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辆闪烁着警灯的警车停在路边,五六个警察围在一起,各自手里拿着一沓适才收集来的印着照片的a4纸。

    “严警官,查到了什么吗?”钱警官看着从街道对面过来的严客,这位被从城北调到城南的三级警督喊道。

    严客嘴里叼着烟,他咬了咬湿润的烟蒂,对警察们摇了摇头,眉头紧锁,“城南的监控年久失修,大部分都坏了,剩下的几个,什么都没有录到。”

    烟灰被风吹散,缥缈无踪。

    城南可见的a4纸都已经被他们收集了起来,警察们分区域搜寻了一遍城南,并没找到可疑的地点和人员。

    照片上的人是谁,凶案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发生的,又为什么会被拍照记录下来,又是谁打印出来,散播在城南,散播之人的背后目的又是什么,疑点太多,毫无头绪,还需一个一个解决。

    众目睽睽下不是说话的地方,警察们上了警车,返回警局。

    “照片的背景,像是个仓库。”一位年轻警察研究着图片,疑惑抬头,望向围坐在一起研究的众人,“咱们城南有仓库吗?我记得没有吧。”

    “我记得也没有。”另一位年轻警察附和道。

    一位年近五十的老警察却面目严肃,盯着桌上的照片,“有的。”

    “啊?”年轻警察异口同声地发出疑问,城南他们逛遍了,什么时候有的仓库?

    “曾经有过,”老警察叹了一口气,凝眸看着水杯上漂浮旋转的茶叶,像是想到什么不好的过往,提醒道,“城南城中村,曾经有一个粮仓。”

    “十年前被一场大火烧了。”另一位老警察也面色严峻,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接话道,“后来被政府推平重建,粮仓的位置,如今正是城南的垃圾处理厂。”

    说是垃圾处理厂,其实也是被个体户承包了,顺便收破烂卖钱,做二手交易。

    年轻警官:“所以,这张照片的背景,正是那座粮仓?”

    老警官抿了一口茶,看着面前的几个还不知已身处漩涡中心的年轻警察,艰难开口,“是。”

    他们几个老警察,都经历过十年前的风波,因为不是中心人员,没被调走,但向上的路也被砍断,再无升迁可能,只能在城南蹉跎岁月。

    “十年前被火烧了。”年轻警官摸着下巴,思索道,“不会是和十年前的事情有关吧?”

    “你知道?”老警官讶异道。

    “谈不上知道,”年轻警官回话道,“但十年前的风声,只要是本地人,应该都有所感觉。”

    十年前的江城是什么样子呢?不过是□□混子盛行,各处小摊小贩都要被收保护费,天黑了便没人敢出门,生怕路遇抢劫没了命,没有背景的人只有被欺负的份,谁知道和你吵架的人会不会突然掏出把刀来。

    或许白天还一切正常,隔夜起来,便会有一具尸体倒在门前。

    而十年前的巨变,那场大火,他虽在外地上学也有耳闻,如今看来,不知道藏了多少秘密。

    严客:“我会向上面申请成立专案调查组。”

    “这,也不至于吧?”青年警察惊讶地看向严客,这位从一开始就没说几句话的警官,如今双手搭在桌面上,面色风雨欲来。

    不过是一张照片,其他信息都没有,又能查出什么来?她心里疑惑,眸光扫过,却不见几位年老的警官否决,一个想法一闪而过,她吞了吞口水,谨慎道,“你们,是不是知道照片里的人是谁?”

    无人回答,静默之中,已是默认。

    现在不说,只是因为事关重大,而没有十足的证据。

    青年警官呛了口口水,气氛压抑又沉默,她乖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再说话。

    ——

    “这张照片?”谢卿潇阴沉着脸,看着桌上的a4纸。

    “今早城南报上来的,已经传遍了。”刘叔神色也不大好,恭敬回话道,“没有查到任何信息,不知道是谁。”

    “上面的人?”

    “是老爷。”刘叔没有隐瞒,眸光晦暗深沉,肯定道。

    “怎么会?”谢卿潇大惊,她咬紧牙关看向刘叔,满眼不信,这种事情怎么会被拍下来?

    “老爷当年是后起之秀。”说起过往,刘叔身上便带了血腥之气,那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再也甩不掉的煞气。

    江城的□□,不是从谢家才开始的。

    谢家起势,不过是将□□的势力推向了另一个顶峰。谢家之前,□□的老大姓孙,名字已不可考,是以杀猪起家。

    其人性格阴狠毒辣,生性多疑。谢卿潇的父亲谢雨,当年也已经慢慢有了自己的小势力,却被刘老大注意到,他一眼便看出谢雨一旦成长起来,定会威胁他的地位,当时谢雨刚出头,和刘老大作对,便是鸡蛋碰石头,必败无疑,为此他佯装想要拜入刘老大门下,但刘老大不会轻易信他,他需要一块敲门砖。

    而照片里的事,正是那块敲门砖。

    他亲手杀了背叛刘老大的人,表了一番衷心,刘老大拍下了证据,以作威胁,若谢雨不听话,□□白道,皆没有其容身之所。

    “但这些照片,我记得老爷扳倒刘老大时便已经被销毁了。”

    “证据不是都在周家手里吗?”

    “小姐的意思是,这是周家放出来的?”

    但周家没有做这种事情的必要啊?此刻远不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谢卿潇没有回答,拎起西装外套搭在胳膊上,“开车,去周家。”

    她也该找周燕生聊一聊了。

    ——

    周家,周燕生书房。

    周燕生坐在红檀木的办公桌后,面容和蔼,寒暄道,“卿潇怎么来了?今日不上课吗?”

    谢卿潇坐在对面,转了转袖口,身姿挺拔,不落下风,“来问周叔点事情?”她盯着周燕生的眼睛,气势一瞬变得凌厉,犹如寒芒,根根刺向周燕生,“城南的事情周叔应该得到消息了吧?周叔没什么想说的吗?”

    “这事,周叔刚才已经吩咐人去查了,是下面没管好人,被人找了漏子,拍下了证据的照片。”周燕生稳如泰山,不见一丝慌张,“拍照的人已经派人去逮了,据说是她母亲当年被你父亲的手下误杀,她想报仇,便借机拍了照片。”

    说到底是你们家的冤债,我不过是保管不力罢了。

    谢卿潇听懂了周燕生的话,她话锋一转又道,“我要看你手里的底片。从一开始,您便说我们想要的东西在您手里,但我从没见过实物。”

    周燕生明白,谢卿潇在怀疑。

    她要确保证据确实在周燕生手里。

    城南的血腥照片,更合理的解释是,证据不在周家手里,因为周家完全没有必要把消息散播出去,而周燕生所说的有人复仇,更是不知真假。

    周燕生眯眼笑道,“为了保险,东西我派人在另一处保管着,来回需要些时间,不如这样,我待会儿派人给你送过去。”

    “行,那周叔您忙。”聊完正事,谢卿潇也不多留。

    周燕生派管家送她上了车,而后返回书房。

    “老爷。”

    “走了?”

    “走了。”管家立在桌前,弯腰询问道,“谢小姐要的照片?”

    “就用城南那张纸上的图,你去找人做一张。”

    她想要,他就给,也不是什么难事。

    “城南出现的那张照片,没有脸。”

    周燕生扭了扭笔盖,笑得阴险,“为了保险起见,免得有人拿到消息确认身份,你的照片,没有脸不是很合理吗?就说我们裁掉了,证据那么多,我们也不差这一张照片,管家,你说是吗?”

    管家明白了周燕生的意思,点头退下,“是,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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