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田纲吉穿过走廊,踩在铺着的深色地毯上,亮度柔和的灯光洒在他的脸上,却无法打散他脸上的阴霾。

    北川叶在外界失踪后,最先有反应的是已知的两名逆位协会成员——‘审判’与‘世界’。

    其中,最高执法官疯了一样,掘地三尺,调动所有能够调动的官方力量去寻找北川叶的踪迹。

    与此同时,曾亲自警告过彭格列的白兰·杰索则更有目的性地锁定了后者,并在几天前袭击其总部。若不是纲吉提前部署好预防措施,命令大部分成员退居至各个基地和分布,恐怕会有巨大的损失。

    正面冲击受挫的白兰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发动了他在里世界的关系网发动攻势,与以彭格列为首的家族联盟胶着。

    纲吉采用较为迂回的战术,并没有与他们正式冲突,选择先避起锋芒,从其它方面下手撬动敌人的根基。

    经过这一遭,他也得到了一个宝贵的信息。那就是逆位协会的情报并不流通,或者说他们的行动更接近于单体的决策,并没有一个纪律严明的共享系统用以组织自身。他们甚至对北川叶的去向也秉持着不一的反应,并不是所有人都非常上心。

    而这就是彭格列可以利用的薄弱点,抓紧利用这样的时间差,拉开和对方的距离,寻找更好的出击机会。

    大脑高速运转着,纲吉走过一个转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的身影,于是停下脚步。

    “北川小姐。”他出声唤道。

    北川叶抱着膝盖坐在窗边,头靠在玻璃上发呆。听到纲吉的声音,她转过头来,眨巴了下眼睛。

    今天山本,云雀和狱寺都有任务在身,她没人可以使唤,不用和云雀斗智斗勇或者和狱寺小学鸡吵架,倒是看起来安静了许多。

    收敛一些平时嚣张气焰,一个人的北川叶显得有点安静,倒是凸显出让她响彻娱乐圈那无可争议的美貌。

    “蛤蜊老大。”她打了声招呼。

    纲吉走上前一些,法式格子窗的设计足够宽大,因此他在北川叶对面坐下来,有点无奈地道:“是彭格列,不是蛤蜊。”

    北川叶熟练地忽视他的纠正,再次看向窗外,百无聊赖地用指头开始在玻璃上画图案。

    室内外温差较大,薄雾凝结在窗上,她很快就勾勒出一只丑兮兮的兔子轮廓。

    她不搭话,纲吉也不尴尬,看了眼她画出来的卡通兔子,道:“今天发生了什么吗?怎么跑到这里来发呆?”

    他这话戳中了雷点,北川叶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道:“被你关在这里,除了发呆之外,还能做什么?”

    纲吉一如既往地平和,温声回答道:“二楼有很多藏书,还有一间游戏厅。如果都不喜欢,你可以告诉我想要什么,我带给你解闷。”

    他答非所问的话语只让北川叶心情更差劲,她恶狠狠地在丑兔子旁边加了一只横眉竖眼、凶神恶煞的大蛤蜊,道:“什么都可以要,就是不能离开,对吧?”

    “请见谅。”他的回答千篇一律的乏味。

    “我就不明白了,你们还要做什么?”她转过头,怒气冲冲地道:“我都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再问都是同一个结果。”

    “我知道。”纲吉道,神色夹杂着些许真心实意的歉意:“但是抱歉,我没办法让你离开。”

    他温和的回答起到了反作用,北川叶一把揪住他的领带,气急的模样,道:“对我这样一个阶下囚需要这么客气吗?你装作老好人给谁看?虚伪!”

    迎着她的挑衅,纲吉没有恼怒,身体顺着她拉着领带的动作往前倾了倾,道:“既然山本为你担保,我就不会怀疑你的动机,只是现在情况特殊,只能委屈你在这里多呆一阵子了。”

    两人凑得这么近,北川叶能清晰地看清纲吉的眼瞳的每一寸纹路,能看到在平和大海下的火焰,冷静而包容地燃烧着。

    好半晌后,她撒开手,把他往后一推,冷哼道:“蠢货,这么容易相信别人,小心之后被骗得底裤都不剩。”

    这种话被她说出口,莫名地让人觉得好笑。纲吉整理了一下起皱的领带,道:“山本是我的守护者,也是我能无条件信任的人。”

    北川叶秉持着怀疑的态度,挑眉问道:“假如他给的信息是错误的呢?”

