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有点想他了。
邱蓁蓁想道，等下吃完饭给他打个电话吧。
看着笑得眉眼都仿佛掺着蜜糖的邱蓁蓁，樊胜美摇了摇头，感叹说邱蓁蓁果然还是个小孩子，仅仅是白主管这样的角色把她迷得恨不得把整颗心都掏出来献上去。
做菜颇用了一些时间，盘子在厨房大花岗石料理台摆开，有蘑菇炒青菜、油豆腐烧肉、回锅肉、丝瓜文蛤汤、酸菜鱼，当然还有大闸蟹两大盘。
樊胜美想起她卧室有好酒，但走到门边才想起要叫醒曲筱绡，她也不走近去，只在门口喊了一句，“白帅哥来啦。”
立竿见影，曲筱绡的脖子又“唰”地支愣起来，大家看着直乐，安迪扔下电脑将曲筱绡拖进她的主卫。
等曲筱绡出来，红酒已经开瓶，大家已经各就各位。但曲筱绡从来不是按部就班的人，稍睡片刻恢复精神就要来事儿。等她弄清楚这个白主管是怎么回事，又看见关雎尔对着一桌子的菜猛拍，她就飘到白主管身边，让关雎尔拍她和大厨及一桌好菜的合影。
曲筱绡故意夸张地惊叹，嘴里不停夸赞着白主管。同样的动作如果是别人做出来可能会有种浮夸的感觉，但放到曲筱绡身上却显得非常自然。
邱蓁蓁看了一眼曲筱绡，又看了一眼虽然想要掩饰但仍旧非常得意的白主管，掏出手机对着两盆大闸蟹拍了几张照片。
这种可以顺利摆脱白大麻烦的绝赞机会，她求都求不来，怎么会去阻止。
于是一个有意勾引不知道是想要帮忙鉴定渣男还是验证个人魅力，一个刻意装傻为了能够顺利摆脱牛皮糖，白主管夹在中间，觉得自己就像是古代的皇帝，左拥右抱好不幸福。
大概八点钟左右的时候，邱蓁蓁便和白主管离开了。曲筱绡窥着电梯下降，就直言不讳：“那个白主管，我往他口袋里塞了一张纸条，我保证他明天，不，今晚就贼胆包天给我电话。”
——然后就被围攻了。
***
以“太晚了我就不送你那么远了”为理由，邱蓁蓁陪白主管走到小区门口便提出了告别。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邱蓁蓁摁亮手机，查看饭桌上一直没有找到时间阅读的消息。
□□上的回复仍旧停留在她发过去的两张大闸蟹的图片，时间是晚饭刚刚开始的时候。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四下一片漆黑，小区里面的绿植不复白日的青葱，变成一大团一大团的黑色，在风里面发出沙沙的声音。今晚没有繁星，一直有一轮圆月挂在夜幕中央。
邱蓁蓁转过弯，抬头看天的时候发现那轮月亮也不见了，亮光被完全遮盖，只剩下周围深浅不一的黑色。虽然知道小区内安保不会有问题，但人类在黑暗中本能的恐惧还是让邱蓁蓁加快了步伐，小跑来到有光亮的地方。
她拿出手机，发现对方还是没有回复。
为什么还没有回复？是没有看到吗——
可他一直待在电脑面前，怎么会没有看到。
那是不是在忙着其他……
邱蓁蓁咬着唇，不愿再想下去。她点了点通讯录，看着苏沐橙的电话，好几次手指都悬挂在那上面，却没有点下去。
打电话过去会让他觉得自己纠缠着他，让他觉得烦吗？
她纠结了好久，又在心里面排演了无数遍等电话接通了应该怎么说，才终于鼓起勇气拨通了苏沐橙的号码。
那边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好像对方也在等待着她打过去一样——
可是等接通后，传来的却是苏沐橙的声音。
“橙子，你们晚上吃什么？”邱蓁蓁故意用轻快的语气说道。
苏沐橙说了一家外卖的名字，又顿了顿：“叶修他没吃晚饭。”
——咦？
邱蓁蓁懵了一下，没等她说什么，那边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训练过了时间，把晚饭忘了。”
无数个回答在叶修嘴里转来转去，他最终还是选了个自认为完美的借口。转过身，不去看苏沐橙不赞同的眼神，他想要走出房门，却听见那边开口了：“你生病了？”
“没事，”头又开始痛了，叶修用力按着太阳穴，“可能晚上着凉了，睡一觉就没事了。”
自己的声音听着就不怎么对劲，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大概是生病把脑子也弄糊涂了吧。
那边催促着他把手机还给沐橙，而且对方似乎在奔跑，气息有些不稳。
“我真没事。”他这样说道，还是把电话还给了苏沐橙。
“对。”苏沐橙接过电话，“他今天早上起来就不太舒服，一路撑到现在……”
“他吃药……算了我一会到，你下来一趟可以吗？”邱蓁蓁按亮电梯的上行键，匆忙道，“我一个人上不去。”
