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哭什么，委屈了’
‘我对你起了心思，亲你一口怎么了’
‘我想亲就亲，谁叫你招惹我’
……
当时破罐子破摔的场景仍旧历历在目，如同梦魇纠缠不休扰她清宁，随口说出的恶心人的话总在脑海里反复播放，与宿敌唇瓣相碰的触觉未见消散，就连当时那人身上独有的木质清香也似仍在鼻尖萦绕。
一桩一件，不断将她拉回当时，整个人似被铆钉嵌入木架之上，而身后专门有一人扒拉她眼皮，不许她闭眼，也不许她逃避。
只能被迫看向前方，那枚反复播放当日场景的留影珠。那些被暂时忽略的记忆此刻一股脑浮出水面，令当日的记忆越发清晰完善。
不断将那段令她濒临社死边界的记忆加深，直至深入骨髓，终身难忘才肯罢休。
被这段记忆反复折磨的顾九，不禁懊恼，痛恨这世上为何没有可令时光倒转的法术。
否则她不惜一切代价也会将其学会，施展此术重回亲宿敌那日，给作死的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你作什么死不好，你去亲沈朔！！！
今日已经是第三天了。
修真界人尽皆知，早在七年前便已魂飞魄散的妖女顾九，此刻蒙头埋在被子里，吸腹平躺，不断压缩自己和床板之间的间隙，试图让自己压缩变成纸片，从而与床板完美贴合，一同掩藏在这天蓝色蚕丝被下。
可人终究不是纸片，暖玉床上，蚕丝被上突兀的起伏，只需草草一眼扫去，便可知晓其内必然是躺着一人。
‘不是啊，这时候显着你大了，给我变小啊！！！我的隐身大法被你毁了啊。’
顾九欲哭无泪，但偏偏此刻大气也不敢出。闭眼在心中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尽她所能，最大限度地减少存在感，试图将自己藏起来。
然而那人温润如玉的声音，隔月影金竹屏风传过来，宛若恶魔在她耳侧低语。
那人丝毫不给面子，直接了当地撕破了她拙劣的伪装。
“醒了。”
不是问句，只是在阐述事实，冷淡得可怕，将顾九直接冻在原地。
好在身下的玉床常年累月，保持温暖，慢慢将她解冻。
人家早知道了，自己刚才还折腾那么一出。
被人拆穿后终于认命了的顾九，抓着被边，漏了双眼睛出来，扫试着四周。
房间装潢素雅简约，物件摆放舒适清雅，细细观察之下，便可发现屋内之物皆非凡品，是一种顾九不懂的低调奢华。
屋内格局和谐，令人踏入其内便觉内心平静，心旷神怡。
她倒未体验过什么么心旷神怡，每次进这屋时总是提心吊胆，提防着房间主人会不会提着她的后颈将她扔出去。只是觉得这屋子清净，每次都睡得特别香，所以以前老是偷摸跑这屋来睡懒觉。
这里对她而言，再熟悉不过了。
以至于根本没法自我欺骗了。
顾九眼含幽怨，抬眸透过那木雕屏风，看向对侧。
紫檀木书桌依旧是以前的摸样，抬眼望去还能能看到在其右侧有一条刀剑留下的痕迹，是她以前惹主人生气后，四窜躲避刀剑留下的杰作。
其上摆放的依旧是那几件万年不变的文房四宝，只在左侧多了几摞文书。
其他都与过往记忆毫无差别，即便她已近乎十年未曾踏入此地，也能在看着这些旧物时唤起她过往的记忆。
操，这么节俭。东西用这么多年都不换，老古板！
顾九嘴里那位老古板，身着月牙白宽袍，其上绣着银色花纹，墨发只在身后简单用蓝白绸带系着。除腰上一枚碧色玉佩，再无它物装饰，却偏有种天然去雕饰的脱俗之感。
那人眉心一枚红痣，端坐于书桌前，气度非凡，恍若仙人。
神色淡然，执笔题字，在墨绿帖子上落下飘逸俊秀字迹。
抬眸，目光穿过刺绣屏风，直直对上顾九。
那眼神令顾九回忆起以前上课时，趁夫子没注意偷摸开小差，结果正高兴时，抬头却发现讲台上的夫子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侧，对她的小动作一清二楚，手中戒尺一挥而下，便要落她身上，给她个教训。
