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日复一日，枯燥无味。
唯一让许安欣慰的是，许胜男近期情况稳定多了。
虽然以前的事情还是记不起来，但好在认得她是自己闺女，不会随便赶她走。
周五下班后，她去开药。
她打的药，因为需求少又昂贵，海市只有仁和可以买到。
来时，她路过以前的家。
在新加坡落脚后，许胜男把房子卖了。
而且价钱高于市价百分之20，交易过程也很顺利。
院子里种满了黄色的海棠，梅粉色月季。
窗户外的栅栏被掀掉，从落地窗可以直接走到院子。
看来是热爱生活的一家人，许安想，把房子卖给这样的人家，也算是给房子找到了好的婆家。
“安安？” 一个女人探出头，不确定的喊。
许安认出来了，没错，是付姨。
“付姨！”她跳起来招手。
付姨喊她进去坐。
许安刚进门就愣住了，客厅里的一切都给以前一模一样，沙发，冰箱，地灯。
就连摆放的位置都没有变过。
而且，几乎看不到岁月的痕迹。
“付姨，”她换鞋进去，问，“我可以进屋看一眼吗，我不碰别的。”
得到付姨同意，她蹑手蹑脚的开门。
她的房间同样没有任何变化。
她踏进屋，抚摸过陌生又熟悉的床板，衣柜，书桌。
手上没沾一点灰。
好像房子里的一切都在等它原来的主人，也就是她回来一样。
中国人讲究扎根，没有房子，她怎么都不感觉自己真正属于这个城市，像一根无根的浮萍。
“付姨，”许安看了一圈出来问，“这家，没人住吗？”
付姨摇头道：“你们走之后，我发现钥匙掉了，回来找，一个小伙子给我开门。他好像是认得我，就问我愿不愿意继续来打扫，工资按原来的给，他平时不住这边，我们都是微信上联系。”
“小伙子？”许安突然感知到了什么。
“付姨，他的联系方式，你能给我看看吗？”
付姨去包里拿回手机，点开微信：“你看你认得不？”
果然，许安拿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果然是他买的。
“安安啊，”付姨怜惜的抚摸她的腿，“你们娘俩在国外还好吗？”
出国之后，她们就断了联系。
“挺好的。” 许安答，这几年生活的磨砺，她习惯了报喜不报忧。
付姨心疼道：“长这么漂亮，你说怎么得这么个病，真是苦命的娃儿。”
付姨也是当妈妈的人，看到生病的孩子就心疼的不行。
“没事，付姨，”许安笑笑，“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博士也顺利毕业了，工作也赚的不少。”
她只把脆弱的一面留给自己，她不想爱她的人为她担心。
“好好的就好，好好的就好。”付姨吸了吸鼻子起身，把在商场买的煎饺装给她。
“这个你拿回去跟你妈当晚饭，付姨改天去看你们。”
**
许安和付姨又聊了几句，出发去仁和。
她挂了最晚的一个普通号。
这次开药花了5000多，省着点打的话，够一个月用。
药剂需要低温保存，她从包里抽出保温袋，把药盒一排排摆好。
从扶梯向下看，大厅里围了一圈人，乌泱泱一片。
许安着急回家放药，刚想避开人群，就传来一个女人疯了一样的嘶吼。
“你为什么辜负我！为什么！”
喊叫声惨烈凄厉。
许安差点没站稳，人群里，是许胜男。
“张仁尔，你怎么这么坏！你怎么这么狠毒！”
“你和你儿子把我们娘俩毁了！你知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安安残——”
“妈！” 许安费力挤进人群，截断许胜男的话，拽着她妈手腕，“跟我回家。”
许胜男眼睛红肿，头发被眼泪沾到脸上，目光仇恨，像是要吃人。
她一把甩开许安，朝张仁尔的脸就是一爪子。
许安被大力推的踉跄，站稳后，张仁尔脸上已经被扣出了一道深而血红的沟痕。
许胜男还不摆休，疯了一样扒拉他，挠他。