    纲吉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那我就拿性命去赌他的正确。”

    被他果断的回答弄得哑口无言,北川叶的嘴巴张张合合,最后复杂地嘟囔道:“你这样软心肠的家伙,怎么会是黑手党的老大?”

    顺着她的话题,纲吉放松肢体,很没有架子地靠在窗边,笑着道:“软心肠?我可很久没有听到有人这么形容我了。”

    “不然呢?”北川叶被勾起了好奇心,追问道。

    “他们可不会口下留情,更多觉得我是......”纲吉思索片刻,从记忆中拽出那些称呼:“强权的独裁者,或者狡诈的商人一类。对了,还有人骂我是个蛇蝎心肠的家伙。”

    “就你?”对此,北川叶用怀疑的眼神上下扫视他。

    纲吉耸耸肩,道:“的确如此。”

    闻言,女人啧啧称奇,颇有一种‘没想到你这个小小的蛤蜊头子还有两副面孔’的感叹。

    “我也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用和朋友聊家常的语气,青年道:“我小时候很笨拙,是个名副其实的废柴。”

    “真的?”北川叶半信半疑。

    “嗯。”像是为了多点说服力似的,纲吉附加道:“大家都叫我‘废柴纲’,因为我什么都做不好,总是拖后腿,妨碍到老师和同学。”

    他三两句说起年少时的经历,眉眼间是早已与其和解的平和。青年观察者北川叶的神色,发现她只是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对这件事失去了兴趣,脸上既没有同情之色也缺乏探究欲。

    纲吉知道这是因为她过于以自我为中心,缺乏同理心,压根不会出于怜悯而换位思考。但即便如此,这时的他却因此生出一种微妙的好感。

    北川叶不是个好人,这一点纲吉比谁都清楚。毕竟不光是最初的那场毒杀案,就连超直感都在不断地提醒自己这个女人不怀好意,每次见到她的时候都已经成了让纲吉习惯的背景音。

    她简直是天生的坏种,却因为她的恶毒的单纯性而显得与众不同。再者,说到头来,作为黑手党的纲吉的价值观早已和普通人不一样,比如在旁人看来事态严重的毒杀案,在他眼里并不能构成任何重要性。

    要真的说,碧昂琪所毒杀的人是北川叶的数百倍,而这不影响她是狱寺的姐姐和以及伙伴的身份。黑手党的世界让很多东西在他的眼中合理化,也因此能冲淡北川叶所谓的‘恶意’对他带来的影响,让他摒除这一点去看待对方。

    纲吉看了一眼就差在脸上写‘我是大坏蛋’的北川叶,心想她比那些笑里藏刀的危险家伙单纯一万倍。

    “那你到底是怎么成为黑手党的?”北川叶已经来到了下一个令她感兴趣的问题。

    “这个啊。”纲吉回想着,随即笑了起来,温柔又带着一丝怀念:“是个很长的故事,你要听吗?”

    北川叶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有求于人的时候倒没有那么跋扈了。

    纲吉将一条腿搭在窗沿上,另一只腿伸展开,就着松弛的姿势娓娓道来。

    “我当时13岁,某一天早上,有个带着奶嘴的婴儿敲响了我家的门......”

    他的语速不急不缓,吐字清晰,讲故事的时候又非常会抓重点,北川叶不由自主地被他口中那些精彩纷呈的冒险吸引,专注的猫猫一样聆听着,时不时等不及他说完就打断他问问题。

    久居高位的青年真的很会说话,将年少时的趣事剔除阴暗的部分,挑拣有趣的讲述,北川叶竟也忘记了对他的不满,两人的氛围融洽起来。

    这也不能怪她太容易被转移注意,因为二十三四岁的泽田纲吉太有魅力,即便没有比北川叶大多少,但阅历使他有年长者向下兼容的本领,轻易就让倾听者感到舒适,风趣而宽和。

    “果然,我就知道那个帽子男不是什么好人。”听纲吉说到里包恩的层层试炼时,北川叶如此吐槽,磨着牙气哼哼的模样显然是没有忘记之前被里包恩骗的经历。

    “虽然这么说很俗套,但如果没有他,也就没有现在的我。”纲吉如此说道,提起恩师时表情敬重而柔软:“他用险境磨砺我,因此我没有在他人的陷阱中死去,算起来是我赚到了。”

    北川叶努努嘴,显然没有被他说服,心中对里包恩的印象分依旧是负数。

    纲吉正准备继续说话,她却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问道:“所以你的妈妈从来没有注意到异常吗?不管是你在学校受到的欺负,还是之后来自里包恩的训练?”

