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月白只是笑笑,神情温和依旧:“请你放弃吧。我现在非常幸福,需要很多时间和他筹备未来,不希望因为你的一己私欲而被打扰,你也不想我感到困扰吧?”

    他的脸色一片惨白。

    她没有给他留下一丝幻想。他无法想象她怎么能用他记忆中温柔的样子,对他说出如此绝情的话。

    这是报应吗?是他总对她若即若离还不辞而别的报应。那他即便心碎也该默默接受,更不能轻易就放弃坚持。

    “我会等你。”他说。

    “你不用等了。”龙渊合上电子阅读器,冷淡地看着他,“趁年轻另寻伴侣吧,人类男人的青春也是很宝贵的。”

    佟月白掐他:“就你长了张嘴。”

    龙渊不服气,但还是闭了嘴。

    佟月白转头对他抱歉道:“他这人霸道惯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不过话糙理不糙,你如果想要成家还是趁着年轻比较好,至于我。“她看了龙渊一眼,眼里有着淡淡的宠溺,那些太过肉麻以至于难以宣之于口的话都尽在眼里。

    然后她回头看叶明归,眼神转淡:“至于我,无论结局如何,也不会随便找认识的人托付余生。你以后好好生活,就算是全了我们这段情谊了。”

    叶明归鼻子一酸。她明明也不齿他当年的行为,甚至如今都忘记他了,却还依然关心他。

    她依然是当年那个温暖的女孩,可他却不再是那个他了。

    也许他能给她最好的祝福就是不再打扰。

    ……

    ……

    和叶明归的会面,不到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龙渊显然很高兴,但表面还是文质彬彬买了单,然后很大度地让司机老张送叶明归回去。叶明归拒绝了,在他们的目送下一脸落寞地步行离开,而这也似乎宣告着她某部分青春的彻底结束。

    佟月白突然想走走,龙渊让老张将车开回去,和她沿着跨江大桥散起步来。

    晚风舒适,月色正好。

    江面倒影着两岸城市的灯火,这美丽的景色填充了深夜十一点的跨江大桥,让这行人稀少的桥面,也显得恰到好处的热闹。

    而她和龙渊之间,也有一种恰到好处的静默。

    佟月白虽然容貌一般,但因性格使然,也有过一些追求者。他们在她身边时总急于表现自己,或想话题与她增进感情,或讲一些并不好笑的笑话取悦她。

    而她只觉得尴尬。

    龙渊不一样。他总是安静地待在她身边,有时看书,有时看风景。这让她感觉放松。

    当佟月白想到这一点时,她的目光终于从手机界面收回。

    手机界面停留在某个女性的微博上,上面记录着她从学生时代至今不为人知的心事。

    佟月白退出了这个界面,从别人的人生里抽身。

    “我和他是高中同学。叶家里出事前,他可以说得上是天之骄子。以他骄傲的个性,很难接受跌落凡尘的落差,他有一段时间过得特别狼狈。”她慢慢说着。

    而龙渊的视线,也从美丽的夜景转移到她身上,神情专注地听她说。

    在他的凝视里,佟月白繁杂的思绪忽然沉淀了,她继续道:“我12岁失去父母,爷爷那边的亲戚对我爸妈留下的房产也有些想法。换句话说,我的少年时期孤独而寂寞。”

    龙渊终于开口了。

    “以后不会了。”

    佟月白目光温和。不是刚刚面对叶明归的客套温和,更像是两岸夜景悄然溶于一汪江水的温柔,又或是此时拥抱着他们的夜风,细腻无声。

    “出于同病相怜吧,我勉强算是资助了他。我们一起为成绩努力,憧憬未来。所有人都觉得我们以后会在一起,但我知道,我只是太寂寞了,哪怕是这种同病相怜的同伴情谊,对我来说都很珍贵。”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孤儿,经济状况可说是勉励支撑,否则也不会都觉得这是她对他‘爱的力量’。

