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甚艰，若非人家着实催得紧，为师断然不会让你一人下山的。”
师父跟着姜春惭走到大门口，向下走是百里台阶。
“你只需保护自身安危。一人捉妖着实艰险，此次只是下山探风，别暴露自己。”
姜春惭身着一身青衣，头发攒成一团，用一条青色的布条扎在脑后。她持剑作揖：“徒弟了解。”
“安全回来。”师父笑道。
“或许我还能赶回来中秋赏月呢。”她歪头轻笑。
“真是苦了你了，但你要记住为师的话，妖本向善，我们断不能斩尽杀绝。”
师父最后握住她的手说道，她点头，毅然决然下了山。
师父看着台阶下浮动的青影，渐渐消失成模糊的黑色，不自觉叹气，甩回衣袖，漫步走了回去。
走下台阶，步行一会儿就来到村落里。
姜春惭把剑收了起来，跟随师父的指令来到春风寨，敲响第一户人家。这门修的着实不牢靠，只是轻轻碰碰，门上就抖落些木屑来，她往后退一步，随之抬头等待。
“诶，谁啊？”穿的朴素的女子打开了门，看见姜春惭就露出了迟疑的神色，“姑娘您是……”
“打扰，我是春水派的捉妖师，来您这里打听一下消息。”春惭亮出自己的剑，剑柄朝着她，好让她看清上面的符文，清清楚楚的写着“春水”两个大字。
女子识字，一见是春水派的人，连忙为她让路，邀她进家里坐坐，姜春惭谢绝了。
“长老急着请您来……确实是因为我们寨里最近不太平，妖怪多的很，出了好多怪事。”女子小声说道。
姜春惭皱眉：“很多妖怪？”
“对啊，您瞧，”姜春惭顺着女子手指的方向望去，是一座山丘，荒无人烟。
“妖怪全聚集在那座山上，每到晚上就跑出来害人，我们寨里已经出了很多人命了，最近大家睡得都不安稳，就害怕晚上睡着睡着被妖害了。”女子害怕得浑身颤抖。
“姑娘您放心，春水派会还你们一片安宁的。”姜春惭向她保证，握紧了手中的剑，目光坚决。
女子点头，说：“那您小心。”
“多谢。”姜春惭告别，踏上了上山的路。
一路上道路崎岖，山势不平，时常能闻见血腥味，刺激着她保持冷静。夜色渐晚，冷风在她身旁久久围绕，妖兽的气息清晰刺鼻，她小心地掏出一张黄符。
“啊！”
尖叫凄惨。
姜春惭奇怪地看他，那人衣衫不整，青衫半挂不挂搭着，昏暗的月光照在他身上，显现出不同寻常的白皙，再向上看，他紧闭着眼睛，抱住自己。
她收回黄符，大声说道：“你是谁，这么晚为何来山上？”
“我还想问你呢！举止奇怪，你来山上干什么？”他终于抬头，露出俊逸的容貌。
姜春惭再一次握紧了符，他的脸上冒蓝光，额上还有细小的花纹。
他是妖。
“我来……”
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得和他打好关系，让他放松警惕。
“我来采蘑菇的，回家做饭。”她随便找了个理由。
他信了，还为她指路： “那边蘑菇多，都挺好吃的，你可以去那里。”
说完他站起来，慢慢走向她，姜春惭背后的手准备发力，他突然开口道；“我带你去吧！”
说完他扯过姜春惭的手，带着她跑起来，漫山遍野都能听见他的欢呼。
姜春惭盯住他的背影，他飞扬的眼角着实惹眼，她失了戒心。
说不定只是一只刚化形的幼稚小妖，估计也没什么坏心思，先留他不死。
行至深处，浓密的树叶遮住月光，森林里密不透风，黑乎乎一片，灰尘飞进她的鼻子里。
姜春惭往后退一步，一双圆眼直溜溜看他。
这妖竟然还会伪装，看来不是善茬。
“这哪里有蘑菇？”她问道。
“可你也不是来采蘑菇的呀。”
