那是她六岁那年，楼上搬来新邻居，也就是俞舟家。
当时上上下下，四五个人帮俞舟父母搬家。可怜他刚到大人大腿的白净小男孩儿，无处可去，抱着手站在沈喜安家门口，睁着大眼睛看大人们搬家。
安安妈见这男孩儿长得白净漂亮，刚好又马上做邻居，就给俞舟父母说声，把他带回家，切了水果，让他坐在沙发上休息。
等大人把家搬完再出去。
说完这些。
安安妈回到厨房继续安排午饭。
俞舟则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一侧。
另一侧是当时正在午睡的沈喜安，穿着小黄鸭睡衣，横仰八叉，张嘴，小肚子从睡衣里滑出来，有节奏地缓慢起伏。
当时不知梦见什么，她眉毛蹙起，小拳头握得紧紧，嘴里嘟嘟囔囔。
俞舟想听沈喜安到底在嘟囔什么，于是便迈着小碎步缓慢地移动到她睡的那一头，趴在沙发边，努力凑近耳朵，想要听清她在说什么。
彼时俞舟年纪还小，见她睡着，满嘴胡话，还一直醒不过来，急得心一惊。
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正在做噩梦的沈喜安直直被这一巴掌打醒，懵了，抬起头傻乎乎地盯着眼前的漂亮男孩儿。
呆愣许久，才开口。
“是你……打我吗？”
没想到漂亮男孩儿先她红了眼眶。
“呜呜，我……我…还以为你癫了……”
漂亮男孩一哭，沈喜安像是被传染情绪似的，也哭起来，边哭边捂着自己脸蛋。
“……可是我的脸好痛啊……好痛……”
听见哭声匆匆跑出来的安安妈，看到的便是他们在沙发上抱头痛哭的场景。
-
回到现实，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沈喜安拿出手机看，是舍友那边发来探问消息。
宿舍群。
清纯女大学生在线热聊群：
千资百惠：【前线可有战报？活动开始签到了吗？@神仙】
沈喜安打字。
神仙：【报！还没签到，学长学姐活动结束才发签到码，大概还有两个多小时。】
酒醉的蝴蝶：【这么久？喜安你们在阶梯教室干什么啊？】
神仙：【电影艺术鉴赏，当然是看电影。】
千资百惠跟着便甩出五六个羡慕惊叹表情包。
千资百惠：【这么爽？！！】
千资百惠：【恨啊啊啊！早知道你们那边这么好玩，我也跟着把晚自习逃了！】
沈喜安笑，【你现在过来，或许还能看个电影结尾。[得瑟]】
千资百惠：【不敢。】
千资百惠：【你是不知道，你走后那学生会那群人不停在走廊里巡视，现在出去必撞见！】
神仙：【他们点名了吗？】
千资百惠：【刚才过来组织班长点了一次。】
神仙：【[害怕]没发现吧？】
千资百惠：【放心，点名时候，我说你去上厕所了。】
神仙：【OK】
说完，千资百惠又开始在群里吐槽她们居然上了大学还要上晚自习，简直天理何在。
而沈喜安时不时附和两句。
说实话，大学生活确实比她想象差很多，开不完的会，凑人头凑不完的活动。
高中时是大家努力朝着同一个方向奋斗，到了大学更多是无数人无头苍蝇乱转，而沈喜安也是其中一个。
北川大实行的是第二课堂积分制，她们除了必要的必修课和选修课要学，还要在课外参加各种活动，获取第二课堂的积分。
沈喜安也是因为这样才背负着全宿舍希望，逃掉晚自习，过来蹭电影艺术鉴赏活动积分。
-
群里聊天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沈喜安关掉手机，开始认真看电影。
然而没过多久她又开始无聊，这个电影她看过两遍，剧情很好，寓意很深。
但是再好的剧情也抵不过重复看。
沈喜安坚持撑着脑袋看了几分钟，败下阵来，把注意力放在旁边俞大头身上。
她开始搭话：“喂，俞大头，你最近在忙什么呢？”
可能是真正难的部分过去，俞舟整个人放松下来，两人状态回到以前，他敲击键盘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她话。
“学业，比赛。”
沈喜安侧身，看眼他电脑屏幕，挑起半边眉毛，“就是你现在写的这个？”
