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正午,花锦怡用剑鞘敲击地面步步探索。

    昨日晚间,石崇洗为她找来建州本地的老者,老者常年行走于沼泽中,对沼泽的情况了如指掌。

    按照老者的描述,石崇洗仔仔细细画出一份仙人泽的地图,再由花锦怡和拾风雨两人将地图牢记于心,以便能来去自如。

    为避免暴露,拾风雨跟在花锦怡五步之外,听着她的敲击声跟随。

    时间卡的刚刚好,两人走到大树附近时,云雾逐渐散去,太阳明晃晃出现在头顶,花锦怡环顾四周,什么人都没有。

    拾风雨就隐藏在五十步外的雾气中,可雾气里,还不知道潜藏着什么别的怪兽。

    “既然以义母安危威胁我我来到此处,为何不露面?”

    她心中焦急,自己站在明亮的高处像个靶子,周围白茫茫的浓雾当中,不知道从哪里就会飞来要她性命的利器。

    果然没有人应答,而是“嗖”的一声!

    还好花锦怡一直神经紧绷,听到箭矢的声音猛地闪身,一直弩箭擦过她的手臂而过,扑哧一声直直插入地面。

    手臂瞬间有血红渗出,花锦怡捂住手臂,急声开口:“我有一物需交给长公主,事关大业。”

    箭矢果然未至,花锦怡眼睛紧盯浓雾,只见从雾气中踱步而出一人。

    付春登!

    花锦怡心中一沉,之前任她再怎么怀疑福安长公主都不过是猜测罢了,她心中仍抱有一丝侥幸,也许是其他人与母亲不和,用了挑拨离间的把戏。

    可是,来的人不是别人,是付春登,他来威胁刺杀,必定受福安指使。

    花锦怡心中怆然,不禁开口问道:“母亲为何要杀我?”

    付春登嘴角含笑,他一向雷厉风行,怎么会蠢到与将死之人对话。

    “东西呢?”他冷冷开口。

    花锦怡冷哼一声,福安长公主装了那么久的慈母,却暗中多次害她性命,果然与大业有关。

    “我义母呢?见到她安然无恙我才能交出东西。”

    付春登闻言嗤笑拔出配剑:“别想诓我,什么东西都没有吧。”

    他果然没有那么好骗,花锦怡却不甘示弱:“我若没有东西怎敢前来赴约,倒是你,我义母真的在你手上?可有信物!”

    付春登眯了眯眼,她如此有恃无恐,难道真有什么东西在手?

    他诱骗道:“花知巧自然在我手上,不过你的东西却未必在手,这个交易我不做。”

    花锦怡心中盘算,付春登步步紧逼誓要取她性命,她打不过他,也不知道雾气中还藏着多少兵卒,这一招虚张声势必须说到点子上。

    “昆仑山,有潜龙,土为背,鳞生金,春布雨,夏行风,风调雨顺保太平。”

    花锦怡一句句说出这首童谣,紧盯付春登的眼睛,他果然眼神锐利,探究地向她看来。

    “付统领,我的那把没龙剑在长公主手上吧。其实,昆仑山上的确有把潜龙宝剑,而我正知道剑在何处。”

    她点了点自己的脑子,示意自己的性命就是事关公主大业的东西。

    付春登哈哈大笑,玉山郡主当真是天真,什么没龙潜龙,不过是个由头罢了。

    “原来是这个东西啊。”他语气玩味,挽手将剑收回剑鞘,后退两步。

    这几句言语推拉间,一刻钟转瞬即逝,浓雾侵蚀而来,和紧张气息一起逐渐弥漫,将中心的空地一圈一圈锁紧。

    他站在浓雾的边缘,看着面前与长公主几分相似的郡主殿下,一字一顿:“那我便将郡主的项上人头带回去给长公主殿下吧。”

    话音刚落,他已经隐匿于浓雾之中不见踪迹。

    自浓雾而来,仿佛从四面八方飞驰而至箭矢接二连三。花锦怡神经紧绷,一边挥动剑柄以剑为屏勉强挡住,一边矮下身向拾风雨藏匿的方向跑!

    可惜敌人众多,箭矢扑哧扑哧地射进她的小腿和胳膊,还有箭矢打在软甲之上,虽没有深入皮肉,仍打得她隐隐作痛。

    她不敢多留,强撑着护住要害,滚进雾气之中。

    眼前空无一物,只有一片片白,她调转方向,听见刚刚停留的地方有箭矢插入地面的声音。

    她不敢出声,咬牙一把将小腿上的箭矢拔出,扯断衣角把伤口上方扎紧。

    前方传来故意落轻的脚步声,她摸出绑在腰间的匕首伺机而动。

    迷雾中,一个身影一边摸索着后退一边专心留意四周,花锦怡握紧匕首,是黑甲军。

    她四肢均有伤口,况且男女力量悬殊,与小兵近身搏斗难有胜算。

    匍匐着变幻身姿,她蓄力盘算着距离准备偷袭,小兵却仿佛有所察觉般缓缓转身。

    正在此时,前方的浓雾中突然传来一声痛呼,小兵停住转了一半的身,摸索着往声音的来处而去。

    花锦怡松了口气,趁那边将人吸引过去,以刀柄轻轻敲击地面,发出富有节奏的闷响。

    不一会儿功夫,拾风雨拨开雾气找到了她。

    “你怎么样?”他虚声问。

    他那时正在浓雾中向付春登靠近,亲眼看着花锦怡险中求生,几次躲过致命的攻击,最后藏匿于浓雾里。

    他一路摸索过来,还撞见几个埋伏的黑甲军,刚刚他没有一击致命,才让那人有了出声的机会。

    花锦怡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付春登呢?”

