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时，林嘉眼神已经流露出胜利者的姿态。
她笃定，邓燃接不住她这次攻击。
眼看着篮球即将贴住邓燃的脸，电光火石间，邓燃迅速抬手，单手接住飞来的篮球。
并在同一时间，将触手的篮球毫不留情砸向林嘉。
他的反击速度，比林嘉更快。力量也要比林嘉更大。
如果林嘉躲不开的话，大概率会被砸断头骨。
“好啊，就比篮球。”邓燃的回复轻飘飘的，好整以暇地直视林嘉震惊的双眼。
林嘉也没料到，邓燃居然反应如此快速，而且比她还心狠手辣。
“嘉姐！”
“阿然，小心！”孟晨安第一时间挡在林嘉面前。
周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吊着一口气。
邓燃除了在球场上分毫不让，平日里总是一副温润如玉的形象，脾气好到让女孩子们都不自觉升出保护欲。
林嘉一手圈住挡在她身前的孟晨安，护着她的脑袋。
一手抬起，五指扣球，因为篮球飞来的巨大惯性，她被迫后退了一步，稳住身体重心。
林嘉感觉自己手心隐隐发烫，心中想着，这只手今天估计要废。
不过，她的目的达到了。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和她打球，邓燃算通过了她的考验，并且彻底激发了林嘉的胜负欲。
邓燃浅笑，眼底掠过惊艳，“可以比试，但是要等放学以后。”
“学妹。”邓燃最后这个称呼，带了些挑衅意味。
林嘉漫不经心也不在乎一个称呼，回道：“到时候输了可别哭。”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邓燃歪了歪头，目光落在她的红肿的右手上。
林嘉眉头都没皱一下，松开揽着孟晨安的手，往地上拍了下球，接住。
她潇洒转身，招呼身后的一群兄弟，“走了，回班。”
刚走几步，郝壹凑上来，眼里冒着光，“嘉姐，你刚才护着小孟拦球那一下，简直帅爆了！”
孟晨安还没从刚才林嘉帅气护着她的氛围中走出来，整个人懵懵的，只感觉林嘉周身都散发着耀眼的光。
林嘉停下打量了一遍孟晨安，“没受伤吧？”
孟晨安头摇的像拨浪鼓，“没有。”
“那就好。”
“嘉姐！我们给您组个拉拉队，郝壹当队长！”身后的男生起哄。
“我赞同！”郝壹势在必得地拍了拍胸脯。
林嘉看了他们一眼，笑了下。
高一年级在五楼，高二年级在三楼。
林嘉和一众男生走到班级门口的时候，一个带着金丝眼镜，身穿白衬衫黑西裤的男人正站在讲台上。
“都给我站门口。”
他们正要进去，男人冷漠出声。
男人转过身，直视他们，神色凌厉。
看到男人样貌，林嘉身体不由自主颤了一下，带着几分忌惮。
班里的同学们正襟危坐，同情地看着门口站成一排的新同学。
男人抬手扶了下眼镜，一举一动透着斯文败类的气息。
“介绍一下，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厉川。严厉的厉，山川的川。”厉川的声音沉稳沙哑，不怒自威。他口音是正儿八经的京腔，不像海宁本地人。
本来想要反驳的几个男生听到这句话，瞬间偃旗息鼓，识趣地低下头。
“你们几个依次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让我和同学们都认识认识。”厉川转身，双手托在讲桌上。
门外的几人面面相觑，对新班主任打心底生出畏惧。
就连一向胆大包天的林嘉这次都没有率先出头，其他人心里更没底了。