俞舟不咸不淡回：“不是，这是我们另一个项目。”
沈喜安惊讶地瞪大眼睛，“这么忙？我怎么感觉你的大学我的大学好像不一样。”
听到这里俞舟停下来，半侧过身，意味不明地盯着她的眼睛，“你问我这么多，是想参加学科类竞赛？”
沈喜安想都没想就反驳。
“没有。你怎么会这么问？竞赛不适合我，我现在连专业课作业都快忙不过来！”
“没什么。”俞舟扭回身，再次恢复之前贱嗖嗖状态，“啧，刚还想说你要想参加的话，或许可以求求我。”
说完耸耸肩膀。
沈喜安声音高两度，炸毛道，“想得倒美！”
昏暗环境里，俞舟嘴角轻扯。
他低头干自己的事。
沈喜安没事儿干，扣会儿手指，又低头开始玩微信小游戏，跟网友在手机上下五子棋。
在连输七盘时，她突然想到件事。
“对了，前几天俞叔是不是跟你联系了？他说给你打电话好像没听到。都打到我这里来了。”说着，沈喜安翻出她和俞叔电话记录，告状般展示给俞大头看。
后者轻轻抬头瞥了眼。
“不知道，可能吧。他说什么了？”
沈喜安：“说过几天可能会来北川。”
此话一出，俞舟明显不自在起来，别扭地连话里都带刺，眉毛微微蹙起，“他来这儿干什么？”
沈喜安和俞舟六岁时候就住上下楼，再加上两家人经常来往，他们再清楚不过对方家里关系。
俞舟和俞叔关系不是很好，甚至说上是尴尬。这倒也不是他们父子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而是因为俞舟上初一时，俞阿姨因病去世。
俞舟失去了妈妈，俞叔失去了妻子。
两人一时间都无法接受这个噩耗。
生活状态发生变化，俞叔的变化是不停地将自己置于繁忙工作当中。
而俞舟则是疯狂排外，除了自己亲近的人，不会多给其他人一分好相处态度。
俞叔因为工作常年在外，和自己儿子相处不多，谈不上多亲近。
沈喜安作为两边都能说话上的人，自然要时不时缓和两个人关系。
她解释：“好像是俞叔做生意要去某个地方，路过北川。就想着你，我还有俞叔一起吃个饭。你们父子不是也有大半年没见了嘛。”
好半天，俞舟才回答，“哦，知道了。”
沈喜安见事情有希望，趁热打铁，往他旁边座位挪了挪，“那你说说。”
正是炎热的季节，大家出门都不会穿太多，基本上是短袖，短裤。
俞舟一米八几大高个，坐姿松散，空间占领更大。
沈喜安突然靠近，两人距离一下子缩短，只剩下块薄薄座椅隔板。
沈喜安胳膊撞上俞舟另条胳膊，肌肤紧密相贴，虽然只是短短一瞬。
沈喜安没注意到，俞舟却好像被烫到样，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瞬间缩回手，像只应激的猫。
惊慌地盯着她，“说什么？”
沈喜安不明白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仰着脸看傻子样看他，“说那天吃什么啊，俞叔好不容易路过一趟，吃饭得吃点北川特色菜吧。”
“那你突然靠过来干什么？”
教室里还有其他人在看电影，虽然声音不至于传到前排，但沈喜安也不敢太大声，压低声音有些无语道，“隔凳子说话不方便，现在不是清晰些。”
解释过后，俞舟不自然里又有些尴尬，别过脸，没好气，“我热。”
说完关上电脑，起身，挪去更远位置。
沈喜安相当无语地白眼，低声吐槽，“有病。”
-
两个小时后，电影结束。
学长学姐们发活动签到码，沈喜安立马拍照发去宿舍群。
活动结束，人往外走。
因为之前事儿，沈喜安不准备在这个时候叫俞大头一起走。
扭头，出教室。
来到楼下，她才发现外面下起小雨。
不少人过来没带雨伞，只能扣上衣服帽子跑回去。
沈喜安衣服没帽子，看看其他人，伸手往教学楼外探探。
丝丝凉凉的雨水落在掌心，有点痒。
雨不算大。
跑回去肯定是可以，就是想到她今天才洗的头发，有些心疼。
沈喜安举起带过来的包，在头上比划，想象着自己要怎么顶着才能跑回去。
俞舟不知什么时候下来，单手抄兜，慢悠悠走到沈喜安背后。将自己棒球帽一摘，从后往前扣在她头上，压帽舌。
