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之前，有个小女孩，她有个美满幸福的的家庭。”
姜春惭眉眼含笑，认真回忆着，她语速很慢。暖风勾勒出她向上扬起的嘴角，润进她的心窝里。
“她的父母呢，是在外省认识的，母亲是在读的大学生，父亲是送信员，两人一个送信，一个收信，来来往往频繁，也渐渐熟络起来，在母亲大学毕业之后，回到家乡结婚了。”
“婚后一年，就生下这个女孩，家里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很喜欢她，她也在爱里成长，慢慢长大。”
“那这是个很完美的故事啊~”
方南径躺在床上，看着她说。
姜春惭听完，神色黯淡无光，轻吐一口气，接着说:“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自然是个完美的结局。”
她的嗓子变得哑哑的，心中像是卡了一个石头，摇摇欲坠。
“可天不遂人愿，女孩七岁确诊了癌症，可能活不久了。”
“她小时候饮食不规律，天天吃垃圾食品，长久下来身体就扛不住了。”
“啊！”方南径完全代入故事情节，震惊地要坐起来。
姜春惭按住他，“你别急。”
“哦，好好。”他重新躺下。
姜春惭组织好语言:“她的父母因为这个噩耗也很震惊，但父亲很快振作起来，女孩的病要做手术，手术就要很多钱，家里又供不起那么多开支……”
“他一天打五份工，每天都到半夜才回家，凌晨六点又要出门，饭都吃不上热乎的……”
姜春惭有点哽咽，方南径只认为她在为这个女孩难过。
她艰难地呼出一口气，感觉心头减去一些压力：
“女孩的母亲也在为医疗费努力着，忙里忙外的。家里人多，还有一个生病要照顾的孩子，她也忙累了，就在一天夜里，无声地走了。
“很安静，她是在家人的呼吸声中离开的。”
方南径没有说话，但握着被单的手捏紧了几分。
“女孩的父亲知道之后，受不了沉重的打击……爱人去世，孩子又生病了，他在无止境的精神压力下……也就，也走了……”
姜春惭的眼珠黑成一团，看不出一点亮光，让她回忆起这些事情多难啊…
“那……家里其他人还好吗？”方南径内心有些徘徊，但还是说出口。
“三年之后，她的外公外婆也因为自然死亡，离开了人世间，只剩下她和她的爷爷奶奶了。”
“然后，其他都挺好的吧。”
她像是做一个总结。
“女孩通过父亲打工挣来的钱做了手术，暂时没有性命危险，每天照样活的开开心心。”
“那这个故事，和你不喜欢数学有什么关联吗？”方南径抠抠手。
“也许有吧……”姜春惭释然一笑。
毕竟基因是会遗传的。
方南径摸不着头脑，也没再追问。偏过头打算睡个安稳觉，脑子里却盘旋着那个悲伤的故事。
他还是转过头。
“这个女孩有名字吗？”
姜春惭被问的一愣，“名字?”
然后她缓过来，回他:“有啊，就叫……”
“灿灿。”
“灿灿……”方南径重复念了一遍，姜春惭感觉全身的毛孔都缩了一下。
“这么光明美好的名字，寓意多好啊，她本该有个灿烂的未来啊，但她的人生就感觉老天爷开了个地狱难度。”
“是这样吗？”姜春惭笑着问他。
“嗯。”方南径立即点头，没看见自己头上的点滴已经输完了。
姜春惭没回应，回过神看下支架，站起来换了一瓶继续滴，却心不在焉。
“我不这么觉得。”
她说的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滴完药，已经过了第三节课了，姜春惭扶起方南径，皱着眉看他：
“以后要保护好身体，快乐只是一时的，身体可是一世的！要爱惜自己的身体，知道了吗？”
“你怎么跟老奶奶一样?”看她表情不开心，方南径把手指抵在她的眉心处，小心摁开，“好了，我知道了。”
“我不喜欢医院。”姜春惭脸颊发红，打开了门，扶着他走出去。
“啊，为什么?”