那个人顿了顿，再开口的时候语调突然变了，根本不像刚才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真是惭愧，抓妖这么多年还会被外貌欺骗！
姜春惭呼吸里都夹着怒火，她掏出黄符，眼里闪着红光，手掌蓄力使其燃烧。
“玄天九婴，归地结灵！”
黄符在她手里飘动，符文被烧的通红，最后变成灰烬。
“退！”
她向他那扔去。
他早就料到，身体忽的轻盈，躲了过去。“你别生气，别生气，”他保持微笑，“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我不和妖怪做交易。”姜春惭收回攻击，直直看他。
真没想到她行走江湖数年，竟然会被这样的拙劣的谎言骗到！真是捉妖界之耻。
“别急着拒绝，我是个好妖。”
姜春惭最不信这种说辞，拔出剑，悬憬剑的光透了出来，照出她坚毅的眸，决绝又果断。
“好妖？”她把剑持在胸前，“妖怪都说自己是好妖，那么多祸都是人干的了？”
话一说完，她冲了出去，他还想继续说，被她的动作打断了，他收回妖力，果断投降：“你别杀我，我说，我全说。”
“嗯。”剑还抵在他脖子旁，分毫不动。
“你是来捉妖的，对吧？”他朝上看一眼，姜春惭点头。
“谁把你叫来的？”他问。
这话说的真是可笑，做了恶还怕担心人说？
“与你何干，你就只要告诉我，春风寨的人都是谁杀的。”
“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为了将功抵过，毛遂自荐。
姜春惭回忆起刚才的事情，凶狠说道：“不行！我不会上第二次当，你就告诉我它在哪里就好了！”
“你找不到的，只有我才能带你去。”
姜春惭的剑离得更近了：“为什么？”
“真的真的！你真的找不到的！这里设了秘境，外面的人会迷路的。”
姜春惭在他身上设了束妖锁，放他起来。
“我叫南径，你叫什么啊？”他靠近，双手还附在背后，竟然还能嬉皮笑脸。
“没名字。”她回道。
“你们人类的名字怎么这么奇怪？还有姓没的？”
姜春惭叹气，不理他的疑惑，自顾自拉着他往前走。他一路走的得意自然，
走到老槐树下，南径叫她停下来，命令她：“没姑娘，给我松开。”
姜春惭好笑地看他，见他一副认真的模样，就给他解开了，剑把子一直抵在他腰上。
“我又不会跑了……”他吃痛，闷闷吐槽。
“在哪？”她生气道。
环顾四周，黑色的树一丛一丛全被挡住，月光冰凉，潮湿的晚风吹过发丝，总有一种危险的气息弥漫在周围，但看不清楚。
莫不是又被骗了。
她回头，重新审视南径：“你还真适合唱戏啊。”
手上力气变大了，他吃痛地缩起来，刚才没注意他，他现在气息变得虚弱。
姜春惭觉得奇怪，就算力气再大他也不会这么痛。
“你怎么了？”她俯身，“又在演戏？”
南径抖动不止，嘴唇哆嗦：“他来了……你快……走。”
隔着青衫，姜春惭感觉到他浑身冰凉，她再次选择相信他。拎着他站起来，姜春惭贴近：“谁。”
“这座山最……强大的……妖怪，”他顿了一会儿，“就是……你，你要找的……妖……”
他说完这句话就倒了下去，姜春惭稳稳接住他，透着月光，他脸上滚动的淡色花纹清晰可见，她叹气撇过脸。
突然，通身黑色的影子闪现到树林里，与环境融为一体，姜春惭听见后面草丛的滑动声，她左手抱紧南径，右手握紧悬憬剑。
“来者是客，”邪里邪气的声音响起，姜春惭转身，什么也没有。
“姑娘孤身来这里，肯定是有所求，”他缓缓说，“但据我所知，姑娘的目的可不单纯。”
姜春惭抿唇，紧盯前方。
“如果姑娘现在下山，把今天看见的全部忘掉，那么我可以不杀你。”
南径恢复微弱的意志，抓住她的手臂：“你……快……下山。”
