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萧凝的双手略有些不稳,她向来沉稳,平日里也不会对原主的亲人朋友产生什么原主应有的感情。

    可这么一句“爹娘似乎还活着”竟使得她情绪波动这么大。

    多半是原主身体的原因,对,一定是这样。

    这些时候在军营的日子其实还是很闲的,自己也有一直在推测大伯一家究竟是好是坏,也有猜测过很多。

    但是依据政治形式以及原主的记忆来看,原主的父母不是被政治仇敌,江湖仇敌杀死,就是大伯一家设计害死了他们,从未想过他们还有活着的可能。

    原主残缺的记忆里一定有着事情的真相,司萧凝有些恼怒的捶桌子,还差点什么,好像就快推出来了,她一定要找到原主的父母。

    ......

    苍茫大海,无边无涯,两个人站在甲板上吹着咸咸的风。

    ......

    北疆的时间好像静止在雨里,南疆的故事尚在继续。

    诺大的皇宫中满是湿气,站在宫中的至高点,还能望到连绵起伏的山脉,密密麻麻的山林,层层的湿雾。

    长长的宫道上,废太子端坐在轮椅上,后面的侍从如同傀儡般一言不发,推着他穿过甯密阴湿的宫道。

    很快到了一处大殿,大殿外的圆柱上雕着形态异样的“龙”,南疆人眼中的龙,莫名让人起鸡皮疙瘩。

    这大殿前才终于有了点宏伟的气势,站了几列侍卫。

    太监看见姬清晏,上前来:“殿下有何贵干?”

    姬清晏咳嗽两声:“咳,咳咳,我来拜见父皇。”

    太监敬业垂首:“容奴才禀报陛下。”

    太监入了大殿,大殿里燃着祛湿的香,烟雾缭绕,不似人间。老皇帝尤显老态,疲惫的坐在“龙”椅上,手里还捏着奏折。

    他转头,望向旁边的老臣:“陈卿,瘴气不除不行啊,瘴气不除,我南疆之人要怎么存活?”

    “臣惶恐,瘴气必须要除,不过森林过多,危险未知,近年来又无高手出世......”

    老皇帝语塞,看见一人穿过烟跪到了自己跟前:“启禀陛下,大皇子求见。”

    眼前之事难办,说不定姬清晏有好法子,“嗯,让他进来吧。”

    姬清晏被人推入了大殿,沉香的烟雾落在他的身上,他微微拱手:“问父皇安,父皇请谅解儿臣身患重疾,不得起身行礼。”

    老皇帝抬手:“不必多礼,来的巧,朕正有政事发愁,你且看看?”

    “儿臣定竭力为父皇分忧!”

    姬清晏是个理政的好手,老皇帝瞧着自己这残疾了的儿子分析得头头是道,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说到底,这也是他的儿子,尚且如此聪明。

    “瘴气已有北上之势,当务之急应是防止瘴气继续蔓延,再慢慢治理瘴气。”

    “父皇明明有法子的,您是要民心,还是要贵族的支持,前朝覆灭的原因,父皇是没学过吗?”

    老皇帝刚生出的那点父子之情,全部殆尽。

    他心道,年少无知。

    老皇帝上位本就名不正言不顺,为了得到权贵的支持,许下了许多助长权贵敛财和剥削百姓的承诺。

    “你年少无知!朕确实可以统一由政府制造燃香,可是你确定下发燃香的时候,没有官员中饱私囊?还有上等香的私相授受,上等香价格再涨,以及有人私制上等香?”

    燃香可以祛瘴气,但是香也有优劣贵贱之分,上等香贵族所用,价格高昂,香气宜人,下等香便宜,是大多数百姓所用,味道刺鼻难闻。

    姬清晏所说的法子,就是由政府回收制香权,制造不难闻仅用来祛瘴的香。

    即防止贵族垄断制香业,避免了香料原料的浪费,还增加了制出香的量。

    只是,这不可避免的就威胁到了权贵的利益。

    老皇帝震怒,将手中的奏折扔到了那废太子的脚下。

    “你大言不惭,以下犯上,自作聪明!真是要气死朕!就罚你禁足,禁到你明年春时去金晨做质子的时候,顺便养养你的身子,别再死在路上了。”

    姬清晏压下冷笑:“是,父皇息怒,儿臣先告退了。”

    侍从上前来,推着他退了出去。

    天早已暗了下来,他心里五味陈杂,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有对老皇帝的鄙夷,也有能到北疆去的兴奋开心。

    他等了许久,也不差这一年了。

    *

    司萧凝早已褪下衣服睡了,今日她尤为累,也就不再例行修炼。

    累到了一定程度,就没那么容易入睡了,她躺在床上思绪纷纷:

    好像已经离府好些日子了,离府前要回来的产业还没来得及去看看,也该回去了。

    疲乏涌上心头,眼皮沉了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渐渐清明起来,司萧凝感觉自己好像是醒了。

    入目,是一朵飘落的白色槐花,眼看就要落入眼睛,女孩正准备闭眼,一只漂亮的手,捏着一把玉骨扇,擦着鼻尖过去接住了花。

    司萧凝习惯性的想要道谢,却发现身体不由自己控制,原来是梦啊

    女孩站了起来,持扇的男孩转动手腕,花再次飘了起来,悠悠落到地上。

    男孩约有九岁,长得斯文,此番开口却有调戏意味:“阿凝姐姐为什么来看槐树啊,想看我就直说嘛,给你看呀。”

    女孩嗔怪:“谁想看你啊,我就是觉得这大槐树开花好看!”

