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不好了!苍梧密林中出现了相柳!”曹云山便是那被余靖瑶一脚踹进死门内的弟子,他虽说胆小,却是万分仗义,脱险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不顾仪表,跑回宴山居向自己的师父求救。

    宴山居外,明尘师父无尘子正在同巫溪上仙对弈。

    “什么?”比起仍是波澜不惊的无尘子,巫溪站起身来,移形换步,顷刻便出现在曹云山跟前,丝毫不在意曹云山的狼狈不堪,急切地问出口,“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快速速说来!”

    “小师祖,今日是我们朝阳班前往苍梧密林实训试炼的日子,可是这密林中迷雾越来越大,松源师兄便按着课上教授得寻找生门出密林的法子……”

    巫溪没有耐心听曹云山将事情的原委悉数娓娓道来,直接出声打断了他,按着自己的思路开始询问起来。

    “苍梧密林有相柳,对不对?”

    “对!”

    “现苍梧密林中还有你们朝阳班的弟子,对不对?”

    “对!”

    “有多少人?是谁的弟子?修为怎样?”

    “应该有两人?三人?”在巫溪殷切的目光注视下,曹云山甚至掰开了手指数了起来。

    巫溪额上青筋跳了跳,直接不甚耐心地将大掌拍上曹云山的脑袋,大声数落道:“数什么到底几人?”

    “三人!全是君陌师祖的徒弟,修为比我好!”

    巫溪听着曹云山的回答,彻底没了脾气,大掌支起额头,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

    只是——

    奇了怪,君陌不是一直在如是峰中闭关吗?什么时候多了三个徒弟。

    巫溪转过头看向上方从棋桌上款款站立起的无尘子。

    无尘子面无表情,一副仙风道骨、深不可测的模样,从上方飞下来。看着巫溪一脸疑惑的神情,不作停留,而是将自己天赋平平的徒弟扔给巫溪后,眨眼不见,只留下一道传音:“小师叔,相柳挣脱封印,出现在苍梧密林之事,劳烦你去带信给君陌师叔,请他出关探察。更何况那三名弟子也是他的徒弟,于情于理他都应前去苍梧密林一趟。老朽先前去一步,等着你与君陌师祖到来。若你有什么疑问,可问老朽这愚徒。”

    巫溪无奈只好拎着曹云山踏上云头,朝如是峰飞去。只是还未行到一半,他二人就与君陌狭路相逢。

    “你舍得出来了呀!”

    “苍梧密林的封印松动,相柳逃出来了!”

    “得了,你既然知道了,就快走吧!希望你那三名徒弟运气好,能撑到你前去救他们?”

    “徒弟?”君陌眉头一蹙,满脸尽是惑色。

    “说!”巫溪直接将曹云山推到君陌云头上。

    曹云山从一个云头被推到另一个云头,心中害怕极了,加之他恐高,便蹲在君陌脚边,死死抱住君陌的腿肚子不放,用力地紧闭双眼,五官凑在了一块。

    “就是师祖您,当年插在剑冢的三把剑认主了,按照雁荡山的规矩,那三把剑的主人就是您的徒弟。师祖您快些赶去苍梧密林吧!再晚点余师姐、阮师叔、江师叔就没命了!”

    “师姐?师叔?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巫溪看着正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君陌哭泣的曹云山头疼极了。真不知道无尘子那般不以物喜,不以物悲的古板的老头,怎么会教出这么一个喜怒哀乐特别明显的徒弟。

    “余师姐说她自己有师父,不需要君陌师祖做他的师父,便让我们称她为师姐。阮师叔和江师叔认为自己有两位师父也不错,就让我们随便叫。呜呜呜……师祖,你一定要去救下余师姐,她是很好很好的一个人,今天要不是她,我可能已经葬身相柳腹中了!呜呜呜……”

    巫溪堵着耳朵仍能听见曹云山的哭诉,干脆放下双手,直接掐手捏诀,封住曹云山的嘴巴。

    哎!总算清静了!

