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只见一个中年男人,挺着大腹便便,气势十足的走了过来。他伸着手指着四周,喊着:“你们这是干什么呢,都围在这里干什么?!作业写完了?课文背熟了?考试考几分啊?”

    男人发出灵魂三问。

    个别学生胆儿小,拽起同伴连忙跑开了。但仍有不少胆子大的站在原地没动。

    江晏皱眉,低声咒骂,“猛犸象怎么来了?”

    此“猛犸象”非彼“猛犸象”,绝大多数学生应该都会给自己的老师起外号,教导主任的外号就是“猛犸象”。

    跟那些个“地中海”“灭绝师太”什么的相比,简直太有特色了。

    但这并非是因为学生们有多有才,这个外号的由来纯属就是个意外。

    据说许多年前教导主任还在担任某班生物老师时,放过一部影片,上面就有猛犸象,不过那头象的镜头也就是一晃而过,若并非刻意的去找,也不会有谁能注意得到。

    但偏偏播放这部影片时,有两个人破坏了课堂纪律,惹怒了老师,老师当即便将影片暂停,将两人好一顿骂。

    ……暂停的画面就是那头猛犸象。

    底下的学生们有些生无可恋的听着老师训人,大约五分钟后,不知是哪个学生惊奇的发现——卧|槽这家伙长得好像我老师?!

    教导主任体形偏肥胖,常年留着一头极具标志性的蓬蓬发型,再加上他当时的确是在“猛骂”。

    而且教导主任就姓向……于是这个外号就这么喜剧性的流传了下来。

    “是啊。”徐林川也纳闷,“我们没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吧?”

    陆黎一回头就看见吵吵嚷嚷走过来的“猛犸象”,眉毛微蹙。一旁的夏以晴不解道:“向老师这是……怎么了?”

    说完这话,她仿佛才注意到四周围站着的人群,失声道:“怎么这么多人?”

    闻言,陆黎向四周看了两眼,只见距离他们大概五米远的地方,零零散散的站了不少人。

    陆黎面无表情的抬头,大约整栋楼的楼道里都站着不少的人,几乎都看着他们这个方向。

    他紧抿起唇,面色更加不虞。

    此时“猛犸象”也走近了,“你们两个这是干什么呢?这里是学校知不知道!”

    陆黎正要收回视线,突然,他余光瞥见了什么,眸子定住,一眼便看到了二楼一班门口,被人挤在栏杆一角的……他们班的新生。

    她手捧着一摞书籍,神色平静,甚至有几分的漠然,跟四周女生的兴奋和激动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

    眸子乌黑明亮双手,望着他们这里,但却不像是在看热闹,而是两眼放空,神情空洞茫然。

    “……陆黎好像在盯着我们看啊?”

    “不会吧……卧|槽,他真的在看我们啊!”

    “看我们干什么?记脸等着寻仇吗?”

    “不是吧……”

    身边女生再次躁动起来,云和回过神来,眨了眨眼,注意到男生似是投放在她身上的目光。

    云和:“?”

    她正要仔细探究一下,就见男生移开了视线。

    云和看到刚刚还在大吵大嚷的老师此时已然站在了那两人面前,不知道他跟两人说了什么,大约两分钟后,两人跟着老师离开了。

    看到是这样的结果,周围人都或多或少都有些扫兴,人群渐渐散开。

    过了没一会儿后,上课铃声便响了。

    回到班后,还有不少人在谈论着刚才的事情,她们声音不小,云和完全能听清楚。

    “哎你们说,他们是不是谈恋爱了?”

    “这挺明显的吧?”

    “不会吧,我看陆黎还是挺冷淡的……”

    “嘘别说了,”一女生迅速掏出课本,提醒道:“老师来了!”

    “……”

    学生们刚刚喊完“老师好”后,就见江晏三人到了班门口,大家都注意到了“今日大事”的主人公陆黎没来。

    察觉到这一点后,个别女生跟自己的小伙伴使了个眼色,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下。

    回到自己座位上,徐林川拿书挡着脸,跟方闻知说着悄悄话,“你说猛犸象找他们两个能有啥事啊?”

    方闻知神秘一笑,他可不像徐林川那样憨憨傻傻的,结合刚才的情景,很明显……

    方闻知低声道:“我看呐,猛犸象这是误会他俩搞对象了!”

    徐林川:“?!”

    “不会吧?”

    “……”

    大约十五分钟后,陆黎站在班门口喊了声“报告”。

    英语老师脾气是出了名的好,简单询问缘由后便直接就让陆黎回去了。

    陆黎刚一坐下,就听见身后徐林川悄声问了句:“老大,猛犸象找你俩干什么呢?”

    陆黎声音不冷不淡:“他以为我跟那个女生在谈恋爱。”

    江晏:“……”

    徐林川:“?!”

    听到这个答案,方闻知向徐林川递过去一个“我就说吧”的眼神。

    但过了几秒钟后,方闻知想了下,难以置信的问道:“老大,你该不会不知道那个女生叫什么吧?”

    闻言,陆黎扭头,像看傻子一样的看他一眼,“不知道。”

    方闻知:“……”

    徐林川:“……”

    隔壁班老师有事请假了,学生们自由复习。

    夏以晴回去后自然也少不了被自己的小姐妹“拷问”一番。

    她有些无奈和心累的叹了口气,抬手制止住几人的询问。

    环视一周,嗔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的事情跟你们有关啊。”

    小姐妹们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装傻道:“哎呀以晴你说什么呢……”

    “少跟我贫啊,”夏以晴微嗔,“怎么就这么巧,大家都出来看了呢?嗯?”