顾九立即鹌鹑似地缩回被子里，严丝合缝地抓住被角，不肯漏出一丝缝隙。
被中之人呼吸急促，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诉说着自己的懊悔。
书桌前坐着的那人，正是被她临死前欺侮，强吻调戏了的宿敌——沈朔。
顾九仰天长叹：死而无憾？那你到是让我真死啊！！！
提问：调戏完宿敌跑不掉了，还被抓回去了该怎么办？
救命！救命！救大命啊！！！
沈叔叔，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顾九有罪，有大罪！！！
我是真没想到你侄子会被逼得做出这样的事！！！
早知道就不亲那一下了。
谁能想到那小古板被毁了清白后，竟然一气之下使用宗门传世之宝，修真界独一颗的大还丹来救自己这个作恶多端的罪人？
大还丹？？？不是，您还真舍得！整个修真界，就这么一颗具有起死回生的药给我用？不觉得焚琴煮鹤，暴殄天物吗？你舍得给，我也不舍得吃啊。
知道你们玄天宗是修真界财力最为雄厚的宗门，但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啊，稀世之宝的大还丹说用就用了？
虽然玄天宗宗主就你这么一个亲人，打小就溺爱你，但是你这么败家。沈叔叔他没有任何反应吗，就这么放纵不管由着你折腾？
我记得沈叔叔脾气不算特别好吧？尤其是见到我的时候，一点就着，提剑砍我比谁都积极，巴不得我早点死。这种情况，你还把大还丹浪费在我身上？就为了解气？
不是，你是不是多少有点不理智了，这还是那个处事泰然，冷静自持的沈朔吗？
救就算了，还脸不红心不跳地将自己装在乾坤袋里，当着那么多修真人士的面，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带回了玄天宗！
玄天宗就算了，还他妈直接带到他自己的房间来了。
不是，堂堂修真界最强门派的玄天宗，富得流油，难道还找不一间牢房出来关自己这个妖女？
这合理吗？？？
啊，你看看这合理吗？？？
沈朔你不是修真界众人的模范榜样吗？
这样做那些喜欢你，崇拜你的人会怎么看？
沈公子啊，就算您在气头上，也别违背自己的原则啊。
您不是有洁癖吗？不是不喜欢别人进你房间吗？？？
小时候我每次进你房间，都被你轰出来，提剑追着满山砍，死皮赖脸才能多待一会儿，
可现在把我关在这里是闹哪出啊。
哥，您忘了吗，我们是宿敌啊！！！
是互相捅对方刀子的宿敌啊，是打得你死我活不肯罢休的宿敌啊，现在这样天天睡在一间屋子里是几个意思！！！
我顾九自知罪孽深重，罄竹难书，但是折磨人也不是这么个折磨方式啊，我可不想天天跟你见面啊！
这简直就是在虐待俘虏，换做从前我可是会在修真界的审判庭告你的啊。
怎么，就欺负我是祸害，没办法告你是吧。
还有关起来就算了，还他妈设结界！！！
看得起谁呢！
虽说被大还丹救回来了，但现在这个破身体连灵力都汇集不了，废人一个。
别说随便拉个弟子，就是牵只狗过来，她也打不过，只能逃跑，但按照现在这个走两步都喘的体质来看，大概率是跑不过的。
所以至于设结界，耗费这么大的精力吗？
不是啊，大哥，我错了，这回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千不该万不该临死前抱着侥幸心理来招惹你，您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吧。
我再也不敢作死亲你了。
陷入懊悔状态无法自拔的顾九，只想重回临死的那天，阻止当时胆大包天打算亲沈朔的自己。
那个小古板自小循规蹈矩，守身如玉这么多年被你这个祸害亲一口，他不疯谁疯！
你就给我安安静静等死，别搞其他小动作啊！！！
但修真界没有后悔药可买。