厉川见他们半天没人敢动，又开口道：“女士优先，化妆那个女生，老师倒是想先认识一下你。”样的语气可完全说不上和善，明明他嘴角还带着笑意，却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大家替林嘉抹了把冷汗。
“阿然……”孟晨安担心地看着她。
林嘉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攥紧拳头阔步走进班门，在讲台中间位置站定，拿起粉笔挥手洋洋洒洒在黑板正中央写下自己的名字。
字如其人，嚣张跋扈。
林嘉习惯性地把粉笔精准往粉笔盒一投，转身，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说：“有幸和在座各位一个班，劝你们一句，别传我闲话，别惹我。”说完，她就后悔了，刚才太紧张，大脑宕机忘记班任是厉川了。
在座的每个人虽然或多或少都听过关于林嘉的传言，但是她此时此刻态度真的太狂了。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历川，想看他的反应。
从古至今，没有一个班主任会喜欢这种嚣张的不良学生。
“哦？原来是带着几个弟兄收保护费去了。”诙谐的话从厉川嘴里说出来带着问罪的意思。
坐在下面的同学极力咬着唇，不让自己笑出来。
林嘉唇一抿，神色不太好看。
厉川转身，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林嘉的名字慢条斯理地擦掉。
“林嘉。”边擦，还边低声重复。
林嘉压了压眉头，显然不悦。
“我办公室有卸妆用品，给你十分钟，洗了脸出现在教室。不然，你的名字将永远从一中消失。”厉川眼神冷厉，话音更是像冰刃。
所有人都怔住了。
这位新来的班任怎么感觉比林嘉还狂？！
林嘉闻言，心下一动。
“你说真的？！”她双眼放光。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林嘉真的好大的胆子。
厉川皮笑肉不笑，直视林嘉的双眼，“当然是真的。”说着，他目光一点点转向门外罚站的几人，“不只是你，还有门外那几个跟着你一起收保护费的。”
“好……”林嘉我行我素惯了，故意气厉川的话音刚出口，就听见门口有人小声哀求，“嘉姐…”
林嘉皱了皱眉，在历川平静的目光下，挤出一句话：“办公室在哪。”她语气不好，但终究妥协了。
毕竟一人做事一人当，退学这事儿，牵扯别人不道德。
“四楼拐角，408。”
林嘉什么都没说，趁所有人不注意，她狠狠剜了眼厉川，利落走出教室。
看着她身形渐远，所有人才松了口气。
厉川站在讲台上，厉声厉色道：“我是一中新聘教师，带你们数学课。新官上任三把火的俗语，我相信大家都听过。希望你们在我在任期间，不要成为第二个林嘉。否则，等待你们的同样是开除学籍。”
“门口那几个，进来！”
门口站着的几位如得圣旨，灰溜溜地逃回座位。
只有孟晨安担忧地看着林嘉离开的背影。
“今天早自习主要完成四件事。第一自我介绍，第二选班委，第三调座位，第四领书发书。我不想占用大家的课间时间，所以希望各位都配合点，高效完成我布置的任务。”厉川的声音冷的让人不敢触犯一点。
厉川抬脚，慢步走到靠窗第一排前面，修长的手指敲了敲第一排同学的桌子，“从你开始，上台自我介绍，按照蛇形顺序依次。”
第一排的同学吓的一激灵，上台结结巴巴。
“大、大家、同、老师好。”他猛地九十度鞠躬，“我是李敏，来，来自三十五中，我、我画画很好，做饭也很好……睡、睡眠也很好。”
班里同学憋着笑。
李敏紧张地不停看厉川的脸色。
厉川叹气，开口安慰道：“放松，我不吃人。”
“谢谢大家！”李敏都快吓哭了，大吼出这句，红着脸跑下讲台。
