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班,秦延没去苏宁那,而是回了秦家。

    饭桌上,多了几个外人,是一对夫妻和一个女人,他们是一家人。

    秦延懂了,这是母亲苏婉下的套,真是急不可待、无缝连接。

    挑眉坐下,礼貌和他人打招呼,似乎早就知晓一样平和,似乎也很认同一样微笑。

    觥筹交错间,秦延想起了曾羽。想知道此刻的她在干什么,明天她会不会去上班,应该会吧,毕竟拿到她以为的东西之后,她都去上班了。

    秦延摸了摸口袋,那条脚链还在,还没送出手,就被扼杀在摇篮之中。

    曾羽的接近,秦延原本就怀疑,太偶然了,他不信偶然,百因必有果。

    他没有派人调查,因为猜到七分,他也不想接受那个事实。可看到苏宁的偷偷复制文件的视频,他笃定了。

    *

    冬日的夜晚没有蝉鸣,更无知了声,只有漫长的黑夜和无尽的等待。

    苏宁没有在医/院久留,医生建议她住院,但她不想,她选择回家。

    家里还是没变,两人的东西都在。可就像是正在泄气的皮球,一点点抽离着。

    那晚,苏宁凌晨三四点才睡,秦延没有回来。

    *

    苏宁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秦延的时候。

    那是她的十六七岁,那天坐公交车,遇到了恰巧也做公交车的他。

    人/大脑里储存的东西不少,但大多都需要刻意提及才能响起,可那句话语,苏宁至今难忘,还总是想起。

    那天,人刚好,有站有座,秦延长得好,苏宁也不错,她们两人是一起上来的,身高都穿着校服。

    蓝白相间的校服,格外出众的样貌,两人还不偏不倚,一前一后的站着,落入他人眼中就是早恋的情侣。

    车上刚好坐着好些遛弯的老大爷和老奶奶,有好几对,他们看着两人,眼中满是感慨,说还年轻要怎样怎样。

    苏宁也就静静听着。其实凯叔有说过派专车接送她,但是她拒绝了,她自己知道,她内心还是向往热闹的,但是不想参与其中,只想做个听众。

    很多人说公交车人鱼龙混杂,还特别拥挤,不好。可苏宁喜欢,她向往那些有生活味道的地方。

    正听着些趣味,可老爷爷恰巧把话题投放到了苏宁和秦延的身上,爷爷老气横秋的拍了拍秦延,看了眼苏宁问:“小伙子,你们两个在一起多久了?”

    被莫名问到的两人有些迟疑,可能还没反应过了,可是老爷爷的第

    第/二波攻击已经抵达:“小伙子,你们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谈朋友这些事可以慢慢来,可别耽误了学习。”

    旁边的妇人看不下去了,拍了拍她家老头:“你个糟老头子,你人家有情关你什么事,你可别棒打鸳鸯。”训完她家老头又带有歉意的对两人说:“我家老头就喜欢说教,你们别往心里去。虽然说读书不能谈朋友,但是,你们好好读书,以后有的是时间。”

    苏宁抬头看他,但他脸色本淡然,然后又点点头,无奈一笑,随即又说:“奶奶,我们没谈朋友,我们在努力学习呢。”

    老妇人满意点点头,但老爷爷又说:“根据经验,否认就是事实,现在的小伙子,聪明得很。”爷爷还想继续,但老妇人不满的掐了他的手臂,他才住嘴。

    苏宁看着老夫妻的相处,忍不住笑了,可能秦延注意到了,冷不丁来了句:“很好笑?”

    少年的声音说得苏宁一愣,随后,她声调平平:“我只是觉得,他们很相爱。”

    突然,一刹车,苏宁因为没抓稳扶手,惯性使然,往秦延方向靠去,恰好,秦延扶住了她,是半抱。

    第/一次被陌生的男生抱自己,苏宁感觉自己的耳朵很热,赶紧挣脱开。然后,她听到自己心跳得特别快。

    秦延似乎注意到自己的越界,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惯性使然。”

    苏宁抬眼看他:“谢谢。”

    苏宁知道,他本意并非如此,他只是出于好心。

    路过一个舞蹈店,透过窗户恰好看到有人在跳舞,应该是现代爵士舞,她们跳得很好看,有力量也有节奏,可是忽得,苏宁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跳得像个妖/精似的。”

    苏宁没料到他会说出这种话,在苏宁的印象里,男人不都喜欢这种女生吗?