姜春惭放下他，最后看了一眼远处的黑夜，心事重重地走了，树林太大，警戒要重，她走了一晚才走出去。
一出山，她用通讯符和春风派取得联系，告知他们目前她所知的一切，师父说会马上派人来。
饿着肚子，她决定在旁边绕绕，找找有没有什么果子。昨天见过的女子慌张跑了过来，一看见她，哭泣地跪下来。
“您就是仙人，仙人求您救救我们吧，仙人，求您！只有您可以救我们了！”
她哭的声嘶力竭，姜春惭不忍，把她扶了起来，和她一起回了寨里，之前找师父的长老出现在她眼前。
“您怎么样？”
“抱歉，我没抓住。”她惭愧道。
长老露出安慰的笑脸：“没关系，妖怪坏心思多，您此行一定累了，吃点东西吧。”
姜春惭看桌上热乎的饭菜，不愿多拿，只拿了一个白花馒头塞进口袋里，想要之后再吃。
“您还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来问我。”长老悠悠说完，拄着拐杖走了。
姜春惭看向前方，长老走的很沉稳，一步一步迈得十分有劲，看来真是不服老啊。
风拂过脸颊，头顶的月亮高悬于天空，载着一腔冷意飞向苍穹。
姜春惭坐在路边呆呆地望着，找了一天依旧是一无所获，不知怎么的，一走进山里就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抗拒她，她无法踏足一步。
师父带着弟子遇到山洪，被大雨堵住前路，现已无法及时赶来。
她叹了口气。摸上悬憬剑上的字，感受一撇一捺，她的心慢慢沉下来。
“赏月呐！”一道清澈的声音透进她耳朵，她立马扭头，南径像飞一样坐到她边上，靠着她。
姜春惭神经紧绷，站了起来：“你怎么来的？”
她明明在村外设了结界，他是怎么突破的，中秋月夜，他不好好留在山上，还跑下来，那些妖又在想什么。
“溜进来的……”他没明说，姜春惭知道他是破开结界闯进来的。
“你来干什么？”她拔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我知道我知道……”他用指尖夹住剑，眸中闪出光，“我来找你的。”
“找我？”姜春惭疑惑，“干嘛？”
“我想告诉你实情，”他顿顿，“但是可能你不信。”
“说。”
是不是真的，她自有判断。
“那些人不是我们杀的……不对，不全是我们杀的，”南径说，“是那个长老……他干的。”
如他所料，姜春惭果然不信：“怎么可能？长老自己干的他还会来找我们吗？”
“我就知道你不信。”他落寞地说，从地上爬起来，转身飞走了。
姜春惭好像刚才看见了……他头上的猫耳朵？……他是猫妖？
这个中秋过得格外清淡，她回了长老为她准备的房间，翻身上床，盖上被子，期待着师父明日就能来。
她没睡着，但是听见了门被打开的声音，“嘎吱”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她浑身警戒，悬憬剑就在她身侧。
“捉妖师……哎，你们真是太单纯了。”
这声音，是长老！
“你还是去死吧！”
身侧长音传来，姜春惭立马腾身站起，躲过他致命的一刀。她看他双脚稳健，没有带拐杖。
他全是装的。
“小姑娘，看来你没睡着啊。”长老露出一排大牙，皱纹密密麻麻挤在脸上，“原本是想你师父来的，这样我的大计就能成了！”
师父？大计？这人在说什么。
“看你那傻样，你还不明白吗？哪来的妖啊，都是我骗你们的。”长老得逞地笑了。
“村里的人也是你杀的？”姜春惭难以置信。
长老不屑一顾：“是又怎样？他们只是我大计中的牺牲品而已，为了成功，谁死我都不在乎！”
姜春惭用力冲过去，挥剑一刺：“你这样的人，不配谈成功！”