    “没找到。”

    在这大雾之中,如果没有提前商量好暗号,碰见谁全看缘分。

    “此人狡诈,义母应不在他手上。大树大概在这个方向,你背我到枝茬上去。”她扶着拾风雨站起身,向心中推算的大树位置指了指。

    拾风雨背起她几步一停,观察好周围的动静才敢继续前进。

    浓雾中依旧悄无声息,他将花锦怡带到枝叶之中,还好建州的秋季依旧暖和,大树枝叶繁茂,正适合躲藏。

    “付春登已死,尔等再在此处逗留,即便不死于瘴气,也活不过明日建州兵马围剿。”

    花锦怡话音刚落,正前方的树叶沙沙作响,似是有东西拨开树叶极速而来,没等她有所反应,拾风雨揽住她的腰身向侧方带去,一只弩箭从刚刚她在的位置呼啸而过。

    花锦怡咬咬牙,此箭精准,应该是付春登亲自射出的,“付春登已死,先出声投降者不杀!”

    “丁零”,不远处传来一声刀刃落地的脆响,“请向导带路出去!”

    一名黑甲军喉咙正难喘息,既然统领已死,他可不想憋死在这瘴气之中。进仙人泽前,他们都吃了解毒丹,只是瘴气渐浓,他感觉自己要撑不住了。

    付春登本就头昏脑胀,一听竟有人投降更气血翻涌,这个贪生怕死的废物!

    听声辩位,郡主应该就在大树之上,他高喊一声:“休要听她胡言,人在大树之上,先取其性命者,必重赏!”

    拾风雨闭着眼睛,在脑海中描绘着周围的景象。

    根系遒劲的大树,他和花锦怡摸索而来的方向,刚刚出言投降的黑甲军,还有高声指挥的付春登。

    原来付春登在这里!他抬起手臂,朝着付春登的方向连发数箭。

    弩箭瞬间从浓雾中显现之时已在五步之内,付春登一惊,提箭斩下一支,却有数只接连朝着他的要害而来,他已不似平常机敏,躲闪不及,被箭矢直插脖颈。

    鲜血汩汩而出,脖子处传来钻心的剧痛,他奋力呼吸,却被自己的血呛住,几息之间倒地而亡。

    拾风雨耳朵一动,仔细听箭矢射出后的声音,应是有箭射中了。

    花锦怡与他配合默契,高声说道:“付春登已被射杀,速速投降!”

    这一次,只有几只没有准头的箭矢从浓雾中来,再无付春登的声音。

    她心头一喜,和拾风雨耳语道:“恐怕你我的药效快过了,不可恋战,明日再说。”

    二人搀扶着下了树,一前一后警戒着向迷雾之外走去。

    石崇洗带着府中的人马和向导,早已仙人泽外等候,午时刚过一刻钟左右,便有个小民连滚带爬地从迷雾之中跑了出来。

    石崇洗将人押住仔细盘问,跑出来的正是胡项。

    胡项见到官差,连哭带嚎:“大人,刚刚有一伙人强行让我带路,各个提着刀剑,我趁人不注意才跑了出来。”

    石崇洗问:“他们人呢?”

    胡项指指身后:“他们还在仙人泽里面,将一男一女围在中央。”

    “那一男一女可还活着?”

    “我跑出来时他们还在说话,至于现在是死是活,我真不知道。”

    胡项吓得坐在地上喘粗气,再多的问不出了。

    马儿原地踱步,石崇洗勒紧缰绳,心里跟着着急。

    已近未时初,浓雾之中仍无人出来,石崇洗不敢再等,下午正是瘴气威力巨大的时候,解毒丹再好,也不足以支撑太久。

    “两名向导各带十人,遇敌则擒,为保安全,两刻之内务必返回……”

    石崇洗一一布置,正说话间,从浓雾中缓缓出现一个身影,他定睛一看,是拾风雨。

    拾风雨背上还有一人,耷拉着手昏迷不醒,正是花锦怡没错!

    终于见到接应的人马,拾风雨再也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快!解毒丹!”

    郎中边跑边将丹药拿出喂给两人,“大人,这位姑娘的伤……”

    石崇洗沉着吩咐道:“留下二十人守在此处,直到明日正午,凡有人出现务必擒住带回见我,其余人马随我回府。”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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