大手覆在头顶，棒球帽檐遮挡大半视线，鼻尖嗅到熟悉的清冽松杉香。
沈喜安立刻猜出身后人是谁，高声愤怒喊道，“俞大头！”
俞舟声音从头顶传来，不理她的炸毛，相反莫名其妙说句，“好吧沈喜安，我原谅你了。”
沈喜安听不懂他的话，疯狂挣扎，逃出对方大手后，抬头。
俞大头已经迅速离开教学楼，留给她个潇洒背影。
沈喜安翻个白眼，死死盯着今天某个脑子似乎有问题的人的背影，恨不得用眼神戳出两个洞。
“有病！”
北川大一新生为期两周军训落下帷幕。
夜幕四合。
闷热难当的季节即使到了晚上，校园也没有散发出丝毫凉意。
沈喜安拎着帆布包狂奔，压着最后口气，跑到四号楼三楼301教室门口。
教室门框上漆黑一片。
她心咯噔下。
这么快结束？她没迟到多久啊？
沈喜安包里摸出手机，查看时间，距离开始才过去十分钟。
还是说她走错楼层？
抱着怀疑，沈喜安轻手轻脚凑近阶梯教室前门，垫脚，在看到里面只是关灯在看电影。
她松口气。
来到阶梯教室后门，悄无声息摸进去，随便找个靠门位置坐下。
沈喜安坐教室最后一排，跟她隔了个座位的地方，坐了个戴着棒球帽，抱着电脑埋头码代码的男生，敲击键盘声音不断有节奏传过来。
她左右看看，没其他人。
弯腰俯身，往男生方向凑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声音问：“同学你好，这里是电影艺术鉴赏活动的教室吗？”
男生头也没抬，低沉的声音，“嗯。”
沈喜安安心了。
又问：“刚才没签到吧？”
这次男生没立刻回答，像是遇到什么难题，弯曲身子稍稍挺直，一双黑眼死死盯着电脑屏幕，右手半握，大拇指摩擦食指关节，不耐地发出“啧”一声。
隔上会儿，才用低哑的仿佛几天没睡觉的声音回她，“活动结束才签到，你两个小时后再来也行。”
沈喜安怔愣一秒，呆住的原因不是男生不耐的态度。
而是那她听了有大概十几年的熟悉语气和声音。
沈喜安试探性问：“俞舟？”
男生敲键盘动作顿住，慢慢抬头。
沈喜安对上那张惊世骇俗的脸，忍不住惊讶，“还真是你？”
教室没开灯，电影屏幕光照不到他们这块，再加上俞舟棒球帽压得很低，所以沈喜安没看见，在他抬头看见她后脸上复杂表情。
沈喜安没他那么多小九九，自然问道，“你怎么也来这活动了？”
“帮室友签到。”
“懂了。”沈喜安笑，“我也是。”
俞舟像是觉得她的笑刺眼，扭过头去，低声嗯了声。
垂头继续码代码，只是这次敲击键盘明显没有之前有节奏感。
见俞大头没有理自己的欲望，沈喜安也不失落，抽抽嘴角，认为他大概是又到男人每个月的那几天。
不对，应该说是俞大头每个月的那几天。
但这次跟往常不一样，时间好像格外久。
认真算起的话，从暑假到开学，他们已经接近冷战一个月。
或者说都是俞大头单方面冷战。
先是暑假快要结束时，不跟她汇合，提前坐车到学校报道。
开学报道后，也没有发任何微信。
他们又是不同院系不同专业，上课教室都是两个完全相反方向，更不要说在偌大校园里偶遇。
要不是这场电影艺术鉴赏活动，沈喜安差点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个发小。
她和俞舟从小一起长大，两个人住一个院子一栋楼，小学初中高中也都在同所学校同个班级，算得上真正意义上青梅竹马。
到现在沈喜安都还记得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的场面，说实话一点也不愉快。
那是她六岁那年，楼上搬来新邻居，也就是俞舟家。
当时上上下下，四五个人帮俞舟父母搬家。可怜他刚到大人大腿的白净小男孩儿，无处可去，抱着手站在沈喜安家门口，睁着大眼睛看大人们搬家。
安安妈见这男孩儿长得白净漂亮，刚好又马上做邻居，就给俞舟父母说声，把他带回家，切了水果，让他坐在沙发上休息。
等大人把家搬完再出去。
说完这些。
安安妈回到厨房继续安排午饭。
俞舟则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一侧。