“准确来说，是我不喜欢我认识的人和医院扯上关系，这样就总会带来未知和害怕，让人难受。”
“你很喜欢关心别人。”
方南径的心声突然被他自己说了出来，他还怪不好意思的。
“关心别人有什么不好的吗？我自己有一句座右铭：世间善恶百态，人心时常温暖。”
“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上，好的，坏的事情那么多，但谁有能保证一切事都是好的，一切都是坏事呢？我们能做的，就是在这个事情还没有那么糟，或是本来就不糟的时候，保持自己的温暖，然后传递。”
方南径听的一愣一愣的，他发现了另一件事情：他这同桌，很喜欢说大道理。
“嗯~你说的有道理。”
大道理又怎么样，他这人这么鲁莽，可就喜欢听大道理，听一辈子最好。
“你笑的怎么这么开心?”姜春惭感觉不对劲，“都生病了，有这么开心吗？”
“听了个免费的故事，当然开心。
“就一个故事，这么开心？你这么容易满足啊。”姜春惭感觉不可思议。
“当然，也不仅仅是故事。”他想着。
但他口头上却不是这么说的。
他说：“我贪心着呢，以后你就明白了。”
“以后?”姜春惭问了一嘴，“以后你还要听故事?
方南径被她的脑回路整笑了，眯着眼睛点了下她的额头：“对，以后还要。”
“并且要很多。”
“行，反正我有好多故事，”姜春惭开心地迈开腿，朝着班级的方向大步走，“你愿意听就最好了。”
“那可求之不得。”
那些他不曾触及的过去，却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在岁月光阴的雨水浸泡下，早已泛黄发霉，也许拿出来晒晒，还能奏出不朽的诗篇。
或许是，唤醒未来的新兴生命。
走进班级前几秒，方南径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走近姜春惭，倾斜身体问她：“你愿意我陪你回家吗？”
尽管这个问题奇怪又大胆……
但他听说最近南槐街道不怎么太平，很多抢劫案件发生，他有点担心这个单纯瘦弱的同桌。
姜春惭不自然地摸摸耳朵，眨眼看他：“你是觉得发一次烧太少了?”
“还是你烧糊涂了?”
“我们家都不在一个方向，你陪我回家，你不用睡觉么？”
“我觉得我睡眠质量挺好的，沾床就睡，肯定不会影响的，再说了，生病之后就有抗体了，哪里那么容易生病啊。”
方南径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不，行。”
姜春惭一字一句戳破了他的幻想。
“这也太麻烦你了，我自己可以。”
“可是昨天新闻上不是说，南槐新街那边发生了抢劫案吗，你就不害怕?”
“我又不是吓大的，况且我奶奶会在路口等我，这有什么好怕的?”
“那学校到路口总有一点距离吧，你自己走那么黑的地方，多瘆人啊。”
“不是有你送我的手电筒吗？”
“我那是手电筒，又不是防狼棍，遇到坏人你就指望那手电筒把他射瞎啊！”
说完，他还表演了用手电筒射光的动作，惹得姜春惭笑出声。
“好啦，不会有事的，从小到大我都走条路，不会发生什么的。就算遇到坏人，我也知道最近的警察局怎么走。”
“坏人哪里会给你时间走到警察局啊？”
方南径还想再劝劝，但面前人一脸坚定，已经听不进去了。
“我新买了一辆电动车，送你，很快的，你也可以多睡点。”
“不了，你骑快一点，早点回家。”
姜春惭摆摆手，让他不用再说了。
方南径像泄了气的皮球，脑子又像刚才那样晕乎，心情低落。
“真不行啊?”他不死心。
姜春惭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对送自己这件事情这么痴迷，她无语地摊手：“真不行。”
“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没有。”
“一点都没有?”
