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淑晨手机里还有很多陈萧的造作自拍。

    都是他发给她的。

    她恨。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如果自己长这样,绝不这么糟蹋脸。

    虽然,他感情受挫时爱搞寻死觅活那一出出的,很招人恨。

    而且那些行为,完全不影响他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校园形象,反倒多了几个专一、深情、感性的少女梦式标签,但,做人得实事求是,有一说一。

    不管怎么着,他确实好看。

    个别时候,还可以加个非常。

    跟金城武、吴彦祖这类外星人比,肯定是不够瞧了。

    但不输给电视里的正常人类男明星们,甚至比他们更帅一些。

    高一上学期,转学到六中的第一天,唐淑晨就记住了那张脸。

    当时他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低着头。

    老师敲讲台介绍唐淑晨的时候,他才从桌子上的那堆东西里抬起脑袋。

    眯着眼睛向前张望着,很茫然的失焦状态。

    唐淑晨那会儿是个书呆子。

    没怎么见过世面,没听过韩国男团是啥。

    萎靡不振的陈萧,足以吸引她全部的注意力。

    以至于老师让她去坐全班仅剩的一个空座时,重复三遍,她都没听见。

    第四遍的时候,听见了。

    然后,又愣了。

    那个空座,就在陈萧旁边。

    唐淑晨是个什么人呢?

    再好吃的菜,两口之后,也撂筷子的人。

    容易够,不惦记,内心不挂相。

    再帅的人,看几眼,嗯,知道了,就完了。

    根本不会多想。

    于是,她淡定地走过去,面无表情地坐下。

    这同桌当的,一天没说话。

    直到最后一节自习课的时候,唐淑晨发现他盯着她胳膊看。

    做完两道数学题,一转头,他还在看。

    她以为自己压他卷子了,往回缩了缩。

    结果,他终于开口。

    他说:“你纹了个啥?”

    “嗯?”

    唐淑晨没听懂。

    “这儿,”陈萧指指她手腕,“一坨,好像番茄酱。”

    唐淑晨翻白眼,心想:长得帅有啥用,智商为零。

    “这是胎记。”

    “红胎记?”

    他抬头眇她一眼,像在测谎,又垂眼看那坨番茄酱,半天憋出一句:“掉色儿吗?”

    挑眼看回她,又萎靡又天真。

    唐淑晨叹气,不耐烦地回答。

    “你说呢?”

    他耸耸肩。

    “空口无凭,你怎么证明不掉?”

    都听听,这什么逻辑?

    别看唐淑晨不挂相,但她气大。

    “我凭什么要证明?“斜眼瞪他。

    “你的记,难道我证明吗?”

    他还挺有理。

    唐淑晨怒了。

    “我怎么证明!还得给你摸一下?”

    这下好了,一吼成名。

    全班都回头看她,顿了几秒,哄堂大笑。

    唐淑晨还没搞清楚状况,难道是“摸”这个字超车了?

    陈萧答应的倒是痛快。

    “好啊。”

    食指按了过去,覆在红色胎记上,来回搓搓,又看看手指头。

    “嗯,”点点头,“确实不掉,好记!”

    唐淑晨简直无语。

    她当时还不知道,也想不到。

    眼前这个徒有其表、傻戳戳的男的,竟然成为了她喜欢、暗自喜欢好久的心上人。

    五年了。

    陈萧的性格以颜料入水的方式,渐进多层次的展开着。

    感情史越来越丰富,头发越剪越短。

    只有脸,没什么变化。

    还是那样,像个高中生。

    平时一起出去吃饭或者逛街,总有打扮成白雪公主或樱桃小丸子的小女孩叫他“哥哥”,还对着他咯咯咯地笑。

    他也总是一副亲善大使的样子,蹲下去拍拍小朋友的头,温柔地说:“真乖。”

    又扭过头来指指唐淑晨,再扭回去,继续对小朋友说:“叫阿姨。”

    然后,龇牙咧嘴乐得一脸烂漫无邪。

    可耻。

    高三毕业到大一有段时间,唐淑晨一直想不明白。

    像陈萧那样的人,为什么偏要和她这种幕后选手抢名额呢?

    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考这戏那戏学表演。

    干嘛非得跟她报一样的学校挤到编导班来?

    一拍作业,他就成了香饽饽。

    那炙手可热的现场,谁都来抢。

    因为太好拍了,什么机位景别的,直接怼着录就行。

    他也应付事儿,对谁都敷衍,晃晃得了。

    他一混,唐淑晨在取景器这面就火大。

    把着三脚架,苦口婆心教育他。

    “既然做了,你就做好它,凡事要用心,得认真。”

    他就皱眉,顶嘴。

    “那心不早就磨秃噜了。你随便拍拍得了,入戏太浪费感情,累。”

    “女朋友一个接一个换可没听你喊过累。”

    她合上机器,插个腰。

    “大人的事儿,小孩子懂什么。”他往马路牙子上一坐,“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也不容易入戏啊,你随便拍拍交了得了。”

    唐淑晨这个暴脾气,摘了帽子,转身就走。

    南薇赶紧一把搂住她,苦苦哀求:“二位大爷,高抬贵手,小的我还要绩点呢,可怜可怜孩子吧。”

    唐淑晨不仅气他,也气自己。

    因为她跟他正相反,轻而易举就入戏。

    大一下学期的某天,她凌晨三点跑去海边的一个广场看日出,背包里装着借来的摄像机。

    结果被天气预报放鸽子。

    阴天。

    等到天亮也没放晴。

    四辆公交,怎么来的怎么倒回去,折腾得低血糖手抖。

    颤颤巍巍一进食堂,就看见他和另一个姑娘坐一起吃早餐。

    那天,他生日。

    海上日出是唐淑晨想送给他的礼物。

    白跑一趟,没拍成。

    他和那姑娘端着餐盘往外走的时候,看见她在那儿啃豆沙包。

    他走过来跟唐淑晨要礼物。

    唐淑晨假笑,说:“我刚刚不是送你眼力价儿了么,看不出来我离你们这么远,正一个人吃饭呢?”

    陈萧是凌晨五点一刻出生的。

    她虽然知道这点,但那时候她不知道日出的正确送法。

    拍什么自然风光纪录片啊,不扯呢么。

    日出的正常送法是一起看。

    超纲的送法是一起醒了看。

    当然了,唐淑晨也想不到这儿。

    但有的姑娘不仅知道,想到了,也能做到。

    不服不行。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果然没法掺和。

    所以,从那以后,唐淑晨再没问过他感情的事。

    毕竟,她一个幕后工作者也搞不懂台前的人在想啥。

    顶着那样一张脸,被甩的回回是他。

    唐淑晨发自肺腑地问过苍天:

    长得帅到底有什么用?

    没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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