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下班时间,远宏气氛丝毫没有松懈下来,沉闷中暗含焦躁。

    公司内外的风言风语让员工人人自危,军心动摇,再忙碌的人都抽时间出来和同事互通消息。

    傅凌周批完文件,听到闹钟响起,他连忙起身,坐车去取生日礼物。

    今天是陈昭的生日,傅凌周早就准备好了生日礼物,不过原本的礼物并不是现在这一份,而是一场求婚。

    但最近公司状况不好,陈昭也跟着担心,他不想让陈昭人生中重要的这一节点发生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便打算等公司状况稳定下来了再另外找机会求婚,然后再商量着时间补办一个真正的小型婚礼。

    不必请太多人,只叫一些要好的朋友便可。

    若陈昭不愿意,那就他们两个人。

    这场婚姻和之前的婚礼对陈昭来说并不完美,缺憾颇多,傅凌周不想让她抱着遗憾和可惜生活下去。

    即使也许她并不在意,可他想给她最好的。

    之前的婚礼和婚姻掺杂着太多利益、取舍和算计,是个功利的开头。

    这样的开始,配不上他们的感情。

    回到家,夜色渐深,今日的天空蓝得出奇,如被泼了一桶的颜料,将天空染成了这样静谧的蓝,深沉、忧郁。

    像电影里的画面。

    梦幻至极。

    傅凌周望着天空,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这样梦幻的蓝调时刻配上陈昭的生日刚好。

    傅凌周将礼物递给司机,让他避开陈昭,放到房间里。

    礼物不是突然出现的就不能称之为惊喜。

    傅凌周先一步进门。

    没在客厅看到人,他抬步上楼,做手势示意司机进门,自己去敲陈昭的门。

    “我回来了。”傅凌周低头看她,伸手摸了摸陈昭的头发。

    “今天回来这么早?”

    “嗯,今天事情比较少。”

    听傅凌周这么说,陈昭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连他这个高层都闲下来了,远宏岂不是快破产了?

    “那今天好好休息吧。”陈昭掩住眼里的担忧,笑道。

    “好,我今晚不熬夜。”

    与陈昭在门口聊了几句,傅凌周拉着她下楼。

    没一会儿,司机便从楼上下来,和两人告别。

    如往常一般吃了饭,洗漱完,陈昭在房间内待了一会儿听到傅凌周的敲门声。

    “今天不工作了?”陈昭挑挑眉,眼神戏谑。

    之前他都是要九、十点才过来找她的,今天早得反常。

    “已经做完了,小昭,我们去看电影?”傅凌周倚在门边,眼神专注地看着她。

    他打算和陈昭看完电影后便给她拉小提琴,接着再把礼物送给她。

    可惜他没想到陈昭不合作。

    “我现在不想看。”陈昭摇头拒绝。

    “那你想让我陪你干什么?”傅凌周很快接受了这个变化,十分有弹性地问。

    庆祝生日自然是一切以寿星的意愿为准。

    “陪我追剧吧。”陈昭没怎么想就给了回答,抱上他的胳膊朝傅凌周房间走。

    她还是不太想让傅凌周进自己房间睡。

    傅凌周已经习惯了被她拒绝进房间,此时接受良好地跟着她进自己房间。

    陈昭熟门熟路地躺上床,指挥傅凌周给她放剧。

    弄好后,傅凌周坐到陈昭身边,习以为常地搂住陈昭,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一集电视剧放完,陈昭忽然不安分了起来,抓着他放在她背后的手玩了起来。

    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十分赏心悦目。

    但指节和手上的几层老茧极其破坏美感。

    陈昭的指腹轻轻抚过这几块凸起的硬块,问:“这是画画弄的吗?”

    “有些是。”傅凌周感觉着陈昭在手上轻轻划过的手指,觉得被她摸过的地方都起了一层痒意,让他的手掌不自觉动了动。

    傅凌周反手握住陈昭纤细的手,一点点给她分享,“有些是画画弄的,有些是打球,健身弄的。”

    他低沉的声音响在头顶,如同一首柔和、舒缓、浪漫的爵士乐,缓缓流淌进耳里。

    “你什么时候开始健身的?”

    “高中,那时……”

    屏幕里的画面已经没人在看,说要追剧的陈昭听着和她分享自己人生的傅凌周所说的话,把演员的台词和插曲当作聊天的背景音。

    然而陈昭听着听着心思又转到了另一个地方,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脑子里在想该什么时候提分手,又想傅凌周会送给她什么生日礼物。

    她记得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毕竟早上起来她便陆续收到了朋友们送来的祝福和礼物。

    傅凌周不会忘记她的生日,现在还没提起大抵是因为想给她一个惊喜。

    她装得出来惊喜吗?应该不行。

    不过高兴不用表演,她现在的期待和欣喜做不得假。

    陈昭听着他说话,想他要什么时候才会把礼物拿出来,

    她要是现在问了恐怕会打击他的积极性,毕竟他迟迟不说话就是为了给她惊喜。

    陈昭眼神落在虚空中,她侧过身,眼神刚好落在傅凌周的喉结上。

    它随着傅凌周说话一扬一坠,上下起伏,看着很有意思。

    陈昭忍不住伸手去碰,说话的傅凌周乍然停住,像失声了一样。

    “小昭。”他有些无奈。

    “嗯。”陈昭懒懒地应。

    傅凌周发现陈昭没在听他说话,便闭了嘴,起身说,“小昭,我拉小提琴给你听。”

