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关雎宫内,侍女们小心地为白贵妃点燃香烛,

    而后搀扶着白贵妃俯身,

    白贵妃此刻跪于蒲团上,手持三炷香对着神灵祈福,而后叩首,

    旁边新来的侍女看着白贵妃虔诚为皇后逝去孩子祈福的模样,心下对白贵妃愈发敬佩。

    新来的侍女名画冬,她是家中庶女,因主母不喜她母亲,便也连带着厌弃她,将她送入宫中干伺候人的活计,

    画冬十分庆幸自己遇到了白贵妃,她虽说是庶女,但因家中小富,从小也算得上是过得不错,这突然要伺候人,她还有几分不适应,

    所幸她遇见的是白贵妃,白贵妃人美心善,待她们这些下人仁慈得很,才不像传言中说的那般不好相与的模样,

    如今,画冬看着白贵妃虔诚为皇后祈福的模样,更是恶心那些造谣贵妃不好之人,

    依她看,那些人定当是妒忌白贵妃如此好命,

    就像她那主母,自己抓不住她父亲的心,不反思自己的过错,反倒怨她母亲,她的母亲比主母年轻貌美,主母人老珠黄又喜欢规劝父亲,被厌弃也是理所当然,

    画冬很是瞧不上她那主母,若是她有白贵妃这般容人的心胸,何至于如此坑她,她的手这几日都有些皲裂了,

    随即画冬艳羡的视线落在白贵妃白嫩的双手上,

    主子就是主子,不用做杂活,手保养得如此之好,

    若是她也不用做活,她的手也会很好看。

    画冬羡慕地看着白贵妃,白贵妃此刻准备起身,画冬赶忙过去扶,

    边扶边为白贵妃不平:“娘娘,皇后娘娘失了孩子又与您无关,您何须自责呢?”

    白贵妃轻摇头,眸底似带着几分惋惜:“怎会与本宫无关呢,若是圣上先带皇后姐姐离开,那皇后定然不会有事。”

    画冬并不认同主子说的话,她颇有些激动:“娘娘,您怎能这么说,难道您忘了您也身怀有孕,难道您情愿圣上舍了您,置您自己于险境么?”

    昨夜那般突发的事件,凶险得很。

    画冬继续道:“娘娘,您得为自己着想啊。”

    白贵妃此刻望着自己的小腹,她抬手摩挲几瞬,方才开了口:“本宫情愿自己失了孩子,也不愿让皇后姐姐对本宫产生误解。”

    话落,空气静默下来,画冬有些同情地看向白贵妃,没想到她这位主子不仅心软,还如此为他人着想,

    实在……实在是有些过了,

    若是她……,她是主子,得到圣上这般宠爱,她会好好把握住,早日诞下皇子,母凭子贵,前途无量。

    画冬心砰砰跳,她强压下略有激动的心绪,开始劝导自己的主子:“娘娘,您如今也为皇后祈福了,皇后娘娘知道您的心意,不会怨您的。”

    “但愿如此吧。”白贵妃喃了声。

    画冬想问主子是否现下要沐浴更衣,却见主子起了身,径直走向画屏后,

    画冬滞在了原地,随即整个人都不好了,

    白贵妃这又是要为废太子念经祈福,画冬完全不理解白贵妃为何至今都要挂念着废太子,每逢月底都要为废太子祈福,

    圣上如此盛宠于白贵妃,白贵妃为何还要在圣上的心尖上踩,

    画冬想到今日用午膳时圣上说晚间会摆驾关雎宫之事,

    画冬赶忙抬头望向窗外,外间掌了灯,她看得清楚,所幸圣上还未来,她定然不能让白贵妃今日又焚香祈福,

    上一次圣上发现贵妃挂念废太子之事,大发雷霆,整个殿内被砸得一片狼藉,甚至有几名宫人被仗杀,被仗杀的原因就是未能好好劝诫贵妃,

    画冬想到这,开始头皮发麻,若是今日她也无法劝诫贵妃,说不定下一个被仗杀之人就是她。

    好巧不巧,就在画冬拦着白贵妃的时候,外间传来了太监的通报,圣上来了。

    画冬将香烛之类的东西,废太子的画像通通收起,但东西藏得起来,香炉中的味儿却无法掩盖,这味道弥散在屋内,

    萧彻踏入的一瞬间就闻到了,他本就冷峻的面容愈发沉,

    画冬扑通跪地,:“圣上安,圣上,贵妃娘娘方才在为皇后祈福。”