张仁尔憋的脸通红，在这么多医生护士面前面子挂不住了。
“许胜男！”他钳制住面前张牙舞爪的女人，“你够了！”
“我不够！”许胜男哭号，“你赔我女儿！你把安安赔给我！”
这么多年，张仁尔和许胜男的感情就像海市的秋叶，被风刮落了，刮散了。
“我当初留没留你！”张仁尔食指指着许胜男，“是不是你执意要走的！”
张仁尔冷哼医生，用力抖了下袖子，像是把脏东西抖落掉一样。
许安看出来了，张仁尔对许胜男只剩下厌烦。
她不想让她妈再丢人了，就算是疯子，也有尊严。
“妈，”她上前拉，“咱们回家好不好。”
没想到，许胜男完全失去了理智，举起包砸向张仁尔后脑勺。
这一记闷棍彻底把张仁尔惹怒了。
他抬起胳膊，要扇许胜男巴掌。
许安下意识护在她妈身前，闭着眼睛，等待这一巴掌落下。
过了好几秒，迟迟没有等来。
“打啊！朝这打！”张扬又挡在许安和许胜男面前，朝张仁尔指自己脸。
也是凑巧，他今天来给点点拿感冒药。
张仁尔深而重的哀了声，说：“红颜祸水啊！我们张家倒地造了什么孽！”
说毕，他摇着头走了。
像是把一堆不要的垃圾丢在身后。
许安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屈辱和愤怒。
这种屈辱来自于被当成物件而不被当成一个平等的人，没有价值就要被扔掉。
这样的怒火来自于对感情的肆意践踏。
“许安，”张扬跟在她们娘俩身后进门，“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的。”许安冷冷的说，“你们张家人都一个德行，一切向利益看齐不是吗？
她是真的傻，20岁那年以为爱情能超越一切。
“许安——”
“你出去！”许安往外推他，“你爸欺负我妈，你欺负我，就因为我没爸，就因为我们家没男人，就因为我妈疯了，就可以被你们随意欺辱是不是！”
“我操，你想哪去了。”
“出去！给我出去！” 许安把他推到门外，“你们让我感到恶心！”
**
下一周，许安在公司和张扬成了陌路人。
她除了工作什么也不想，趁午休也面试了几家公司，但都不尽如人意。
这年头，工作好找，但是想找个满意的工作，比找一个靠谱的对象还难。
周六，她照常去沐司那复查，顺路给他带了杯生椰拿铁。
“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我妈能闹这么一出。 ” 许安难为情的说，她躺在病床上，一条裤腿卷到大腿根。
“没事，阿姨最近怎么样？” 沐司问。
“时好时坏，吃药维持着。”
知道许安租了张扬的房子，沐司开始不在状态。
从本科到博士再到现在工作，他喜欢了她九年，时间长到，他自己都忘记了这份感情算是喜欢还是不甘心。
他不甘心就这样放手。
许安嘶了声，膝盖被他无意间按痛。
“安安，” 沐司从高处附身望着她，“给我个机会吧。”
他撑起胳膊支在她身体两侧，因为用力，白净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像一条条川流不息的河流，
眼底写尽了占有欲。
“我一直喜欢你，你知道的。”
许安怔了怔，对他突然的表白始料不及。
“你能先让我起来吗？”她说。
沐司回过神来，从她身上离开。
“不好意思，”他说，“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许安摇头。
周六人不多，走廊异常安静，白炽灯嗡嗡作响，忽明忽暗的闪烁，照得人内心烦乱。
“沐司，”许安说，“你知道我一直喜欢的是谁。”
“你还喜欢他，即使他成家了？” 沐司犀利的问。
他不想伤害她，但是更不想她一直陷在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中燃烧自己。