    面对这个并不算太陌生的问题,纲吉条件反射地给出标准答案:“她很爱我,只是有些迟钝,会忽略很多常人认为非常明显的事情。”

    这个答案没有让北川叶满意。她一向口无遮拦,想什么就说什么,因此蹙起眉头道:“这已经不是迟钝可以解释得了的吧,你可是她的儿子耶,不如说她完全是个失职的母亲。”

    纲吉心中升起不悦。奈奈一向是他心中最不可侵犯的地方,作为从小和妈妈相依为命的孩子,他对家庭的所有概念维系在泽田奈奈一个人身上,也因此极为重视对母亲的保护。

    他堪堪压下锋利的怒火,告诉自己北川叶肆无忌惮惯了,性格本来就糟糕,他不用和对方掰扯,所以想着直接跳过这个话题。

    然而不等他说话,北川叶却抢先开口。

    “她难道从来看不到你的伤痕吗?”她说着,指了下他搭在腿上的手。

    纲吉低头,发现手背上有一点还在渗血的擦痕,应该是之前和白兰的势力交手时留下的。

    他看着这道连自己都没察觉的伤痕,微微愣住。

    对面,北川叶还在继续:“连我都注意到了欸。光是最近一周,你就总共把自己弄伤了三次,当年的你又弱又废,情况肯定比现在糟糕吧?这些她都看不到吗?”

    她的眼中是纯粹的疑惑,纲吉知道她并不是在关心自己,只是在不免怔愣。

    他早已习惯受伤,身边也是同样与鲜血与死亡上常年相伴的家族成员们,没人在意受伤,因为还活着就已经是足够值得庆祝的事情。毕竟里世界有一句传得很广的话——

    Come vivono la mafia? 黑手党怎么生活?

    答案是:Un giorno alla volta. 活一天算一天。

    因此当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北川叶指出他的伤痕时,他的第一反应时觉得很可笑,那样的擦痕怎么能算上是‘受伤’?可同时,胸腔的某个地方开始隐隐作痛,仿佛是被延迟了很久的痛觉神经想要复苏,酸涩地充斥他的五感。

    “你明明超好懂的。”她像是不明白为什么别人注意不到她看到的东西一样,掰着指头,如数家珍地道:“你在疲惫的时候会习惯性揉腕骨,说话的时候重音会稍微模糊一点;工作特别多的时候,你会下意识多看几眼时间;身边有守护者的时候,你笑得就多一些,还会下意识转动那枚戒指。”

    她的眼珠一转,接着用手在他们之间比划了一下,道:“再比如,你不高兴的时候唇角会绷紧,就像刚才,你明明因为我说的话而超级生气,但是还是忍住了没有爆发。”

    一口气说完这一切,她骄傲地抬抬下巴,得意地道:“虽然你有在努力掩饰,但还是瞒不住本小姐啦!”

    纲吉看着北川叶神采飞扬的眉眼,心跳漏了一拍。

    不知为何,本来是背景中的白噪音的超直感开始作响,警戒主人迎接来自外部威胁。可是这里明明是是绝对安全的彭格列基地,面前的女人更是没有武力,他的直觉在警惕什么?

    喉咙仿佛被堵塞住,纲吉有一瞬间呼吸不上来,耳膜被愈发鼓噪的嗡鸣占据。

    “不过这些就算是傻子都能发现吧。你当时大部分时间都在家,被霸凌或者训练后的痕迹肯定更明显。”北川叶完全没有察觉到他异样,理所当然地道:“所以你的妈妈为什么能理直气壮地表现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纲吉的嗓子干涩,第一反应依旧是维护母亲,可这次没有夹杂着母亲被冒犯的怒火,说出来的话语更显苍白:“......妈妈的思维方式和别人不一样,她不太注意这些。”

    别问了。不属于彭格列首领的那部分其实想这么说。请不要再问了,因为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母亲能对她的孩子的遭遇视而不见。

    “嘁。好吧,随便你。”听到纲吉这么说,北川叶没趣地吹了下落到额前的发丝,随即思维跳脱地问起纲吉爆衣的糗事。

    青年的身体和思维仿佛分成了两部分,嘴巴回答着她的各种古怪问题,脑海却无法抽离那种特殊的情绪。

    这倒不是说他因为这件事而对母亲产生了怨怼,因为他自始至终都很清楚奈奈的异常,也接受了她毫无保留却畸形的爱,因为这无法改变,他很感恩自己所拥有的,只是......