厉川深呼吸，摁了摁胀痛的眉头，语气柔和了些，“下一个。”
……
林嘉抬头看了眼，门牌号406。
四楼拐角，就是这儿了，办公室门没锁，留了个小缝。
实验一中最大的特色就是每个班主任都可以申请单独办公室。
厉川那人有洁癖，一定会申请单人间。
林嘉想着，也没敲门，直接将门推开。
光着上半身的邓燃受惊转身，双目对视，场面极度尴尬。
林嘉反应过来后，红着脸又羞又恼地一把将门带上。
‘哐当’一声，打碎了尴尬场面。
邓……邓燃怎么在里面脱衣服？
林嘉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小脸铁青。
脑子却不受控制，一直闪现刚才看到的六块腹肌。
她承认，她不是正人君子。
于是，林嘉再次推开门。
这一次，她面色坦荡。
“喂！”
邓燃衣服穿了一半，似乎也没想到林嘉会再进来。
他一把揪下卫衣，遮住完美腹肌。
邓燃红了耳根，“林嘉，你能不能等一下再进来？”
林嘉双手环胸，眼睛眨也不眨看着邓燃的胸口，“邓学长，你大早上在我们班任的办公室里换衣服，几个意思？”
邓燃皱眉，似乎不理解她的话。
“你们班任？”
“厉川。”林嘉说着，顺手拿起旁边架子上的洗面奶。
要不说厉川心细，洗面奶都准备的是她常用的牌子。
她冲着邓燃晃了晃，“看到了，我们班任让我来卸妆。”
正说着，西装革履的高一年级主任邓国兴推开了门。
四目相对。
邓主任和林嘉都愣住了。
“嗯？”
“嗯？”
“林嘉？”
“老邓？”
“你怎么来一中了？”
两人异口同声，四只眼睛里都写满不可置信。
“我来一中任职。”
“我来一中上学。”
两人默契超乎寻常，又是异口同声。
“你居然考上了？”
“你居然升职了？”
唯一的‘局外人’邓燃眼神在两个人身上来回移动。
“你来我办公室干什么？”邓主任突然警惕。
之前他在初中部就是和林嘉一个年级的年级主任。
当初林嘉那些‘战绩’现在想起来都让他头痛欲裂。
“你办公室？！”林嘉失声。
“废话，还能是你办公室不成？”邓主任白了她一眼。
注意到林嘉手里还拿着洗面奶，厉声发问：“你拿我儿子洗面奶干嘛？”
“你儿子的洗面奶？”
烫手山芋啊！
林嘉飞速将洗面奶放回原处。
“这不是厉川的办公室？”
邓主任脸一黑，“林嘉，你再说废话，我给你爸打电话。”
林嘉一听，当下侧身，从邓主任身边挤出去。
给老顽固打电话，那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不出一会儿，林嘉又折回来，扒住门框，“冒昧问一下，厉川厉老师办公室是哪个？”
邓主任一脸戒备。
“卸妆。”林嘉指了指自己的脸。
邓主任闻言，越发瞪大了眼，上下打量林嘉，他很怀疑她是冒牌林嘉。
当初他们整个年级老师一起教育她，让她上学不许浓妆艳抹，她哪次听过！
“408。”邓主任犹豫下，缓缓开口。
为人师表，总要给同学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万一，林嘉这次是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呢。
“哦，谢了。”林嘉临走，还不忘从缝隙中偷瞄了眼‘好身材’邓燃。
邓燃在笑？
嘲笑？讥笑？
林嘉咬唇，后退两步，转身，和邓主任面对面。
一本正经道：“对了，有件事儿老邓你必须知道。你儿子他刚才脱光了欺负我，六块腹肌。”
说完，林嘉满意地看着后面的邓燃笑容凝固。
还有风中萧瑟的的邓主任两眼迷茫。
林嘉才走出没两步，就听到406办公室里响起邓燃的求饶声。
“爸，爸！你听我解释！”
“爸！爸！爸！”