“安安，” 沐司稳稳的握着她肩膀，“他结婚了，有孩子了你懂不懂。”
许安呼吸急促了起来，因为自己不想面对的事实被另一个不是自己的人毫不留情的揭露。
逼着她面对绝望的现实。
一时间，她的感情压着理性。
她全身每一块肌肉都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周身血液一窝蜂涌向颅顶。
直到她想起许胜男红肿的眼睛，卑微的向一个男人求爱。
她想起张仁尔扬起的巴掌，他看废物一样的眼神。
想起叫张扬爸爸的点点。
一切的一切都如同助燃剂，把她的理智推向统治地位。
她的肩膀卸了力，眼神幽柔却不明亮。
“我们试试吧。” 她终于还是妥协了。
沐司的眼睛如往日般柔情似水，她深深向瞳孔最里面观察着，却没有发现巨大的惊喜。
她热切渴望的炙热的爱的眼神，她只在一个男人的眼睛里看见过。
那便是张扬。
那一刻，她似乎预感到，一个人的执念，在未来的某一天将要画上句号。
古怪的气氛被一个扎着马尾的年轻护士打断。
她端着一杯同样的生椰拿铁轻快的跑进来，说：“沐医生，顺便给你买了杯。”
她的笑明媚阳光，她的脚步轻松活力。
“放桌子上就好，谢谢。”沐司回。
护士走后，来了患者，沐司帮她叫了一辆车。
**
一个月了，许安像一艘船，漂在无风无浪，同样也没有景色的海水中。
远方是海，尽头是海，周围还是海。
她和沐司的相处方式，和读博时没有太大出入。
无非是送她上下班，偶尔一起吃饭看电影。
甚至，连手都没有牵过。
许安并不期待他们两人的亲密举动，所以从来没有主动过。
周五，下班前她收到一束艳红的玫瑰。
是他们两个交往一个月的花束。
陈楚楚好热闹，凑过来，激动的八卦：“安安姐，花谁送的呀，好漂亮啊！”
“男朋友。”许安也不瞒着。
陈楚楚张大嘴巴，当初她和张扬分手闹的沸沸扬扬，传言说，许安一直有一个喜欢的男生在国外，为了那个男的甩了张扬，直接出国。
这一切，原来，都是真的！
陈楚楚嘴巴张的合不上了。
“是和你一起在国外的——”
“嗯。” 许安回完感觉不对。
“你怎么知道？”她追问，沐司和她，没见过的。
“我，那个，”陈楚楚吞吞吐吐，“我猜的嘛，你不是在国外读的博士。”
许安哦了声。
陈楚楚提腿刚要走，许安又把她喊回来。
“你和大鹅，还有联系吗？” 她问。
当初她一走了之，谁的消息也不回。
向天歌最后给她发了条消息，结尾道：“不回就拉黑，永远别做朋友。”
许是伤心伤透了，她说到做到，真的把她关小黑屋了。
许安在公司里没见过她，就连黄旗也很少见。
她不清楚黄旗和向天歌是不是分手了，也不好找本人问，只能旁敲侧击。
“她啊，”陈楚楚摆摆手，“在月子中心呢！快生了！”
许安咽了下口水，问，“你知道地址吗？”
陈楚楚微信上发了定位给许安，等许安下班了，她赶紧趴在公司窗上往下望。
“嘿！”阿泽这一声给她吓的一个激灵，差点从窗户上翻下去。
“你有病！想吓死我！”
“你才有病，撅个屁股在这干嘛，影响公司形象懂否。”
“来了来了！”陈楚楚揪来阿泽一起看，“那个那个，安安姐男朋友！”
阿泽定睛一看，这不就是那天和许安一起去看房那男的嘛。
“安安姐好福气啊，”陈楚楚长叹一口气，“历任男朋友都这么帅。”
她说完，回头，刚好撞上张扬漆黑的瞳孔。
她倒吸一口凉气。
“你刚说什么？”张扬问。
“老大，”陈楚楚不敢糊弄他，“我刚才看安安姐收到玫瑰，就问了一嘴，她说那个她男朋友送的。”
阿泽在一边不知好歹的补了句：“你应该向安安姐学习，谈恋爱一点不影响工作，要不是今天这束玫瑰，咱谁也不知道她恋爱了。”
张扬下颚线绷的紧紧的，天天在办公室盯着，表面老老实实，一下给他爆个大雷！
玫瑰？他都没送过她玫瑰！
他回办公室待了会儿，终于还是坐不住，摔门而出。
