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陈颂宜边上本来还有一个空位，一个黑影过来，敲敲她边上的桌子，问：“同学，这里有人吗？”
颂宜有点不好意思地憋着笑，说没人，沈毓淮坐下来，把黑色卫衣的帽子摘下，规规矩矩地从书包里掏出近代史的课本开始听课。
叶教授让大家划重点，他摸了摸包里，头凑得离颂宜近了点：“你有多的笔吗？”
陈颂宜从笔盒里挑了一支她不常用的笔给沈毓淮，他大大方方地接过去，那么短一支水笔，他们的手指分别抓着两端，没有碰到。
不过他的手腕伸得近，那股独特的松木香若隐若现。
课上到一半，沈毓淮还聚精会神地听着，没有跟颂宜说一句多余的话，她最终忍不住，压低声音问：“你怎么也来上课啊？”
他故作认真答：“熏陶一下。”
颂宜扑哧笑出声，往后一个小时里，她时不时偷偷扭头看他，黑色篮球卫衣，帽子摘下来后就一直没带上，被帽子撩拨起来的头发还立在他的发旋附近，有点可爱。
沈毓淮听课的时候换了很多姿势，有时候托着腮，有时候把下巴搭在桌子上，鼻尖与书页相碰，手偶尔会转转笔，但他很安静，一直没有声响，也不玩手机，陈颂宜差点以为他睡着了。
“怎么老是看我？”他的嗓音一低下来就和平常很不一样，独有的颗粒感听起来格外性感，这只是一句正常的问句而已，被问的人差点结巴了。
离下课还有十分钟，谢纾祁发消息问她在哪栋楼，她可以骑小电驴来接她一起去附近商场的美甲店。
颂宜乖乖回复，等着叶教授按惯例给大家提前下课，其实她有点舍不得走，收拾电脑的动作故意慢了几拍，沈毓淮缓缓从位子上站起来，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的多余动作，把笔放回颂宜面前，就好像真的只是单纯地借一支笔。
“同学，谢谢你借我笔，我请你吃饭吧。”他笑起来，装作不认识颂宜。
颂宜挺想答应的，但谢纾祁已经在楼下等她了，只能推辞：“抱歉，我约了朋友。”
“好吧。”他没有再坚持，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这节课有群吗，能不能让我加一下微信，把我拉进群里？”
叶教授没有拉群，大家一直在钉钉上布置作业和请假，但她还是把二维码放到了他的摄像头下面，滴的一声，他眉眼绽开笑意。
颂宜心里小鹿乱撞，脸颊分外粉红，嘴唇不自在地抿了抿，抓起书包往外面跑，听见走廊上叶教授严厉的声音：“毓淮！”
谢纾祁在楼下等着，她刚会骑电瓶车不久，只为代步方便，还没带过人，颂宜很轻，坐到后座的时候她还是歪了车头，吓得颂宜赶紧抓住她的衣服。
一路吹着风，也没能让陈颂宜平静一些，柳絮漫天飘洒，夕阳轻轻柔柔，空气里一股草木的味道，这真的是很好的一天。
谢纾祁把想做的美甲图案给美甲师看，颂宜点的两杯奶茶做好了，她到一楼的门店取，同意了沈毓淮的好友申请，他紧接着就发来一条消息。
沈毓淮的昵称就单个“怀”字，微信头像是一个金发蓝衣的法国小孩，应该是电影里的片段，颂宜没急着看他信息，先点进他朋友圈看。
他不经常发朋友圈，但是没有设置权限，可以看到底，第一条朋友圈是六年前，应该是他刚被送到美国的时候，他养了一只小金毛。
那张照片画质还不太好呢，他盘腿坐在地毯上，头发长长遮掩眼睛，高挺的鼻尖和小狗绒毛贴在一起，配的文案是“我和小狗”。
那是沈毓淮的十五岁。
中间间隔了五年他才发了第二条，还是跟那只叫Kavin的金毛有关。
这一两年频繁一些，除了实验室的照片，为数不多有生活痕迹的是看起来挺有摄影水准的旅行照，他还会玩点摄影，颂宜知道他还会弹钢琴。
小狗慢慢长大，照片里的少年也从青涩稚嫩变得成熟起来，好像也没那么成熟，颂宜笑了一下。
她刷新了一下，很快就看不见那条最开始和小狗合照的朋友圈，再刷新，有他照片的两条朋友圈都看不见了。
怀：陈同学怎么不回我消息？
这条消息跳出来，颂宜才匆忙从他的朋友圈退出去，先给他改了备注。
沈毓淮，钟灵毓秀的毓，淮安的淮。
奶茶店的员工问她打开还是打包，她仓促答打包，沈毓淮的第一条消息是：陈同学每周什么时候上公共课？
她回：问这个做什么？
