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周六,古镇会举办花灯会,一到晚上就片片莹莹,煞是好看。

    临近傍晚的时候,陈许接到了严凡的电话,他问她在哪。

    “我和朋友在外面玩呢。”

    严凡有些不开心,“可是我已经在你楼下等着了。”

    陈许想了想,“可是他先约我的,总不好现在丢掉人家吧。”

    “你先回去吧,我明天去找你。”

    陈许朋友多,以前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但此时严凡敏感的神经好似被拨弄了一下,他问。

    “你和谁在一起?”

    “高中同学。”

    “哪个同学?”

    “白潜。”

    陈许打着电话,白潜在一旁等,他正在看一盏灯的灯谜,红色的火光浸在眼眸,有些温柔。

    “什么??!!”

    “怎么了?”

    他一惊一乍的,陈许耳朵被吵到了。

    “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因为他叫我出来玩,所以我就出来了。”

    严凡咬牙,“你现在在哪?”

    “你别过来了,你和他又不认识,先回去吧,我明天去找你。”

    陈许挂断电话。

    “你有事情么?”

    白潜解了灯谜,把一盏灯笼送给她,造型很别致,是月亮形状的。

    “没有。”

    陈许接过花灯,摇摇头。

    这里算是古镇最大的商业街,往常的晚上只有店面还亮着灯,有些冷清,现在处处挂上了明黄色的坠子,灯火连天,好似要把天幕烧开。

    两个人沿着街边走,现在人多,时不时会有人撞过来,白潜把他拉到里面。

    陈许去猜那盏兔子灯的灯谜,凑近了灯面看,是一句话——春节三日干在前头。

    “这店主也颇没心意了,这么老的灯谜都拿出来猜。”陈许一下就猜出了什么答案。

    “反正猜不猜都要花钱买,图个有趣。”

    两人走过一个簪子铺,陈许突发奇想想买个簪子,她让白潜等她。

    这里的簪子做的巧妙,摊主说都是手工做的,是孤品,她看中了一支白玉簪,簪头的白兰花雕得很有趣。

    “多少钱?”

    摊主比了个数,陈许讪讪放下。

    “不买了么?”白潜问。

    陈许摇摇头,“不好看。”

    又逛了半个小时,白潜被家里叫了回去,索性没事,陈许自己到处看。

    这条街很长,往石板桥里面走,还能进入小巷子,小巷子比外面挤得多,但处处挂了红色的灯笼,在夜色下璀璨如花。

    有很多人趁着这个时候穿上汉服,在狭小的空间里比着姿势拍照,陈许上到廊桥,河面的风划过无数波光粼粼涌过来,两岸的灯光将河面的船衬得发光,船夫在划桨,游船的人拂着水面。

    “怎么,你不是跟人出去玩了么?”

    陈许转身,男人穿着T恤,眸光放远,眼中有山川河流,十足的漫不经心。

    “他有事先回去了。”

    “那你男朋友呢?”

    陈许笑笑,“他估计正在气头上吧,明天再去找他。”

    两人倚着桥边,周遭人来人往,唯有这一黑一白的背影最是契合,惹得别人拍照。

    “周宴哥,你为什么来这。”

    周宴点了一支烟,猩红色火光照亮他不甚分明的轮廓,他慢慢地说话。

    “因为也不想去其他地方。”

    陈许想不通,“其他地方不好看么?”

    “都一样。”

    有钱人的世界纸醉金迷,陈许理解不了,她怅然一会起身,“我今晚给你免费当导游吧。”

    “这么良心?”

    “谁叫你这么照顾我生意呢?”女孩的笑容粲然,倒影入河面,和杨柳枝搅在一起,荡起许多涟漪。

    ”你想去哪?”

    周宴不说话,陈许顺着他的目光看,是一只游船。

    “你想坐船?”

    他轻点头。

    这可难办了,像这样的晚上坐船的人不知有多少,她刚刚路过游船买票的地方,队伍排得比长寿面还长。

    “要排很久的队,坐完之后没准就九点十点了。”

    “你再考虑考虑?”

    周宴抬脚就走,陈许跟上。

    游船售票处确实排起了很长的队伍,有点挤占路人行走的位置了,陈许从小长在这,坐过不知几次,但周宴不同,他也许第一次来这,想坐船很正常。

    “那我进去帮你排,你先在外边等我,等好了叫你。”

    权当报销那一顿饭钱了。

    她迈步向往前走,被提着后脖颈的衣领拎了回来,周宴力气十分大,将她直直提起来,修长的手指触碰到一点皮肤,干燥又痒。

    陈许缩了缩脖子。

    这是反悔了么?

    她看着他拿出手机打电话,过了不到三分钟,有穿制服的工作人员从售票口出来,态度恭敬。

    “是周先生么?”