唯一让许安欣慰的是，许胜男近期情况稳定多了。
虽然以前的事情还是记不起来，但好在认得她是自己闺女，不会随便赶她走。
周五下班后，她去开药。
她打的药，因为需求少又昂贵，海市只有仁和可以买到。
来时，她路过以前的家。
在新加坡落脚后，许胜男把房子卖了。
而且价钱高于市价百分之20，交易过程也很顺利。
院子里种满了黄色的海棠，梅粉色月季。
窗户外的栅栏被掀掉，从落地窗可以直接走到院子。
看来是热爱生活的一家人，许安想，把房子卖给这样的人家，也算是给房子找到了好的婆家。
“安安？” 一个女人探出头，不确定的喊。
许安认出来了，没错，是付姨。
“付姨！”她跳起来招手。
付姨喊她进去坐。
许安刚进门就愣住了，客厅里的一切都给以前一模一样，沙发，冰箱，地灯。
就连摆放的位置都没有变过。
而且，几乎看不到岁月的痕迹。
“付姨，”她换鞋进去，问，“我可以进屋看一眼吗，我不碰别的。”
得到付姨同意，她蹑手蹑脚的开门。
她的房间同样没有任何变化。
她踏进屋，抚摸过陌生又熟悉的床板，衣柜，书桌。
手上没沾一点灰。
好像房子里的一切都在等它原来的主人，也就是她回来一样。
中国人讲究扎根，没有房子，她怎么都不感觉自己真正属于这个城市，像一根无根的浮萍。
“付姨，”许安看了一圈出来问，“这家，没人住吗？”
付姨摇头道：“你们走之后，我发现钥匙掉了，回来找，一个小伙子给我开门。他好像是认得我，就问我愿不愿意继续来打扫，工资按原来的给，他平时不住这边，我们都是微信上联系。”
“小伙子？”许安突然感知到了什么。
“付姨，他的联系方式，你能给我看看吗？”
付姨去包里拿回手机，点开微信：“你看你认得不？”
果然，许安拿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果然是他买的。
“安安啊，”付姨怜惜的抚摸她的腿，“你们娘俩在国外还好吗？”
出国之后，她们就断了联系。
“挺好的。” 许安答，这几年生活的磨砺，她习惯了报喜不报忧。
付姨心疼道：“长这么漂亮，你说怎么得这么个病，真是苦命的娃儿。”
付姨也是当妈妈的人，看到生病的孩子就心疼的不行。
“没事，付姨，”许安笑笑，“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博士也顺利毕业了，工作也赚的不少。”
她只把脆弱的一面留给自己，她不想爱她的人为她担心。
“好好的就好，好好的就好。”付姨吸了吸鼻子起身，把在商场买的煎饺装给她。
“这个你拿回去跟你妈当晚饭，付姨改天去看你们。”
**
许安和付姨又聊了几句，出发去仁和。
她挂了最晚的一个普通号。
这次开药花了5000多，省着点打的话，够一个月用。
药剂需要低温保存，她从包里抽出保温袋，把药盒一排排摆好。
从扶梯向下看，大厅里围了一圈人，乌泱泱一片。
许安着急回家放药，刚想避开人群，就传来一个女人疯了一样的嘶吼。
“你为什么辜负我！为什么！”
喊叫声惨烈凄厉。
许安差点没站稳，人群里，是许胜男。
“张仁尔，你怎么这么坏！你怎么这么狠毒！”
“你和你儿子把我们娘俩毁了！你知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安安残——”
“妈！” 许安费力挤进人群，截断许胜男的话，拽着她妈手腕，“跟我回家。”
许胜男眼睛红肿，头发被眼泪沾到脸上，目光仇恨，像是要吃人。
她一把甩开许安，朝张仁尔的脸就是一爪子。
许安被大力推的踉跄，站稳后，张仁尔脸上已经被扣出了一道深而血红的沟痕。
许胜男还不摆休，疯了一样扒拉他，挠他。
张仁尔憋的脸通红，在这么多医生护士面前面子挂不住了。
“许胜男！”他钳制住面前张牙舞爪的女人，“你够了！”