已经发生的事，并不会因为当事人的主管意愿而发生改变。那些令人后悔的场面，只会在岁月的洗刷下，在无数次的懊悔里，不断加深印象，一遍又一遍。
越想忘，越想逃，那些记忆就钻得更深，在自己以为已经忘记之时，一些零星碎片会突然袭来，这时才发现原来已经深入骨髓了，除非伤筋动骨，否则永远也剔不干净了。
没关系，不就是调戏宿敌被抓住了吗，她也不是无路可走，就这还想难倒她顾九。
顾九钻出被子，握拳捂唇装模作样咳嗽几声，吸引书桌那人的注意，脸上堆笑道：“恩人，是你救了我吗？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闻言，书桌前那人笔尖一滞，白纸上瞬间晕上墨印。
“只是恩公方便告诉我，你是在哪里救我的吗？我醒来之后，什么记忆都没有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说到末尾，还非常应景地抽泣几声，抬袖擦擦她费尽全力也挤出来的眼泪。
不过好在面前有屏风挡着，再加上她好歹是去鬼门关走过一道的人，虽有大还丹逆天道将她拉回来捡了条命。
但她不过才醒三日，伤势未愈，病气未消。随便一装，便天然地透着股楚楚可怜的劲。
yue—
顾九觉得自己的求生欲真的很强。
毕竟要是搁以前让她叫沈朔一声恩人，她能被自己恶心得把隔夜饭吐出来。但是她之前作死亲人家，闹了那么一出。比起被宿敌质问为何亲她，让她说出个三四五六来，叫声恩公算什么。
所以她不但叫了，还是夹着嗓子叫的，声音那叫一个温柔似水，柔弱可怜。任谁看了都挑不错来，说句重话都得思量。
十恶不赦的祸害？错。
她现在只是一个失去记忆的弱女子。
好歹是死了一次，被救回来了失忆也很常见吧。
老古板没想到吧，你用大还丹救回来准备对峙泄愤之人，失去了记忆。到时候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不承认。
不，也可以承认，但要装作被逼迫之下不得不承认，到时候掐着大腿挤出点眼泪来。
顾九不相信，凭沈朔的人品会对既无还手之力，又无记忆的柔弱之人出手。
“失忆了？”
“是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你能告诉我是谁吗？我家在哪里？可有亲人？恩公我好害怕，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跟宿敌面对面，顾九演技直线飙升，哭得梨花带雨，攥着宿敌的衣袖夹着嗓子飙戏。
顾九瞧着宿敌那越蹙越紧的眉头，眼里在流泪，心里却在狂笑。没招了吧，我失忆啦，亲你什么的当然不记得了。
想找我对峙？对不起啦，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你说是我干的，好吧，那就是我干的，如果这样能让恩公你开心一点的话。
爽！惹怒宿敌真是易如反掌啊。
“记得我是谁吗？”
顾九睁着刚哭过水汪汪的眼，努力将内里的狡黠劲藏住，装出一脸无辜，试探性地说：“你是恩公啊……”
“还有吗？”
“嗯……不记得了。”
男子沉默不言，许久才长叹一声，似乎接受了事实。
“无妨，我来帮你回忆。”
声音理智疏离，带着那种上位者独有的松弛。
帮她回忆？想让她恢复记忆？一个装睡的人怎么可能叫得醒呢。她想什么时候恢复记忆，恢复多少记忆都是她自己说了算。
“你叫小九。”
“小九？我的名字吗？看来我真是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恩公，你还记得其他的吗？”
顾九面上装作忧心忡忡，一副失去记忆的焦急模样，可此刻脑中却有只眯眼坏笑的小猫在点头，我叫小九吗，嗯嗯好的呢。
“是我的妻子。”
小猫继续点头，是你的妻子，好的呢。
嗯？妻子？？？
你的妻子？？？？
你沈朔的妻子？？？？
