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那些想利用他的人,就算是他父母辈、外祖父辈遗留下来的人脉,那些明里暗里护着他的长辈们,也不可能坐视他“堕落”到和一个普通女人厮混。因为这样一来,里世界NO1的驱邪龙家,就永远“绝后”了。

    龙渊和一个有天赋的女人可能会生下有天赋的后代,但和一个普通女人就绝无可能。两个普通人类,只会彻底断绝龙家所有稀世天赋。

    “她真是个普通人?”潮流女士的声音突然低下来,“我感觉她……”

    叶知意打断她:“她在我这里说过的任何话,权当闲聊,你不要——”

    “知道啦~你可真啰嗦。”潮流女士嘟囔,“闲聊又怎样,我看她说得很有道理,我觉得完全可以——”

    叶知意的声音严肃起来:“她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贵客。”

    “……我又不会把她供出来……”

    她们的声音小了下去。

    佟月白在门外站了很久,直到心情完全平复。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陈韵给她打电话时,佟月白忽然像被针扎一样,清醒过来。

    “……怎么?突然女为悦己者容啦?~咱就是说也犯不着,你看龙少那副容不得别人说你半句的架势,你压根不用……”

    “没有。”佟月白语气冷静,若无其事,“只是三分钟热度,这会已经冷静了。”

    陈韵噎了一下,又问:“那你对人家什么想法啊?”

    佟月白静默了会,道:“其实我和他……不太适合。”

    陈韵急了:“什么叫不太适合?我看你俩再适合不过啦!”

    佟月白将叶知意和潮流女士的谈话略略一提,陈韵反驳:“可既然他选择了你,就代表他已经想清楚了。你要知道,他的处境他本人最了解,不是吗?但他还是选择了你。”

    “因为人是会被感情左右的生物。”佟月白淡淡道,“情热时做出的选择不由人。”

    “所以,你要来当这个清醒人?”陈韵没好气,“我有时觉得你寡一辈子都有可能。你想过没?就算他没有乱七八糟的身世,你俩搞不好也走不到最后。你与其怕这怕那,不如及时行乐,珍惜这段他爱你、你也喜欢他的日子。你知道地球上七十亿人,两个相互喜欢的人能遇见有多难吗——”

    “我没有……喜欢他。”佟月白声音艰涩。

    陈韵毫不客气:“不喜欢他你还考虑到适不适合?骗骗姐们可以,别把自己给骗了。”

    佟月白:“……”

    陈韵语重心长:“人生苦短呐,月白,能得到一时开心也是好的,为什么非要追求长远?我并不觉得你是那种对初恋死心塌地的人。”

    佟月白苦笑,自嘲:“大概因为我是个恋爱脑吧……明知自己会无法自拔,选择时难免谨慎,不是吗?至少我现在还能抽身。”

    她一向有自知之明——一个极度依赖习惯的人。幼时用的香皂,初中时惯用的洗衣液,高中时定下的食谱公式……沿用至30岁的今年。

    一旦他成为她的习惯,可以预见,她绝不会是一个能果断放手的人。

    “算了,你自个儿决定吧。不说这个了,”陈韵道,“听说叶明归那个傻x要回来了,我看他至今没对象,搞不好会找你接盘,你要小心。”

    佟月白语气淡淡:“人家高材生,犯得着找一个无亲无故、背景普通的老同学,想多了。”

    “他最好是。”陈韵冷哼一声,将话题又转到了别的地方。

    ……

    ……

    炎国

    国主青冥听完密探汇报后,脸色沉了下来。

    “你是说,风国长公主突然改变了想法,并极力劝说陛下出兵协助晶簇?”

    探子不敢抬头,语气恭敬道:“是的。”

    “长公主朱华……?她最近有什么异常?”青冥的语气与脸色一般冰冷。

    探子不敢隐瞒,一五一十汇报了风国长公主的行程。

    “去了表世界的朋友那里?”青冥慢慢抚摸龙椅上的龙头,露出思索的神色。他的手仔细摸索龙头纹路,像是要细细探究它的每一寸构造。

    他知道长公主在表世界有个交好的友人,叶知意……还有她的丈夫,似乎有些了不得的过往,如今做一些两界贸易。但这俩夫妇不涉政治,不像能提出这种精准建议的人。

    风国高层支持援助晶簇的人不在少数,但能说动长公主朱华的人却没有,那女人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固执。