另一侧是当时正在午睡的沈喜安，穿着小黄鸭睡衣，横仰八叉，张嘴，小肚子从睡衣里滑出来，有节奏地缓慢起伏。
当时不知梦见什么，她眉毛蹙起，小拳头握得紧紧，嘴里嘟嘟囔囔。
俞舟想听沈喜安到底在嘟囔什么，于是便迈着小碎步缓慢地移动到她睡的那一头，趴在沙发边，努力凑近耳朵，想要听清她在说什么。
彼时俞舟年纪还小，见她睡着，满嘴胡话，还一直醒不过来，急得心一惊。
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正在做噩梦的沈喜安直直被这一巴掌打醒，懵了，抬起头傻乎乎地盯着眼前的漂亮男孩儿。
呆愣许久，才开口。
“是你……打我吗？”
没想到漂亮男孩儿先她红了眼眶。
“呜呜，我……我…还以为你癫了……”
漂亮男孩一哭，沈喜安像是被传染情绪似的，也哭起来，边哭边捂着自己脸蛋。
“……可是我的脸好痛啊……好痛……”
听见哭声匆匆跑出来的安安妈，看到的便是他们在沙发上抱头痛哭的场景。
-
回到现实，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沈喜安拿出手机看，是舍友那边发来探问消息。
宿舍群。
清纯女大学生在线热聊群：
千资百惠：【前线可有战报？活动开始签到了吗？@神仙】
沈喜安打字。
神仙：【报！还没签到，学长学姐活动结束才发签到码，大概还有两个多小时。】
酒醉的蝴蝶：【这么久？喜安你们在阶梯教室干什么啊？】
神仙：【电影艺术鉴赏，当然是看电影。】
千资百惠跟着便甩出五六个羡慕惊叹表情包。
千资百惠：【这么爽？！！】
千资百惠：【恨啊啊啊！早知道你们那边这么好玩，我也跟着把晚自习逃了！】
沈喜安笑，【你现在过来，或许还能看个电影结尾。[得瑟]】
千资百惠：【不敢。】
千资百惠：【你是不知道，你走后那学生会那群人不停在走廊里巡视，现在出去必撞见！】
神仙：【他们点名了吗？】
千资百惠：【刚才过来组织班长点了一次。】
神仙：【[害怕]没发现吧？】
千资百惠：【放心，点名时候，我说你去上厕所了。】
神仙：【OK】
说完，千资百惠又开始在群里吐槽她们居然上了大学还要上晚自习，简直天理何在。
而沈喜安时不时附和两句。
说实话，大学生活确实比她想象差很多，开不完的会，凑人头凑不完的活动。
高中时是大家努力朝着同一个方向奋斗，到了大学更多是无数人无头苍蝇乱转，而沈喜安也是其中一个。
北川大实行的是第二课堂积分制，她们除了必要的必修课和选修课要学，还要在课外参加各种活动，获取第二课堂的积分。
沈喜安也是因为这样才背负着全宿舍希望，逃掉晚自习，过来蹭电影艺术鉴赏活动积分。
-
群里聊天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沈喜安关掉手机，开始认真看电影。
然而没过多久她又开始无聊，这个电影她看过两遍，剧情很好，寓意很深。
但是再好的剧情也抵不过重复看。
沈喜安坚持撑着脑袋看了几分钟，败下阵来，把注意力放在旁边俞大头身上。
她开始搭话：“喂，俞大头，你最近在忙什么呢？”
可能是真正难的部分过去，俞舟整个人放松下来，两人状态回到以前，他敲击键盘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她话。
“学业，比赛。”
沈喜安侧身，看眼他电脑屏幕，挑起半边眉毛，“就是你现在写的这个？”
俞舟不咸不淡回：“不是，这是我们另一个项目。”
沈喜安惊讶地瞪大眼睛，“这么忙？我怎么感觉你的大学我的大学好像不一样。”
听到这里俞舟停下来，半侧过身，意味不明地盯着她的眼睛，“你问我这么多，是想参加学科类竞赛？”
沈喜安想都没想就反驳。
“没有。你怎么会这么问？竞赛不适合我，我现在连专业课作业都快忙不过来！”
“没什么。”俞舟扭回身，再次恢复之前贱嗖嗖状态，“啧，刚还想说你要想参加的话，或许可以求求我。”
说完耸耸肩膀。
沈喜安声音高两度，炸毛道，“想得倒美！”