长老往后退，手掌在她背上记了一掌，她感觉一股力量在她体内攒动。
她自始至终都以为是妖干的，对他们一直没什么好脸色，结果正好相反，杀人的竟然是她一直信任并且守护的。
“你对我做了什么！”
长老深沉地背手，眼睛斜着看她：“既然你师父没来，那肯定是要你来承受了。”
身上仿佛有巨石，体内就像有无数条毒蛇在流窜，她难受的问；“你要干嘛！”
“当然是要让你成为养料的一部分了！”
长老走近一步。
“那些妖仗着自己长生不老，天天来打扰人类安宁的生活，我真是受够了。”
“既然妖怪有能力长生，那为何我不行！几年前我偶得一本古籍，上面记载了只要献祭百人鲜纯的精气，那么法阵就会把这些精力全部转换到承受者上。”
“这是多好的机会啊！”长老兴奋的脸上出现恐怖的红光，“所以我当机立断，当晚杀了两个人，法阵的威力出乎我的意料，我残疾的病痛竟然得到了缓解。”
“但是这也有一个限制，百人里必须要有一个阳气至深的人，思来想去，这附近只有你师父，聊源。”
“疯子。”
姜春惭力不从心，双手撑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下。
“疯子？我这可是为了人类的命运！”
姜春惭挣脱不开束缚，只能屈膝跪在他身前。长老得意地踹她一脚：“怎么，你不是很神气吗，捉妖？我告诉你，只有我可以拯救这个世界，其他人一概不行！”
“现在你也算死得其所了，”长老怀里掏出刀，亮锃锃的光闪到她的眼睛，他缓缓走近，“安心下黄泉吧！”
如她所想的痛苦没有出现，她睁眼，青衫一角刮到她的眼睑。
“就你这样也想保护别人？”南径突然出现，“我看根本就是霍乱四方。”
“还有你，叫你不信我。”南径有点责怪的意思，看向姜春惭。
她没力气抬头，但是感受到他的视线，她还是惭愧。
长老知道自己打不过，连忙夺床逃走了
师父跟着姜春惭走到大门口，向下走是百里台阶。
“你只需保护自身安危。一人捉妖着实艰险，此次只是下山探风，别暴露自己。”
姜春惭身着一身青衣，头发攒成一团，用一条青色的布条扎在脑后。她持剑作揖：“徒弟了解。”
“安全回来。”师父笑道。
“或许我还能赶回来中秋赏月呢。”她歪头轻笑。
“真是苦了你了，但你要记住为师的话，妖本向善，我们断不能斩尽杀绝。”
师父最后握住她的手说道，她点头，毅然决然下了山。
师父看着台阶下浮动的青影，渐渐消失成模糊的黑色，不自觉叹气，甩回衣袖，漫步走了回去。
走下台阶，步行一会儿就来到村落里。
姜春惭把剑收了起来，跟随师父的指令来到春风寨，敲响第一户人家。这门修的着实不牢靠，只是轻轻碰碰，门上就抖落些木屑来，她往后退一步，随之抬头等待。
“诶，谁啊？”穿的朴素的女子打开了门，看见姜春惭就露出了迟疑的神色，“姑娘您是……”
“打扰，我是春水派的捉妖师，来您这里打听一下消息。”春惭亮出自己的剑，剑柄朝着她，好让她看清上面的符文，清清楚楚的写着“春水”两个大字。
女子识字，一见是春水派的人，连忙为她让路，邀她进家里坐坐，姜春惭谢绝了。
“长老急着请您来……确实是因为我们寨里最近不太平，妖怪多的很，出了好多怪事。”女子小声说道。
姜春惭皱眉：“很多妖怪？”
“对啊，您瞧，”姜春惭顺着女子手指的方向望去，是一座山丘，荒无人烟。
“妖怪全聚集在那座山上，每到晚上就跑出来害人，我们寨里已经出了很多人命了，最近大家睡得都不安稳，就害怕晚上睡着睡着被妖害了。”女子害怕得浑身颤抖。
“姑娘您放心，春水派会还你们一片安宁的。”姜春惭向她保证，握紧了手中的剑，目光坚决。
女子点头，说：“那您小心。”
“多谢。”姜春惭告别，踏上了上山的路。