“啊？”
‘我对你起了心思，亲你一口怎么了’
‘我想亲就亲，谁叫你招惹我’
……
当时破罐子破摔的场景仍旧历历在目，如同梦魇纠缠不休扰她清宁，随口说出的恶心人的话总在脑海里反复播放，与宿敌唇瓣相碰的触觉未见消散，就连当时那人身上独有的木质清香也似仍在鼻尖萦绕。
一桩一件，不断将她拉回当时，整个人似被铆钉嵌入木架之上，而身后专门有一人扒拉她眼皮，不许她闭眼，也不许她逃避。
只能被迫看向前方，那枚反复播放当日场景的留影珠。那些被暂时忽略的记忆此刻一股脑浮出水面，令当日的记忆越发清晰完善。
不断将那段令她濒临社死边界的记忆加深，直至深入骨髓，终身难忘才肯罢休。
被这段记忆反复折磨的顾九，不禁懊恼，痛恨这世上为何没有可令时光倒转的法术。
否则她不惜一切代价也会将其学会，施展此术重回亲宿敌那日，给作死的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你作什么死不好，你去亲沈朔！！！
今日已经是第三天了。
修真界人尽皆知，早在七年前便已魂飞魄散的妖女顾九，此刻蒙头埋在被子里，吸腹平躺，不断压缩自己和床板之间的间隙，试图让自己压缩变成纸片，从而与床板完美贴合，一同掩藏在这天蓝色蚕丝被下。
可人终究不是纸片，暖玉床上，蚕丝被上突兀的起伏，只需草草一眼扫去，便可知晓其内必然是躺着一人。
‘不是啊，这时候显着你大了，给我变小啊！！！我的隐身大法被你毁了啊。’
顾九欲哭无泪，但偏偏此刻大气也不敢出。闭眼在心中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尽她所能，最大限度地减少存在感，试图将自己藏起来。
然而那人温润如玉的声音，隔月影金竹屏风传过来，宛若恶魔在她耳侧低语。
那人丝毫不给面子，直接了当地撕破了她拙劣的伪装。
“醒了。”
不是问句，只是在阐述事实，冷淡得可怕，将顾九直接冻在原地。
好在身下的玉床常年累月，保持温暖，慢慢将她解冻。
人家早知道了，自己刚才还折腾那么一出。
被人拆穿后终于认命了的顾九，抓着被边，漏了双眼睛出来，扫试着四周。
房间装潢素雅简约，物件摆放舒适清雅，细细观察之下，便可发现屋内之物皆非凡品，是一种顾九不懂的低调奢华。
屋内格局和谐，令人踏入其内便觉内心平静，心旷神怡。
她倒未体验过什么么心旷神怡，每次进这屋时总是提心吊胆，提防着房间主人会不会提着她的后颈将她扔出去。只是觉得这屋子清净，每次都睡得特别香，所以以前老是偷摸跑这屋来睡懒觉。
这里对她而言，再熟悉不过了。
以至于根本没法自我欺骗了。
顾九眼含幽怨，抬眸透过那木雕屏风，看向对侧。
紫檀木书桌依旧是以前的摸样，抬眼望去还能能看到在其右侧有一条刀剑留下的痕迹，是她以前惹主人生气后，四窜躲避刀剑留下的杰作。
其上摆放的依旧是那几件万年不变的文房四宝，只在左侧多了几摞文书。
其他都与过往记忆毫无差别，即便她已近乎十年未曾踏入此地，也能在看着这些旧物时唤起她过往的记忆。
操，这么节俭。东西用这么多年都不换，老古板！
顾九嘴里那位老古板，身着月牙白宽袍，其上绣着银色花纹，墨发只在身后简单用蓝白绸带系着。除腰上一枚碧色玉佩，再无它物装饰，却偏有种天然去雕饰的脱俗之感。
那人眉心一枚红痣，端坐于书桌前，气度非凡，恍若仙人。
神色淡然，执笔题字，在墨绿帖子上落下飘逸俊秀字迹。
抬眸，目光穿过刺绣屏风，直直对上顾九。
那眼神令顾九回忆起以前上课时，趁夫子没注意偷摸开小差，结果正高兴时，抬头却发现讲台上的夫子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侧，对她的小动作一清二楚，手中戒尺一挥而下，便要落她身上，给她个教训。
顾九立即鹌鹑似地缩回被子里，严丝合缝地抓住被角，不肯漏出一丝缝隙。