    君陌同巫溪两人心中同时升起这个念头。

    整个雁荡山上上下下的人都以为君陌是个孤寂冷清的性子,平日里爱独来独往。殊不知君陌只是害怕见人,特别是不熟悉的人。与人接触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话,索性就保持沉默。为避免尴尬,六十八年前,他将相柳封印在苍梧密林后,对外宣称闭关清修,实则是一个人静静地躲起来。那三把剑还是他与巫溪打赌输后,愿赌服输插进剑冢的,只是没料想到,真会结出因果。

    苍梧密林中,蜃妖因伤逃遁,弥漫整个密林的浓雾渐渐消散开来。此刻端立于云端,便能将苍梧密林中发生之事情,瞧得一清二楚。

    最先到达的无尘子,发现相柳逃脱后,小辈弟子无恙,便没有插手小辈弟子之间的打打闹闹,率领着众人浩浩荡荡地去追捕相柳。

    所以当君陌三人到达苍梧密林的上空时,发现——自己那三位徒弟打斗得正酣,身边无一人劝架。

    “看不出,你这三名弟子还有几把刷子!”

    “不对!”君陌看着下方密林中,挡在阮明嫣身前的江止霖,他浑身是伤,灰色衣袍被渗出的斑斑血迹染湿,再也承受不住余靖瑶地攻击,重重地坠地。

    “师姐!我们不是答应过师父吗!是一辈子的亲人,不会反目成仇,不会互相背叛,不会刀剑相向,要永远信任,要永远同心的吗?这些你都忘了吗?”江止霖躺在地上虽不能动弹,但字字泣血、字字锥心、撕心裂肺地对着半空中杀红眼的余靖瑶吼道。

    “止霖!”阮明嫣见地上血人一般的江止霖,终究是不忍心,准备下地去查看他的伤势,可余靖瑶并不打算放过她,出时如闪电,迅捷如风,眨眼间,还未看清招式,长剑便已穿透阮明嫣的肩胛骨,牢牢将她钉在树干上。

    云端上地君陌与巫溪听清江止霖的话后,一脸震惊。这句话,他们也听过,是他们行过拜师礼后,他们的师尊无问道祖握着他们师兄弟三人的手说出的期许。

    “师父!”

    “师兄!”

    两人相识一看,心中有了主意,赶紧跳下云端,一人救治重伤的江止霖,一人阻拦杀红眼的余靖瑶。

    “阿靖师姐,你果真要杀我替师父偿命吗?”阮明嫣看着眼前冷漠得变一人的师姐,不再挣扎,嘴角莞尔一笑,露出自己最美的样子,但轻轻合上的眼角却溢出晶莹泪花,平静的等着余靖瑶对她的宣判行邢。

    “你该死!”余靖瑶冷漠无情地看着面前的明艳少女,左手握成拳,心中更是暗暗勒令自己不能心软,调动全身真气,凝成一柄剑,狠狠地朝着阮明嫣发动致命一击。

    没想到却被从天而降的君陌接下招式,并反以重重一击。

    震翻在地的余靖瑶看着前方,突然出现,护住阮明嫣修为强大的陌生男子,眸中天光一暗,冷心冷情地问道:“我与阁下无冤无仇,今日手刃仇人,阁下为何横加阻拦?”

    君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索性不回答,继续挡在阮明嫣身前。

    “阁下好意,明嫣心领,今日是我师姐妹之间的私事,当由我们自行解决,还请阁下莫要插手。”

    君陌:“……”

    虽阮明嫣的一番话,君陌无法理解,但他不愿见同门相残,仍旧挡在阮明嫣身前,不退却。

    “阁下当真要多管闲事?那便休要怪我滥杀无辜了!”余靖瑶召唤出钉在阮明嫣身上的安然剑,再次发动攻击,可惜都被君陌接下挡了去。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近十几次的攻击均被君陌拦下后,余靖瑶决定铤而走险,她将安然剑插于面前的地上,咬破自己的手指,于空中画出符咒,献祭此身予剑魔,求得无上力量,斩杀阮明嫣。

    “吾以吾血唤之,吾以吾身献之,神魂皆归汝,愿求得无上神力,请降剑魔,斩杀血仇。”

    “你疯了!”君陌也被余靖瑶的举动给吓到,赶紧出手阻止。可惜终是晚了一步,血咒已成,血誓已立。

    天空中风云突变,四周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接踵而至,天地间一片黑暗。

    “明嫣师姐!”