“我不够！”许胜男哭号，“你赔我女儿！你把安安赔给我！”
这么多年，张仁尔和许胜男的感情就像海市的秋叶，被风刮落了，刮散了。
“我当初留没留你！”张仁尔食指指着许胜男，“是不是你执意要走的！”
张仁尔冷哼医生，用力抖了下袖子，像是把脏东西抖落掉一样。
许安看出来了，张仁尔对许胜男只剩下厌烦。
她不想让她妈再丢人了，就算是疯子，也有尊严。
“妈，”她上前拉，“咱们回家好不好。”
没想到，许胜男完全失去了理智，举起包砸向张仁尔后脑勺。
这一记闷棍彻底把张仁尔惹怒了。
他抬起胳膊，要扇许胜男巴掌。
许安下意识护在她妈身前，闭着眼睛，等待这一巴掌落下。
过了好几秒，迟迟没有等来。
“打啊！朝这打！”张扬又挡在许安和许胜男面前，朝张仁尔指自己脸。
也是凑巧，他今天来给点点拿感冒药。
张仁尔深而重的哀了声，说：“红颜祸水啊！我们张家倒地造了什么孽！”
说毕，他摇着头走了。
像是把一堆不要的垃圾丢在身后。
许安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屈辱和愤怒。
这种屈辱来自于被当成物件而不被当成一个平等的人，没有价值就要被扔掉。
这样的怒火来自于对感情的肆意践踏。
“许安，”张扬跟在她们娘俩身后进门，“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的。”许安冷冷的说，“你们张家人都一个德行，一切向利益看齐不是吗？
她是真的傻，20岁那年以为爱情能超越一切。
“许安——”
“你出去！”许安往外推他，“你爸欺负我妈，你欺负我，就因为我没爸，就因为我们家没男人，就因为我妈疯了，就可以被你们随意欺辱是不是！”
“我操，你想哪去了。”
“出去！给我出去！” 许安把他推到门外，“你们让我感到恶心！”
**
下一周，许安在公司和张扬成了陌路人。
她除了工作什么也不想，趁午休也面试了几家公司，但都不尽如人意。
这年头，工作好找，但是想找个满意的工作，比找一个靠谱的对象还难。
周六，她照常去沐司那复查，顺路给他带了杯生椰拿铁。
“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我妈能闹这么一出。 ” 许安难为情的说，她躺在病床上，一条裤腿卷到大腿根。
“没事，阿姨最近怎么样？” 沐司问。
“时好时坏，吃药维持着。”
知道许安租了张扬的房子，沐司开始不在状态。
从本科到博士再到现在工作，他喜欢了她九年，时间长到，他自己都忘记了这份感情算是喜欢还是不甘心。
他不甘心就这样放手。
许安嘶了声，膝盖被他无意间按痛。
“安安，” 沐司从高处附身望着她，“给我个机会吧。”
他撑起胳膊支在她身体两侧，因为用力，白净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像一条条川流不息的河流，
眼底写尽了占有欲。
“我一直喜欢你，你知道的。”
许安怔了怔，对他突然的表白始料不及。
“你能先让我起来吗？”她说。
沐司回过神来，从她身上离开。
“不好意思，”他说，“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许安摇头。
周六人不多，走廊异常安静，白炽灯嗡嗡作响，忽明忽暗的闪烁，照得人内心烦乱。
“沐司，”许安说，“你知道我一直喜欢的是谁。”
“你还喜欢他，即使他成家了？” 沐司犀利的问。
他不想伤害她，但是更不想她一直陷在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中燃烧自己。
“安安，” 沐司稳稳的握着她肩膀，“他结婚了，有孩子了你懂不懂。”