    见糊弄不过去,其中一个娃娃脸女生道:“我们这不是也是好心嘛。”

    一旁几个人附和着:

    “是啊是啊,我们也是好心。”

    “对啊,你可不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功夫才把这个消息传播到年级各处……”

    其中一个揶揄着:“以晴这是不好意思了?那上次我们是在谁手机上看到的,某人用迎新晚会时的合照当壁纸……”

    众人一阵起哄。

    夏以晴脸蛋微红,“瞎说什么呢,照片上又不只有我跟他……”

    “哎呦……我们这不还没说什么呢嘛。”

    “这是不打自招吧?是吧是吧?”

    “对了,”一女生突然想到了什么,满脸兴奋,“以晴,陆校草有没有接你的纸巾啊?”

    夏以晴眸光微闪,她手指捏了捏口袋里的纸巾,“没来得及呢。”

    “啊?”几个人有点可惜。

    其中一个还愤愤的道:“猛犸象毁我青春!”

    几个人笑成了一团。

    夏以晴抿起唇,脑海中蓦地浮现起男生冷漠的脸庞,和格外疏离的话——

    “不需要。”

    -

    云和初来彦川,对这里的一切都不怎么熟悉,蒋忆霜特地叮嘱了云雅,要她带着云和熟悉一下校园环境。

    此时距离放学铃响已然只有五分钟,云雅一只手支着脑袋看着窗外,良久后发出一声长叹。

    现在正是最后一节自习课,班内静悄悄的,没什么人说话,她这一声叹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其中就包括她的同桌——项乐然。

    项乐然刚写完两道数学题,此时正舒爽的不得了,听见云雅这么一声,不解问道:“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啊?还差几分钟就能吃饭了啊。”

    云雅刚要开口——

    “哦,对了,差点儿忘了问了。”项乐然突然想起来什么,“前些天宋可的生日派对你怎么没来?说好了帮她把关一下新男友的?她当时生了好一会儿闷气呢,还说之后的北山滑雪你一定得去,要弥补她……”

    项乐然喋喋不休,说了一大串,云雅却始终沉默着。

    许久后,只见她一脸的纠结,打断她道:“那个……项乐然,你还记得我曾经给你说过的,我小姑姑的女儿吗?”

    “你小姑姑的女儿?”项乐然回想了一下,而后毫不辜负她“最佳损友”名号的说道:“啊就是那个,你误会了人家偷了你的项链,当众指责的那个、那个……很漂亮的小女孩儿?”

    这事说来话长了,约摸在七八年前,三人都还是半大点孩子的时候,曾在云家老宅见过面。

    那时云雅的奶奶,也就是云和的外婆,云老太太还没有去世,那时刚好赶上她老人家过寿。

    那段时间,因着云和母亲的事情,老人家整日闷闷不乐,毕竟是自己疼爱了多年的小女儿,再怎么说也舍不得她独自一人带着个孩子在外受苦,于是在云雅大姑姑的劝说之下,云老太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任由云芷将云和给带了回来。

    那天是个明媚的夏日,百花盛开,暖风和煦。

    在老宅后花园里闹得正欢的二人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奔向了门口。

    她们刚一探出头,就瞧见一个漂亮的不得了了的小姑娘从一辆黑色轿车上走了下来。

    她一身藕粉色过膝连衣裙,脚踩白色低跟小凉鞋,头戴一顶小花帽,小精灵一般的跟在自己母亲身边。

    其中细节云雅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在宴会举行到一半时,她怒气冲冲的从二楼跑下来,质问云和是不是拿了自己外婆给自己亲手设计制作的项链。

    ……

    云雅脸上一瞬僵硬,她又尴尬又恼怒的咬牙切齿:“能别提这事了吗?!”多丢人呐!

    看着云雅的表情,项乐然一阵纳闷儿,开始嘀咕:“看你这反应,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该不会还没给人家道过歉吧?”

    云雅:“……”

    项乐然无语了,“不是吧大姐?”

    云雅垂着小脑袋,没什么底气的解释着:“我这不是……没机会么。”

    事情真相大白已经是宴会结束后的第二天,项链被警方从云家一个新来的佣人身上找到,佣人资历尚浅,哪里见过那么大的场面,当即便哭哭啼啼的什么都招了。

    她说自己看着那项链奢华精贵,一时鬼迷心窍便偷偷拿走了它,当时借着对那片地方的熟知,很熟练的躲过了监控的监视,所以便没留下什么痕迹。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监控只拍到了云和的身影。

    当时她站在满脸怒容的云老太太身边,脸上白一阵、红一阵。

    后来奶奶和父母都让她道歉,但她当时看着面前双眼红肿的云和,不知怎的愣是犯了犟,低头沉默许久,没有道歉。

    最后还是云和的妈妈云芷说了句“既然事情已经真相大白,那我和绣绣就先走了”,才打破了那尴尬至极的局面。

    此后数年,她跟云和甚少见面,寥寥几次也只是简单的对视交谈。

    “而且她之后也没说让我道歉,所以我就……”云雅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很满脸纠结的说道:“就没道歉。”

    项乐然:“……”

    她无奈扶额,“道歉有时候就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只要你做错了事,无论对方介不介意,你该道歉还是要道歉的啊。”

    相较于云雅自幼娇惯任性,项乐然思虑起事情来明显更为周全。

    这一点,云雅是明白的,只见她满脸的谦逊和求知,“那我现在要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项乐然挑眉,“想办法道歉,弥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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