408门口。
林嘉吃一堑长一智，粗鲁地敲门。
确认没人后，一脚踹开。
入目是办公桌后面书架上，唯一摆放的相片摆台。
三个人的合照。
两个朝气蓬勃的男生穿着毕业学士服，中间站着梳双马尾的女孩，糊了一脸冰激凌，还在张嘴大笑。
拍这张照片的时候，林嘉刚上小学，还是一年级。
中间的女孩是林嘉；右边的泰迪卷阳光大男孩是她亲哥，林屾；左边是厉川，她哥的至交…男友。
林嘉走过去，直接将相框扣下。
晦气！
洗手架上的卸妆产品和洗面奶。
是她常用的牌子。
林嘉很好奇。
为什么厉川放着帝都一流大学的教授不当，来海宁这个小地方当老师？
她去卫生间卸妆，摘掉眉钉。
素颜的她，依旧漂亮。
只是，是她最不喜欢的清纯的漂亮。
林嘉看着镜子里稚嫩清纯的脸，皱紧了眉头。
这张脸，真是一眼都看不下去，和她妈太像了。
林嘉走出洗手间，迎面遇到邓燃。
邓燃垂着头，身板笔直站在卫生间门口，像一只听话的小狗。
他似乎是在蹲她。
熟悉的黑色马丁靴入目，邓燃猛地抬头。
然后愣住了…眼底闪过惊艳。
林嘉素颜和她之前营造的人设可谓是大相径庭。
“蹲点？”林嘉语气不耐，“大哥，你是要当狗仔还是私生？”
“说话啊，大哥。”林嘉被他挡住了去路，心情暴躁。
邓燃回过神，沉默地将手中奶茶递给她。
“热的。”
林嘉没接，怀疑地看他，“干嘛？收买我？”
邓燃哽住，耳根泛红。
“不可能！”林嘉正义凛然，“我这人作风很正，篮球赛绝不可能给你放水。”
“不是。”邓燃声音温柔，“天冷，给你暖手。”
林嘉刚才洗脸用的冷水，指尖被冰到泛红。
听到邓燃的话，下意识往校服袖子里缩了缩手。
“今天，对不起。是我没有锁好门。”邓燃眼底愧色真诚，“还有将篮球砸向你，是我不对。”
林嘉惊了。
这搞哪一出？
“总之，我向你赔罪。”邓燃将奶茶塞到她手里，“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林嘉感觉邓燃眼尾都红了。
他到底在害羞什么？啊？
“走吧，我送你回去。”邓燃率先转身，不自然的躲避林嘉的眼神。
林嘉一把揪住他，踮脚抬手，自如地用手背抵着邓燃额头。
“你不会被老邓打坏脑子了吧？”
“也没发烧啊。”
邓燃拿下她冰凉的爪子，耳朵红的滴血，“没有，我送你回去。”
“不用！”林嘉果断拒绝。
邓燃可是校园风云人物，要是让人看到他送自己回班，啧啧……不敢想之后的传言得有多离谱。
邓燃为人温柔羞涩却是个犟种，硬是跟在林嘉身后把她送到班门口。
厉川掐着时间，刚要训斥林嘉，注意到她身后的邓燃收起了嘴边严厉批评的话。
“川哥。”邓燃笑了下，抬手礼貌的和厉川打招呼。
全班都震惊了。
一是震惊林嘉的素颜居然也如此惊艳。
二是震惊邓燃和厉老师的关系。
三是震惊邓燃居然和林嘉一起走。
站在门口的林嘉转头看着邓燃。
川、川哥？
厉川抬手，“你回座位，介绍继续。我出去下。”说着他走出班级，顺手带上了门。
厉川和邓燃就站在外面走廊，两人有说有笑，关系微妙。
班里的同学哪还有心情自我介绍，探头探脑贴在窗户上试图听到什么劲爆八卦。
“嘉姐！”
“嘉姐！”
有人叫她。
“你怎么和校草一起回来啊？”
“是啊，是啊。你知不知道校草为什么和班任称兄道弟？”
“他们什么关系？”
林嘉实在郁闷。
因为她真的搜刮所有的回忆，全然想不到自己和邓燃有过接触。
那为什么邓燃和厉川认识啊？
厉川又不是海宁人，之前也从来都没来过海宁。
林嘉坐回座位。
孟晨安和别人关心的不一样，“阿然，你素颜好漂亮啊~”
林嘉将她花痴的脸转到一边，把奶茶往孟晨安桌上一放，“邓燃买的，你最喜欢的珍珠奶茶。”
“我靠！”林嘉突然一声惊呼，下一秒神色沉重。