那边传来了答应的声音。
“——那就这样，等我到了再给你电话。”因为要进电梯了，邱蓁蓁只能挂了电话。
几乎从电梯出来就小跑着回到公寓，邱蓁蓁甚至来不及停下来喘口气。樊胜美看着邱蓁蓁一路喘气一路走进自己房间，笑道：“赶着干嘛呢？”
“楼下黑，有点怕。”邱蓁蓁一边翻找着自己需要的东西一边说道，“就跑着回来了。”
“你让大白送你啊。”
“我都送他到小区门口了，送来送去的什么时候才能走啊。”说话间邱蓁蓁已经翻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看着邱蓁蓁背着一个旅行背包走出来，樊胜美有些不解：“大晚上的你去哪呢？”
“今晚周五，我回一趟爸妈那里。”邱蓁蓁说道，顿了顿才补充道，“去那里拿点东西，晚上我就不回来了。”
一直到邱蓁蓁关上门，樊胜美才火急火燎地来到关雎尔的房间。
“你刚才也听到了？”一进门，她好像怕邱蓁蓁会重新回来一样关上了门。
“不是说回她爸妈那吗？”关雎尔不解。
“回什么爸妈那啊，你见她哪个周末回去的？”
“蓁蓁说了，她回去拿东西。”
“什么东西非要这个时候跑回去拿，都这个点了，要拿也是明天啊。”
迟钝的关雎尔也终于发现不对劲。
“那……那她？”她懵懵地问道。
“哎呀，你怎么还不懂？”樊胜美轻轻拍了她一下，“可能是去找白主管过夜了。”
“那怎么办啊？”关雎尔开始慌乱起来，“我、我们要不要去拦一下她啊。”
樊胜美也开始烦恼，可是她觉得邱蓁蓁正在兴头上，听不进去她说的话，她也不好意思去做这个坏人。她想了想，说道：“这样，你给小邱打个电话，就说——
“就说让她注意安全，其他什么都别说。”她看着关雎尔拿出手机，又补充道，“开免提。”
电话接通后，那边显得很热闹，时不时有人高声叫着要什么吃的。
“蓁蓁你在哪啊，”关雎尔在樊胜美的口型提醒下说道，“你那边好吵啊。”
“粥铺，”对方清亮的声音通过话筒传过来，“刚巧路过，有点想喝粥。”
***
当然不是她想喝粥。
而是某个病人需要吃点清淡的东西。
拎着装着咸蛋粥的保温桶，邱蓁蓁来到嘉世俱乐部的楼下。苏沐橙已经穿好大衣，围着一条围巾站在那里等着了。
“咦？这围巾你还留着啊。”邱蓁蓁走过去，拉了拉对方垂下的围巾。
苏沐橙却只是嘿嘿一笑：“当然留着了，这可是某人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证明。”
邱蓁蓁不说话。
她特意织了三条围巾，苏家兄妹和叶修都有，怎么还是被看出来了呢？
“不过，你真的不打算说嘛？”两个人走进俱乐部的大门，苏沐橙问道。
两边对她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人，她当然希望他们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是这两个人又怂又倔，好像在玩什么木头人游戏一样，仿佛谁先开口谁就输了，死活不肯先开这个口，看得她都开始着急。
“还不到时候。”邱蓁蓁说道，“他……感觉一心都在荣耀上，感情的事——
她咬了咬下唇：“到时再说吧。”
一个“小孩子不懂感情”，一个“专注游戏无心谈情说爱”——
行吧，你们开心就好。
想起刚刚不知道第多少次怂恿叶修告白失败对方扯的借口，苏沐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
邱蓁蓁将背包换到前面，用双手紧紧搂住，把脸藏到背包后面。
医学对于她来说并不难，再怎么说也是记忆里打了好几年交道的学问，重新捡起来当然学起来当然也比毫无基础的人要轻松很多。
俱乐部一楼大厅很安静，只有灯光照射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反射出他们影影绰绰的影子。她抬起头看了一眼毫无温度的白炽灯。
天花板中央的吊灯散发出有些刺眼的光。
——一如那天的太阳。
而相比起白炽灯的“毫无温度”，来自太阳的光却是带着灼人的温度的。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夏日，可是当视野中的颜色传达到大脑，她只觉得一阵眩晕。
白色的是天空中的太阳，黑色的是地上的柏油路，红色的……是那个人的血。
还是来了。
“它”还是来了。
脑中沉浮着是“曾经看到过”的文字，那些黑色的字体像是巫师的预言——宣判那个人的生死，或者宣判她存在的意义。
“——”她张开嘴，想要大叫，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塞住一样。于是她只能推开人群，朝那个人跑过去。