“一点，都没有！”
“啊……”方南径好像听见自己心口裂开的声音。
两个人走到班门口，里面意外的吵翻天，还传出惊人的爆响，姜春惭的身体不免瑟缩一下。
方南径咬紧牙，把姜春惭拉到身后，用力推了一下门，没有推开。
他闭了下眼，走到窗户边去，敲了敲，回应他的是一轮讥笑。
“他们在班上干嘛？”姜春惭问出了他心中的疑问。
“不知道，还把门锁了。”方南径再次撞了下门，依旧纹丝不动。
姜春惭靠在墙上，看着天花板叹口气，“什么事情还要锁门啊……”
就在他们两个叹息的时候，张晓眠出现在他们视野里。
虽然姜春惭和她平常交往不多，但毕竟交流过，再加上那天也确确实实了解了不同的她……也算认识了。
姜春惭鼓起勇气上去搭话：“张晓眠同学，这个门怎么打不开了啊？”
“上节课老师上公开课去了，没来，这群男生把女生全都赶出去了，偷偷摸摸地不晓得干什么。”
张晓眠一阵埋怨。
“里面吵的要死，村头的狗都没他们会叫。”张晓眠翻白眼。
“我们去叫老师了，但老师也不在办公室，好像最近几天学校挺忙的。”
“啊……那就这样一直锁着门吗？”
“管他呢，休息一下也挺好的。”张晓眠靠在栏杆上，自带一种说不清的霸气。
姜春惭感觉陷入死局，退回来对上方南径的眼睛。
他有些躲避她的视线。然后，他手脚有些不利索地推着她向外走。
姜春惭不理解，立马刹住：“怎么了？”
方南径很别扭，面露难色。
他刚才趴在门上仔细听里面在干什么，意外听到不合时宜的东西，他立刻明白里面这群人满脑子颜色废料。
这种东西，不该让她知道，等老师回来再惩罚他们，现在得先把她支走。
“我觉得，刚才躺的太久了，就走会儿，要不你陪我认识一下学校?”
“你怎么突然想认识学校了?”
姜春惭满脸写着疑惑，但她还是跟他一起下楼。
张晓眠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思绪飘飞，最后只化为一抹自嘲。
病好了之后，他感觉浑身充满力量，跟之前如出一辙。
“那栋是老师和校长的办公楼，然后，后面三栋楼呢，分别是高一楼，高二楼，和高三楼，这四栋楼是主楼……”
姜春惭耐心地给他解释。
“学校还挺大的。”方南径发自内心感慨。
听姜春惭念叨半天，方南径露出一抹整蛊的笑，“你这么清楚，当时怎么还不找我啊？自己偷偷摸鱼，还骗我上体育课。”
他已经通过伊骏了解那天的情况了。
姜春惭听完停住了脚，脸上浮起淡淡红晕，难乎为情地笑了下：
“那什么……当初不是你说的不要告诉别人你在哪吗？”
方南径挑眉，这他确实说过。
“可我没说不让你来找我啊。”
“我也不知道你在哪里啊。”
方南径看出她眼里的真诚，觉得她说的也对，但他立刻反应过来。
“所以才要去找啊……”
说完，他看了眼姜春惭的脑袋，真想知道她天天在想什么。
“对哦。”姜春惭恍然大悟。
但她话锋一转：“但是吧……那个时候，我确实不想找人……”
“嗯?”
方南径眼神变得危险：“你说什么?”
“因为那个时候是被老师拖去的，我也不想去找人，毕竟当时……你中午吓哆哆，又……”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
“翻墙啊?”
“对……”
“这样你就认为我是坏孩子了?”
“因为当时你没穿校服，正常人谁会翻墙啊，我当时……就，误会你了。”
姜春惭怕他多想，急忙解释缘由。
“哦~”方南径故意拉长尾音。
“那你现在还觉得我是坏学生吗？”
姜春惭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你为何作此感想?”他装出故人模样，文绉绉的，声音抑扬顿挫。
“额……你看看你吧，”姜春惭对着他一顿就是夸，“一表人才，玉树临风！”
“嗯！”方南径竖起大拇指，夸奖她说的对。
“然后，学习也好！”
“没错~”
“也有礼貌！”
“对！”
“人也体贴！”
“有眼光。”
看到他往前走，头仰的老高，姜春惭才放心地跟上。
……
最后夸到姜春惭实在想不出什么的时候，方南径让她停下：
“想不到在你眼里，我这么好啊。”
“那肯定好啊，你是……除了我亲人之外，对我最好的同学！”
“我这么厉害呢！”方南径表面上震惊，内心已经发出土拨鼠一般的尖叫了。
“无论别人怎么想你，反正我觉得你就是好。”姜春惭发自肺腑地说着。
方南径被她认真的表情吸引了，随之楞楞地问：“那如果……我是因为打人被学校劝退的呢？”
“……”姜春惭停下脚步，有些难以置信地侧头看他。
“真的?”