    “看来,叶知意夫妇引荐了不得了的人物。”青冥慢条斯理,语气冰冷而阴寒,像蛰伏于暗中的滑腻湿冷的毒蛇,“把这个人找出来,我倒要看看TA是何方神圣。”

    探子领命退下。

    青冥在王座上陷入沉思,忽然感到大脑一阵针刺般的剧痛。猛烈的疼痛让他的意识陷入混沌,他痛苦地捂住头,一段段陌生又零碎的记忆海水倒灌般强塞进他的脑海,他听到有人在喃喃自语。

    ‘月……月……我的妻……’

    这似乎又是他自己的喃喃自语,强烈的不甘和怨恨侵袭了他的心脏。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不继续爱我?为什么要看别人?’

    他要复仇。

    ……

    ……

    在无尽草原的高坡上,漫天星辰的注视下,女祭司静坐于燃烧的篝火旁。

    旷野刮来的凛冽夜风寒气逼人,侵袭着她瘦弱的身躯,但她似乎毫无察觉,只一味喝酒暖身,呆呆望着热烈的篝火。

    一行清泪滑下她清丽的脸庞,冰凉的触感也未能唤她回神。

    她的心就像飘荡在世间的幽魂,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空旷寂寥的星空下徘徊。

    这是她自成年后的第二次落泪。

    第一次是在父母的葬礼上。

    有人推开屋门走了出来,那人高大健壮,即便是在如此寒冬,也依然浑身冒着热气,仿佛不会感到冷。她走到女祭司身边坐下,沉默片刻,嗓音和缓道:“别伤心了,你身子不好,禁不起。他不值得你这样。”

    女祭司轻轻摇头。

    “他心怀恶意接近你,背叛你,能死在你手上算便宜了他,若是落在我手里……”健壮的部族首领冷哼一声,但她见妹妹沉默的摸样,又收了神色。

    她将自己的大氅披在她身上,又拍拍她的肩安抚道:“阿姊知道你疼他,但咱们女人,不好为情爱停留太久,族里老小几千口人都指望着你我。他是你第一个男人,你上心很正常,但你还会有更多男人。”

    女祭司低头擦掉眼泪,“嗯”了一声。就像年少丧父丧母时那样,紧紧依偎着健壮的长姐,任由她为自己挡去那些穿越旷野袭来的凌冽狂风。

    ……

    ……

    她又做梦了。

    佟月白呆呆看着镜中的自己,想起上次的梦境,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萦绕在心头。那些仿佛来自远古的回响,像是穿越了时空旷野的狂风刮到她面前,最后只剩下微风般的余韵,轻轻吹动了她的刘海。

    她回忆着零星的梦境碎片,好笑地摇了摇头。

    也许是她最近接触的非人事件太多,压力太大了吧。

    佟月白这样想着,很快将破碎梦境抛在脑后。

    最近公司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小玉升职了,二是苏桃外调。苏桃外调的职位比小玉还高一些,但因远离春城总部,其含金量和小玉的升职差不多。

    两人的明争暗斗,最终以平局方式落幕,让公司众人好一阵唏嘘。

    佟月白对此毫无感想。小玉请吃饭,她去,苏桃和男友办的践行宴邀约,她也去。

    酒吧里很热闹,龙渊也在。但这家伙根本不在受邀之列,只是很碰巧和朋友在酒吧闲聊,又很碰巧遇到她们。面对公司女同事的打招呼起哄,龙渊应答如流,并熟门熟路挤到了佟月白身边。

    苏桃看着他们,又看看男友,脸色不太好看,接连给男友摆脸色,她男友能看出也在极力忍耐。其他同事都是人精,笑着转移话题,起哄他们刚讲述过的恋爱过程。

    其实哪有什么恋爱故事,不久前苏桃还对龙渊攻势不断,转眼就要和现男友订婚了。

    苏桃男友家条件不错,工作也好,接人待物大方有礼。在龙渊出现前,她们能感到苏桃对他还是很满意的,否则也不可能这么快松口订婚。

    但龙渊一走过来,两相对比之下……视觉效果很残忍。苏桃男友只是普通人外表——或者说,在座的都是普通人。

    佟月白若不是实在跟龙渊太熟,说不定也会自惭形秽。

    所以,难道还能怪自己是个普通人不成?要怪就怪这傻子,什么地方都敢往里钻,难道他就没想过人家会尴尬吗?真当别人NPC了是吧?

