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回国林颜说到忙完手头的事就回来看方璇,但是她食言了。生日会结束之后,林颜把周冰、林诗韵他们送走,正要买飞机票回国,班级群里面发过来几条消息,临近期末,各个科的老师布置的作业都下来了,林颜看了,没什么难的,自己平时有积累,做起来不太难,两三天就能搞定。思定之后,林颜给方璇打了个视频电话。

    视频里,方璇的气色好多了,话也多了,她说;“我一直都很好奇,你上次回来之后为什么那么生气,按理说这是我的家事,你可管不了啊!”

    林颜听了,直接说:“能有为什么,还不是替你不值。你身体不好,他就在外面乱搞,多不好。”

    方璇听了,笑着说:“颜颜,很多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不在国内,很多事情你不知道,梓南他……”

    她欲言又止,停顿了一会儿又接着说:“反正就是我给你说的,不怪他,也不许你怪他。”

    挂了电话,林颜就开始忙作业的事请,她想这几天就把作业做完,然后回家一趟。

    忙完回国,林颜直接去了医院,看到病房里面不是方璇,就去问了医生。医生说方璇情况有所好转,已经回家修养了。林颜去了别墅,管家说方璇不在这儿,林颜站在门口看了一眼里面,里面空荡荡的,想来是别墅除了管家在料理之外,已经好久没有人住了。林颜给严麟暄打了电话,严麟暄说方璇在爸爸那儿。

    去他父亲住处的时候,林颜有些不乐意,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上,那个男人应该是她最亲近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宁愿和方璇、严麟暄走得亲近也不愿意离那个男人近一步,她难以忘怀自己年少时曾经经历的一切,无数个孤独的夜晚,却没有一个人推门而入抱着她,在她耳畔轻轻说:“林颜,别怕,有我。”

    但为了方璇,她不得不去!

    回到家,见了父亲和方阿姨,林颜一一问候之后,就去看望方璇了。方璇还是那个样子,躺在床上,但是气色确实是比之前好太多了。林颜一进来,方璇就拉住她的手说:“你来了,真好!”

    林颜把从英国带来的特产拿给方璇,方璇看了很是高兴,把他们放到自己的床里面,说:“往后我可以吃独食了。”

    回来的第二天,林颜去找了孙怡橙,孙怡橙所在的公司离和美集团很近,林颜在下面等孙怡橙的时候,一直看着自己曾经工作的方向。一楼大厅人来人往,林颜选择了一个小角落坐了下来,她害怕有同事认出她来,既然走了,就走的利利朗朗,不拖泥带水。

    见过孙怡橙之后,林颜又回到奶奶住处,晚上和方璇视频的时候,依稀听到程梓南的声音,方璇高兴的说:“你姐夫来看我了,我得挂了。”林颜看到方璇童真的笑意,不由得也笑了。

    她当初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决定离开的呀,如果不是方璇,换做其他人,拿整个世界她也不换。

    小侄子生日那一天,一家人本来打算一起吃团圆饭的,因为奶奶有些咳嗽,林颜就决定陪着奶奶,让他们几个去。那一天晚饭后拍摄的照片很好看,方璇穿着红色风衣,她挽着程梓南的胳膊,面若桃花,言笑盈盈。林颜不禁想到:“时光如果真的在这一刻停止该多好,他们依偎在一起,而我静静的看着他们。”

    离开的时候,严麟暄去机场送林颜,方璇也非要跟着去。他们三个说了一路话,说的都是儿时的事情,年少时,他们两个生活在东北,而林颜生活在南方,很多生活习俗、儿时游戏完全不一样,林颜没有给他们说母亲离开后的悲惨生活,方璇没有给他们说那段悲惨往事。

    到了机场,检完票,要进候车厅的时候,方璇突然拉住林颜的手说:“颜颜,如果我死了,你还会回到梓南身边吗?”

    林颜听了,微露诧异之色,方璇意识到自己说话有误,立即改口说:“我的意思是,你毕业了,你还能回到公司吗?你还能帮梓南吗?”