“——”
“——”
“——苏沐秋！”塞住喉咙的东西消失，声音终于传达了出来，却又最终湮灭在空气里面。
没有回应。
他躺在地上，双眼紧闭，呼吸微弱。
该怎么做？
她竭力搜刮着脑中储存的知识，发抖的手微微用力，掀开了这几天一直随身携带的医药箱。
挤压胸部？不对。
应该先止血！
干净的纱布被叠了好几层，被她用力按压在少年的侧颈。周围的人也反应过来，来到她身边开始帮忙，也有人拨打了急救电话。
“……蓁蓁！”苏沐橙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进电梯了。”
“好。”她跟在少女的身后，走进了电梯。
电梯里面的空间并不大，她看着不断变化的楼层，红色的数字开始纠结成一团，重新变换成其他文字——
“手术中”。
她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将脸埋进手里，鼻间充盈着血液的腥味，她却浑然不觉。
会成功吗？
她真的可以改变“它”吗？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不用抬头都可以猜到是谁。似乎是被她狼狈的样子吓到，叶修反而关心起她。
“我没事，这都是……”她突然说不下去了。
“情况怎么样？”叶修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问道。
“还在手术，可能要几个小时。”她咽了口口水，这才发现喉咙干涩得隐隐泛起疼痛，“橙子呢？”
“刚刚给她学校打过电话，应该过一会就到。”叶修没有继续问下去，他把手伸进裤袋，握紧烟盒又松开。
沐秋……能够活下来吗？
没有人知道答案。
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有什么东西开始弥漫在空气中，一点点显露出狰狞的爪牙。
“叮——”清脆的提醒声将邱蓁蓁从回忆中唤醒。
真奇怪，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想起“它”发生时的事了。
——可能是因为“那个时候”要来了吧。
邱蓁蓁想道，等下吃完饭给他打个电话吧。
看着笑得眉眼都仿佛掺着蜜糖的邱蓁蓁，樊胜美摇了摇头，感叹说邱蓁蓁果然还是个小孩子，仅仅是白主管这样的角色把她迷得恨不得把整颗心都掏出来献上去。
做菜颇用了一些时间，盘子在厨房大花岗石料理台摆开，有蘑菇炒青菜、油豆腐烧肉、回锅肉、丝瓜文蛤汤、酸菜鱼，当然还有大闸蟹两大盘。
樊胜美想起她卧室有好酒，但走到门边才想起要叫醒曲筱绡，她也不走近去，只在门口喊了一句，“白帅哥来啦。”
立竿见影，曲筱绡的脖子又“唰”地支愣起来，大家看着直乐，安迪扔下电脑将曲筱绡拖进她的主卫。
等曲筱绡出来，红酒已经开瓶，大家已经各就各位。但曲筱绡从来不是按部就班的人，稍睡片刻恢复精神就要来事儿。等她弄清楚这个白主管是怎么回事，又看见关雎尔对着一桌子的菜猛拍，她就飘到白主管身边，让关雎尔拍她和大厨及一桌好菜的合影。
曲筱绡故意夸张地惊叹，嘴里不停夸赞着白主管。同样的动作如果是别人做出来可能会有种浮夸的感觉，但放到曲筱绡身上却显得非常自然。
邱蓁蓁看了一眼曲筱绡，又看了一眼虽然想要掩饰但仍旧非常得意的白主管，掏出手机对着两盆大闸蟹拍了几张照片。
这种可以顺利摆脱白大麻烦的绝赞机会，她求都求不来，怎么会去阻止。
于是一个有意勾引不知道是想要帮忙鉴定渣男还是验证个人魅力，一个刻意装傻为了能够顺利摆脱牛皮糖，白主管夹在中间，觉得自己就像是古代的皇帝，左拥右抱好不幸福。
大概八点钟左右的时候，邱蓁蓁便和白主管离开了。曲筱绡窥着电梯下降，就直言不讳：“那个白主管，我往他口袋里塞了一张纸条，我保证他明天，不，今晚就贼胆包天给我电话。”
——然后就被围攻了。
***
以“太晚了我就不送你那么远了”为理由，邱蓁蓁陪白主管走到小区门口便提出了告别。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邱蓁蓁摁亮手机，查看饭桌上一直没有找到时间阅读的消息。
□□上的回复仍旧停留在她发过去的两张大闸蟹的图片，时间是晚饭刚刚开始的时候。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四下一片漆黑，小区里面的绿植不复白日的青葱，变成一大团一大团的黑色，在风里面发出沙沙的声音。今晚没有繁星，一直有一轮圆月挂在夜幕中央。