一路上道路崎岖，山势不平，时常能闻见血腥味，刺激着她保持冷静。夜色渐晚，冷风在她身旁久久围绕，妖兽的气息清晰刺鼻，她小心地掏出一张黄符。
“啊！”
尖叫凄惨。
姜春惭奇怪地看他，那人衣衫不整，青衫半挂不挂搭着，昏暗的月光照在他身上，显现出不同寻常的白皙，再向上看，他紧闭着眼睛，抱住自己。
她收回黄符，大声说道：“你是谁，这么晚为何来山上？”
“我还想问你呢！举止奇怪，你来山上干什么？”他终于抬头，露出俊逸的容貌。
姜春惭再一次握紧了符，他的脸上冒蓝光，额上还有细小的花纹。
他是妖。
“我来……”
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得和他打好关系，让他放松警惕。
“我来采蘑菇的，回家做饭。”她随便找了个理由。
他信了，还为她指路： “那边蘑菇多，都挺好吃的，你可以去那里。”
说完他站起来，慢慢走向她，姜春惭背后的手准备发力，他突然开口道；“我带你去吧！”
说完他扯过姜春惭的手，带着她跑起来，漫山遍野都能听见他的欢呼。
姜春惭盯住他的背影，他飞扬的眼角着实惹眼，她失了戒心。
说不定只是一只刚化形的幼稚小妖，估计也没什么坏心思，先留他不死。
行至深处，浓密的树叶遮住月光，森林里密不透风，黑乎乎一片，灰尘飞进她的鼻子里。
姜春惭往后退一步，一双圆眼直溜溜看他。
这妖竟然还会伪装，看来不是善茬。
“这哪里有蘑菇？”她问道。
“可你也不是来采蘑菇的呀。”
那个人顿了顿，再开口的时候语调突然变了，根本不像刚才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真是惭愧，抓妖这么多年还会被外貌欺骗！
姜春惭呼吸里都夹着怒火，她掏出黄符，眼里闪着红光，手掌蓄力使其燃烧。
“玄天九婴，归地结灵！”
黄符在她手里飘动，符文被烧的通红，最后变成灰烬。
“退！”
她向他那扔去。
他早就料到，身体忽的轻盈，躲了过去。“你别生气，别生气，”他保持微笑，“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我不和妖怪做交易。”姜春惭收回攻击，直直看他。
真没想到她行走江湖数年，竟然会被这样的拙劣的谎言骗到！真是捉妖界之耻。
“别急着拒绝，我是个好妖。”
姜春惭最不信这种说辞，拔出剑，悬憬剑的光透了出来，照出她坚毅的眸，决绝又果断。
“好妖？”她把剑持在胸前，“妖怪都说自己是好妖，那么多祸都是人干的了？”
话一说完，她冲了出去，他还想继续说，被她的动作打断了，他收回妖力，果断投降：“你别杀我，我说，我全说。”
“嗯。”剑还抵在他脖子旁，分毫不动。
“你是来捉妖的，对吧？”他朝上看一眼，姜春惭点头。
“谁把你叫来的？”他问。
这话说的真是可笑，做了恶还怕担心人说？
“与你何干，你就只要告诉我，春风寨的人都是谁杀的。”
“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为了将功抵过，毛遂自荐。
姜春惭回忆起刚才的事情，凶狠说道：“不行！我不会上第二次当，你就告诉我它在哪里就好了！”
“你找不到的，只有我才能带你去。”
姜春惭的剑离得更近了：“为什么？”
“真的真的！你真的找不到的！这里设了秘境，外面的人会迷路的。”
姜春惭在他身上设了束妖锁，放他起来。
“我叫南径，你叫什么啊？”他靠近，双手还附在背后，竟然还能嬉皮笑脸。
“没名字。”她回道。
“你们人类的名字怎么这么奇怪？还有姓没的？”
