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凌周的声音微弱,但一字一句说得清楚,陈昭听了个分明,她一时难以言喻。

    这种时候,他竟然还在威胁她?

    司机焦急又慌乱地跑下车,“夫人。”

    陈昭的思绪一闪而过,没时间再想傅凌周的威胁,连忙吩咐,“去医院。”

    摩托男见状想跑,被另一个司机眼尖地发现了,制住他往车上走。

    陈昭看着司机把傅凌周带上车,她转头看向摩托男和司机,“你先把他送到派出所,把笔录做了,然后回家休息吧,不用来医院了。”

    “好的,夫人。”

    陈昭吩咐完,便连忙坐上车,送傅凌周到医院。

    傅凌周腿上的伤口不断渗出血来,浸湿西裤,一滴滴落在车内,看得人心惊。

    “别睡,保持清醒。”陈昭紧紧握着他双手,看着他欲闭上的双眼着急道,“别睡,傅凌周,我是陈昭,我就在你身边,你撑一撑,很快就到医院了。”

    陈昭心乱如麻,语气担忧不安,内心的哀伤不断往上涌,汇成了哭腔自口中流出。

    她身体紧绷成一条线,一丝力气也不敢泄,红着双眼看着傅凌周安静的脸庞,内心不停地敲着鼓,一下一下,让她更加难安。

    坚持住,傅凌周,坚持住,别让这天变得难么难忘,你还有这么长的人生,别结束在这一天。

    傅凌周有些昏沉地躺在车上,微凉的手背上忽然落下一滴水,湿润而滚烫。

    小昭,是你哭了吗?

    傅凌周模糊地想。

    司机一路疾驰,在二十分钟内赶到了医院。

    穿着白色制服的人拿着担架将傅凌周抬走,白色的布料立时变得鲜红。

    陈昭怔怔看着眼前景象,有些恍惚,恐惧和哀伤争先恐后地在脑海里飞舞,盖住她清醒的理智。

    别着急,陈昭。

    保持理智。

    失神一秒的陈昭被潜意识拉了回来,跟上医生的步伐。

    傅凌周被送入手术室,陈昭静静坐在长椅上,双手攥得发白,无力地看向前方。

    她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傅凌周的画面,淡然的,深情的,赤诚的,伤心的,卑微的,忐忑的……最后定格在他躺在白色担架上脆弱又毫无生机的模样。

    陈昭内心的哀伤与害怕如潮水般一次又一次涌来,不断冲击着摇摇欲坠的高峰,如同凌迟一般一步步折磨她。

    在手术室等待的每一秒都如尖锐的刀锋磨过皮肤,削下薄如蝉翼的血肉,让她又痛又冷,只能徒劳地抱住自己,给自己流露脆弱的空间。

    傅凌周在凌晨五点被推出了手术室,万幸没伤到要害,也没骨折,养几个星期便能恢复如初。

    陈昭站直僵硬发冷的身体,松了口气,但内心难过如旧。

    她跟着到傅凌周病房,静静坐在床边看着他,昨晚他倒在地上说的那句话又一次浮现在她脑海中。陈昭心情复杂,她没想到傅凌周居然变得偏执起来了,是因为她吗?

    陈昭有些愧疚,她影响了他的性格,也影响了他的人生。

    她不想做这只蝴蝶,改变原有的一切。

    之前的一切是错踏的岔路,现在他们应该回到原本的人生轨迹上。

    虽然陈昭很清楚事情已经发生,结果已经产生,她现在离开不会让一切回到最初的样子,但傅凌周的改变让她想到自己。

    拨乱反正。

    即便还原不了百分百,但也能恢复个七八成,这样就够了。

    沉浸爱情和相信他人的后果她都见到了,前车之鉴在此,她不能也不会去步人后尘。

    陈昭深深呼出一口气,转身离开。

    待在京市避不开傅凌周,她索性去其他地方旅游。

    回酒店拿了行李箱,又回家收拾东西。

    整理衣物时,陈昭忽然收到傅凌周电话,她犹豫再三,还是没抵过内心的心疼,接通电话。

    傅凌周的声音低沉郁郁,语速缓慢,是失去一切的脆弱和无望,“小昭,你怎么走了?”

