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舞池坍塌,带着恐惧的尖叫声不绝于耳,人人脚步散乱,瓜果糕点滚一地……

    眼前男子的脸在流鸢面前放大无数倍,他忽而一笑,很轻很轻,就像洁白巍峨的雪山之巅那样。

    流鸢一愣,没来由的冒出一股酸涩感。

    思绪回络,她这才发现姿势有些尴尬。

    她的双手支撑在对放双肩上,发髻上的流苏扫过对方脸颊,下半身的支撑点则是小臂。

    流鸢脸上带满歉意,自觉挣脱开这个怀抱,稳住虚浮的脚步之后,才放开对方衣襟。

    流鸢拱手,态度极好,再次抬眼,同对方四目相对:“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男子面带疑惑。

    他小心翼翼上前两步。

    流鸢却下意识后退两步。

    无它,只因男子脖颈上的疤痕太过吓人,疤痕从胸前一路蔓延至后脖颈,青紫交加,触目惊心。

    流鸢没来由感叹一句,“公子,你的疤痕……。”好吓人

    男子明显呼吸一滞。

    他垂下眼,拢了拢衣襟,将那块丑陋疤痕遮住,柔声道:“姑娘可知我是谁?”

    流鸢摇头:“我不知。”

    不知么……

    顾十一瞳孔微张。

    只见女子转身离去,纤瘦的背影摇摇欲坠。

    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恐怕打击到了男子,流鸢旋即转身,正准备解释,脚边忽的出现一条蛇!

    蛇!

    她最害怕的动物

    流鸢抿唇,害怕到颤抖。

    “乖宝别怕!”叶无言的声音自二楼传来,台阶坍塌,他被困在二楼下不来,只能干着急。

    “啊啊啊啊。”蛇又靠近了一点。

    流鸢下意识跑到男子身后躲着,顾十一将蛇挡在身前,一剑灭之。

    危机解除,流鸢终算松了口气。

    她心有余悸,牢牢抓着对方裤腿不肯松手。

    这样一场小闹剧很快吸引全场观众目光。

    下一秒,众人集体禁声。

    流鸢一个不小心,竟是扒了这人裤子!

    众目睽睽之下,男子无奈叹息一声,旋即淡定将裤子穿好,仿佛方才被扒裤子的不是他。

    流鸢立马老老实实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是故意要毁你清白……”

    流鸢越说,声音越小,慢慢的没有了底气,她很自责。

    人家救她性命,而自己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扒了对方裤子,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这不妥妥多了一个仇家。

    “哎。”流鸢叹息一声,紧接着悄悄观察对方脸色,她想着对方要是生气了,就将打包好的桂花糕赔给他。

    结果,这一抬眼,便看见了一个轻笑,流鸢心惊:完了完了,这人绝对是不怀好意的笑!

    顾十一抬手甩出一道蓝色刀刃,刀刃将蛇砍成数节,紧接着化为一摊血水,他再一抬手,血水已经飞向窗外,给花做了废料,地面上干干净净,甚至不留一丝血腥味。

    活脱脱杀鸡儆猴!

    人群再次沸腾起来,二楼疏通,叶无言匆匆忙忙赶下来,站到自家女儿身前,“乖宝,有没有受伤。”

    流鸢摇头,从爹爹手中拿过桂花糕,然后走到男子身前,将定西递过去:“多谢公子救我,小小薄礼不成敬意,一定要收下。”

    顾十一看着流鸢,最终还是伸手接过那包桂花糕。

    “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叶无言拱手:“今后若有难处,大可找叶某帮忙。”

    叶无言语气中带着感激。

    方才意外来的实在太突然,事发于瞬息之间,打他个措手不及,要不是这位,今日恐怕……

    男子回应一个稳重儒雅的笑容,然后站到流鸢身前,目光灼灼,“在下顾十一,我这样说,叶姑娘能记住吗?”

    他说这话时,是对着叶流鸢说的。

    低沉的音色传入流鸢耳中,心中那股酸涩感莫名涌上来一点,引得她起疑。

    “顾十一。”流鸢将这三个字在口中重复了一遍,点头道:“我记住你了。”

    流鸢对上其视线,和对陌生人并无区别。

    这之后,顾十一和叶无言聊了几句,紧接着叶无言拉着女儿走出桃花楼。

    顾十一望着那道远去的身影,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桂花糕,思绪飘远。

    阿鸢好像……把他忘了。

    也是同样的一个午后,阿鸢说要下山给他买桂花糕,结果一去五年。

    ——

    日暖风和,碧空如洗。

    叶无言带着女儿将整条街逛了一遍,一路上欢声笑语,只要是女儿看上的东西,通通买买买。

    流鸢很喜欢市井的烟火气,她吃了西街的糖葫芦,巷口的蜜糕,以及老太太卖的马蹄果,一条街逛完仍然乐此不彼,最后以一碗清凉的薄荷冰粉结束。

    “爹,你真好。”流鸢笑的甜蜜,将其中一只糖葫芦递给老爹。

    叶无言接过糖葫芦吃起来,父女俩一起吃着糖葫芦,迎着夕阳,踏上回家的马车。

    马车上,叶无言突然严肃开口:“乖宝,过两天,爹爹给你找一位教书先生可好?”