姜春惭叹气，不理他的疑惑，自顾自拉着他往前走。他一路走的得意自然，
走到老槐树下，南径叫她停下来，命令她：“没姑娘，给我松开。”
姜春惭好笑地看他，见他一副认真的模样，就给他解开了，剑把子一直抵在他腰上。
“我又不会跑了……”他吃痛，闷闷吐槽。
“在哪？”她生气道。
环顾四周，黑色的树一丛一丛全被挡住，月光冰凉，潮湿的晚风吹过发丝，总有一种危险的气息弥漫在周围，但看不清楚。
莫不是又被骗了。
她回头，重新审视南径：“你还真适合唱戏啊。”
手上力气变大了，他吃痛地缩起来，刚才没注意他，他现在气息变得虚弱。
姜春惭觉得奇怪，就算力气再大他也不会这么痛。
“你怎么了？”她俯身，“又在演戏？”
南径抖动不止，嘴唇哆嗦：“他来了……你快……走。”
隔着青衫，姜春惭感觉到他浑身冰凉，她再次选择相信他。拎着他站起来，姜春惭贴近：“谁。”
“这座山最……强大的……妖怪，”他顿了一会儿，“就是……你，你要找的……妖……”
他说完这句话就倒了下去，姜春惭稳稳接住他，透着月光，他脸上滚动的淡色花纹清晰可见，她叹气撇过脸。
突然，通身黑色的影子闪现到树林里，与环境融为一体，姜春惭听见后面草丛的滑动声，她左手抱紧南径，右手握紧悬憬剑。
“来者是客，”邪里邪气的声音响起，姜春惭转身，什么也没有。
“姑娘孤身来这里，肯定是有所求，”他缓缓说，“但据我所知，姑娘的目的可不单纯。”
姜春惭抿唇，紧盯前方。
“如果姑娘现在下山，把今天看见的全部忘掉，那么我可以不杀你。”
南径恢复微弱的意志，抓住她的手臂：“你……快……下山。”
姜春惭放下他，最后看了一眼远处的黑夜，心事重重地走了，树林太大，警戒要重，她走了一晚才走出去。
一出山，她用通讯符和春风派取得联系，告知他们目前她所知的一切，师父说会马上派人来。
饿着肚子，她决定在旁边绕绕，找找有没有什么果子。昨天见过的女子慌张跑了过来，一看见她，哭泣地跪下来。
“您就是仙人，仙人求您救救我们吧，仙人，求您！只有您可以救我们了！”
她哭的声嘶力竭，姜春惭不忍，把她扶了起来，和她一起回了寨里，之前找师父的长老出现在她眼前。
“您怎么样？”
“抱歉，我没抓住。”她惭愧道。
长老露出安慰的笑脸：“没关系，妖怪坏心思多，您此行一定累了，吃点东西吧。”
姜春惭看桌上热乎的饭菜，不愿多拿，只拿了一个白花馒头塞进口袋里，想要之后再吃。
“您还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来问我。”长老悠悠说完，拄着拐杖走了。
姜春惭看向前方，长老走的很沉稳，一步一步迈得十分有劲，看来真是不服老啊。
风拂过脸颊，头顶的月亮高悬于天空，载着一腔冷意飞向苍穹。
姜春惭坐在路边呆呆地望着，找了一天依旧是一无所获，不知怎么的，一走进山里就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抗拒她，她无法踏足一步。
师父带着弟子遇到山洪，被大雨堵住前路，现已无法及时赶来。
她叹了口气。摸上悬憬剑上的字，感受一撇一捺，她的心慢慢沉下来。
“赏月呐！”一道清澈的声音透进她耳朵，她立马扭头，南径像飞一样坐到她边上，靠着她。
姜春惭神经紧绷，站了起来：“你怎么来的？”
她明明在村外设了结界，他是怎么突破的，中秋月夜，他不好好留在山上，还跑下来，那些妖又在想什么。
“溜进来的……”他没明说，姜春惭知道他是破开结界闯进来的。
“你来干什么？”她拔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我知道我知道……”他用指尖夹住剑，眸中闪出光，“我来找你的。”