沈毓淮：跟陈同学一起接受一下高等学府的熏陶。
还是这么不着调的回应，反倒又把颂宜逗笑了，她拎着装有两杯奶茶的袋子低头走路，差点跟人撞上，灰灰地摸摸自己的鼻子。
沈毓淮问她，在外面玩吗？
她单手打字：跟室友出来做美甲。
沈毓淮：你做什么样式？
颂宜：我不做，陪她做。
沈毓淮：那我能来找你吗？
那我能来找你吗？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陈颂宜的脑袋里，沈毓淮是个很讲分寸的人，跟她见过的那种二代都不一样，然而又不是叶逸清那样儒雅的人，似乎有点莽撞。 她不确定沈毓淮这样算不算在追她。
颂宜担心跟谢纾祁约会的时候有第三个人在场她会不高兴，还是拒绝了沈毓淮的请求，她在线上聊天的时候语气总是很冷淡，显得人也有些清冷矜持。
她想再喜欢也要收敛一点，热情太过就是会被辜负的。
这周还有三天，颂宜剩四节公共课，一节心理课，其他都是通识课，就算是早八，沈毓淮也一节不落地跟着上完了，那节心理课是在人文学院的，上课的老师认识他，隔着老远就叫住在后排的他，上课之前先拿他打趣：“我们普林斯顿的沈公子也来听我的课，真是我的荣幸啊。”
本来同学们对这个人的兴趣一两天也就过去了，老师一提起他，在座的学生又是一阵哗然，连着陈颂宜坐在他边上也觉得离焦点太近被灼烧了。
沈毓淮站起来拜手：“尹伯伯别拿我开玩笑了。”
那天做美甲的时候，谢纾祁提到她有个发小初中毕业就被送出去读美高了，好几年没发过朋友圈，最近快要回国了开始在朋友圈里更新近况，颂宜就想，沈毓淮会不会用国外的社交媒体比较多。
她真的去查了，大晚上买了个梯子翻墙，到ig上搜索他的名字拼音，搜不出来，但人当真要查一件事的时候总是像极了侦探，她先去搜了叶逸清，然后在他的plo□□赞里看到了头像风格特别像沈毓淮的账号，点进去果然是他。
昵称应该是他的英文名，叫Ryan，后面有一串数字，0615，也许是他的生日，原来他是夏天出生的。
沈毓淮的ig内容比朋友圈丰富多了，高中时期一两个礼拜就会发一条，看起来是个有点臭屁的小男孩，喜欢耍耍帅，跟一群同龄的女孩男孩一起打打篮球和排球，或者去参加了学校的什么活动，评论区跟他互动的人也很固定，他有时候会发视频，拍点跟同学的日常，英语发音正宗又动听。
那里的他要更真实鲜活，他会的东西很多，大提琴、小提琴都沾一些，各种球类运动也有涉猎，甚至还会烘焙。
大学学业太忙就发的少了，最近的是一月份他提前完成毕业论文，发了一条回国的消息，评论区里那些一起玩闹的人非要做出依依不舍的样子来。
颂宜刷他的ig刷到凌晨，实在困得不行了才把手机放下，沈毓淮对她来说像一个藏着宝藏的洞穴，越往这当中探索越有惊喜。
尹教授的早八心理课，颂宜之前一直昏昏欲睡，她觉得早八会让她的心理更不健康，更何况前一天当侦探睡得那么晚，但是沈毓淮坐在她身边，她不好意思趴下来。
沈毓淮朝她的方向挪了挪，凑近她耳边：“想睡就睡一会儿吧，尹伯伯脾气可好了。”
他讲话的动作太明显，被尹教授看到了，点名要他起来回答问题，刚好讲到大学生的恋爱动机。
他站起来，先是停顿了一下，随即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尹教授，没记住。”
“那你觉得恋爱动机是什么？”尹教授继续问。
“互相吸引。”沈毓淮看了一眼趴着的陈颂宜，她头发没扎起来，略长的头发披在肩背上，敛着眼眸，他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女生微翘的鼻子和流畅的下颌线，他补充，“被对方身上的特质吸引，从而产生爱情和恋爱的想法。”
尹教授允许他坐下，继续授课，陈颂宜其实没睡着，在沈毓淮刚坐下的时候就把脸朝向他，一边的嘴角扬了扬：“你还挺会说。”
窗边的晨光刚好打在少女的脸上，棕黑色的瞳孔变成透明而亮晶晶的琥珀色，面颊白皙红润，脸上的绒毛看起来格外柔软，沈毓淮一时失神，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被他最后的理智牵扯了回来。