许安呼吸急促了起来，因为自己不想面对的事实被另一个不是自己的人毫不留情的揭露。
逼着她面对绝望的现实。
一时间，她的感情压着理性。
她全身每一块肌肉都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周身血液一窝蜂涌向颅顶。
直到她想起许胜男红肿的眼睛，卑微的向一个男人求爱。
她想起张仁尔扬起的巴掌，他看废物一样的眼神。
想起叫张扬爸爸的点点。
一切的一切都如同助燃剂，把她的理智推向统治地位。
她的肩膀卸了力，眼神幽柔却不明亮。
“我们试试吧。” 她终于还是妥协了。
沐司的眼睛如往日般柔情似水，她深深向瞳孔最里面观察着，却没有发现巨大的惊喜。
她热切渴望的炙热的爱的眼神，她只在一个男人的眼睛里看见过。
那便是张扬。
那一刻，她似乎预感到，一个人的执念，在未来的某一天将要画上句号。
古怪的气氛被一个扎着马尾的年轻护士打断。
她端着一杯同样的生椰拿铁轻快的跑进来，说：“沐医生，顺便给你买了杯。”
她的笑明媚阳光，她的脚步轻松活力。
“放桌子上就好，谢谢。”沐司回。
护士走后，来了患者，沐司帮她叫了一辆车。
**
一个月了，许安像一艘船，漂在无风无浪，同样也没有景色的海水中。
远方是海，尽头是海，周围还是海。
她和沐司的相处方式，和读博时没有太大出入。
无非是送她上下班，偶尔一起吃饭看电影。
甚至，连手都没有牵过。
许安并不期待他们两人的亲密举动，所以从来没有主动过。
周五，下班前她收到一束艳红的玫瑰。
是他们两个交往一个月的花束。
陈楚楚好热闹，凑过来，激动的八卦：“安安姐，花谁送的呀，好漂亮啊！”
“男朋友。”许安也不瞒着。
陈楚楚张大嘴巴，当初她和张扬分手闹的沸沸扬扬，传言说，许安一直有一个喜欢的男生在国外，为了那个男的甩了张扬，直接出国。
这一切，原来，都是真的！
陈楚楚嘴巴张的合不上了。
“是和你一起在国外的——”
“嗯。” 许安回完感觉不对。
“你怎么知道？”她追问，沐司和她，没见过的。
“我，那个，”陈楚楚吞吞吐吐，“我猜的嘛，你不是在国外读的博士。”
许安哦了声。
陈楚楚提腿刚要走，许安又把她喊回来。
“你和大鹅，还有联系吗？” 她问。
当初她一走了之，谁的消息也不回。
向天歌最后给她发了条消息，结尾道：“不回就拉黑，永远别做朋友。”
许是伤心伤透了，她说到做到，真的把她关小黑屋了。
许安在公司里没见过她，就连黄旗也很少见。
她不清楚黄旗和向天歌是不是分手了，也不好找本人问，只能旁敲侧击。
“她啊，”陈楚楚摆摆手，“在月子中心呢！快生了！”
许安咽了下口水，问，“你知道地址吗？”
陈楚楚微信上发了定位给许安，等许安下班了，她赶紧趴在公司窗上往下望。
“嘿！”阿泽这一声给她吓的一个激灵，差点从窗户上翻下去。
“你有病！想吓死我！”
“你才有病，撅个屁股在这干嘛，影响公司形象懂否。”
“来了来了！”陈楚楚揪来阿泽一起看，“那个那个，安安姐男朋友！”
阿泽定睛一看，这不就是那天和许安一起去看房那男的嘛。
“安安姐好福气啊，”陈楚楚长叹一口气，“历任男朋友都这么帅。”
她说完，回头，刚好撞上张扬漆黑的瞳孔。
她倒吸一口凉气。
“你刚说什么？”张扬问。
“老大，”陈楚楚不敢糊弄他，“我刚才看安安姐收到玫瑰，就问了一嘴，她说那个她男朋友送的。”
阿泽在一边不知好歹的补了句：“你应该向安安姐学习，谈恋爱一点不影响工作，要不是今天这束玫瑰，咱谁也不知道她恋爱了。”
张扬下颚线绷的紧紧的，天天在办公室盯着，表面老老实实，一下给他爆个大雷！
玫瑰？他都没送过她玫瑰！
他回办公室待了会儿，终于还是坐不住，摔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