    君陌转头望去,一道天雷径直地劈向阮明嫣,竟将她生生劈回原型,一只毛发烧焦的白色狮子猫了无生息地躺在巨坑中,身上还插着一柄巨剑。

    “不……不……阿靖师姐!”

    君陌连忙回过头,奔赴前方,打算阻止余靖瑶。

    一步晚,步步晚。

    他先前没能阻止余靖献祭剑魔,现下也没能制止余靖瑶自刎,完成献祭的最后一步。他的手刚碰上长剑,长剑便擦过他的手,砰得一声滑落在地。借着余靖瑶滚烫的鲜血溅了他一脸。血珠从他纤长的睫毛下低落,他透过殷红,竟从倒地的固执少女脸上,看见明晃晃的笑容,狡黠而又嚣张,更是透着一股浓烈的高兴。

    无声地嘲讽他,他才是做错的那个人。

    *

    “呜呜呜……我那可怜的师侄,你怎么就走了!呜呜呜……你还那么年轻!”巫溪蹲在坟头墓碑前,将点燃的香火插在地上后,又开始掩面嚎啕痛哭起来。

    曹云山见巫溪哭得如此地情真意切,念想着平日自己受余靖瑶恩惠甚多,不想居于下风,落得个寡恩薄义之名,于是更加卖力地鬼哭狼嚎起来,声音堪堪压过巫溪一头。

    “师姐,我亲亲的师姐,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你怎么就选择和明嫣师叔同归于尽了呢!”

    君陌一言难进地看着前方哭得撕心裂肺地两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但又感受到一丝丝窘迫。

    他还记得那日余靖瑶的神情举动。

    她应该也不会喜欢这样浮夸的场合吧!

    正当君陌神游太空时,巫溪从墓碑前起身,往君陌怀中塞进一只竹篮。竹篮里面装有纸钱。

    “喏!给你那只有一面之缘的徒儿,撒点纸钱吧!,好让她在地下也能衣食无忧,富贵安乐。”

    曹云山听见说话时,转头向后望去,惊讶于巫溪的变脸神功。明明上一秒还哭得昏天黑地,怎么下一秒就又是一脸平静,果真是收放自如。

    “你信这些?”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当初大师兄选择送他们仨上雁荡山,肯定是想过让我们好好教导成才,现在这番局面,死得死,伤得伤,终究是我俩的过错。这小姑娘,生前我俩没能照拂,死后我俩应该替她风光大葬,不让小姑娘走得那般冷清。”巫溪惋惜般地开了口,抓起一把纸钱就往天上撒,犹觉不够,他走到吹唢呐、敲锣打鼓的纸人面前,亲自指挥起吹奏节拍。

    君陌认同巫溪的一番话,蹲在地上,掐诀引火,开始焚烧纸钱。

    “啊……啊……啊……”

    “我说师侄孙,你怎么哭得这般难听。别把我那如花似玉的宝贝侄孙给吓诈尸了!”

    “诈尸了!诈……诈尸了……啊……啊……诈尸了……”

    巫溪听着曹云山越来越高亢的声音,生出些许的不愉,回过身,准备好好地数落数落。

    结果……

    “我滴个亲娘耶!居然真的诈尸了!”

    君陌听清二人的言语,抬头望去,只见一双清如溪水的瞳眸,剪水映月般望着他,慢慢地,瞳眸中的春水退回严寒,凝结了十丈寒冰,携仇带怨地向他涌来,誓要将他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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