邱蓁蓁转过弯，抬头看天的时候发现那轮月亮也不见了，亮光被完全遮盖，只剩下周围深浅不一的黑色。虽然知道小区内安保不会有问题，但人类在黑暗中本能的恐惧还是让邱蓁蓁加快了步伐，小跑来到有光亮的地方。
她拿出手机，发现对方还是没有回复。
为什么还没有回复？是没有看到吗——
可他一直待在电脑面前，怎么会没有看到。
那是不是在忙着其他……
邱蓁蓁咬着唇，不愿再想下去。她点了点通讯录，看着苏沐橙的电话，好几次手指都悬挂在那上面，却没有点下去。
打电话过去会让他觉得自己纠缠着他，让他觉得烦吗？
她纠结了好久，又在心里面排演了无数遍等电话接通了应该怎么说，才终于鼓起勇气拨通了苏沐橙的号码。
那边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好像对方也在等待着她打过去一样——
可是等接通后，传来的却是苏沐橙的声音。
“橙子，你们晚上吃什么？”邱蓁蓁故意用轻快的语气说道。
苏沐橙说了一家外卖的名字，又顿了顿：“叶修他没吃晚饭。”
——咦？
邱蓁蓁懵了一下，没等她说什么，那边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训练过了时间，把晚饭忘了。”
无数个回答在叶修嘴里转来转去，他最终还是选了个自认为完美的借口。转过身，不去看苏沐橙不赞同的眼神，他想要走出房门，却听见那边开口了：“你生病了？”
“没事，”头又开始痛了，叶修用力按着太阳穴，“可能晚上着凉了，睡一觉就没事了。”
自己的声音听着就不怎么对劲，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大概是生病把脑子也弄糊涂了吧。
那边催促着他把手机还给沐橙，而且对方似乎在奔跑，气息有些不稳。
“我真没事。”他这样说道，还是把电话还给了苏沐橙。
“对。”苏沐橙接过电话，“他今天早上起来就不太舒服，一路撑到现在……”
“他吃药……算了我一会到，你下来一趟可以吗？”邱蓁蓁按亮电梯的上行键，匆忙道，“我一个人上不去。”
那边传来了答应的声音。
“——那就这样，等我到了再给你电话。”因为要进电梯了，邱蓁蓁只能挂了电话。
几乎从电梯出来就小跑着回到公寓，邱蓁蓁甚至来不及停下来喘口气。樊胜美看着邱蓁蓁一路喘气一路走进自己房间，笑道：“赶着干嘛呢？”
“楼下黑，有点怕。”邱蓁蓁一边翻找着自己需要的东西一边说道，“就跑着回来了。”
“你让大白送你啊。”
“我都送他到小区门口了，送来送去的什么时候才能走啊。”说话间邱蓁蓁已经翻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看着邱蓁蓁背着一个旅行背包走出来，樊胜美有些不解：“大晚上的你去哪呢？”
“今晚周五，我回一趟爸妈那里。”邱蓁蓁说道，顿了顿才补充道，“去那里拿点东西，晚上我就不回来了。”
一直到邱蓁蓁关上门，樊胜美才火急火燎地来到关雎尔的房间。
“你刚才也听到了？”一进门，她好像怕邱蓁蓁会重新回来一样关上了门。
“不是说回她爸妈那吗？”关雎尔不解。
“回什么爸妈那啊，你见她哪个周末回去的？”
“蓁蓁说了，她回去拿东西。”
“什么东西非要这个时候跑回去拿，都这个点了，要拿也是明天啊。”
迟钝的关雎尔也终于发现不对劲。
“那……那她？”她懵懵地问道。
“哎呀，你怎么还不懂？”樊胜美轻轻拍了她一下，“可能是去找白主管过夜了。”
“那怎么办啊？”关雎尔开始慌乱起来，“我、我们要不要去拦一下她啊。”
樊胜美也开始烦恼，可是她觉得邱蓁蓁正在兴头上，听不进去她说的话，她也不好意思去做这个坏人。她想了想，说道：“这样，你给小邱打个电话，就说——
“就说让她注意安全，其他什么都别说。”她看着关雎尔拿出手机，又补充道，“开免提。”
电话接通后，那边显得很热闹，时不时有人高声叫着要什么吃的。
“蓁蓁你在哪啊，”关雎尔在樊胜美的口型提醒下说道，“你那边好吵啊。”
“粥铺，”对方清亮的声音通过话筒传过来，“刚巧路过，有点想喝粥。”
***
当然不是她想喝粥。
而是某个病人需要吃点清淡的东西。
拎着装着咸蛋粥的保温桶，邱蓁蓁来到嘉世俱乐部的楼下。苏沐橙已经穿好大衣，围着一条围巾站在那里等着了。
“咦？这围巾你还留着啊。”邱蓁蓁走过去，拉了拉对方垂下的围巾。
苏沐橙却只是嘿嘿一笑：“当然留着了，这可是某人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证明。”
邱蓁蓁不说话。