被中之人呼吸急促，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诉说着自己的懊悔。
书桌前坐着的那人，正是被她临死前欺侮，强吻调戏了的宿敌——沈朔。
顾九仰天长叹：死而无憾？那你到是让我真死啊！！！
提问：调戏完宿敌跑不掉了，还被抓回去了该怎么办？
救命！救命！救大命啊！！！
沈叔叔，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顾九有罪，有大罪！！！
我是真没想到你侄子会被逼得做出这样的事！！！
早知道就不亲那一下了。
谁能想到那小古板被毁了清白后，竟然一气之下使用宗门传世之宝，修真界独一颗的大还丹来救自己这个作恶多端的罪人？
大还丹？？？不是，您还真舍得！整个修真界，就这么一颗具有起死回生的药给我用？不觉得焚琴煮鹤，暴殄天物吗？你舍得给，我也不舍得吃啊。
知道你们玄天宗是修真界财力最为雄厚的宗门，但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啊，稀世之宝的大还丹说用就用了？
虽然玄天宗宗主就你这么一个亲人，打小就溺爱你，但是你这么败家。沈叔叔他没有任何反应吗，就这么放纵不管由着你折腾？
我记得沈叔叔脾气不算特别好吧？尤其是见到我的时候，一点就着，提剑砍我比谁都积极，巴不得我早点死。这种情况，你还把大还丹浪费在我身上？就为了解气？
不是，你是不是多少有点不理智了，这还是那个处事泰然，冷静自持的沈朔吗？
救就算了，还脸不红心不跳地将自己装在乾坤袋里，当着那么多修真人士的面，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带回了玄天宗！
玄天宗就算了，还他妈直接带到他自己的房间来了。
不是，堂堂修真界最强门派的玄天宗，富得流油，难道还找不一间牢房出来关自己这个妖女？
这合理吗？？？
啊，你看看这合理吗？？？
沈朔你不是修真界众人的模范榜样吗？
这样做那些喜欢你，崇拜你的人会怎么看？
沈公子啊，就算您在气头上，也别违背自己的原则啊。
您不是有洁癖吗？不是不喜欢别人进你房间吗？？？
小时候我每次进你房间，都被你轰出来，提剑追着满山砍，死皮赖脸才能多待一会儿，
可现在把我关在这里是闹哪出啊。
哥，您忘了吗，我们是宿敌啊！！！
是互相捅对方刀子的宿敌啊，是打得你死我活不肯罢休的宿敌啊，现在这样天天睡在一间屋子里是几个意思！！！
我顾九自知罪孽深重，罄竹难书，但是折磨人也不是这么个折磨方式啊，我可不想天天跟你见面啊！
这简直就是在虐待俘虏，换做从前我可是会在修真界的审判庭告你的啊。
怎么，就欺负我是祸害，没办法告你是吧。
还有关起来就算了，还他妈设结界！！！
看得起谁呢！
虽说被大还丹救回来了，但现在这个破身体连灵力都汇集不了，废人一个。
别说随便拉个弟子，就是牵只狗过来，她也打不过，只能逃跑，但按照现在这个走两步都喘的体质来看，大概率是跑不过的。
所以至于设结界，耗费这么大的精力吗？
不是啊，大哥，我错了，这回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千不该万不该临死前抱着侥幸心理来招惹你，您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吧。
我再也不敢作死亲你了。
陷入懊悔状态无法自拔的顾九，只想重回临死的那天，阻止当时胆大包天打算亲沈朔的自己。
那个小古板自小循规蹈矩，守身如玉这么多年被你这个祸害亲一口，他不疯谁疯！
你就给我安安静静等死，别搞其他小动作啊！！！
但修真界没有后悔药可买。
已经发生的事，并不会因为当事人的主管意愿而发生改变。那些令人后悔的场面，只会在岁月的洗刷下，在无数次的懊悔里，不断加深印象，一遍又一遍。