    “你有人照顾,用不着我。”陈昭心里一痛,缓了好一会儿,才冷下声音敷衍。

    “我需要你,小昭,你不在我就不想活了,见不到你,就算我治好了也没有意义了。”

    陈昭听他轻飘飘而暗藏威胁的话,眉毛皱成了一团,无语又气愤。

    不破不立,陈昭决定直接撕碎假面,趁早让他死心,“关我什么事?你想残疾就残疾,我不在乎,也别用这个威胁我,我决定的事不会改变,无论你残不残疾,一年后我都会离婚,别指望我心软。”

    她语气冷漠至极,毫无同理心,自利自私,是一把泛着冷光的尖刃,狠狠刺入傅凌周心脏。

    那边沉默半晌,忽然传来一声悲笑,“小昭,你明明是关心我的,为什么总说这么狠心的话?别不承认,小昭,你是爱我的,否则昨天你不会这么着急,也不会哭,我手上有你的泪,不是错觉。”

    陈昭愣住,干巴巴甩句狠话,便迅速挂断电话,“别做梦。”

    放下电话,陈昭收到莫兰一的消息,她约她去打球。

    陈昭拒绝,说自己要去旅游,莫兰一看到消息,连忙说自己也要跟着去旅游,陈昭本想拒绝,想到莫兰一刚分手,和她同病相怜,便答应了。

    两人订好晚上的飞机,一同飞到南方去。

    京市已是穿大衣的天气,但广城仍是满街短袖短裤。

    两人下飞机后连忙先去换了衣服,才坐车到酒店去。

    陈昭估摸着这段旅游时间不会短,便让游轼联系了随行医生和司机,跟着她俩一起去旅游。

    她们走得突然,司机和医生要过两天才到,她和莫兰一要在这座城市停留两三天,才能去下一站。

    游轼发来许多旅游线路和景点介绍,她和莫兰一商量着挑了一些感兴趣的景点打算明天去逛。

    第二天一早起来,陈昭和莫兰一便坐酒店的车到有名的博物馆参观。

    广城是个极有生活气息的城市,精致的职场精英、打扮随意的工人和学生汇聚在一起涌上地铁,构成这座城市的人海。

    广城小吃有名,相较起来景点便显得没那么有吸引力。

    两人从博物馆出来,便坐车到热闹又老旧的平缓街道去,矮矮的三四层小楼的白墙上是绿色的青苔和斑驳的痕迹,一切都是岁月的象征。

    一家家老字号整齐地排列在一起,骑着摩托车的外卖小哥在狭窄的街道上驶过,鲜香的食物香气一缕缕飘进鼻间,耳边是口音特殊的广城方言,地方特色浓郁,听在两人耳里像是加了密的电报。

    有几家店铺前排着长长的队,一眼望不到头。

    司机自告奋勇地去替两人排队,陈昭和莫兰一找了家附近没什么人的糖水店,坐着歇息。

    “这边旅游的人和京市一样多。”

    陈昭回头望一眼长队,笑笑,“京市和广城经济都发达,旅游的人当然多,而且这里靠近港城,去那旅游的人会顺路来这里。”

    莫兰一点头,店里的阿姨端上来两人点的糖水,笑得很热情,“多吃点啊,广城很好玩的。”

    陈昭听了个囫囵,东拼西凑出她的意思,“好的,谢谢。”

    阿姨热心地和两人说起了推荐的小吃店。

    莫兰一见状有点惊讶,从前去旅游,看的是有名的景区,吃的是高端餐厅,虽然舒适,但总与别人隔离在外。

    她没想过居然还有与街边小店老板娘闲聊的机会。

    这座城市的过往和历史自她口中娓娓道来,莫兰一从她的口中触到了广城的血肉,看到广城的特色风情。

    莫兰一惊讶又专注地听陈昭和老板娘的闲聊,心里涌出一股奇妙感受。

    陈昭从老板娘口中得知了一些广城的美食和景点,转眼见到莫兰一沉浸的神情,忍不住笑了笑,“快吃吧那边快到我们了。”

    莫兰一连忙加速吃完点的糖水,和陈昭另一家店去排队。

    没等多久就轮到了她们,点完单,两人坐在一旁的小方桌上等老板上菜。

    闲聊时往门外一望,竟然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温聿西。

    陈昭有些惊讶地看着温聿西走近,坐在莫兰一身边的椅子上,笑道,“好巧,你们也来广城玩?”

    陈昭眼神扫过温聿西温润的笑容,“你也来这玩?什么时候到的?”

    “来这一两天了,昨天去几个纪念馆看了看,今天来这尝尝特色小吃。”

    回答完,温聿西低头看莫兰一,“你没和莫叔叔他们说一声就走了,他们很着急,等会儿给他们打个电话回去吧。”

    莫兰一有些尴尬地点头,她和温聿西并不熟悉,家里的矛盾被他这么说出来,让她觉得有些丢脸和难为情。

    “刚好碰到了接下来,要不要一起玩?三个人在一起也有个照应。”

    “不用了,我们这还跟着司机,人多了也不方便。”陈昭断然拒绝。

    温聿西笑笑,加筹码,“莫叔叔他们拜托我看着兰一,现在遇到了我总不能装作没撞见吧?陈昭你理解理解他们当父母的良苦用心。”

    “她会报平安的,这么大人了不可能去哪都跟父母报备,你和莫叔叔他们说一声,让他们放心,别看那么紧,免得她逆反。”

    陈昭讨厌这种道德绑架,毫不客气地拒绝。

    温聿西无奈,只能应一声“好”,低头给傅凌周发消息:

    【陈昭没答应,你自己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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