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咳咳,姐姐,你在哪里?”

    嘶哑的哭喊声随着滚滚黑烟一起漫出房间,更让门外一直在开门的余幸焦急万分,“该死!快打开啊!打开!”

    在尝试了不知道多少次,却仍失败的余幸直接一脚狠狠地踢到了门上,“快来人啊!救命!着火了!”

    可不管怎么大声呼喊,余幸仍迟迟不见有人来,就连平日里喜欢宅家的邻居也不见踪影。

    “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有些虚脱的余幸任由泪水在脸上横流:“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抛下你,我想要救你。”

    无能为力的余幸最终顺着门板跪在了地上,同时手通过铁门能感受到屋内逐渐飙升的温度。她能想象得到火海中的人是有多么痛苦。

    在那一刻,葬送二字,远比纸上文字来得直观和清晰。

    “是我害死了弟弟。”

    突然间,余幸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似的,一度让她呼吸不上来。她只觉得身体中全部的细胞都沸腾了,犹如在被烈火炙烤。

    这难道就是被活活烧死的感觉吗?当意识不再清醒,余幸猛然抬头,发现竟不知何时也听不见了小孩哭声。

    “快来人啊!”拼尽力气地从喉咙里发出呼喊,余幸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最后的求救声里。

    因为她也累了,她也想在呛人的浓烟中睡去。

    既然没有人来拯救我们,那不如就一起死去。这样或许,他们到头来都不会怪我。余幸这样想着。

    然而下一秒,楼道里终于传来脚步声,以及惊恐声。

    是母亲。余幸不用想也知道是他们赶到了。

    真好,这样就不会有人死去。余幸看着熟悉的身影火急火燎地跑来,和看到门很快被暴力打开。

    一瞬间,一股热浪席卷全身,紧随而来的是令人不适的烧焦味。而弟弟就一动不动地躺在火海中。

    “快救他。”

    “你给我闭嘴!”抱着余幸站在一旁的中年男人怒吼道。

    余幸立马被吓得不敢说话,只好默默流泪地看着母亲不顾一切地冲进火海。

    “都怪你,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不是叫你好好看着他吗?”

    “我——”

    在余幸将要说出第二个字的时候,母亲愤恨和责怪的目光刚好落到了她的身上。

    穿着护士服的母亲,喘着粗气,眼中像是有火在猛烈燃烧:“如果弟弟出什么事,我跟你没完!我恨你一辈子!余幸,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能有什么出息?”

    余幸只敢看母亲一眼,然后一个劲地低头认错。

    但,“啪!”重重的巴掌声还是出现了,甚至比火焰的声音还要大,也更令人心悸。

    母亲厌恶地道:“你安的什么心?为什么被关在里面的人不是你?我生你是为了什么?你最好祈祷弟弟没事,不然你也给我去死!”

    “算了,算了,赶快去医院吧,救人要紧。”

    这时身后的男人才出来说话,但余幸却也是因为他的卸力又倒在了地上,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着急离开。

    顾不上脸上火辣辣的疼,为了逃离火场的余幸也奋力地站起来,和跟着下楼。

    只是到了楼下,救护车早已离开,而那时的消防车也开始救火。

    站在人群中的余幸回头看了一眼四楼的家,大火已经快要将整个房间都烧没了。

    可是明明外面有这么多人,为什么就没人来救我呢?余幸原地转圈地看四周围观的人,渐渐只觉天地颠倒,而众人都成了一只又一只的猪头。

    为什么?当余幸心中的酸楚翻涌和脑中思绪快要成一团浆糊的时候,家对面的邻居阿婆出现了。

    她说:“诶呀,这孩子,你的手在流血啊。你刚去哪里了?你家着火了,不知道吗?走,我带你去卫生所看看。”

    “阿婆。为什么?我都做了什么?”余幸双目无神地问。

    但走在前面的阿婆好像什么都没听见。

    卫生所里,护士给余幸包扎伤口,而余幸表现得十分听话,就像一个布娃娃。

    没人知道的是,她只是还没缓过神来。她害怕,担心,自责,因为如果不是她,这场大火或许就不会出现。

    意识到这个恐怖事实的余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然后下一秒,她就吐了。

    “妹妹,你怎么了?”

    “我要去厕所。”一把推开护士,余幸朝着厕所的方向跑去,但刚走到洗手池边,她再一次吐了出来。

    而受伤的手也因为用力撑了下池台,再次出现崩裂,血迹渗出,并眨眼间就湿透了整个纱布,和慢慢地顺着手指流了下来。

    “为什么?”难受和害怕交织,余幸急忙打开水龙头冲洗鲜血,可奈何手上的血怎么洗都洗不掉,哪怕取下包裹着的纱布也无济于事。

    似乎那红得刺眼的鲜血就烙印在了她的皮肤浅层里,也像极了一个诅咒。

    余幸悔恨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任由怎么擦都止不住,而且她的头也突然间剧烈痛起来,眼前变成一片猩红,仿佛浸染了新生婴儿的肚腹被剖开时流出的鲜血。

    更可怕的是,这些鲜血似乎融成了一块块捶打她脑袋的红砖,加剧了她的痛苦。

    “啊!”