    为什么妈妈没有看见呢?又为什么在自己早就妥协于现实的时候,冒出来一个‘看’到的人?

    北川叶愚蠢又恶毒,可为什么他无法呼吸,眼球仿佛被火焰灼烧过,想要融化成蜡滴将痛苦都凝结在脸颊上?

    他的指尖神经质地弹动一下,随后被主人克制住。

    “问你话呢。”

    充满不耐的声音让他慌乱地回神,将乱糟糟的思绪暂时塞在脑后,花了半秒回想北川叶的问题,接着回答道:“我没有朋友,因为我当年的确很没用。”

    他说得好像这天经地义,北川叶却拧起眉头。

    “没用怎么了?废柴就吃他们家的米了吗?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她骂道,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气呼呼地炸毛,就差原地起跳了:“呸,我跟你说,这就像那些娱乐板块。他们就酸吧,但是我还是比他们有钱漂亮一万倍!”

    “是,是。”纲吉哭笑不得地安抚道,看着完全把自己带入到情绪里的北川叶,一只手臂伸出来虚挡在她身侧,怕她一激动就从窗沿上滚下去。

    北川叶不管自己颇为危险的坐姿,脸上带着同仇敌忾的气势,第一次对纲吉产生了真情实意的联系,双手郑重地放到他的肩膀上,道:“所以废柴也没什么不好的。你看,咱们都比那些狗屎有钱!”

    她用那张娇艳欲滴的脸蛋说出粗俗的话,似乎把他当作了笨蛋同盟,眼中多了一点惺惺相惜。

    纲吉不知道说什么好,觉得好笑却又不敢当着她的面笑,一手握拳抵在唇瓣上低咳了两下,压下笑意。

    “可是彭格列需要一个合格的首领,我必须变得聪明一些。”他一边说道,一边扶着北川叶的手肘,不动声色地让她坐回原位,免得等下摔倒了又怪到自己的头上。毕竟他现在已经挺了解北川叶那‘我肯定没错,错的都是别人’的神奇逻辑了。

    闻言,北川叶的眼底带上了同情,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道:“好可怜哦,要努力装作聪明人。”

    纲吉也不去否认她的说法,失笑着颔首,刚想说什么,她却突然凑近。

    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离他咫尺之远,她的身上有蜂蜜和玫瑰的香气,和她这个人一样不讲道理地霸占纲吉的感官。

    他想要往后避开,身后的窗框却堵住他的退路,他的双眼睁大,被没预料到的进攻弄得措手不及,那一瞬间神似窗户上画的那只卡通兔子。

    “我有个主意。”北川叶说道,眼中是想到好点子的明亮:“我来给废柴纲当朋友,怎么样?”

    砰、砰。

    这一次,心跳的失律无法忽视。他张开口,像是要说话,也像是想要大口呼吸空气,却哪一个都没做到。

    “来来来,我们拉钩。”这种时刻,北川叶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的幼稚,直接上前拉住纲吉的手,努力掰他的手指试图让他和自己拉钩保证。

    纲吉没有配合她,但也没有抗拒,他陷入一阵奇怪的晕眩中,大脑缺氧一样无法形成特定的指令。

    她在说什么?

    能高效处理工作的脑袋此刻任性地罢工,或者是主观上的无法理解,让硬件没办法即使形成答案。

    废柴纲?那个连他自己都要拼命摆脱的......废柴纲?