她想到唯一一种可能，她哥不会被厉川绿了吧？
她笃定，邓燃接不住她这次攻击。
眼看着篮球即将贴住邓燃的脸，电光火石间，邓燃迅速抬手，单手接住飞来的篮球。
并在同一时间，将触手的篮球毫不留情砸向林嘉。
他的反击速度，比林嘉更快。力量也要比林嘉更大。
如果林嘉躲不开的话，大概率会被砸断头骨。
“好啊，就比篮球。”邓燃的回复轻飘飘的，好整以暇地直视林嘉震惊的双眼。
林嘉也没料到，邓燃居然反应如此快速，而且比她还心狠手辣。
“嘉姐！”
“阿然，小心！”孟晨安第一时间挡在林嘉面前。
周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吊着一口气。
邓燃除了在球场上分毫不让，平日里总是一副温润如玉的形象，脾气好到让女孩子们都不自觉升出保护欲。
林嘉一手圈住挡在她身前的孟晨安，护着她的脑袋。
一手抬起，五指扣球，因为篮球飞来的巨大惯性，她被迫后退了一步，稳住身体重心。
林嘉感觉自己手心隐隐发烫，心中想着，这只手今天估计要废。
不过，她的目的达到了。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和她打球，邓燃算通过了她的考验，并且彻底激发了林嘉的胜负欲。
邓燃浅笑，眼底掠过惊艳，“可以比试，但是要等放学以后。”
“学妹。”邓燃最后这个称呼，带了些挑衅意味。
林嘉漫不经心也不在乎一个称呼，回道：“到时候输了可别哭。”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邓燃歪了歪头，目光落在她的红肿的右手上。
林嘉眉头都没皱一下，松开揽着孟晨安的手，往地上拍了下球，接住。
她潇洒转身，招呼身后的一群兄弟，“走了，回班。”
刚走几步，郝壹凑上来，眼里冒着光，“嘉姐，你刚才护着小孟拦球那一下，简直帅爆了！”
孟晨安还没从刚才林嘉帅气护着她的氛围中走出来，整个人懵懵的，只感觉林嘉周身都散发着耀眼的光。
林嘉停下打量了一遍孟晨安，“没受伤吧？”
孟晨安头摇的像拨浪鼓，“没有。”
“那就好。”
“嘉姐！我们给您组个拉拉队，郝壹当队长！”身后的男生起哄。
“我赞同！”郝壹势在必得地拍了拍胸脯。
林嘉看了他们一眼，笑了下。
高一年级在五楼，高二年级在三楼。
林嘉和一众男生走到班级门口的时候，一个带着金丝眼镜，身穿白衬衫黑西裤的男人正站在讲台上。
“都给我站门口。”
他们正要进去，男人冷漠出声。
男人转过身，直视他们，神色凌厉。
看到男人样貌，林嘉身体不由自主颤了一下，带着几分忌惮。
班里的同学们正襟危坐，同情地看着门口站成一排的新同学。
男人抬手扶了下眼镜，一举一动透着斯文败类的气息。
“介绍一下，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厉川。严厉的厉，山川的川。”厉川的声音沉稳沙哑，不怒自威。他口音是正儿八经的京腔，不像海宁本地人。
本来想要反驳的几个男生听到这句话，瞬间偃旗息鼓，识趣地低下头。
“你们几个依次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让我和同学们都认识认识。”厉川转身，双手托在讲桌上。
门外的几人面面相觑，对新班主任打心底生出畏惧。
就连一向胆大包天的林嘉这次都没有率先出头，其他人心里更没底了。
厉川见他们半天没人敢动，又开口道：“女士优先，化妆那个女生，老师倒是想先认识一下你。”样的语气可完全说不上和善，明明他嘴角还带着笑意，却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大家替林嘉抹了把冷汗。