    林颜听了,说道:“他的身边卧虎藏龙,不需要我。”

    林颜听了,扭头就要走。

    方璇又拉住她,说道:“到时候回到他身边吧,你又有学问,能帮到他。我了解他,他会对你很好的。你老大不小了,你们又熟悉……”

    她还没有说完,林颜就打断了,怒斥道:“你在胡说什么,他是我姐夫,我要走了,你们赶紧回去吧!”

    进去之后,林颜回头看他们,看到严麟暄和方璇在向她招手,她立即泪眼模糊,血缘而及的亲情能够抵挡世间一切,不管是不远万里还是天涯咫尺,情感的分量都不会因为距离而冲淡一分一毫。

    做毕业设计的时候,忙得不可开交。方璇隔三差五的给林颜视频,但是这几天却一直没再通过话,林颜打过去,严麟暄或者严文献都说方璇出去了,直觉告诉林颜,事情有些不妙。打不通视频电话的第七天早上,林颜收到一份邮件,是严麟暄发过来的,但是邮件是方璇写的,正文内容是:

    颜颜:

    我的妹妹,上一次你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是我们的永别了,我好想给你说,多在家待几天吧,但是又知道,我不能一直耽误你。你是一个我很佩服的人,也是一个我很尊敬的人,前天我还和爸爸开玩笑,当时要是他能把林阿姨和你一起带到Y市,或许你的童年和我的青年就不一样了,我们俩很合得来,我们一定会是年少绮梦、青年奋进、老来相伴。爸爸他痛哭流涕,悔不当初,他说当初给我取名“璇”,就是希望我能够如同美玉一般,洁白无瑕,价值连城。但是我的一生注定不能如他所愿,不过妹妹,你活成了他希望的样子。他一直以你为豪,在小区里逢人便说:“我女儿本科是在H交通大学读的,硕士是耶鲁大学,现在在英国剑桥读书,自己考进去的。”

    我看到他那个自豪的样子,我真的好羡慕你,现在天天是我在陪他,但是他嘴里提到的都是你,眼里闪光的也是你。不要和他闹别扭了,你回来的时候,他兴奋得几天睡不着觉,但是见了你,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近乡情更怯”,我相信你也懂。我走后,替我好好照顾爸爸和我妈妈,我记着你这份情谊呢,如果有来生,我一定百倍报答。

    颜颜,以前的事,我知道了。

    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从你一直躲着不见梓南开始我就知道了。虽然后来我去了公司,他们都说你和梓南没什么,但是我也只是将信将疑。你们在一起多长时间我不知道,但是你为了我离开他,我是真的知道了。我好亏对于你啊,我抢了我的妹夫。我看书上说,过去时间点上的一个事件改变,后面的事也会改变,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不出现了,是不是你也认识不到奶奶,见不到爸爸和哥哥了,你说老天为什么要这么作弄我们

    也好,我不用再悲叹命运了,因为,我真的要走了。我一直想说,却数次开不了口,如果你还爱梓南,毕业了就回国吧,回到他身边,这么优秀的男人,不要让给别人,自己的幸福自己争取,我祝福你们。

    再见了,好运一生!

    看完信,林颜立即给严麟暄打电话,他说:“她是昨天上午11点多走的,太晚了,没有告诉你。”

    放下电话,林颜泪眼模糊,上天或许对她有些不公,但是送给她一个这样的姐姐,确实是一份恩赐。林颜把毕业论文修改稿发给导师,向她请了个假,就买票回国了。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方璇去世的第四天,方璇一年前就签订了遗体捐献申请书,现在的她正躺在一个大学医学部志愿捐献遗体登记接收站里面。严麟暄说:“一开始她就说要捐献器官,但是因为化疗过无法捐献,她特别失落。后来听说还有遗体捐献这个事情,就豁然开朗了。”

    林颜听了点点头,父亲接着说:“有衣冠冢,我们照样可以祭奠她。”

    去陵园的那一天,天气非常好,春风拂面,鸟鸣雀跃。可是林颜却觉得□□里,一番风雨,一番狼籍。刚进陵园,就有三五个幼童在大人的陪同下往外走,小孩子不知道这是一个“悲伤之地”,边跑边跳,林颜望着他们远去,脑子里突然涌现出孔子的诗句:“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是的,干嘛非要悲伤呢,或许另一个世界根本就不悲伤!

    祭奠完方璇,林颜就回了英国,马上就要毕业了,她该为另一个告别做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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