她的表情有些动容，眼中闪动的光飘散，嘴角微张，一脸的不真实。
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压抑，他难免呼吸停滞，顶着压力，他还是点头。
“真的。”
她的耳边像是闪过一道雷鸣。
姜春惭眉眼含笑，认真回忆着，她语速很慢。暖风勾勒出她向上扬起的嘴角，润进她的心窝里。
“她的父母呢，是在外省认识的，母亲是在读的大学生，父亲是送信员，两人一个送信，一个收信，来来往往频繁，也渐渐熟络起来，在母亲大学毕业之后，回到家乡结婚了。”
“婚后一年，就生下这个女孩，家里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很喜欢她，她也在爱里成长，慢慢长大。”
“那这是个很完美的故事啊~”
方南径躺在床上，看着她说。
姜春惭听完，神色黯淡无光，轻吐一口气，接着说:“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自然是个完美的结局。”
她的嗓子变得哑哑的，心中像是卡了一个石头，摇摇欲坠。
“可天不遂人愿，女孩七岁确诊了癌症，可能活不久了。”
“她小时候饮食不规律，天天吃垃圾食品，长久下来身体就扛不住了。”
“啊！”方南径完全代入故事情节，震惊地要坐起来。
姜春惭按住他，“你别急。”
“哦，好好。”他重新躺下。
姜春惭组织好语言:“她的父母因为这个噩耗也很震惊，但父亲很快振作起来，女孩的病要做手术，手术就要很多钱，家里又供不起那么多开支……”
“他一天打五份工，每天都到半夜才回家，凌晨六点又要出门，饭都吃不上热乎的……”
姜春惭有点哽咽，方南径只认为她在为这个女孩难过。
她艰难地呼出一口气，感觉心头减去一些压力：
“女孩的母亲也在为医疗费努力着，忙里忙外的。家里人多，还有一个生病要照顾的孩子，她也忙累了，就在一天夜里，无声地走了。
“很安静，她是在家人的呼吸声中离开的。”
方南径没有说话，但握着被单的手捏紧了几分。
“女孩的父亲知道之后，受不了沉重的打击……爱人去世，孩子又生病了，他在无止境的精神压力下……也就，也走了……”
姜春惭的眼珠黑成一团，看不出一点亮光，让她回忆起这些事情多难啊…
“那……家里其他人还好吗？”方南径内心有些徘徊，但还是说出口。
“三年之后，她的外公外婆也因为自然死亡，离开了人世间，只剩下她和她的爷爷奶奶了。”
“然后，其他都挺好的吧。”
她像是做一个总结。
“女孩通过父亲打工挣来的钱做了手术，暂时没有性命危险，每天照样活的开开心心。”
“那这个故事，和你不喜欢数学有什么关联吗？”方南径抠抠手。
“也许有吧……”姜春惭释然一笑。
毕竟基因是会遗传的。
方南径摸不着头脑，也没再追问。偏过头打算睡个安稳觉，脑子里却盘旋着那个悲伤的故事。
他还是转过头。
“这个女孩有名字吗？”
姜春惭被问的一愣，“名字?”
然后她缓过来，回他:“有啊，就叫……”
“灿灿。”
“灿灿……”方南径重复念了一遍，姜春惭感觉全身的毛孔都缩了一下。
“这么光明美好的名字，寓意多好啊，她本该有个灿烂的未来啊，但她的人生就感觉老天爷开了个地狱难度。”
“是这样吗？”姜春惭笑着问他。
“嗯。”方南径立即点头，没看见自己头上的点滴已经输完了。
姜春惭没回应，回过神看下支架，站起来换了一瓶继续滴，却心不在焉。
“我不这么觉得。”
她说的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滴完药，已经过了第三节课了，姜春惭扶起方南径，皱着眉看他：
“以后要保护好身体，快乐只是一时的，身体可是一世的！要爱惜自己的身体，知道了吗？”
“你怎么跟老奶奶一样?”看她表情不开心，方南径把手指抵在她的眉心处，小心摁开，“好了，我知道了。”
“我不喜欢医院。”姜春惭脸颊发红，打开了门，扶着他走出去。
“啊，为什么?”