“阿然……”孟晨安担心地看着她。
林嘉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攥紧拳头阔步走进班门，在讲台中间位置站定，拿起粉笔挥手洋洋洒洒在黑板正中央写下自己的名字。
字如其人，嚣张跋扈。
林嘉习惯性地把粉笔精准往粉笔盒一投，转身，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说：“有幸和在座各位一个班，劝你们一句，别传我闲话，别惹我。”说完，她就后悔了，刚才太紧张，大脑宕机忘记班任是厉川了。
在座的每个人虽然或多或少都听过关于林嘉的传言，但是她此时此刻态度真的太狂了。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历川，想看他的反应。
从古至今，没有一个班主任会喜欢这种嚣张的不良学生。
“哦？原来是带着几个弟兄收保护费去了。”诙谐的话从厉川嘴里说出来带着问罪的意思。
坐在下面的同学极力咬着唇，不让自己笑出来。
林嘉唇一抿，神色不太好看。
厉川转身，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林嘉的名字慢条斯理地擦掉。
“林嘉。”边擦，还边低声重复。
林嘉压了压眉头，显然不悦。
“我办公室有卸妆用品，给你十分钟，洗了脸出现在教室。不然，你的名字将永远从一中消失。”厉川眼神冷厉，话音更是像冰刃。
所有人都怔住了。
这位新来的班任怎么感觉比林嘉还狂？！
林嘉闻言，心下一动。
“你说真的？！”她双眼放光。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林嘉真的好大的胆子。
厉川皮笑肉不笑，直视林嘉的双眼，“当然是真的。”说着，他目光一点点转向门外罚站的几人，“不只是你，还有门外那几个跟着你一起收保护费的。”
“好……”林嘉我行我素惯了，故意气厉川的话音刚出口，就听见门口有人小声哀求，“嘉姐…”
林嘉皱了皱眉，在历川平静的目光下，挤出一句话：“办公室在哪。”她语气不好，但终究妥协了。
毕竟一人做事一人当，退学这事儿，牵扯别人不道德。
“四楼拐角，408。”
林嘉什么都没说，趁所有人不注意，她狠狠剜了眼厉川，利落走出教室。
看着她身形渐远，所有人才松了口气。
厉川站在讲台上，厉声厉色道：“我是一中新聘教师，带你们数学课。新官上任三把火的俗语，我相信大家都听过。希望你们在我在任期间，不要成为第二个林嘉。否则，等待你们的同样是开除学籍。”
“门口那几个，进来！”
门口站着的几位如得圣旨，灰溜溜地逃回座位。
只有孟晨安担忧地看着林嘉离开的背影。
“今天早自习主要完成四件事。第一自我介绍，第二选班委，第三调座位，第四领书发书。我不想占用大家的课间时间，所以希望各位都配合点，高效完成我布置的任务。”厉川的声音冷的让人不敢触犯一点。
厉川抬脚，慢步走到靠窗第一排前面，修长的手指敲了敲第一排同学的桌子，“从你开始，上台自我介绍，按照蛇形顺序依次。”
第一排的同学吓的一激灵，上台结结巴巴。
“大、大家、同、老师好。”他猛地九十度鞠躬，“我是李敏，来，来自三十五中，我、我画画很好，做饭也很好……睡、睡眠也很好。”
班里同学憋着笑。
李敏紧张地不停看厉川的脸色。
厉川叹气，开口安慰道：“放松，我不吃人。”
“谢谢大家！”李敏都快吓哭了，大吼出这句，红着脸跑下讲台。
厉川深呼吸，摁了摁胀痛的眉头，语气柔和了些，“下一个。”
……
林嘉抬头看了眼，门牌号406。