陈颂宜边上本来还有一个空位，一个黑影过来，敲敲她边上的桌子，问：“同学，这里有人吗？”
颂宜有点不好意思地憋着笑，说没人，沈毓淮坐下来，把黑色卫衣的帽子摘下，规规矩矩地从书包里掏出近代史的课本开始听课。
叶教授让大家划重点，他摸了摸包里，头凑得离颂宜近了点：“你有多的笔吗？”
陈颂宜从笔盒里挑了一支她不常用的笔给沈毓淮，他大大方方地接过去，那么短一支水笔，他们的手指分别抓着两端，没有碰到。
不过他的手腕伸得近，那股独特的松木香若隐若现。
课上到一半，沈毓淮还聚精会神地听着，没有跟颂宜说一句多余的话，她最终忍不住，压低声音问：“你怎么也来上课啊？”
他故作认真答：“熏陶一下。”
颂宜扑哧笑出声，往后一个小时里，她时不时偷偷扭头看他，黑色篮球卫衣，帽子摘下来后就一直没带上，被帽子撩拨起来的头发还立在他的发旋附近，有点可爱。
沈毓淮听课的时候换了很多姿势，有时候托着腮，有时候把下巴搭在桌子上，鼻尖与书页相碰，手偶尔会转转笔，但他很安静，一直没有声响，也不玩手机，陈颂宜差点以为他睡着了。
“怎么老是看我？”他的嗓音一低下来就和平常很不一样，独有的颗粒感听起来格外性感，这只是一句正常的问句而已，被问的人差点结巴了。
离下课还有十分钟，谢纾祁发消息问她在哪栋楼，她可以骑小电驴来接她一起去附近商场的美甲店。
颂宜乖乖回复，等着叶教授按惯例给大家提前下课，其实她有点舍不得走，收拾电脑的动作故意慢了几拍，沈毓淮缓缓从位子上站起来，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的多余动作，把笔放回颂宜面前，就好像真的只是单纯地借一支笔。
“同学，谢谢你借我笔，我请你吃饭吧。”他笑起来，装作不认识颂宜。
颂宜挺想答应的，但谢纾祁已经在楼下等她了，只能推辞：“抱歉，我约了朋友。”
“好吧。”他没有再坚持，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这节课有群吗，能不能让我加一下微信，把我拉进群里？”
叶教授没有拉群，大家一直在钉钉上布置作业和请假，但她还是把二维码放到了他的摄像头下面，滴的一声，他眉眼绽开笑意。
颂宜心里小鹿乱撞，脸颊分外粉红，嘴唇不自在地抿了抿，抓起书包往外面跑，听见走廊上叶教授严厉的声音：“毓淮！”
谢纾祁在楼下等着，她刚会骑电瓶车不久，只为代步方便，还没带过人，颂宜很轻，坐到后座的时候她还是歪了车头，吓得颂宜赶紧抓住她的衣服。
一路吹着风，也没能让陈颂宜平静一些，柳絮漫天飘洒，夕阳轻轻柔柔，空气里一股草木的味道，这真的是很好的一天。
谢纾祁把想做的美甲图案给美甲师看，颂宜点的两杯奶茶做好了，她到一楼的门店取，同意了沈毓淮的好友申请，他紧接着就发来一条消息。
沈毓淮的昵称就单个“怀”字，微信头像是一个金发蓝衣的法国小孩，应该是电影里的片段，颂宜没急着看他信息，先点进他朋友圈看。
他不经常发朋友圈，但是没有设置权限，可以看到底，第一条朋友圈是六年前，应该是他刚被送到美国的时候，他养了一只小金毛。
那张照片画质还不太好呢，他盘腿坐在地毯上，头发长长遮掩眼睛，高挺的鼻尖和小狗绒毛贴在一起，配的文案是“我和小狗”。
那是沈毓淮的十五岁。
中间间隔了五年他才发了第二条，还是跟那只叫Kavin的金毛有关。
这一两年频繁一些，除了实验室的照片，为数不多有生活痕迹的是看起来挺有摄影水准的旅行照，他还会玩点摄影，颂宜知道他还会弹钢琴。
小狗慢慢长大，照片里的少年也从青涩稚嫩变得成熟起来，好像也没那么成熟，颂宜笑了一下。
她刷新了一下，很快就看不见那条最开始和小狗合照的朋友圈，再刷新，有他照片的两条朋友圈都看不见了。
怀：陈同学怎么不回我消息？
这条消息跳出来，颂宜才匆忙从他的朋友圈退出去，先给他改了备注。
沈毓淮，钟灵毓秀的毓，淮安的淮。
奶茶店的员工问她打开还是打包，她仓促答打包，沈毓淮的第一条消息是：陈同学每周什么时候上公共课？
她回：问这个做什么？
沈毓淮：跟陈同学一起接受一下高等学府的熏陶。