“准确来说，是我不喜欢我认识的人和医院扯上关系，这样就总会带来未知和害怕，让人难受。”
“你很喜欢关心别人。”
方南径的心声突然被他自己说了出来，他还怪不好意思的。
“关心别人有什么不好的吗？我自己有一句座右铭：世间善恶百态，人心时常温暖。”
“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上，好的，坏的事情那么多，但谁有能保证一切事都是好的，一切都是坏事呢？我们能做的，就是在这个事情还没有那么糟，或是本来就不糟的时候，保持自己的温暖，然后传递。”
方南径听的一愣一愣的，他发现了另一件事情：他这同桌，很喜欢说大道理。
“嗯~你说的有道理。”
大道理又怎么样，他这人这么鲁莽，可就喜欢听大道理，听一辈子最好。
“你笑的怎么这么开心?”姜春惭感觉不对劲，“都生病了，有这么开心吗？”
“听了个免费的故事，当然开心。
“就一个故事，这么开心？你这么容易满足啊。”姜春惭感觉不可思议。
“当然，也不仅仅是故事。”他想着。
但他口头上却不是这么说的。
他说：“我贪心着呢，以后你就明白了。”
“以后?”姜春惭问了一嘴，“以后你还要听故事?
方南径被她的脑回路整笑了，眯着眼睛点了下她的额头：“对，以后还要。”
“并且要很多。”
“行，反正我有好多故事，”姜春惭开心地迈开腿，朝着班级的方向大步走，“你愿意听就最好了。”
“那可求之不得。”
那些他不曾触及的过去，却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在岁月光阴的雨水浸泡下，早已泛黄发霉，也许拿出来晒晒，还能奏出不朽的诗篇。
或许是，唤醒未来的新兴生命。
走进班级前几秒，方南径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走近姜春惭，倾斜身体问她：“你愿意我陪你回家吗？”
尽管这个问题奇怪又大胆……
但他听说最近南槐街道不怎么太平，很多抢劫案件发生，他有点担心这个单纯瘦弱的同桌。
姜春惭不自然地摸摸耳朵，眨眼看他：“你是觉得发一次烧太少了?”
“还是你烧糊涂了?”
“我们家都不在一个方向，你陪我回家，你不用睡觉么？”
“我觉得我睡眠质量挺好的，沾床就睡，肯定不会影响的，再说了，生病之后就有抗体了，哪里那么容易生病啊。”
方南径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不，行。”
姜春惭一字一句戳破了他的幻想。
“这也太麻烦你了，我自己可以。”
“可是昨天新闻上不是说，南槐新街那边发生了抢劫案吗，你就不害怕?”
“我又不是吓大的，况且我奶奶会在路口等我，这有什么好怕的?”
“那学校到路口总有一点距离吧，你自己走那么黑的地方，多瘆人啊。”
“不是有你送我的手电筒吗？”
“我那是手电筒，又不是防狼棍，遇到坏人你就指望那手电筒把他射瞎啊！”
说完，他还表演了用手电筒射光的动作，惹得姜春惭笑出声。
“好啦，不会有事的，从小到大我都走条路，不会发生什么的。就算遇到坏人，我也知道最近的警察局怎么走。”
“坏人哪里会给你时间走到警察局啊？”
方南径还想再劝劝，但面前人一脸坚定，已经听不进去了。
“我新买了一辆电动车，送你，很快的，你也可以多睡点。”
“不了，你骑快一点，早点回家。”
姜春惭摆摆手，让他不用再说了。
方南径像泄了气的皮球，脑子又像刚才那样晕乎，心情低落。
“真不行啊?”他不死心。
姜春惭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对送自己这件事情这么痴迷，她无语地摊手：“真不行。”
“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没有。”
“一点都没有?”