四楼拐角，就是这儿了，办公室门没锁，留了个小缝。
实验一中最大的特色就是每个班主任都可以申请单独办公室。
厉川那人有洁癖，一定会申请单人间。
林嘉想着，也没敲门，直接将门推开。
光着上半身的邓燃受惊转身，双目对视，场面极度尴尬。
林嘉反应过来后，红着脸又羞又恼地一把将门带上。
‘哐当’一声，打碎了尴尬场面。
邓……邓燃怎么在里面脱衣服？
林嘉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小脸铁青。
脑子却不受控制，一直闪现刚才看到的六块腹肌。
她承认，她不是正人君子。
于是，林嘉再次推开门。
这一次，她面色坦荡。
“喂！”
邓燃衣服穿了一半，似乎也没想到林嘉会再进来。
他一把揪下卫衣，遮住完美腹肌。
邓燃红了耳根，“林嘉，你能不能等一下再进来？”
林嘉双手环胸，眼睛眨也不眨看着邓燃的胸口，“邓学长，你大早上在我们班任的办公室里换衣服，几个意思？”
邓燃皱眉，似乎不理解她的话。
“你们班任？”
“厉川。”林嘉说着，顺手拿起旁边架子上的洗面奶。
要不说厉川心细，洗面奶都准备的是她常用的牌子。
她冲着邓燃晃了晃，“看到了，我们班任让我来卸妆。”
正说着，西装革履的高一年级主任邓国兴推开了门。
四目相对。
邓主任和林嘉都愣住了。
“嗯？”
“嗯？”
“林嘉？”
“老邓？”
“你怎么来一中了？”
两人异口同声，四只眼睛里都写满不可置信。
“我来一中任职。”
“我来一中上学。”
两人默契超乎寻常，又是异口同声。
“你居然考上了？”
“你居然升职了？”
唯一的‘局外人’邓燃眼神在两个人身上来回移动。
“你来我办公室干什么？”邓主任突然警惕。
之前他在初中部就是和林嘉一个年级的年级主任。
当初林嘉那些‘战绩’现在想起来都让他头痛欲裂。
“你办公室？！”林嘉失声。
“废话，还能是你办公室不成？”邓主任白了她一眼。
注意到林嘉手里还拿着洗面奶，厉声发问：“你拿我儿子洗面奶干嘛？”
“你儿子的洗面奶？”
烫手山芋啊！
林嘉飞速将洗面奶放回原处。
“这不是厉川的办公室？”
邓主任脸一黑，“林嘉，你再说废话，我给你爸打电话。”
林嘉一听，当下侧身，从邓主任身边挤出去。
给老顽固打电话，那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不出一会儿，林嘉又折回来，扒住门框，“冒昧问一下，厉川厉老师办公室是哪个？”
邓主任一脸戒备。
“卸妆。”林嘉指了指自己的脸。
邓主任闻言，越发瞪大了眼，上下打量林嘉，他很怀疑她是冒牌林嘉。
当初他们整个年级老师一起教育她，让她上学不许浓妆艳抹，她哪次听过！
“408。”邓主任犹豫下，缓缓开口。
为人师表，总要给同学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万一，林嘉这次是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呢。
“哦，谢了。”林嘉临走，还不忘从缝隙中偷瞄了眼‘好身材’邓燃。
邓燃在笑？
嘲笑？讥笑？
林嘉咬唇，后退两步，转身，和邓主任面对面。
一本正经道：“对了，有件事儿老邓你必须知道。你儿子他刚才脱光了欺负我，六块腹肌。”
说完，林嘉满意地看着后面的邓燃笑容凝固。
还有风中萧瑟的的邓主任两眼迷茫。
林嘉才走出没两步，就听到406办公室里响起邓燃的求饶声。
“爸，爸！你听我解释！”
“爸！爸！爸！”
408门口。
林嘉吃一堑长一智，粗鲁地敲门。
确认没人后，一脚踹开。
入目是办公桌后面书架上，唯一摆放的相片摆台。