还是这么不着调的回应，反倒又把颂宜逗笑了，她拎着装有两杯奶茶的袋子低头走路，差点跟人撞上，灰灰地摸摸自己的鼻子。
沈毓淮问她，在外面玩吗？
她单手打字：跟室友出来做美甲。
沈毓淮：你做什么样式？
颂宜：我不做，陪她做。
沈毓淮：那我能来找你吗？
那我能来找你吗？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陈颂宜的脑袋里，沈毓淮是个很讲分寸的人，跟她见过的那种二代都不一样，然而又不是叶逸清那样儒雅的人，似乎有点莽撞。 她不确定沈毓淮这样算不算在追她。
颂宜担心跟谢纾祁约会的时候有第三个人在场她会不高兴，还是拒绝了沈毓淮的请求，她在线上聊天的时候语气总是很冷淡，显得人也有些清冷矜持。
她想再喜欢也要收敛一点，热情太过就是会被辜负的。
这周还有三天，颂宜剩四节公共课，一节心理课，其他都是通识课，就算是早八，沈毓淮也一节不落地跟着上完了，那节心理课是在人文学院的，上课的老师认识他，隔着老远就叫住在后排的他，上课之前先拿他打趣：“我们普林斯顿的沈公子也来听我的课，真是我的荣幸啊。”
本来同学们对这个人的兴趣一两天也就过去了，老师一提起他，在座的学生又是一阵哗然，连着陈颂宜坐在他边上也觉得离焦点太近被灼烧了。
沈毓淮站起来拜手：“尹伯伯别拿我开玩笑了。”
那天做美甲的时候，谢纾祁提到她有个发小初中毕业就被送出去读美高了，好几年没发过朋友圈，最近快要回国了开始在朋友圈里更新近况，颂宜就想，沈毓淮会不会用国外的社交媒体比较多。
她真的去查了，大晚上买了个梯子翻墙，到ig上搜索他的名字拼音，搜不出来，但人当真要查一件事的时候总是像极了侦探，她先去搜了叶逸清，然后在他的plo□□赞里看到了头像风格特别像沈毓淮的账号，点进去果然是他。
昵称应该是他的英文名，叫Ryan，后面有一串数字，0615，也许是他的生日，原来他是夏天出生的。
沈毓淮的ig内容比朋友圈丰富多了，高中时期一两个礼拜就会发一条，看起来是个有点臭屁的小男孩，喜欢耍耍帅，跟一群同龄的女孩男孩一起打打篮球和排球，或者去参加了学校的什么活动，评论区跟他互动的人也很固定，他有时候会发视频，拍点跟同学的日常，英语发音正宗又动听。
那里的他要更真实鲜活，他会的东西很多，大提琴、小提琴都沾一些，各种球类运动也有涉猎，甚至还会烘焙。
大学学业太忙就发的少了，最近的是一月份他提前完成毕业论文，发了一条回国的消息，评论区里那些一起玩闹的人非要做出依依不舍的样子来。
颂宜刷他的ig刷到凌晨，实在困得不行了才把手机放下，沈毓淮对她来说像一个藏着宝藏的洞穴，越往这当中探索越有惊喜。
尹教授的早八心理课，颂宜之前一直昏昏欲睡，她觉得早八会让她的心理更不健康，更何况前一天当侦探睡得那么晚，但是沈毓淮坐在她身边，她不好意思趴下来。
沈毓淮朝她的方向挪了挪，凑近她耳边：“想睡就睡一会儿吧，尹伯伯脾气可好了。”
他讲话的动作太明显，被尹教授看到了，点名要他起来回答问题，刚好讲到大学生的恋爱动机。
他站起来，先是停顿了一下，随即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尹教授，没记住。”
“那你觉得恋爱动机是什么？”尹教授继续问。
“互相吸引。”沈毓淮看了一眼趴着的陈颂宜，她头发没扎起来，略长的头发披在肩背上，敛着眼眸，他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女生微翘的鼻子和流畅的下颌线，他补充，“被对方身上的特质吸引，从而产生爱情和恋爱的想法。”
尹教授允许他坐下，继续授课，陈颂宜其实没睡着，在沈毓淮刚坐下的时候就把脸朝向他，一边的嘴角扬了扬：“你还挺会说。”
窗边的晨光刚好打在少女的脸上，棕黑色的瞳孔变成透明而亮晶晶的琥珀色，面颊白皙红润，脸上的绒毛看起来格外柔软，沈毓淮一时失神，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被他最后的理智牵扯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