    这回答多少有点欲盖弥彰,男孩儿歪了歪头,向前走了几步走到树前,将手掌轻轻放在树干上,转过头,用明亮的眼神盯着她:“你说句喜欢我,我能让这花,变成粉色。”

    司萧凝愣住了,空气除了树叶的沙沙声和鸟儿的轻鸣声再无其他声音。

    槐树像是附和男孩的话,轻轻晃着向下掉着花。

    她瞧着男孩的眼睛,感觉掉入了一个让人晕眩的漩涡,那目光好像太阳炽热炫目。

    十岁的二小姐脸皮薄,粉色渐渐爬上她的脸颊,待她反应过来,有些愤怒的推开了挡着路的男孩跑远了。

    男孩被她推得踉跄,撇过头没看她跑远的身影,耳尖染上一层薄红。

    明明无风,槐树却晃得更明显了,白色的槐花,好像也蒙上了一层不太显眼的浅粉。

    好像男孩那微红的耳尖。

    梦中司萧凝越跑越远,天光越来越白,最后眼前的一切画面都变成了一片虚无,意识又沉了下去。

    迷迷糊糊中,司萧凝想起了许鉴,许鉴长什么样啊?不记得了。

    但是他小时候,一定就像这梦里的男孩一样吧。

    日上三竿,司萧凝被营帐外混乱的声音吵醒了。

    睁开眼,被刺目的阳光偷袭了个正着。

    “嘶,眼眼眼......”

    眼睛终于适应后,她瞥了一眼窗外:“我去,都快中午了!”

    她还说今日要回去呢!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三下五除二就穿好了衣服,用凉水洁面后只觉得神清气爽,果然,睡饱了就是不一样,轻松快乐。

    站在草地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春日青草气息的空气,展开双臂拥抱了一下快到中午的阳光

    “哟,起了!”

    连看都不用看,这么欠揍的语气定然是战南渊了。

    “你倒是闲,信不信我今日回去就在我大哥那里告状,说你玩忽职守!”司萧凝故意道。

    “你去!你去!你看是我哥说了算还是你哥说了算!”

    司萧凝觉得这玩意儿,幼稚又sb,不过她真的不想理他。

    昨日的梦又冲入了司萧凝的大脑。

    那梦太真实了,司萧凝想,可能是回忆吧,梦里面恢复一点记忆也有可能,但为什么先恢复的不是有关父母的呢?

    她只觉得越想越乱,索性甩甩头,回营帐收拾东西去了。

    被人在心里骂SB的烨王爷,看着眼前的人好像没发现他一样远去。

    “妈的,敢忽略老子,服了!”

    二小姐回了营帐,本来就是净人儿来的驻京大营,也没有多少东西要收拾。

    谁料下午偷偷拐了军营的马准备走掉的时候,却有人出来相送。

    是战南渊、杨展和夙郸等人,算起来还不少。

    战南渊站那儿不动,用眼神暗示司萧凝回去撮合他和司亭梅,司萧凝装作没看到忽视了他,转脸去迎给她送东西的杨展夙郸等。

    夙郸比较独特,送了一堆药,有致命的,救命的,驻颜的,其他的送的都是兵器什么的。

    没有人注意她哪来的马,她赶紧应酬一下就跨马走了。

    这段日子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下雨,二小姐快马加鞭离开了驻京军营,在京郊的路上飞驰,淅淅沥沥又下起了春雨。

    总算看到了城门,天已经渐渐昏暗下来了。

    她入了城之后便不得在街上策马,到了司府后天都黑了,正好撞上下班回家的丞相司淮(字雪阁)。

    司萧凝下了马,正见她那丞相哥哥用扇子挑开马车的帘子,踩着木凳下来了。

    “大哥。”司萧凝让侍者牵走了马,走到司雪阁面前行了一个标准的礼,却又偷偷瞟着眼睛看他。

    当今丞相男生女相,随了他的母家,美的惊心动魄。

    人家总说他商人出身的家,能坐到丞相,都是靠这皮肉以色侍君,巴结那断袖皇帝,躺到了丞相位置。

    他倒是不屑于去辩解什么,毕竟那些人再怎么说也说不到皇帝跟前去。

    司淮将扇子反握在手中,不等司萧凝行完礼,就上前将她虚扶了起来。

    “玩够了?”司雪阁眼里隐有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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