    不管他尴不尴尬,反正佟月白很尴尬,找个理由就带他先行离开了。

    出了酒吧,龙渊紧紧盯着她:“刚刚为什么不理我?”

    他们凑得近,佟月白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香。

    她没好气:“那是人家苏桃和男朋友办的践行会,你钻进去做什么?”

    龙渊一脸莫名其妙:“我又不是去找他们。”

    他沉默片刻,又说,“我喝的酒也是自带的,如果他们介意,我可以请客。”

    他说完拿出黑卡,吩咐路过的服务生包场。佟月白眼皮一跳,连忙制止他,将他拽到酒吧外。

    “拜托,苏桃前不久还在高调追求你,你多少也要避嫌。”

    龙渊理所当然道:“她交了男朋友,这是好事,证明她找到了真心喜欢的人,以后会很幸福。既然如此,她不该还介意我这个路人吧?”

    佟月白惊叹于他心思的简单直白,一时好气又好笑。

    但这种论不上谁对谁错的小事,倒也无需再纠结。

    佟月白看了他一会,从包里摸出一张银行卡,告知了他密码。

    龙渊一脸莫名其妙:“这是什么?”

    她清了清嗓子,细声细气道:“你那辆车总得修一修,这段时间太让你破费了。”

    他眉头紧拧,盯着她。

    佟月白移开视线。

    他不说话,她也没开口。他们之间只有深秋微凉的风,和往来人群的喧闹。

    她很少见他这沉默严肃的模样,仿佛她说了什么过分的话。

    但有些该说清楚的,还是不能拖。

    “感谢你的厚爱。但我想,我只是一个各方面都很普通的女人,就连性格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地方。也许你可以多注意其他女性。”她诚恳道,“你的条件非常好,性格也非常好,只是我不识好歹。”

    她并不是在说客套话。

    无论是容貌家世,还是人品性格,龙渊都是万里挑一那类人,如果不是丘比特开玩笑,他俩甚至都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即便到了现在,她依然困惑龙渊看上她的原因。

    令人尴尬的沉默过后,龙渊忽然长叹一声,慢慢将她的银行卡收进皮夹里,又缓缓说道:“我不是很懂你‘个性普通’的意思。基于两情相悦的标准,这世界上任何物种的结合,都源于与对方个性相投。既然我认可你,那你对我而言就不普通,至少是一堆分不清面目的人里最亮眼的。”

    他一向话不多,但真长篇大论起来,其实极有条理,至少此刻她都有点被他说服了。

    “我很荣幸。”佟月白也拿出了她最诚恳的态度,“谢谢你的欣赏。但您也说了是两情相悦……我觉得我们的个性,可能不太适合。”

    龙渊盯着她看,她有些紧张。他……应该不是那种被拒就恼羞成怒、付诸暴力的人……吧?虽然以前她也拒绝过他很多次,但这次,有着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不同。

    然后,他揉揉太阳穴,似乎有些头疼。

    “你有特别喜欢的东西吗?”他忽然问。

    佟月白疑惑地看着他。

    “喜欢钱吗?足够成为首富的金钱。或者权力,比如成为女王、当权者——”他语速平淡,说的话却越来越奇怪。

    “你不喜欢我,但你总有喜欢的东西。只要我能与它们产生牵连,那么,你会更有耐心了解我,很快,你喜欢的列表里也会有我的名字。”

    ……她觉得他大概是疯了。才喝几口酒,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他们富二代不都应该酒量很好吗?

    她哭笑不得:“如果我因为金钱或权势跟你在一起,那也不是真心喜欢你呀。”

    龙渊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他用一种看孩子似的宠溺眼神看着她。

    “金钱没有善恶属性,它也不是某种结局,它只是……一种手段。”

    佟月白有些好笑:“我不会因为谁有钱就喜欢谁,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我先离开了。”

    龙渊却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成年男人的力量感缚在她腕间,让她无法挣脱,她有些害怕。

    他立刻察觉到了,连忙松手退后一步:“对不起……但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然后他看向便利店门口的自动贩售机,突然说:“我们来买张彩票吧?”

    她退后一步,拉开一个安全距离:“买了彩票,我就能离开吗?”

    “你想离开,随时可以,但我希望你能买一张。”他站直身体,恢复了彬彬有礼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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