三个人的合照。
两个朝气蓬勃的男生穿着毕业学士服，中间站着梳双马尾的女孩，糊了一脸冰激凌，还在张嘴大笑。
拍这张照片的时候，林嘉刚上小学，还是一年级。
中间的女孩是林嘉；右边的泰迪卷阳光大男孩是她亲哥，林屾；左边是厉川，她哥的至交…男友。
林嘉走过去，直接将相框扣下。
晦气！
洗手架上的卸妆产品和洗面奶。
是她常用的牌子。
林嘉很好奇。
为什么厉川放着帝都一流大学的教授不当，来海宁这个小地方当老师？
她去卫生间卸妆，摘掉眉钉。
素颜的她，依旧漂亮。
只是，是她最不喜欢的清纯的漂亮。
林嘉看着镜子里稚嫩清纯的脸，皱紧了眉头。
这张脸，真是一眼都看不下去，和她妈太像了。
林嘉走出洗手间，迎面遇到邓燃。
邓燃垂着头，身板笔直站在卫生间门口，像一只听话的小狗。
他似乎是在蹲她。
熟悉的黑色马丁靴入目，邓燃猛地抬头。
然后愣住了…眼底闪过惊艳。
林嘉素颜和她之前营造的人设可谓是大相径庭。
“蹲点？”林嘉语气不耐，“大哥，你是要当狗仔还是私生？”
“说话啊，大哥。”林嘉被他挡住了去路，心情暴躁。
邓燃回过神，沉默地将手中奶茶递给她。
“热的。”
林嘉没接，怀疑地看他，“干嘛？收买我？”
邓燃哽住，耳根泛红。
“不可能！”林嘉正义凛然，“我这人作风很正，篮球赛绝不可能给你放水。”
“不是。”邓燃声音温柔，“天冷，给你暖手。”
林嘉刚才洗脸用的冷水，指尖被冰到泛红。
听到邓燃的话，下意识往校服袖子里缩了缩手。
“今天，对不起。是我没有锁好门。”邓燃眼底愧色真诚，“还有将篮球砸向你，是我不对。”
林嘉惊了。
这搞哪一出？
“总之，我向你赔罪。”邓燃将奶茶塞到她手里，“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林嘉感觉邓燃眼尾都红了。
他到底在害羞什么？啊？
“走吧，我送你回去。”邓燃率先转身，不自然的躲避林嘉的眼神。
林嘉一把揪住他，踮脚抬手，自如地用手背抵着邓燃额头。
“你不会被老邓打坏脑子了吧？”
“也没发烧啊。”
邓燃拿下她冰凉的爪子，耳朵红的滴血，“没有，我送你回去。”
“不用！”林嘉果断拒绝。
邓燃可是校园风云人物，要是让人看到他送自己回班，啧啧……不敢想之后的传言得有多离谱。
邓燃为人温柔羞涩却是个犟种，硬是跟在林嘉身后把她送到班门口。
厉川掐着时间，刚要训斥林嘉，注意到她身后的邓燃收起了嘴边严厉批评的话。
“川哥。”邓燃笑了下，抬手礼貌的和厉川打招呼。
全班都震惊了。
一是震惊林嘉的素颜居然也如此惊艳。
二是震惊邓燃和厉老师的关系。
三是震惊邓燃居然和林嘉一起走。
站在门口的林嘉转头看着邓燃。
川、川哥？
厉川抬手，“你回座位，介绍继续。我出去下。”说着他走出班级，顺手带上了门。
厉川和邓燃就站在外面走廊，两人有说有笑，关系微妙。
班里的同学哪还有心情自我介绍，探头探脑贴在窗户上试图听到什么劲爆八卦。
“嘉姐！”
“嘉姐！”
有人叫她。
“你怎么和校草一起回来啊？”
“是啊，是啊。你知不知道校草为什么和班任称兄道弟？”
“他们什么关系？”
林嘉实在郁闷。
因为她真的搜刮所有的回忆，全然想不到自己和邓燃有过接触。
那为什么邓燃和厉川认识啊？
厉川又不是海宁人，之前也从来都没来过海宁。
林嘉坐回座位。
孟晨安和别人关心的不一样，“阿然，你素颜好漂亮啊~”
林嘉将她花痴的脸转到一边，把奶茶往孟晨安桌上一放，“邓燃买的，你最喜欢的珍珠奶茶。”
“我靠！”林嘉突然一声惊呼，下一秒神色沉重。
她想到唯一一种可能，她哥不会被厉川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