    “砰!”

    疼痛难忍的余幸再也站不住地倒向一边,和意识逐渐涣散,到最后耳边只听得到哗啦啦的水流声。

    “余幸!”

    但似乎有人在喊自己呢。余幸闭上眼的最后一刻,看到了一个模糊身影。

    再醒来时,已经是在医院的病床上了,一睁眼,映入余幸眼眸的是正面墙的洁白,和她闻得到有些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我怎么在这?发生了什么?”脑中的疼还残留一点,余幸疑惑地出声,却在移动身体的时候触碰到了睡在床边的人。

    是夏溢晨,他被惊醒,然后是惊喜地说:“还好你没事。也幸亏是我来的及时,否则啊,后果不可想象。”

    “怎么是你?”

    面对着余幸的一脸疑惑,夏溢晨便将昨天深夜他为何会出现和又是如何送她来医院的过程统统说了一遍。

    只是余幸难以置信:“这是不是太巧了点?你说,我是昨晚起来喝水,但却突然摔倒。而你又刚好路过门外,听见玻璃被摔碎的声音,于是才找来开锁师傅把我家门打开,紧接着便把昏迷不醒的我送入了医院。这,只是你为什么那么晚还出现在我家门外?”

    “我关心我的客人还不行吗?”夏溢晨眼睛明亮,嘴角漾着狡黠的微笑,并扶起余幸,让她半躺着,“但也说不定是我那时才结束工作。余幸,你是不是又做梦了?这次是什么?”

    “我梦见了是我引起的那场大火。”

    勉强相信了原因的余幸回答:“也梦到了是爸爸妈妈最后救了我们,还把昏迷的弟弟送去了医院。”

    “你觉得那一切都是真的吗?”

    第二次面对这个问题,余幸依旧沉默,并觉得奇怪,关于梦中的一切,如果一切都是真实的话 ,那她为什么一点记忆都没有?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失忆了?关于弟弟,关于那场大火,是你主动忘记了那段记忆。”

    “什么?”余幸顿时瞪大了眼睛。她不是没想过这样的可能,但只是觉得荒诞。

    因为她的生活从过去到现在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人生也照着特定的轨迹进行着。

    所以,她自然不相信,说:“不可能,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他们肯定会恨死我,又怎么会与我还有联系?”

    夏溢晨疑声:“他们指的是你爸爸妈妈吗?”

    “而且如果我有弟弟的话,算算时间,他现在至少有4岁了吧。可我从未听说过他的任何事情,你觉得现实吗?”

    这一次轮到夏溢晨哑口无言了。

    余幸也被自己的话给说服,笑了笑:“所以,谢谢夏医生及时救了我。然后,后面的心理问题,还要请你多多帮忙。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不行。”

    “不是没有什么大碍吗?只是晕倒而已,我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医院里。马上到来的考试比什么都重要。”

    夏溢晨却按住了余幸的肩膀,并注视她的眼睛:“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有点不切实际,但我觉得应该要告诉你。”

    看着映射在人瞳孔里的自己,余幸感到仿若置身于一处幽潭里,内心也是拥有了不曾有过的平静,算是默许了要听接下来的话。

    “还是先吃药吧。护士交代过我。”

    “嗯?好。”

    有些意外的余幸,好气又好笑地接过递来的粉红色药丸和水,然后在人的注视下咽下。

    这时,夏溢晨又说:“如果能回到过去,找到关于梦境的真相,你愿意吗?”

    “你的意思是穿越时空?怎么可能,别开玩笑了。”余幸歪着头,乌黑长发拂过她的脸颊落到胸前。

    夏溢晨的表情格外严肃:“你相信我吗?如果我说,这世界上已经有科学家研发出了一种能回溯时间的药丸,并且就在刚刚,你已经吃下去了,你会怎么办?”

    余幸的笑容停留在上一刻,因为通过平静眼神和慢慢靠近的夏溢晨,让她大脑中的那杆天平慢慢趋向于了相信。

    “余幸,我很抱歉要以这样的方式对你。”

    在离人只剩一拳之隔的时候,夏溢晨停了下来,“那颗药丸,名叫梦生,它的作用是使人进入幻梦。而幻梦是基于宿主的梦境,从而使宿主回到梦开始的地方。”

    余幸的大脑有点炸开,一时接受不了地反问:“等等?你真的没骗我?为什么?你到底是谁?你再这样神神秘秘,我要喊人了。”

    然而夏溢晨依旧是道歉,并未直接回答问题,说:“准备好了吗?幻梦,是你一个人的过往。要开始了。”

    听到话音刚落,余幸本想着还要说什么,但就在下一瞬,她竟失声了,并且慢慢地头脑昏沉,和只能看着自己被夏溢晨又扶着躺下。

    “余幸,我会等你回来。”

    当夏溢晨在耳边轻声说完这句话后,余幸好像被一股不可名状的力量强行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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