    陈昭这才来了精神,傅凌周不会像她一样想一出是一出,他要拉小提琴是计划好的。

    目的显而易见。

    傅凌周很快拿着小提琴回来,站在床边拉陈昭最爱的那首曲子。

    此情此景,陈昭忽然就想到了从疆省旅游回来那天傅凌周给她拉小提琴的画面。

    差不多的地点,差不多的时间,他穿着同样的睡衣。

    陈昭难以言喻内心感受,怀念有,难过有,感叹也有。

    那天晚上心动的她绝对想不到她对傅凌周的兴趣持续了这么久,也想不到她和他迈入了这一段全新的关系,更不会想到她对他的感情已经深到了这种地步。

    在这样的情绪下,这样与记忆里高度重叠的场景里,陈昭更加坚定心里的念头。

    她得和傅凌周分手。

    这么想着,陈昭的眼神渐渐软了下来。

    最后一次沉迷和放纵,她可以暂且丢掉理智,享受傅凌周想让她享受的这一刻。

    傅凌周拉着小提琴,看着柔情脉脉的陈昭,心里柔和一片。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回忆陈昭反应挑出的心动场景在让陈昭回忆起当初心动的同时,也坚定了陈昭和他分手的决心。

    一曲拉完,两人对视的眼神像是在蜜罐里滚了一圈,周围空气里漂浮着浓稠的欲望和冲动,一触即燃。

    陈昭感觉皮肤表面热意上升,体内细胞叫嚣着刺激和冲撞,她望着他,眼神盈盈如春水,妩媚撩人。

    床边的傅凌周忽然匆匆转身,丢下一句“我有东西给你”便走去衣帽间。

    陈昭幽幽叹了口气。

    傅凌周很快又回到陈昭面前,他手上拿着一个红色的方形磨砂盒子,用红色丝带绑了一个蝴蝶结,正正地系在盒子正中间。

    陈昭抬头看着他。

    傅凌周俯下身,将盒子递到她身前,“小昭,生日快乐。”

    陈昭笑着接过,没打开,而是拿着问他,“是什么?”

    “你打开就知道了,是你喜欢的。”傅凌周柔声说。

    陈昭收回视线,扯开蝴蝶结,打开盒子——是一只镶着满钻的表,亮晶晶地闪着光,造型小巧可爱,既华贵又不让人觉得土气。

    “喜欢吗?”傅凌周期待地看她。

    陈昭拿出表,递给傅凌周,“帮我戴上。”

    傅凌周接过,眼神虔诚又认真地将表戴在她手腕上。

    银色的表戴在她白皙纤细的手腕上,更衬得皮肤粉嫩,干净高贵,让人无端生出股破坏欲来。

    傅凌周克制着自己移开目光,看着陈昭的脸,轻声说,“很美。”

    陈昭笑了笑,看着傅凌周缓缓凑近的脸,闭眼。

    唇上被温热的物体覆住。

    滚烫的温度紧贴在身体上,让陈昭不禁缩了缩。

    傅凌周耐心等待着,一边勾着陈昭的舌头,一边不容拒绝地侵略,冲撞。

    陈昭双腿无力地支着,身体随着力道摇摇晃晃,让她恍惚间觉得自己正躺在海上漂浮,身不由己。

    远宏的情况在一个月后好了起来,公司接下了好几个政府的单子,重焕容光。

    陈昭找人来收拾卧室的行李,将一箱又一箱的东西往自己名下的公寓运。

    这是她给自己下的最后通牒,一旦远宏危机解除,她就和傅凌周提分手。

    余姨请假回了老家,傅凌周特意提前下班回家给陈昭做饭。

    吃完饭陈昭照例到傅凌周房间休息,陈昭感受着傅凌周喷洒在颈间的炙热呼吸,在内心提醒自己。

    这是最后一天,她没必要再留在这里,也不能再用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做借口。

    陈昭,你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这场□□陈昭略显沉默,傅凌周发现她不对劲,结束后柔声问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不高兴?”

    陈昭摇头,察觉到内心的犹豫,她的脸色更加冷漠,面无表情地看向傅凌周,语气果断,“傅凌周,我们分手吧。”

    “什么?”傅凌周的脸色一僵,内心升起浓浓的不安和惶恐。

    他勉强挤出笑容,喉咙干涩得吓人,每说一句话便像是有刀片割过一般,“小昭,别开玩笑。”

    他们才亲密接触过,身体由于对方而振奋、颤抖,欢愉气息还留在鼻间,他想不通为什么陈昭会突然说分手。

    傅凌周疯狂在脑海里寻找蛛丝马迹,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撑在床上的手在微微颤抖,他紧紧盯着陈昭,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慌乱和忐忑。

    他有哪里做错了?他会改,小昭,别对他这么残忍。

    求你。

    傅凌周已忘了自己的高傲和强势的笃定,此时此刻,他只能苍白而无力地祈祷陈昭只是在开玩笑。

    下一秒,她便会巧笑倩兮道,“别害怕,我是说着玩的。”

    可惜这是他的臆想。

    陈昭的脸色冷得像块冰,是丢入翻滚火山都融化不了的冷漠。

    “傅凌周,我们是签了协议的,早分晚分都是分。”陈昭故作冷静地提醒他。

    说完,她的眼神里露出不屑和嘲弄,“难不成你真以为我回头是岸了?就凭你?别开玩笑了。”

    傅凌周如坠冰窟,他觉得屋子里的窗户好像破了,冰凉的夜风往身上刮,刹时便在他身上留下可怖伤口,流下满身鲜血。

    原来言语的伤害性这么大,陈昭短短一句话,让他像是得了绝症一样,绝望而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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