    大家需要的是现在这个完美、强大、冷静而温和的大空,废柴纲是没人想要的阴影,是他用十年拼命甩掉的过去。

    这本该如此,因为什么都不会的纲吉没有价值,没有火焰的纲吉就没有家族,没有朋友,这也是当年里包恩出现在并盛的原因。

    哪怕是纲吉本人也厌恶那个瘦弱笨拙的自己,因为那个他总是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到,被嘲笑欺凌,没人愿意跟他扯上关系。即便是山本和狱寺他们,也全是纲吉逐渐蜕变后所结交的朋友。

    泽田纲吉讨厌废柴纲,因为废柴纲是孤单的。

    从始至终,十三岁的纲吉没有往前走,他被困在那具笨拙的身体内,看着点燃了火焰的彭格列候选人大步离开,而自己一如既往地孤独,没有一个朋友,因为没有人想要他。

    可是现在北川叶却看着他,不容置疑地跟他说:

    废柴纲有什么不好的?我要跟他做朋友。

    纲吉吞咽一下,喉结下压,想要拜托喉咙的堵塞感,却好像以此点燃了山火,从胸口扩散漫延,啃咬血肉中每一寸神经。

    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建立在很多附加条件上。褪去光环的泽田纲吉非常普通,他不喜欢战斗,不喜欢麻烦和工作,不擅长学习,只想平庸而安稳地度过一声。

    这样的家伙太普通了,配不上他身边各有故事的家族成员,这是他很清楚的事实。

    他明白的,他一直都明白的。

    但是,但是......

    “废柴纲什么都不会。”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这么说道,声线干涩。

    “我也什么都不会!”北川叶立刻抬头挺胸,双手叉腰,对自己的不学无术非常之骄傲。

    “他很笨,总是给别人惹麻烦。”

    “小瞧谁呢?没人比我更会惹事情!”

    “他很胆小,没办法保护朋友。”

    她一拍大腿,横眉竖眼地道:“我胆子大!有人来找茬,我就......我就咬死他们!”

    “没人想要废柴纲的。”纲吉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带上防线快要崩溃的震颤,像是迫切地希望北川叶认同自己的话语。

    此刻的他仿若直接将皮肤贴在烧着滚烫沸水的烧水壶上,既有剧烈的痛也有被烫得大脑空白的喘息空间。在那样灼热的温度下,他想要退缩,但是面前的女人完全不给他机会。

    “你好烦哦,啰嗦那么多干什么啊?”北川叶失去了本就不多的耐心,她直接上手捧住他的脸颊,然后一用力,把他的嘴巴挤成o型。

    “我要你总可以了吧?”她说。

    她摆出恶霸收小弟的架势,大有一种纲吉如果再不答应,她就会暴揍对方的威胁意味。纲吉的脸颊被她恶劣地挤成滑稽的表情,可他本身却置若罔闻,视线紧紧追随着北川叶的双眼,似乎想从中看出什么来。

    超直感的警报此时已经算得上是在尖叫,好像预感到主人的心理防线即将溃堤,可这次,纲吉却选择忽略它的声音,抬起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

    “你确定?”他的声音有点哑,手心的温热将北川叶纤细的手腕牢牢包裹住,没有挣脱的可能。

    “非常超级无敌确定。”

    眼看她又要失去耐心,纲吉忽然低头,肩膀抖动一下,似乎是在笑。

    最后他抬头,如释重负般吐出一个字:“......好。”

    得到他的答案,北川叶翻了个白眼,然后一使劲甩开他的手,嘟囔道:“早同意就好了,磨叽什么呢......”

    她伸了个懒腰,随后起身,对还坐在窗边的纲吉道:“既然你现在是我的朋友了,我就勉强原谅你把我关在这里的事情吧。不过提前告诉你,那什么协会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哦。”

    说完,她满意地转身离开,看方向应该是去二楼的游戏厅游荡了。

    目送她离去的背影,纲吉急促地喘息一声,身体比意识先动,站起来好像想要追过去,但在强横的自制力下硬生生停下脚步。

    那一颗没办法扼杀的种子汲取养分,生机勃勃地破土而出,藤蔓和荆棘缠绕在心脏上,一点点收紧,刺破血肉,然后开出漫天遍野的花来填充胸腔。

    他的力量失控,不小心将实木窗框掰下来一个角,等木刺扎进指腹才后知后觉。

    如梦初醒般,他扔开手中的木块,接着弯下腰,一只手撑住玻璃,刚好覆盖在那片已经淡化消失的兔子和蛤蜊涂鸦上。

    另一手捂住脸,纲吉深深吐气,半晌不出声。

    “现在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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