    画冬话语间有几分颤意,毕竟圣上很是忌讳贵妃怀念旧人之举,若是今日圣上要严查,画冬确实要性命堪忧。

    “圣上安。”白贵妃温柔的嗓音响起。

    画冬看见主子向圣上行礼,她微抬起眼,就这一眼,她看见圣上因为白贵妃的一句行礼,面色肉眼可见地有几分和缓,

    画冬有些怔愣,圣上今日着月白常服,这身衣裳冲淡了几分圣上身上平日里的冷冽之气,平白多出了几分温润气,

    圣上当真面容俊美,气度非凡。

    “画冬,下去吧。”

    耳畔响起贵妃柔柔的身音,画冬瞬间清醒,她方才竟是在……

    画冬连忙垂首:“圣上,贵妃娘娘,奴婢告退。”

    殿内再无其他人,

    萧彻上前,将贵妃揽入怀中,他低声询问:“贵妃方才是在为皇后祈福?”

    萧彻将眼前人揽在怀中,他黑沉的视线不错开地捕捉着白舒宜的每一个神情,当察觉到她脸上有一丝慌乱时,萧彻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

    “贵妃,朕之前警告过你,不可再惦念废太子。”

    萧彻压抑着内心的怒气,她将他的警告抛之脑后。

    白舒宜别过脸,不愿面对萧彻,她的嗓音有些冷:“圣上,那人是您的兄长,是臣妾曾经的夫君。”

    这一句话彻底点燃萧彻内心的怒火,他气极反笑,他抬起了白舒宜的下颌,逡巡着她脸上面对他时冷淡的表情:“你还在怪朕强行令你入宫?”

    白舒宜不语,萧彻知晓她是默认了,他登基后,本想过不再理会这个曾弃了他的女人,可是他无法做到,

    他如今虽大权在握,可是夜间,他总会难眠,脑海中总是闪过白舒宜与废太子言笑晏晏的模样,

    他实在是怒气难消,白舒宜曾弃他继而选了废太子,可她错了,他才是最后的赢家,

    白舒宜必须为弃他付出代价,于是他利用废太子威胁她,强令她入宫做最末等的宫女,他要让她后悔当初的选择,

    可是看着她遭人欺负的模样,他也没有多痛快,反而他感觉到了陌生,从前的白舒宜最是金贵活泼,根本不该是如今这副被人欺负后仍沉默的模样,

    他不信白舒宜忍受得了,她一定会向他低头,可是,白舒宜真得不愿低头,她竟然还跪地思念废太子,

    萧彻得知她仍思念废太子的时候,砸了手边一切能砸的东西,

    冷静下来后,萧彻想到了绝佳的主意,他要纳她,只要她成为了他的女人,他有的是更多的法子磋磨她,

    她终有一日会向他低头,她低头之日便是他弃了她之日,他要让她尝到被报复的感觉。

    可是如今,萧彻望着白舒宜不肯屈服的模样,视线继而落在了一旁的云纹镂空梳妆台上,

    白舒宜注意到萧彻的视线,她上前一步,想要掩盖住里面放着的东西,

    可是萧彻却先她一步,抽出了里面放着的废太子的画像,

    白舒宜眼睁睁地看着萧彻将画像撕了个粉碎,

    她扑过去,差点摔倒之际,萧彻将人打横抱起,

    白舒宜挣扎着,耳畔却是萧彻冷的无一丝起伏的声音:“朕再次警告你,你若是再敢念着废太子,朕就让他连最后一点清闲日子都过不得,直接挫骨扬灰。”

    此言一出,白舒宜停止了挣扎,安静下来,

    萧彻感受到白舒宜听到他要处置废太子之后便不挣扎的反应,眸底更冷,她竟然还没有忘记那个无用的废太子,

    萧彻再无一丝心情继续在关雎宫待下去,他将白舒宜放在榻上后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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