她特意织了三条围巾，苏家兄妹和叶修都有，怎么还是被看出来了呢？
“不过，你真的不打算说嘛？”两个人走进俱乐部的大门，苏沐橙问道。
两边对她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人，她当然希望他们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是这两个人又怂又倔，好像在玩什么木头人游戏一样，仿佛谁先开口谁就输了，死活不肯先开这个口，看得她都开始着急。
“还不到时候。”邱蓁蓁说道，“他……感觉一心都在荣耀上，感情的事——
她咬了咬下唇：“到时再说吧。”
一个“小孩子不懂感情”，一个“专注游戏无心谈情说爱”——
行吧，你们开心就好。
想起刚刚不知道第多少次怂恿叶修告白失败对方扯的借口，苏沐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
邱蓁蓁将背包换到前面，用双手紧紧搂住，把脸藏到背包后面。
医学对于她来说并不难，再怎么说也是记忆里打了好几年交道的学问，重新捡起来当然学起来当然也比毫无基础的人要轻松很多。
俱乐部一楼大厅很安静，只有灯光照射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反射出他们影影绰绰的影子。她抬起头看了一眼毫无温度的白炽灯。
天花板中央的吊灯散发出有些刺眼的光。
——一如那天的太阳。
而相比起白炽灯的“毫无温度”，来自太阳的光却是带着灼人的温度的。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夏日，可是当视野中的颜色传达到大脑，她只觉得一阵眩晕。
白色的是天空中的太阳，黑色的是地上的柏油路，红色的……是那个人的血。
还是来了。
“它”还是来了。
脑中沉浮着是“曾经看到过”的文字，那些黑色的字体像是巫师的预言——宣判那个人的生死，或者宣判她存在的意义。
“——”她张开嘴，想要大叫，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塞住一样。于是她只能推开人群，朝那个人跑过去。
“——”
“——”
“——苏沐秋！”塞住喉咙的东西消失，声音终于传达了出来，却又最终湮灭在空气里面。
没有回应。
他躺在地上，双眼紧闭，呼吸微弱。
该怎么做？
她竭力搜刮着脑中储存的知识，发抖的手微微用力，掀开了这几天一直随身携带的医药箱。
挤压胸部？不对。
应该先止血！
干净的纱布被叠了好几层，被她用力按压在少年的侧颈。周围的人也反应过来，来到她身边开始帮忙，也有人拨打了急救电话。
“……蓁蓁！”苏沐橙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进电梯了。”
“好。”她跟在少女的身后，走进了电梯。
电梯里面的空间并不大，她看着不断变化的楼层，红色的数字开始纠结成一团，重新变换成其他文字——
“手术中”。
她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将脸埋进手里，鼻间充盈着血液的腥味，她却浑然不觉。
会成功吗？
她真的可以改变“它”吗？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不用抬头都可以猜到是谁。似乎是被她狼狈的样子吓到，叶修反而关心起她。
“我没事，这都是……”她突然说不下去了。
“情况怎么样？”叶修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问道。
“还在手术，可能要几个小时。”她咽了口口水，这才发现喉咙干涩得隐隐泛起疼痛，“橙子呢？”
“刚刚给她学校打过电话，应该过一会就到。”叶修没有继续问下去，他把手伸进裤袋，握紧烟盒又松开。
沐秋……能够活下来吗？
没有人知道答案。
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有什么东西开始弥漫在空气中，一点点显露出狰狞的爪牙。
“叮——”清脆的提醒声将邱蓁蓁从回忆中唤醒。
真奇怪，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想起“它”发生时的事了。
——可能是因为“那个时候”要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