越想忘，越想逃，那些记忆就钻得更深，在自己以为已经忘记之时，一些零星碎片会突然袭来，这时才发现原来已经深入骨髓了，除非伤筋动骨，否则永远也剔不干净了。
没关系，不就是调戏宿敌被抓住了吗，她也不是无路可走，就这还想难倒她顾九。
顾九钻出被子，握拳捂唇装模作样咳嗽几声，吸引书桌那人的注意，脸上堆笑道：“恩人，是你救了我吗？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闻言，书桌前那人笔尖一滞，白纸上瞬间晕上墨印。
“只是恩公方便告诉我，你是在哪里救我的吗？我醒来之后，什么记忆都没有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说到末尾，还非常应景地抽泣几声，抬袖擦擦她费尽全力也挤出来的眼泪。
不过好在面前有屏风挡着，再加上她好歹是去鬼门关走过一道的人，虽有大还丹逆天道将她拉回来捡了条命。
但她不过才醒三日，伤势未愈，病气未消。随便一装，便天然地透着股楚楚可怜的劲。
yue—
顾九觉得自己的求生欲真的很强。
毕竟要是搁以前让她叫沈朔一声恩人，她能被自己恶心得把隔夜饭吐出来。但是她之前作死亲人家，闹了那么一出。比起被宿敌质问为何亲她，让她说出个三四五六来，叫声恩公算什么。
所以她不但叫了，还是夹着嗓子叫的，声音那叫一个温柔似水，柔弱可怜。任谁看了都挑不错来，说句重话都得思量。
十恶不赦的祸害？错。
她现在只是一个失去记忆的弱女子。
好歹是死了一次，被救回来了失忆也很常见吧。
老古板没想到吧，你用大还丹救回来准备对峙泄愤之人，失去了记忆。到时候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不承认。
不，也可以承认，但要装作被逼迫之下不得不承认，到时候掐着大腿挤出点眼泪来。
顾九不相信，凭沈朔的人品会对既无还手之力，又无记忆的柔弱之人出手。
“失忆了？”
“是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你能告诉我是谁吗？我家在哪里？可有亲人？恩公我好害怕，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跟宿敌面对面，顾九演技直线飙升，哭得梨花带雨，攥着宿敌的衣袖夹着嗓子飙戏。
顾九瞧着宿敌那越蹙越紧的眉头，眼里在流泪，心里却在狂笑。没招了吧，我失忆啦，亲你什么的当然不记得了。
想找我对峙？对不起啦，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你说是我干的，好吧，那就是我干的，如果这样能让恩公你开心一点的话。
爽！惹怒宿敌真是易如反掌啊。
“记得我是谁吗？”
顾九睁着刚哭过水汪汪的眼，努力将内里的狡黠劲藏住，装出一脸无辜，试探性地说：“你是恩公啊……”
“还有吗？”
“嗯……不记得了。”
男子沉默不言，许久才长叹一声，似乎接受了事实。
“无妨，我来帮你回忆。”
声音理智疏离，带着那种上位者独有的松弛。
帮她回忆？想让她恢复记忆？一个装睡的人怎么可能叫得醒呢。她想什么时候恢复记忆，恢复多少记忆都是她自己说了算。
“你叫小九。”
“小九？我的名字吗？看来我真是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恩公，你还记得其他的吗？”
顾九面上装作忧心忡忡，一副失去记忆的焦急模样，可此刻脑中却有只眯眼坏笑的小猫在点头，我叫小九吗，嗯嗯好的呢。
“是我的妻子。”
小猫继续点头，是你的妻子，好的呢。
嗯？妻子？？？
你的妻子？？？？
你沈朔的妻子？？？？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