昏暗环境里，俞舟嘴角轻扯。
他低头干自己的事。
沈喜安没事儿干，扣会儿手指，又低头开始玩微信小游戏，跟网友在手机上下五子棋。
在连输七盘时，她突然想到件事。
“对了，前几天俞叔是不是跟你联系了？他说给你打电话好像没听到。都打到我这里来了。”说着，沈喜安翻出她和俞叔电话记录，告状般展示给俞大头看。
后者轻轻抬头瞥了眼。
“不知道，可能吧。他说什么了？”
沈喜安：“说过几天可能会来北川。”
此话一出，俞舟明显不自在起来，别扭地连话里都带刺，眉毛微微蹙起，“他来这儿干什么？”
沈喜安和俞舟六岁时候就住上下楼，再加上两家人经常来往，他们再清楚不过对方家里关系。
俞舟和俞叔关系不是很好，甚至说上是尴尬。这倒也不是他们父子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而是因为俞舟上初一时，俞阿姨因病去世。
俞舟失去了妈妈，俞叔失去了妻子。
两人一时间都无法接受这个噩耗。
生活状态发生变化，俞叔的变化是不停地将自己置于繁忙工作当中。
而俞舟则是疯狂排外，除了自己亲近的人，不会多给其他人一分好相处态度。
俞叔因为工作常年在外，和自己儿子相处不多，谈不上多亲近。
沈喜安作为两边都能说话上的人，自然要时不时缓和两个人关系。
她解释：“好像是俞叔做生意要去某个地方，路过北川。就想着你，我还有俞叔一起吃个饭。你们父子不是也有大半年没见了嘛。”
好半天，俞舟才回答，“哦，知道了。”
沈喜安见事情有希望，趁热打铁，往他旁边座位挪了挪，“那你说说。”
正是炎热的季节，大家出门都不会穿太多，基本上是短袖，短裤。
俞舟一米八几大高个，坐姿松散，空间占领更大。
沈喜安突然靠近，两人距离一下子缩短，只剩下块薄薄座椅隔板。
沈喜安胳膊撞上俞舟另条胳膊，肌肤紧密相贴，虽然只是短短一瞬。
沈喜安没注意到，俞舟却好像被烫到样，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瞬间缩回手，像只应激的猫。
惊慌地盯着她，“说什么？”
沈喜安不明白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仰着脸看傻子样看他，“说那天吃什么啊，俞叔好不容易路过一趟，吃饭得吃点北川特色菜吧。”
“那你突然靠过来干什么？”
教室里还有其他人在看电影，虽然声音不至于传到前排，但沈喜安也不敢太大声，压低声音有些无语道，“隔凳子说话不方便，现在不是清晰些。”
解释过后，俞舟不自然里又有些尴尬，别过脸，没好气，“我热。”
说完关上电脑，起身，挪去更远位置。
沈喜安相当无语地白眼，低声吐槽，“有病。”
-
两个小时后，电影结束。
学长学姐们发活动签到码，沈喜安立马拍照发去宿舍群。
活动结束，人往外走。
因为之前事儿，沈喜安不准备在这个时候叫俞大头一起走。
扭头，出教室。
来到楼下，她才发现外面下起小雨。
不少人过来没带雨伞，只能扣上衣服帽子跑回去。
沈喜安衣服没帽子，看看其他人，伸手往教学楼外探探。
丝丝凉凉的雨水落在掌心，有点痒。
雨不算大。
跑回去肯定是可以，就是想到她今天才洗的头发，有些心疼。
沈喜安举起带过来的包，在头上比划，想象着自己要怎么顶着才能跑回去。
俞舟不知什么时候下来，单手抄兜，慢悠悠走到沈喜安背后。将自己棒球帽一摘，从后往前扣在她头上，压帽舌。
大手覆在头顶，棒球帽檐遮挡大半视线，鼻尖嗅到熟悉的清冽松杉香。
沈喜安立刻猜出身后人是谁，高声愤怒喊道，“俞大头！”
俞舟声音从头顶传来，不理她的炸毛，相反莫名其妙说句，“好吧沈喜安，我原谅你了。”
沈喜安听不懂他的话，疯狂挣扎，逃出对方大手后，抬头。
俞大头已经迅速离开教学楼，留给她个潇洒背影。
沈喜安翻个白眼，死死盯着今天某个脑子似乎有问题的人的背影，恨不得用眼神戳出两个洞。
“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