    那时苏宁没笑,可却在后来的很多个时刻想到这句话,都会笑。

    苏宁觉得这个男生不一样。面对老人家的“教育”,他礼貌否定;看到人家跳舞,特有魅力的模样,他却觉得人家扭得像个妖/精。

    或许他是一句玩笑话,但苏宁却记住了,连带他的模样。

    那时是下午接近徬晚,太阳开始落山,但还是发出夺目的红色光亮,光打在玻璃上,却迷了苏宁的心,一迷,就是好多年。

    后来,苏宁再也没在公交车上看到过他,仅/此/一次,却不想忘。

    *

    次日,苏宁八点就醒了,严重的睡眠不足,脸比以往憔悴几分。

    但她心乱,毫无睡意。

    她收拾收拾自己,准备去找秦延。她想到自己还没辞职的,她想先见到秦延再说。

    这天的苏宁,脸上没有了往日精致的妆容,一件深色系连衣裙,再裹上一件黑色棉袄。

    来到秦氏楼下,苏宁却退缩了,原本最/好的心里建设,全部瓦解,分崩离析,她害怕,知由的恐惧。

    她皱着眉头,眉心敛在一起,手捂着脸,害怕自己发出声音,心狂跳个不停,不知道该如何静下来,只得用牙齿咬这手,用力咬,强烈的痛感袭来,心情才缓缓平静。

    章特助看到苏宁来上班,感觉很意外,因为前两天老板交代自己要再招聘一个秘书,说曾羽过两天会辞职。

    章特助感觉今天的曾羽不一样,和平日里的模样有很大的区别。

    苏宁见到章特助,勉强一笑:“章助,老板在办公室吗?”

    *

    见到秦延,花费了苏宁十分的勇气。

    他和平日不一样了,没有了往日里那种无赖的习性,自己站在他面前,他冷冷的,没抬头,眼睛看着的是他的文件。

    苏宁知道,他可能知道了,文件的泄露,昨天没回来,是因为他知道了自己的那拙劣的行径。

    可是,再来一次,苏宁还是会这么做。

    苏宁看了他好久,心里纠结了好久,还是没勇气说出口。

    终于,秦延抬头,看着她,似笑非笑,就像在看一个漏洞百出的演员,挑眉:“看够了?”

    “你知道了?”

    “你告诉我,我应该知道什么?”

    苏宁沉默,看着他,这是苏宁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来自他的冷淡,凉薄的语气。

    苏宁努力镇定下来,但嘴里还是发不出声音,只听见秦延说:

    “我确实知道了。曾羽,你涉嫌盗取公司机/密/文/件,然后把机/密/文/件交给我们的竞争对手。可是,曾羽,我不怪你,以后,你也不用来公司了。”

    曾羽还是看着他,以一种执拗的眼神,掘强着。

    终于,曾羽听见了自己的声音:“那我们呢?”

    秦延笑了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用薄凉的语气否定苏宁忐忑的心:“曾羽,没有我们了。我这人最讨厌别人算计我,那段日子,以前,我也经历过,以后,也会和别的女人经历。”

    苏宁不想听了,她小步快走过去,牙齿咬着舌尖,眼里有泪水在打转:“我怀/孕了。”

    苏宁知道,会过去的,这段时间,是偷来的。秦延最终不会属于自己,那一瞥,也终究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曾凯告诉她,父母的离世是秦中天的手段,但苏宁知道,她该恨的是秦中天,不是秦延,那时候的秦延也只是一个孩子。

    现在,有一条生命出现了,苏宁做不了主,她害怕,从来没有过的害怕,她就像一直盘旋于天际,一直在打转的飞鸟。

    秦延正眼看苏宁,孩子,那是自己和姚初雅关系破灭的最终导火线。可姚初雅会流掉孩子,是因为她知道那个孩子不是秦延的,那是她出轨的证据。

    从前,秦延希望的就是和自己心爱的姑娘,还有一位孩子,在一起,过稀疏平常的日子,有吵闹但最终都会和好,小吵怡情。

    会对苏宁动感情,是因为,她有一双圆圆的眼睛,那双眼睛带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会和苏宁有实际的进展,是因为没遇到过这样的姑娘,再者,那段时间内心空荡,而她恰好出现了。

    过了好一会儿,苏宁听见秦延的声音:“孩子,打掉吧。”

    苏宁错愕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过往的一切都像过往云烟,她联立不起来,前些日子宠着自己的男人怎么就变成了今天这边疏离的模样,嘴里说着这般狠毒的语言。

    苏宁的泪水流下来,滴到地上:“这也是我的孩子,凭什么说不要就不要,他是一条生命。”

    “曾羽,在你向我表明这件事情的同时,你心里就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如果,你想用孩子来绑着我们,那我们都不会幸福,孩子不是工具,如果本来就是一个错误,那我们就应该及时止损。”

    苏宁看着那张和自己亲密过无数次的薄唇,她懂了。

    是自己贪恋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试图反抗,就是一种错误。

    苏宁问秦延:“你喜欢过我吗?”

    爱太沉重,苏宁不敢问。

    秦延缓了缓:“你的眼睛很好看。”

    *

    苏宁发现,原来,彻头彻尾,自己就是那个傻瓜。

    说是去演戏,却当了真,沉溺其中。

    可是,那是自己放在心里好多年的少年。

    躺在手术台上,泪水划过脸庞,闭上眼,苏宁做了一个梦,不记得大概内容了,只知道最后,红霞布满天空,少年的脸被阻挡住了,那一瞥,不复存在了。

章节目录

拾春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降五圆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降五圆并收藏拾春最新章节