    教书先生?

    流鸢心有疑虑,不解道:“为何?”

    叶无言张望着女儿,思绪万千,过了好半晌才开口:“爹爹是第七门主,兼顾着守护雪花谷的安危,爹爹手底下,还有很多人要养,有一天,爹爹会死。”

    闻言,流鸢愣住,乖乖坐在爹爹身旁,听他述说。

    “爹爹死后,门主之位将会交于你手,爹爹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所以,鸢鸢必须赶紧强大起来,即便出事,也有力自保。”

    “不过鸢鸢别怕,爹爹给你订了一门亲事,是第六门主次子,谢卿。此人武功高强,能力了得,有他的帮助,你定能平安无虞。”

    叶无言说完,低头,观察女儿的神情。

    流鸢没有惧怕,眼神中满是坚定,她明白这些年老爹的不易,更清楚这是个两相对抗,唯强者胜的世界。

    她,到了该保护爹爹的年纪。

    “爹爹请放心,我会努力成长起来,成为比你还厉害的蛊师!”流鸢保证道。

    叶无言看着神采奕奕的女儿,会心一笑,不愧是他叶无言的女儿,有血性。

    早知如此,他当初定不会将女儿娇养。

    ——

    雪花谷又下雨了。

    一场很美丽的太阳雨。

    父女两从马车上下来,刚好雨停,流鸢惬意地畅快呼吸,挽着自家老爹进屋。

    叶无言进门后便去了书房,走之前让阿青带她熟悉府邸。

    阿青点头,带小姐逛起了院子。

    流鸢发现不对劲,院子很不对劲。

    蔷薇、紫荆、桂花,在一夜之间长大!桌子椅子,在一夜之间老旧!

    这院子,和她记忆中的院子不一样了。难道是错觉?

    阿青看出流鸢的疑惑,赶紧出声打断她:“小姐,逛一天累了吧。”

    “厨房准备了热水。”

    流鸢愣了一瞬,紧接着被阿青拉走泡澡。

    烟雾袅袅,热气蒸腾。

    流鸢享受着泡完澡,洗去一身疲惫,便沉沉睡去。

    入夜,一灯如豆。

    书房内,阿青站在叶无言身前,将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

    叶无言神色一顿,“鸢鸢发现了?”

    阿青点头。

    叶无言隐匿在夜色中,开口吩咐道,“明天派人将桃树砍了,将院中一切物品换新。”

    阿青低着头,得了吩咐便退了下去。

    蛊王失踪,没了压制,谷中蛊虫躁动不安,低阶蛊师难以掌控蛊虫,以致新一辈人才减少,高阶蛊师成为稀缺。各大势力蠢蠢欲动,得蛊王者得天下。

    次日。

    流鸢起了个大早,她起穿鞋,打开窗户,却没有看见那颗桃树,虽心有疑,但总归不是什么要紧事。

    “嘎吱嘎吱——”门被阿青推开。

    “小姐,是在看桃树吗?门主说桃树不吉利,便砍了,过两天会种一颗梨树呢。”阿青温和着解释。

    “这好端端的桃树为何要砍?”

    流鸢不明所以,洗漱好之后,便出了门。

    门外,远远看见自家爹爹正在忙碌着什么,她隔老远喊出声:“爹爹,你在干嘛呢?”

    流鸢小跑着过去。

    叶无言停下手中动作,宠溺的目光毫不掩饰,“乖宝,爹在贴告示呢。”

    “给你招教书先生。”

    “爹爹决定举办武会,给你挑一个最厉害的先生。”他温和叙述。

    流鸢点头,旋即心疑:“院子怎么拆了?”

    叶无言语气带着哆嗦,“这个嘛……当然是庆祝乖宝大病痊愈,将旧东西全换一遍。”

    “哦。”流鸢觉得无趣,便蹲在一旁,看着爹爹贴告示。

    两人刚离开大门,便听见撕扯声。

    刚贴就有人撕告示?

    叶无言同流鸢同时将目光看过去。

    “是你?”流鸢一愣。

    顾十一拱手,“正是在下。”

    流鸢心中一顿,他们前一天才结仇,今天就找到了她家,难不成是来报复她的?

    流鸢只能想到这个可能,不由得退后几步。

    叶无言倒是爽朗一笑,“顾先生也是来参赛的吗?”

    顾十一语气平和:“正是。”

    叶无言对流鸢道:“乖宝,爹再多贴几张,你指引顾先生去偏殿。”

    流鸢战战兢兢,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那那那……好吧,顾先生,这边请。”

    流鸢恭恭敬敬将人带进去,这,这这,绝对是来报复她的!

    怎么办?

    “叶姑娘,等一下我。”

    流鸢脚步顿住。

    顾十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流鸢瞬间更怕了,她这一回头才发现,自己裙摆被树枝勾住。

    “叶姑娘,你很怕我?”顾十一弯下腰,将被勾住的裙摆扯开。

    叶流鸢因此看见,他脖颈上围了风领,将疤痕遮的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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