“一点，都没有！”
“啊……”方南径好像听见自己心口裂开的声音。
两个人走到班门口，里面意外的吵翻天，还传出惊人的爆响，姜春惭的身体不免瑟缩一下。
方南径咬紧牙，把姜春惭拉到身后，用力推了一下门，没有推开。
他闭了下眼，走到窗户边去，敲了敲，回应他的是一轮讥笑。
“他们在班上干嘛？”姜春惭问出了他心中的疑问。
“不知道，还把门锁了。”方南径再次撞了下门，依旧纹丝不动。
姜春惭靠在墙上，看着天花板叹口气，“什么事情还要锁门啊……”
就在他们两个叹息的时候，张晓眠出现在他们视野里。
虽然姜春惭和她平常交往不多，但毕竟交流过，再加上那天也确确实实了解了不同的她……也算认识了。
姜春惭鼓起勇气上去搭话：“张晓眠同学，这个门怎么打不开了啊？”
“上节课老师上公开课去了，没来，这群男生把女生全都赶出去了，偷偷摸摸地不晓得干什么。”
张晓眠一阵埋怨。
“里面吵的要死，村头的狗都没他们会叫。”张晓眠翻白眼。
“我们去叫老师了，但老师也不在办公室，好像最近几天学校挺忙的。”
“啊……那就这样一直锁着门吗？”
“管他呢，休息一下也挺好的。”张晓眠靠在栏杆上，自带一种说不清的霸气。
姜春惭感觉陷入死局，退回来对上方南径的眼睛。
他有些躲避她的视线。然后，他手脚有些不利索地推着她向外走。
姜春惭不理解，立马刹住：“怎么了？”
方南径很别扭，面露难色。
他刚才趴在门上仔细听里面在干什么，意外听到不合时宜的东西，他立刻明白里面这群人满脑子颜色废料。
这种东西，不该让她知道，等老师回来再惩罚他们，现在得先把她支走。
“我觉得，刚才躺的太久了，就走会儿，要不你陪我认识一下学校?”
“你怎么突然想认识学校了?”
姜春惭满脸写着疑惑，但她还是跟他一起下楼。
张晓眠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思绪飘飞，最后只化为一抹自嘲。
病好了之后，他感觉浑身充满力量，跟之前如出一辙。
“那栋是老师和校长的办公楼，然后，后面三栋楼呢，分别是高一楼，高二楼，和高三楼，这四栋楼是主楼……”
姜春惭耐心地给他解释。
“学校还挺大的。”方南径发自内心感慨。
听姜春惭念叨半天，方南径露出一抹整蛊的笑，“你这么清楚，当时怎么还不找我啊？自己偷偷摸鱼，还骗我上体育课。”
他已经通过伊骏了解那天的情况了。
姜春惭听完停住了脚，脸上浮起淡淡红晕，难乎为情地笑了下：
“那什么……当初不是你说的不要告诉别人你在哪吗？”
方南径挑眉，这他确实说过。
“可我没说不让你来找我啊。”
“我也不知道你在哪里啊。”
方南径看出她眼里的真诚，觉得她说的也对，但他立刻反应过来。
“所以才要去找啊……”
说完，他看了眼姜春惭的脑袋，真想知道她天天在想什么。
“对哦。”姜春惭恍然大悟。
但她话锋一转：“但是吧……那个时候，我确实不想找人……”
“嗯?”
方南径眼神变得危险：“你说什么?”
“因为那个时候是被老师拖去的，我也不想去找人，毕竟当时……你中午吓哆哆，又……”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
“翻墙啊?”
“对……”
“这样你就认为我是坏孩子了?”
“因为当时你没穿校服，正常人谁会翻墙啊，我当时……就，误会你了。”
姜春惭怕他多想，急忙解释缘由。
“哦~”方南径故意拉长尾音。
“那你现在还觉得我是坏学生吗？”
姜春惭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你为何作此感想?”他装出故人模样，文绉绉的，声音抑扬顿挫。
“额……你看看你吧，”姜春惭对着他一顿就是夸，“一表人才，玉树临风！”
“嗯！”方南径竖起大拇指，夸奖她说的对。
“然后，学习也好！”
“没错~”
“也有礼貌！”
“对！”
“人也体贴！”
“有眼光。”
看到他往前走，头仰的老高，姜春惭才放心地跟上。
……
最后夸到姜春惭实在想不出什么的时候，方南径让她停下：
“想不到在你眼里，我这么好啊。”
“那肯定好啊，你是……除了我亲人之外，对我最好的同学！”
“我这么厉害呢！”方南径表面上震惊，内心已经发出土拨鼠一般的尖叫了。
“无论别人怎么想你，反正我觉得你就是好。”姜春惭发自肺腑地说着。
方南径被她认真的表情吸引了，随之楞楞地问：“那如果……我是因为打人被学校劝退的呢？”
“……”姜春惭停下脚步，有些难以置信地侧头看他。
“真的?”
她的表情有些动容，眼中闪动的光飘散，嘴角微张，一脸的不真实。
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压抑，他难免呼吸停滞，顶着压力，他还是点头。
“真的。”
她的耳边像是闪过一道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