“找我？”姜春惭疑惑，“干嘛？”
“我想告诉你实情，”他顿顿，“但是可能你不信。”
“说。”
是不是真的，她自有判断。
“那些人不是我们杀的……不对，不全是我们杀的，”南径说，“是那个长老……他干的。”
如他所料，姜春惭果然不信：“怎么可能？长老自己干的他还会来找我们吗？”
“我就知道你不信。”他落寞地说，从地上爬起来，转身飞走了。
姜春惭好像刚才看见了……他头上的猫耳朵？……他是猫妖？
这个中秋过得格外清淡，她回了长老为她准备的房间，翻身上床，盖上被子，期待着师父明日就能来。
她没睡着，但是听见了门被打开的声音，“嘎吱”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她浑身警戒，悬憬剑就在她身侧。
“捉妖师……哎，你们真是太单纯了。”
这声音，是长老！
“你还是去死吧！”
身侧长音传来，姜春惭立马腾身站起，躲过他致命的一刀。她看他双脚稳健，没有带拐杖。
他全是装的。
“小姑娘，看来你没睡着啊。”长老露出一排大牙，皱纹密密麻麻挤在脸上，“原本是想你师父来的，这样我的大计就能成了！”
师父？大计？这人在说什么。
“看你那傻样，你还不明白吗？哪来的妖啊，都是我骗你们的。”长老得逞地笑了。
“村里的人也是你杀的？”姜春惭难以置信。
长老不屑一顾：“是又怎样？他们只是我大计中的牺牲品而已，为了成功，谁死我都不在乎！”
姜春惭用力冲过去，挥剑一刺：“你这样的人，不配谈成功！”
长老往后退，手掌在她背上记了一掌，她感觉一股力量在她体内攒动。
她自始至终都以为是妖干的，对他们一直没什么好脸色，结果正好相反，杀人的竟然是她一直信任并且守护的。
“你对我做了什么！”
长老深沉地背手，眼睛斜着看她：“既然你师父没来，那肯定是要你来承受了。”
身上仿佛有巨石，体内就像有无数条毒蛇在流窜，她难受的问；“你要干嘛！”
“当然是要让你成为养料的一部分了！”
长老走近一步。
“那些妖仗着自己长生不老，天天来打扰人类安宁的生活，我真是受够了。”
“既然妖怪有能力长生，那为何我不行！几年前我偶得一本古籍，上面记载了只要献祭百人鲜纯的精气，那么法阵就会把这些精力全部转换到承受者上。”
“这是多好的机会啊！”长老兴奋的脸上出现恐怖的红光，“所以我当机立断，当晚杀了两个人，法阵的威力出乎我的意料，我残疾的病痛竟然得到了缓解。”
“但是这也有一个限制，百人里必须要有一个阳气至深的人，思来想去，这附近只有你师父，聊源。”
“疯子。”
姜春惭力不从心，双手撑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下。
“疯子？我这可是为了人类的命运！”
姜春惭挣脱不开束缚，只能屈膝跪在他身前。长老得意地踹她一脚：“怎么，你不是很神气吗，捉妖？我告诉你，只有我可以拯救这个世界，其他人一概不行！”
“现在你也算死得其所了，”长老怀里掏出刀，亮锃锃的光闪到她的眼睛，他缓缓走近，“安心下黄泉吧！”
如她所想的痛苦没有出现，她睁眼，青衫一角刮到她的眼睑。
“就你这样也想保护别人？”南径突然出现，“我看根本就是霍乱四方。”
“还有你，叫你不信我。”南径有点责怪的意思，看向姜春惭。
她没力气抬头，但是感受到他的视线，她还是惭愧。
长老知道自己打不过，连忙夺床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