    周先生略一点头,那边立刻笑道,“请跟我来。”

    两人被带到河口上船处,一只空船停泊在岸边。

    “这只船今晚为您服务,您想坐多久就坐多久。”

    陈许大开眼界,及至登了船也还没反应过来,只好坐在空荡荡的船肚子里,和周宴对坐。

    站在桥上与坐在船里是截然不同的风光,仰头看,能看见一轮清辉的月,月光之下无数纸皮灯笼燃着红光,若近若远,影影绰绰。

    陈许去够水面的灯笼。

    素白的指头搅碎了一河的光。

    她坐在船头,有风微微拂过面,两岸的喧嚣似乎不再。

    “周宴哥,你别坐在里边,风景都看不到。”

    她仰头看月亮,有些羡慕,“周宴哥,你家里可真有钱。”

    船体倾斜一瞬,是周宴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一样坐在船头,身上沾着烟味。

    “还行。”

    “我妈妈一直不想让我去帝都上学,其实我都知道的。”

    周宴静静地听着,“为什么?”

    “她怕我去找爸爸。”

    男人眉头一挑,“你爸爸在帝都?”

    女孩摇摇头,“我也不确定,猜的。”

    “其实我也不是要去找他,我只是想去外面看看,外面可真大呀,可我一次都没有出去过。”

    周宴微讶。

    陈许看出他在想什么,”这里还没发展成古镇的时候不过是一个小村庄,我妈一个人养着我,不容易,我连零食都没得吃。”

    后来政府扶持建设,古镇慢慢发展起来,来旅游的人越来越多,收入也越来越高,外婆留下来的老屋翻新成了带有庭院的小洋房,衣食住行都有了起色。

    那大概是五六年前的事情。

    “那后来也没有出去看过?”

    陈许摇头,“我妈自己不想出去,也不太让我出去。”

    “那我祝你能够顺利上大学。”

    周宴没穿衬衫的时候总是流露出一点痞气,这得益于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他不看人时桃花眼总是一动不动,像座冰山。

    “谢谢周宴哥。”

    划了一段,两人上岸。

    “你刚刚有猜灯谜么?”

    周宴将褶皱的衣服抚平,“没有。”

    “来这怎么能不猜灯谜呢,我带你去看看。”

    从河口出来,进入巷子,依旧是密密麻麻的人,到处都在卖花灯,她在一家摊位前站定。

    这家摊位是白潜之前买月亮灯的那家,做工都很精巧。

    “小姑娘,你还要猜么?”店家见她又来了,将所有灯笼摆出来。

    她摆摆手,指了指周宴,“不是我,是他。”

    “你的月亮灯就是在这买的?”

    陈许手上还拿着它,光泽很清冷,像月亮一样。

    现在的灯做得越来越精致,就像这个摊位的,灯的颜色都多种多样,有红色黄色黑色,甚至还有五彩斑斓的颜色。

    周宴挑了一个渐变的焰紫色,中间还杂糅了其他冷色调,看得人头晕目眩。

    陈许看他解密。

    谜面不难,周宴没一会就解了出来,付了钱,两人提着两盏形状各异的灯在大街上游晃。

    此时不过八点半,人还是很多。

    路过之前那个卖白玉簪的摊位,陈许不死心地又看一眼,发现那把簪子还放在那,根本没人买。

    “喜欢?”

    陈许摇头,“不喜欢。”

    又带他去了一家网红店吃小吃,四块钱一个的油炸氽子,一口咬下去软糯厚实,外层却又酥酥脆脆,适合陈许。

    她咬了一口,油渍抹在了脸上,不太雅观。

    “你不吃么?”

    周宴看她一眼,“不饿,回去吃。”

    “这里的花灯节要开一晚上,所以半夜两点来还是亮堂堂的,你要是睡不着可以出来逛逛。”

    说着,她不知看到了什么,兴匆匆就要带周宴过去。

    原是一条河专门拿来放花灯,二十元一次,花灯免费,提供纸笔,可以写下自己的愿望。

    “你以前放过么,没放过可以试试。”

    “你不放么?”

    陈许看着一大片人满眼带笑地提笔写下自己的愿望。

    “我以前放过,后来我妈告诉我放出去的灯都会被回收。”

    这极大地打击了幼年时的陈许。

    “那我为什么要放?”周宴很是不理解。

    “图个好彩头,体验体验。”

    他被陈许推着去写愿望,陈许秉着非礼勿视的原则不看,后来花灯落入河面时,陈许不小心看到了一眼,才一个字,写得很工整。

    ——乐。

    喜怒哀乐的乐。

    “好了,你放了这个花灯,以后一定会天天开心快乐的。”

    周宴被她逗笑。

    “承你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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