    她并不是一个挑剔的人,叶明归在当时给了她陪伴,她也曾觉得两人相互扶持走到老也不错,因此纵容它肆意发展。

    只不过当时的他们都还是半大孩子,前途未知,因此谁都没有明说,也自然的,她没有立场指责叶明归抛弃她。

    江孟冬有能力给他更好的平台,人往高处走,他的选择她能理解。

    但这并不代表她能原谅。

    而事实上,他也并不值得她原谅。

    做错了事不敢直面,而是找一堆路人甲帮自己站台,放任他们贬低她并抬高他,以此催促她同意。可惜,她并不是对pua技巧一无所知的小女孩。

    而在路人甲中,甚至包括暗恋他的白小雨。他对此心知肚明,但还是利用她追求别人。

    因为韵子的提醒,她近期额外搜集了部分高中同学的信息。

    白小雨的微博也是这时候找到的。

    她对白小雨并没有特殊的印象,只记得对方说话很不客气,态度也奇怪。现在想来,也是有原因的。

    那些或心酸或甜蜜的微博,记录着这段漫长的等待和暗恋。

    白小雨也有过条件很好的追求者,可一直也没有谈过恋爱。

    如今的她比学生时代更主动,也许现实让她意识到,想要的东西就要努力抓紧,毕竟叶明归很难得回国。

    佟月白与她并不熟悉,只觉得她活得可怜。大好年华甘愿在别人故事里当垫脚石博关注,甚至算不上配角,这是她理解不了的。对于这样的人,她甚至连反击的想法都没有。

    至于叶明归。

    如果他还是记忆中那个正直青涩的少年好友,她也许还会严肃地质问他。但如今,她已认不出他的面目。

    做错事该要道歉,追求异性要真诚,而他都没有,并持续伤害他人。再多的言语似乎也没必要了。

    她有时会想,他是后来变成这样的,还是原本就这样,只不过在她面前伪装。相比起漫长的一生,高中短短几年似乎也不足以看清一个人。

    不知为什么,佟月白忽然想到龙渊,想到聊酒鬼大叔时,他的那番言论。在此时回味起来,似乎也颇有道理。

    人的复杂性,远不是区区几个简单考验能验证的。

    想到这,她忽然回过神来。不知不觉间,龙渊似乎已经以极温润的方式融入了她的生活。温润无声到,她下意识想要跟他肆无忌惮谈天说地,对于她而言,观念上的交换碰撞,是一种比普通朋友更为亲密的关系。

    她忍不住悄悄看了龙渊一眼,却发现他也在看她,表情纠结。

    “怎么了?”她好奇地问。

    龙渊犹豫着,问道,“就算他是这种人,你也依然对他留有余情吗?……虽然长情是好事……”

    佟月白不禁笑了。

    她的什么表情让他产生了误会吗?

    也许对别人来说,江孟冬,叶明归和白小雨是浪漫青春故事的主人公,也许青涩,也许酸甜或虐心……但他们的所作所为令她不以为然,也并不想卷入他们的情感纠葛。界限划清到这种地步,就没必要说什么余情了吧?

    “你看我对他挺温和的吧?”她道,“但其实我有许多刻薄的想法。”

    龙渊好奇地问:“比如说?”

    佟月白哑然,可既然他细问,她也就顺势想了想,道:“我只是无法适应太快餐的人际关系,并不代表我愿意等旧人回头。时间能将人变得面目全非,也许他只是在外面玩够了,觉得是时候成家了,但现在的女孩实在不好骗,不但追求起来要付出更多精力和金钱,观念也开放。刚好,我这个学生时代暧昧过的朋友,似乎是不错的选择,只要稍微打听,就知道我这种无趣的人生活习惯一成不变。只要死缠烂打‘追求’一段时间,似乎就能轻易得手,简直是最经济最省事的选择。”

    她语气自嘲。

    龙渊皱眉:“那你刚刚还对他那么客气?”

    佟月白语塞,她迟疑片刻,还是跟他解释了。

    很多人觉得她温和宽容,但这只不过是作为孤儿的谨小慎微,毕竟活得肆意也需要资本。就这一点上,她和江孟冬简直是最直观的对比。

    “你的意思是,你其实很想骂他几句,又担心会被报复,或者以后有可能用到他,所以不得不跟他废话了半个小时?”龙渊的话语实在很直白,只差没直说‘虚伪’了。

    佟月白倒也坦然:“只是一方面吧。”另一方面,她也确实不喜欢明面上喊打喊杀,打草惊蛇不利于后续工作。

    至于后续什么工作……那就要看对方会不会得寸进尺了。如果不能一次解决麻烦,那就不要做无意义的举止,比如单纯只是激怒对方的讥讽和显摆。

    她觉得这是做人留一线,但陈韵却称之为‘苟王伏地魔战略’。

    她这一面只有陈韵最清楚,如今暴露在龙渊面前,她却感觉没什么不适。

    但他会怎么想呢?会觉得她虚伪阴暗可怕吗?

    正想着,龙渊忽然脚步一停。他神情严肃,指了指她的手机:“你把他叫回来。”

    “啊?”佟月白迷茫。

    龙渊认真道:“你把他叫回来,当面骂他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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